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杭早在出发前就已经跟当地的向导确认过绿洲的位置,确定前方一公里处有一处废弃的绿洲,因为不久前才下过一场大雨,那里应该还有充足的水源,足够让他们补给饮用水,甚至好好洗一顿澡。
“你不是说就快要到绿洲了吗?怎么还不见绿洲的影子?”姬紫沙又累又渴,极想躺在树下好好乘凉,过去几天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最大的折磨,她都快被操死了。
“就快到了。”他们的水会消失得这么快,跟姬紫沙月兑不了干系,她几乎每天擦澡,还能剩水才怪。
“真希望赶快到绿洲。”姬紫沙喃喃抱怨,她可不是旅游节目主持人,禁不起风吹雨打,如果不是为了家传宝石,她才不会任他摆布。
段誉杭该庆幸的是姬紫沙是个思想单纯的人,她或许很会卖弄风情,但对于现实生活,往往没有太多思考,说是天真也不为过。
姬家四姊妹每个人的个性都不同,老大外表精明,但内心其实有某方面胆怯。老二脾气火爆、做事积极,心肠却很软。老三理性,充满正义感,某方面却天真无比。至于姬紫沙本人则是少一根筋,并不是说她笨或是silly,而是不喜欢用大脑,这跟她的外表太吃香有关,毕竟一个女人如果能有奥黛莉赫本的长相,大多数的人都会认定她兼具美丽与知性,况且她在工作上的表现也确实十分亮眼。
所以除了家人及经纪公司以外,没有人知道她的个性——哦,不,现在又多了一个,经过近十天的相处,段誉杭也已经充分领教。
“不要废话,快走。”或许是他中毒太深,他通常不喜欢任性又没大脑的女人,但他却只看她的相片就无可救药的爱上她,至今仍不知悔改。
姬紫沙噘起嘴,默默跟在他后头。无可救药的人不止是段誉杭,她本来是很讨厌他的,可经过近十天的相处,她变得很依赖他,甚至对他有些动心,这会不会就是所谓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可是她又没有遭到绑架,真是奥妙。
姬紫沙也不懂自己的心,一如段誉杭不明白自己为何执着。
他们穿越一个小小的沙丘,眼看着另一个沙丘彷佛又要阻挡在他们面前,突然间柳暗花明,绿洲就在眼前。
“呼,总算找到了。”其实段誉杭很怕情报有误,万一绿洲并不在这个地方,他们就麻烦了。
“我们真的找到绿洲了!”姬紫沙比他还激动,他还没行动,她就已经冲向位在绿洲中央的大水池,快速月兑下防沙靴,把脚伸进水池中泡脚。
段誉杭看她这么开心,忍不住扬起嘴角。对一位从来没吃过苦的千金大小姐来说,她的坚毅令他对她刮目相看,她虽然一路抱怨,却也一路走到底,光这点就值得嘉奖。
段誉杭先把骆驼牵到水池边,用绳子将骆驼栓在最靠近水池边的枣椰树,让它喝水喝个够。他接着找水井打水,却意外发现这里没有水井,依他猜测可能在更远的地方,有些沙漠游牧民族习惯把水井和水池分开,避免水源遭受污染。
“我去找水井补给饮用水,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他拿起羊皮水袋准备出发,一边不放心的交代姬紫沙,就怕她会凸槌。
“四周都是沙漠,我能跑到哪里去?”她翻白眼,觉得他好罗唆。
“还有,看好骆驼和行李,我会尽快赶回来。”在沙漠中罗唆是必要的,大意才会丧命。
“嗯,你快去快回。”她明显在敷衍他,段誉杭本来还想念她几句,后来体谅她也累了,也就作罢。
他将羊皮水袋扛在肩上,转身就往绿洲的另一头走,粗犷潇洒的身影,颇吸眼球。
真是个好看的男人。
姬紫沙发现自己对男人的看法变了,过去她总以为身材高瘦,穿得下DiorHomme男装的男人才是上品,现在她反倒觉得太瘦的男人不起眼,男人的体格还是粗壮一些来得好,女人比较容易产生安全感。
姬紫沙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么容易改变想法,只好归咎自己离开文明世界太久,才会变得这么奇怪。
她耸耸肩,继续洗脚。洗了一阵子她觉得累了,决定不洗,起来靠在枣椰树的树干休息。
微风徐徐,引人入眠。
和毫无遮掩的沙丘不同,沙漠的绿洲相对来说凉爽许多。有枣椰树,还有水气,和来自沙漠的风,种种有利的条件都在催促姬紫沙睡觉。她不知不觉闭上眼睛,心想这是废弃的绿洲,不会有人来,就算她小憩一下也无所谓……
姬紫沙抵挡不住沉重的睡意,进入梦乡,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躲在废弃小屋后的小人影正蠢蠢欲动,等待她入睡。
几分钟后,小人影从屋后走出来,绕到枣椰树后方,解开系骆驼的绳子,并且用阿拉伯语斥令骆驼坐下,然后匆匆爬上骆驼的背,熟练的扯动缰绳,无声无息把骆驼骑走。
姬紫沙不知道他们遇见了沙漠小偷,这些小偷有组织地专偷沙漠旅人的行李。他们每次出动两到三人,胆子大一点的人还会独自犯案,她就是碰上大胆的小偷,而且这个小偷的年纪非常小,只有十来岁。
少年因为个头小,再加上动作俐落,用不到几分钟就把段誉杭和姬紫沙的家当偷得一干二净。
水井比段誉杭想像中还要来得远,他花了许多时间才找到水井,又花了许多时间将水背回来,等他回到绿洲,已经是两个钟头以后的事,姬紫沙正睡得香甜,根本没有发现到他回来了。
段誉杭看她靠在枣椰树干上睡到不醒人事,又好气又好笑,他才吩咐她好好顾家,没想到她这么不负责任。
他把肩膀上的水袋放下,悄悄走近姬紫沙,欣赏她可爱的睡脸。沉睡中的她少了几分气焰,多了几分沉静,柔美的脸庞和四周风景异常融合,一如她为杂志拍摄的每一张照片,无论背景是在摄影棚或是在郊外,永远都是那么出色。
风吹动树梢,枣椰树的树影在她的脸庞上晃动,这一刻连大地都醉了,醉倒在她精致的五官之中。
她并不是最美的,段誉杭知道。但她却是最能挑动他心弦的女人,就算她的个性出乎意料之外,他也能很快调整自己的心态欣然接受,不必怀疑,他就是这么爱她,只是无法说出口。
他隐藏在心里多时的爱意,偏偏在这宁静的时刻盈满胸口,再也不容许他逃避。段誉杭着魔似地弯身,右手抵住树干低头亲吻她的樱唇,既然没有办法大大方方吻她,只好当小偷,免得旅程结束,只剩懊恼和后悔。
她的唇一如他想像那般柔女敕甜美,引人一再犯罪。
他偷取她的吻,剽窃她应该属于廖添丁的芳香,为此他感到良心不安,却又无法阻止自己傻瓜似的行径,真的是很痛苦。
“……唔。”睡梦中的姬紫沙,彷佛也发现到异状,轻轻发出一声嘤咛。
他马上直起身体,往后退几步与她保持距离,同时耻笑自己没用,既然有胆做小偷就不要怕被发现,他这么惊慌算什么男子汉?
他苦笑,将脸撇向一边以冷却情绪,却因此发现到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他们的骆驼呢?他出发找水井以前,它不是还在池边低头喝水,这会儿怎么不见它的踪影?
不对劲!
“紫沙,快起来!”他要问个清楚。
“……不要吵我!”她大小姐生平最讨厌睡觉时受干扰,谁都不能打断她的睡眠。
“快起来,我有话问你!”情急之下,他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粗鲁的摇她,她醒了是醒了,却很不爽。
“就叫你不要吵我——”她气愤地睁开眼睛,恶狠狠地骂段誉杭,他的眼睛倏地发出精光,比她还要凶。
“我问你,骆驼呢?”他手指向骆驼原本在的方向,那儿此刻空空如也,只看见枣椰树的树影在晃动。
“耶,不是在喝水吗?”她用双手揉眼睛,以为自己没睡醒才没看见骆驼,然而无论她揉得多用力,还是没看见骆驼,不禁大吃一惊。
“很好,骆驼跑了,我们的家当也全没了。”他们除了他身上的背包以外,连同行李以及帐篷,都一起绑在骆驼身体的两侧,那其中包括他个人专用的卫星电话,现在就算他想对外求援也不可能。
“那怎么办?”她大小姐也不问骆驼是怎么不见的,只会一个劲儿的鬼叫。
“希望骆驼没走远,我去找回来。”他迈开脚步就要去追骆驼,才刚跨出第一步,脚立刻收回来,越想越不对劲。
他记得他离开之前,有事先用绳子将骆驼栓好,加上他买的这匹骆骆个性相当温和,不可能自己扯断绳子月兑逃。
有问题!
段誉杭二话不说,走到原先栓骆驼的地方,蹲下来查看地上的脚印,发现除了骆驼的脚印以外,还有人的脚印,而依脚印的大小判断,这脚印的主人极可能是个小孩。
“怎么了?”姬紫沙看他突然跑到水池边,不晓得在忙些什么,不禁好奇发问。
“骆驼被偷走了。”他拍掉手上的沙子,起身回道。
“骆驼被偷走了?”她像九官鸟一样重复他的话,段誉杭挑眉。
“看你睡得有多沈,连人家来偷东西都没发觉。”他明显是在消遣她,通常姬紫沙会暴跳如雷,可这回她无法生气,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慌了,即使她再没常识,也知道她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这个错误可能会使他们丧命。
段誉杭深深地看了姬紫沙一眼,朝她走过去。
她以为他又要骂她,毕竟她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就算挨打也不奇怪。
他果真朝她伸出手,姬紫沙闭上眼睛准备挨骂,没想到段誉杭竟把她拥入怀中,柔声安慰。
“有我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必害怕。”他明白她的恐惧,在沙漠中失去装备形同自杀,他们得要有很好的运气才能度过难关。
“段誉杭……”她以为他会气得打她一顿,然而他非但没有打她,还展现前所未有的温柔,害她感动到落泪。
“段誉杭!”她哇一声的哭出来,将连日来的疲倦及委屈做一次发泄,一次哭得彻底。
“乖,不要哭,我在这里。”看她哭得像个泪人儿,他的心其实比谁都还要疼,如果不是他着了魔似地非带她来沙漠不可,她也不会陷入这种危险的处境,一切都该怪他。
“都是我不好,对不起。”他喃喃向她道歉,姬紫沙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这么说。
“是我没看好行李和骆驼,我才应该向你道歉。”她第一次看见他如此愧疚的表情,事实上他什么也没做,根本不需要道歉。
“不,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他应该把对她的爱慕深深埋在心底,不该自告奋勇陪她一起寻宝,更不该为了拉长和她相处的时间,拐骗她进入沙漠,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应该,他却每样都做了,这还不该自责吗?
“段誉杭……”她不明白他为何激动,但她很喜欢此刻的感觉,没有争吵,只有静静拥抱,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