阳光照在别墅前院的花朵上,花朵迎风摇曳,姿态煞是美丽,一如居住在别墅内的女主人一般优雅。
这栋位于半山腰的别墅,在附近颇负盛名。大家都叫它“花之屋”,别墅的前、后院皆种满各类花草,就连木造的主体建筑本身都爬满了牵牛花和藤蔓,宛若英国乡村小屋一样可爱温馨。
柯绍裘把车停在别墅的前面,然后熄火拔掉车钥匙,拿起驾驶座旁的蛋糕,下车走向别墅前的白色喷漆小木门。
他推开木门,迎面而来的是扑鼻的花香,和怎么也闪躲不掉的花团锦簇。他苦笑,这对讨厌花草的人是一大考验,就算他闭上眼睛,也能闻到花香,除非他打算一直憋住鼻子不呼吸,但他无意挑战金氏记录,况且这对屋子的女主人来说也太不礼貌,他有可能会被赶出去。
“阿姨,我来看你了。”他一进到客厅,就看见他阿姨背对着他在为室内盆栽浇水,心想她真的很爱这些玩意儿。
“Whatabigsurprise!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宋玉儿看见是她最疼爱的外甥来访,这会儿也不管盆栽,赶紧放下洒水器招呼他。
“因为最近在忙旗舰店开幕的事,所以才这么久没来看你,希望你不要怪我。”柯绍裘走过去拥抱他阿姨,宋玉儿愉快地回抱了他一下,总算没白疼这个外甥。
“我哪敢怪你?”宋玉儿跟自己的外甥开玩笑。“你肯来探望我这个独居老人,再也没有人日子过得比你更悠闲,我真的很羡慕你。”
“你的嘴巴还是这么甜,难怪我无法逃避你的魅力。”听见柯绍裘的话,宋玉儿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发誓他要是有心,所有的女人都会被他的魅力杀死。
“我以为你早在几百年前就对我的魅力免疫了。”柯绍裘对宋玉儿眨眨眼,也开起老人家玩笑。
“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没有出生呢,就会胡说八道!”宋玉儿闻言大笑,她这个外甥就会逗她开心。
“我带利息来还你了,要现在付吗?”柯绍裘拿起手上的蛋糕晃了一下,特地来陪宋玉儿喝下午茶。
“付什么利息?你欠我的钱,早就还清了。”宋玉儿知道他是跟她开玩笑,但这同时也表示他很在意这件事,才会一再提起。
“当初若不是阿姨拿钱出来帮助我创业,现在我也不会这么顺利,这一切都要感谢阿姨。”柯绍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虽然是自己的亲阿姨,仍旧不曾视为理所当然,对宋术儿仍充满感激。
“再提这件事我可要翻脸了。”宋玉儿假装生气。“现在你事业顺利比什么都重要阿姨就心满意足了。”
他就象她的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两人却拥有不下于亲生母子的感情,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
“我妈要是象阿姨这么慈祥就好了。”柯绍裘不免感慨。
“我了解你的痛苦。”宋玉儿点头。“我小时候,也以为你妈妈是恶魔。”
“而你就是天使。”柯绍裘被宋玉儿的说法逗笑,在压力大到令人喘不过气来的亲子关系中,多亏有她在背后支持他、鼓励他,不然他早就垮了。
“这个天使现在需要人陪我喝下午茶,你要陪我吗?”宋玉儿拍拍他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然。”这是一定要的。“不然我干嘛买蛋糕来?”
姨甥两人于是就在靠近后花园旁的落地窗边一起喝下午茶,宋玉儿还特地为柯绍裘煮了伯爵鲜女乃茶,他也有到厨房帮忙,两人和乐融融,任谁来看都象母子。
“你现在这么讨厌花,这么多花对你来说一定很痛苦吧?”宋玉儿了解他的心结,却不认为应该任他继续沮丧下去,他不能逃避一辈子。
柯绍裘的身体果然因为这个话题开始变得僵直,笑容瞬间冻结。
“我改变喜好了。”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回答。
“你还是不能忘记默心吗?”宋玉儿见状叹气。“你要这个样子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对柯绍裘来说,这是禁忌的话题。他周遭的朋友都知道,也没人敢点破,就宋玉儿一个人不怕死,随便喝一口茶便说了出来。
“阿姨,不要再说了。”柯绍裘原本僵硬的脸色,因为她这两句话变得更加凝重,看得宋玉儿直挑眉。
“干嘛,想翻桌啊?”她可不吃他这一套。“在外人眼里,你或许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好孩子,但是阿姨知道,其实你比谁都叛逆。”不叛逆的话,他不会坚持在大三那年结婚,虽然结局不怎么美好,却是他自己的选择。
“……你说的是过去。”他刻意淡忘的岁月。“现在没有人会认为我是好孩子。”尤其是他双亲,他们对他失望透了。
“这就要归功于你的广告拍得太好。”宋玉儿哪壶不开提哪壶,踩他第二个痛处。“你在广告里的形象坏透了,但坏得很迷人,每个女人都爱你,包括阿姨。”嘻嘻嘻。
看着宋玉儿露出类似偷看时那种讪笑,柯绍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有这种思想大胆前卫的阿姨,有时也挺身而出辛苦的。
“下次再拍广告,你干脆把翅膀装上,更有看头。”宋玉儿建议道,看外甥的广告看上瘾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去年年底柯绍裘的公司由韩国引进一系列高价的饰品,名叫“恶魔”。因为广告公司找不到适当的代言人选,就把脑筋动到柯绍裘身上,认为他外型佳、又有新鲜感,代言自家产品极有说服力,再加上公司除了颜珊珊以外人人都赞成,一方面又能节省预算。于是他就被一帮人连哄带骗拍了两支系列广告,没想到意外引起回响。产品卖到翻不说,他本人更是爆红,崛起之快速,直追当年的郭富城。郭富城当年也是因为一支机车广告受到注意,日后才在演艺圈大紫大红,不同的是柯绍裘根本无意向向演艺圈发展,他只想好好的做他的生意。
“听说连韩国厂商都注意到期支广告,希望能拿到韩国播映不是吗?”可见拍得有多成功。
“你的消息真灵通。”柯绍裘干笑。“韩国的公司是有跟我谈过,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答应。”毕竟他的正职是经营公司,不是广告明星,况且拿到韩国播映对他也没有好处,卖得再好业绩也不会算在他头上,只会引起不必要的困扰。
“别考虑了,就拿到韩国去播吧!我外甥长得这么帅,不能只让台湾的女人流口水,合影偶尔也得做一下国民外交,尽一点国民的义务。”宋玉儿很以柯绍裘为荣,同样是兄弟,他哥哥的外表就比他逊色多了,也没有什么男性魅力。
“阿姨!”对于宋玉儿,柯绍裘有时真的很无力,她很可爱,同时也很无厘头,真难想象她和他母亲是双胞胎,个性完全南辕北辙。
“下一次要推出的产品叫什么?”偏偏他阿姨不死心,硬是围绕着这个话题打转。
“吸血鬼。”他无力答道,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太好了!”宋玉儿的反应果然如他料想中的一般激烈。“我早就想要看你扮演‘德古拉伯爵’,终于有这个机会。”
“你还真热心。”他已经无话可说,随便他了。
“这还用说。”宋玉儿认真答道。“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棒的,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她对他的爱就是这么深,如此宽阔的胸襟,是他自己的母亲都做不到的,难怪他只要稍不如意,就会来此找温暖。
“谢谢你,阿姨。”他忍不住走到她身边,弯下腰拥抱她。
宋玉儿静静享受柯绍裘的拥抱,将他在母亲身上得不到的母爱,统统倾倒给他。
柯绍裘真的很感谢宋玉儿,她提供给他家里无法供给的温暖,让他在冬天的夜里不再感到那么寒冷,是他生命中的救星。
“我还有事得先离开,下次再陪你喝下午茶。”再次用力拥抱宋玉儿,柯绍裘直起身跟阿姨说再见。
“又是忙公事?”
柯绍裘点头。
“你偶尔也该放松心情跟女孩子约会,别老是待在公司,公司又不会吻你。”宋玉儿叨念,就怕他闷坏了。
“好。”他随口应了一声,宋玉儿知道他才不会跟任何女人约会,只是随便应付她而已。
“小心开车。”宋玉儿本来是要亲自送他到门口,被柯绍裘挡下来,他不想她这么劳累。
宋玉儿打量柯绍裘的背影,可以感受到他的寂寞,如果默心没有和他离婚,情况应该大不相同吧!
宋玉儿无限感慨,怨恨上苍太爱跟他开玩笑,让他的爱情来匆匆也去匆匆,短暂如烟火。
柯绍裘推开别墅的大门,在行经大门和白色喷漆木门中间的前庭,满园的花香再次向他袭来。这回他没有逃避,双眼紧盯着屋檐下的姬百合盆栽。粉红色的姬百合,在万紫千红的花圃中并没有特别显眼,但它们散发出来的特殊香味却令人无法忽视。
熟悉的景色让柯绍裘停下脚步,微风吹拂的思念却将他带往十年前那个夏天。那年,他和于默心是如此年轻,她捧着相同的花束对着他微笑,开心的笑脸让他以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阿姨,我又来看你了。”
大三那年,他一如往常每到星期假日就往宋玉儿的别墅跑,每次来必买她最喜欢吃的蛋糕。
“小心你发吃醋。”宋玉儿笑嘻嘻地接过柯绍裘送来的蛋糕,心想她的外甥真是越来越帅了,难怪能成为校园的风云人物。
“我不是大哥,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柯绍裘误会母亲只在乎他哥哥,其实并非如此,他母亲是个掌控欲很强的女人,凡事都想握在手心,这点宋玉儿倒是看得很清楚。
“你不了解你妈。”身为双胞胎中的妹妹,宋玉儿从小就领教宋彩儿的陰险狠毒。她可不会让自己的尊重儿子老往自己妹妹家跑,发飙只是早晚的事,她已有心理准备。
柯绍裘耸耸肩,并不是很了解长辈间的恩怨情仇,他只知道自己很喜欢阿姨,这就够了。
“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吗?”最重要的是阿姨一个人独自住在山上,又没有伴,所以他才会一直前来关心,顺便帮忙做点杂务。
“帮我去花店拿花好了。”宋玉儿毫不客气指派工作给他。“我两天前请小默帮我绑了一束花,我想应该已经绑好了,你去帮我拿回来。”
“小默?”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是在花店打工的女孩,今年高三,快毕业了。”宋玉儿解释。“我很喜欢她设计的捧花,她的老师也说她很有天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也就是说,是个天才少女。”他迳自下注解。
“啊?”
“因为,她能得到阿姨的赞美,表示她一定非常杰出,不然阿姨不会夸奖她。”他跟她开玩笑,暗指她的眼光太高,很难搞定。
“臭小子,竟然敢消遣你阿姨,快去帮我拿花!”宋玉儿狠狠敲他一记,差点把他的头敲出一个包。
“知道了。”他笑嘻嘻地往门外走去,行经前庭时特别多看了花圃一眼,心想他阿姨真是厉害,什么花都能种得漂亮。
他开着红色流线型跑车,一路开往市区。
“小悦,你看我这束花绑得怎么样?”
花店内,于默心把她的最新作品从背后拿出来秀给好友看,引起一阵尖叫。
“好漂亮!你是怎么绑的?”方罄悦一看见于默心的新作就喜欢得不得了,以姬百合为主体的设计照理说会稍嫌老气,可小默就是有办法让它看起来新颖又前卫。
“就这边加一些玫瑰、那边加一些满天星,再全部加起来绑在一起就完成了。”于默心笑嘻嘻地回道,摆明欺侮方罄悦。
“小器!”保守什么秘密。“我明明比你还早接触这些花花草草,为什么我就没有你的天分?”
方罄悦的母亲是这家花店的老板,同时是于默心的恩师。方罄悦很小就在花店里帮忙,却始终绑不出象样的花束。
“因为你的天分在别的地方。”她知道为什么。
“真的,在什么地方?”快告诉她!
“在于……”于默心故作神秘状。
“快点说!”方罄悦急的。
“在于……胡说八道!”答案揭晓。“你最会聊八卦,是活动广播电台!”这也算是一种天分。
“什么?”居然说她是广播电台。“死小默,你敢取笑我,看我怎么修理你!”
两个小女生把花店当成游乐场跑来跑去,追来追去,从柜台追到冷藏柜,又从冷藏柜追到门口,方罄悦好不容易追到于默心猛搔她痒,搔得于默心直喊下次不敢了。
“我知道错了!”于默心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拜托你饶了我——”
喀嚓!
于默心刚想举双手投降,背后的门就被打开,她一时失去重心,整个人撞进对方的怀里。
“小默!”方罄悦掩嘴尖叫,以为就要闹出人命,这时一双大手适时伸了出来,将于默心牢牢扶靠在胸膛上。
“对、对不起。”不期然听见心跳的声音,于默心第一个念头是男人的胸膛好硬,把她的脸都撞疼了。
“这是我第一次遇见女孩子这么急对我投怀送抱,感觉满好的。”柯绍裘则是觉得很妙,虽然这是偶象剧惯用的情节,但放到现实中来却教人忍不住想发笑,怎么有如此刚好的事?
于默心慢慢地抬起头,恰巧看见他正在微笑,证明这个世界上的巧合何其多,否则他最有魅力的模样怎么会被她看到?
这年夏天她十七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
这年夏天他二十岁,正是向全世界大声吼出梦想的年纪。
这年夏天,他们相遇。
那处夏天,他们相遇,一切有如梦幻。
同一时间,于默心站在公园的椅子边,痴痴望着离她几公尺远一位年轻女子手上的花束。
那个年轻女孩的年纪和她当年相仿,不到二十岁。女孩脸上的笑容也和当年的她一样充满了初恋的喜悦,羞红了脸看着心爱的他,此情此景,带她回到那年夏天……
“对不起,我想找小默小姐,我是宋玉儿的外甥,她要我来帮她拿花。”
心动的时刻如藤蔓无止尽延伸,在恍若静止的空间里面,终究必须有人先打破沉默,柯绍裘很勇敢地扮演了这个角色。
“啊?”于默心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我、我就是小默宋阿姨要的花束我已经绑好了,给你!”
原来她一直拿在手上,神奇的是他们两个都没有发现到。
柯绍裘看着硬塞进他手里的巨大花束,被花朵的配色以及设计吓到。没想到她外表看起来楚楚可怜,活象连续剧里受尽委屈的小媳妇,玩起花艺来却如此大胆前卫,难怪和他阿姨合得来。
“呃,好久没看见宋阿姨了,她还好吗?”于默心很喜欢宋玉儿,因为她总是鼓励她,不吝啬给她机会,是个仁慈的长者。
“她不是才向你订了这束花,你怎么说好久没见过她?”柯绍裘摇晃一下手中的花束,不解地问。
“她是打民主管理为店里订的,本人并没有来。”于默心幽幽解释,想念宋玉儿的心情全写在脸上。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来看我阿姨?”柯绍裘突然建议。
“现在?”于默心瞪大眼睛,看着他点点。
“如果你同事OK!你现在马上带小默出去,有事我负责!”
于默心才想说自己还在打工,临时跷班不好,没想到老板的女儿就跳出来自愿一肩承担责任,让她又惊又喜。
“小悦!”老师会骂她的。
“好好把握,笨蛋。”方罄悦把于默心拖到一旁说悄悄话。“这种好货色,可不会天天上门报道,你要把握机会主动诱惑他,知道吗?”明知于默心不可能真的有所行动,方罄悦还是耳提面命,务求尽到身为好友的责任。
“可是——”
“她说很乐意跟你约会,你们赶快走吧!拜拜!”方罄悦连拖带拉,硬是把于默心推出门,然后跟他们挥挥手,还不忘说“谢谢光临”。
“你朋友真有趣。”柯绍裘回头看方罄悦一眼,她还在对于默心挤眉弄眼。
“小悦向来就很活泼。”她不好意思地低头,担心刚刚她和方罄悦的对话被他听见,但这却是多余的。
事实上,他忙着担心她会拒绝他的邀请都来不及了,哪还管得了两个小女生说什么悄悄话。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约女孩子,老实说还挺紧张的。
“咳咳!”他尴尬地笑笑。
于默心回他一个腼腆的笑容,几乎和他一样紧张。
两个人紧张来、紧张去,一直等到走到柯绍裘停车的地方才打破僵局。
“这、这是你的车吗?”
他们在一车红色流线型跑车边站定,于默心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跑车,以为自己搞错。
但她没搞错,柯绍裘也不是偷车贼,他的钥匙不但打得开车门,而且动作非常自然。
她深吸一口气,不确定地问:“请问你是社会人士吗?”
柯绍裘当场愣住,连眨了好几次眼才重复她的话:“社会人士?”
“你是吗?”于默心点点头,表情十分认真。
柯绍裘大笑,笑昨眼泪都快掉下来。
“你说话真好玩。”跟她朋友一样。“不,我还在念书。我叫柯绍裘,今年大三,过了这个暑假就要升大四了,请多多指教。”
他极有礼貌地来段自我介绍,于默心连忙站直身体。
“我叫于默心,今年高三,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也请你多多指教。”她很有礼貌的点头敬礼,看得出来家教很好,这让他对她的她感又多增加了一些。
“高中毕业以后,你还要继续升学吗?”他打开车门,比了一个请她上车的手势,她连忙钻进车子里面去。
等柯绍裘在她身旁的驾驶座坐定,于默心才回答他的问话。
“这是一定要的啊,难道你不继续升学吗?”她反问他。
“我不一定会攻读硕士。”他答道。“要看家里怎么安排,我爸可能会安排我先进公司实习一阵子,要不再继续往上念,要视情况而定。”
“原来如此。”看他开的车子,不难猜想他的家世一定不错,会做这个安排也不意外。
“我家是做物流的。”他进一步解释。“亨通集团你听过吗?”
“我听过啊!”她自然而然地点头,点着点着才发现不对劲。
“等一下!”她瞪大眼睛。“你说,亨通集团?”
“我老爸就是亨通集团的董事长。”他一边点头,一边发动引擎急踩油门扬长而去。
轧~~
耳边传来的轮胎磨地声,惊扰了她的思绪,将她从回忆中拉回来。
她定神一看,才发现不知道打哪儿闯进一辆摩托车,无视于规定,在公园里头横冲直撞,差点就撞到她。
“小姐,这里是公园,不可以骑摩托车进来,这么做很危险,你知不知道?”随后赶到的方罄文,两手各拿一杯冰咖啡教训突然闯进公园的年轻人,对方频频道歉,他再唠叨两句,才允许对方把车骑走。
于默心看着方罄文朝她走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还无法回到现实。
现实是她已经快二十七岁,当初她应该一听见“亨通集团”四个字不马上跑下车,也不会发生日后那些憾事。
“发什么呆?”方罄文把其中一杯冰咖啡递给于默心,关心地问。
“没有啊!”她接过咖啡,喃喃说谢谢。“只是在想事情……”她越说越小声,方罄文不必想也猜得出她八成在回想往事,他未曾参与的那一部分。
他们并肩坐在椅子上,一起仰头看天空。台北的天空很蓝,充满朝气。台北的天空有时也很悲伤,冬季时总是飘着细雨,一如情人的泪水,在无奈和叹息中涓滴滑落。
“长年旅居国外,一下子要你回国定居,还能习惯吗?”方罄文也曾在美国求学,他就是在那个时候接受妹妹的请托,帮忙照料于默心的生活起居,因此认识她而进一步喜欢上她。
“这里是我的故乡,哪有什么不习惯的问题?”于默心笑着答道。“就算一时觉得陌生,再熟悉一下就好啦!”很容易的。
“希望你对爱情的态度也是一样。”方罄文拿起冰咖啡猛灌,于默心顿时无言,只能再度仰望天空。
有些事情很容易改变,有些事情却有如埋藏了几几年的青铜器,连最初的颜色都无法更改。
“我才刚回国,就有一堆case找上门了。”为了避免尴尬,她主动找话题,方罄文也不想逼她,很大方的配合。
“这不是很好吗?”他产。“连发名片都省了,一些干业务的一定都羡慕你。”不用到处跑就有业绩。
“好什么好?”于默心顽皮地吐舌抱怨。“我才刚回国,正想好好休息,就被迫投入工作,一点都不好。”
“是什么case让你这么咬牙切齿?”他喜欢她沉静的表情,更喜欢她偶尔流露出来的顽皮,使她看起来更加动人。
“也没什么啦!”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好象太激动了哦?“只要帮一家新开幕的旗舰店做特殊的花牌,我打算用姬百合做为主体,再搭配一些其他的花,昼做得显眼一些。”
“那一定很有看着。”方罄文挑眉。
“小悦也这么说。”于默心闻言失笑。“你们不愧是兄妹,真有默契。”
“预祝你回国承接的第一个case成功。”方罄文拿起咖啡要跟她举杯庆祝。
“只是一个很小的case。”即使如此,她还是很开心地拿起咖啡跟方罄文互相碰杯庆祝,她有信心自己的作品一定能成为人们注目的焦点。
到了旗舰店开幕那一天,会场热闹滚滚,每个人都在赞美今天的开幕庆祝酒会办得有多成功。
整体而言,这场秀兼开幕酒会办得相当出色,唯一的遗憾是柯绍裘没有亲自走秀展示公司卖到翻的“恶魔”系列产品,害现场女宾好失望。
“恭喜你,柯总,今天的开幕庆祝酒会办得非常成功。”
主秀过后,是宾客们畅饮美酒的社交时间。柯绍裘不是很喜欢这一套,但为了公司也不得不应付,和宾客们闲聊。
“这都要谢谢大家的热情参与。”柯绍裘微笑,高大俊俏的外表在一堆平凡无奇的中年男人中更显突出。
“凡事总是需要冒险。”柯绍裘也不动怒,仍是保持一贯的沉着冷静。
“而柯总是一个运气很好的赌徒,总是赌对。”对于柯绍裘的好运气,大家只有羡慕的分,谁教他们没有一张漂亮的明星脸做为活动招牌,只能埋头苦干了。
柯绍裘并不同意他们的话,如果他的运气真的这么好,为什么还会失去于默心?如果他总是赌对,为什么他们还会离婚?他们应该相知相守一辈子,不该是这个结果。
“失陪。”他随意喝了一口酒,将酒杯放到侍者的托盘,随意跟宾客点了一下头,便转身到别处巡视。
振作点,柯绍裘。今天是公司的大日子,不要胡思乱想。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公事上,而他也几乎做到了,直到他发现摆在入口处的巨型花牌。
数量多达三十六朵的粉红色姬百合,象是一团粉红色的火焰被紫玫瑰包围,紧接着是白色的海芋和金黄色的小花,层次分明又大胆的配色,让人目不转睛。
柯绍裘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花牌,仿佛又回到他和于默心初相见那一天,当时他也是吃惊地盯着手上的花束,半天说不出话。
大胆、前卫,跟她的人完全不同。
“小李,这是谁送来的?”柯绍裘的心中升起一股许久未有的狂喜,总觉得制作花牌的人可能就是于默心,他至今深爱的前妻。
“耶,有这东西吗?”负责接待宾客的业务员小李忙昏头,根本连人家把花牌送到会场都不知道,还一个劲儿地傻傻反问老板。
“你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柯绍裘因为心急,口气不是太好,急坏了无辜的业务。
“呃,因为……”哎呀,不妙,老板最恨这玩意儿。“因为我刚才忙着招呼客人,所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块花牌?”颜珊珊远远就看见巨型花牌挡住入口,连忙丢下宾客跑过来关心。
“不知道,刚刚还没看见……”比起柯绍裘,小李更不想应付颜珊珊,她超啰嗦的。
“我明明交代过厂商不要送花过来,怎么还会发生这种错误?”颜珊珊气坏。
谁晓得?就是发生了,骂他也无济于事。
“到底是哪家厂商……”颜珊珊不死心,硬要找出罪魁祸首,拚命搜片卡。
“没关系,送了就送了。”反倒是柯绍裘觉得无所谓。“里面有放花店的名片吗?”因为这花牌的创作风格太象于默心,让他心中燃起一股希望,以为可以藉此找到她的人。
“没有。”颜珊珊嫉妒的撇嘴。“里头没有放任何卡片。”
“连送花厂商的卡片都没有放?”柯绍裘不放弃希望。
“没有,什么都没有!”颜珊珊尖锐地回道,恨透他脸上的失望表情。
“我还以为……”他喃喃自语,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别人可能看不懂,但颜珊珊不可能不了解。
“你们已经离婚了,她再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你还是忘了她吧!”她从大一开始就喜欢他,人生有一大半时间都是耗在他身上,他为什么就不能多看她一眼,非得一再悼念那段逝去的恋情不可?
柯绍裘冷冷打量颜珊珊,他至今还能忍受颜珊珊,仅仅因为她是个能干的秘书,除此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
“我的内心世界,不是你能够介入的。”他只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不再理会颜珊珊。
颜珊珊紧紧握住双拳,看着眼前的巨型花牌,巴不得动手将上面所有的花都扯下来丢到地上踩个稀巴烂。
可恶的于默心,他们都已经离婚几年了,还住在柯绍裘心中,到底要赖到几时才肯走?
颜珊珊瞪着艳丽却又优雅的姬百合,这是于默心最喜欢使用的花朵,堪称是她的拿手绝活。
她不会是……回国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颜珊珊的内心立刻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