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真是无聊。
一边打呵欠,一边张开五指吸收不断涌上来的邪念,住在洞袕的无名之神无聊到发慌,而面对着他跪地乞求的男子,还在不断诉说他的愿望。
人们都称他为邪神,这个称呼跟随他有三百年之久,最近他却越来越不耐烦。
到底还要多久他才能成为真正的神?三百年来,他碰不到一个上等的灵魂,难道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纯洁的灵魂,有的只是污秽的思想?
邪神忘了,会前来祈愿的人净是一些污秽之徒,而他也靠吸收这些污秽的思想,渐渐变得强大,几乎已经到了无所不能的地步。
但他仍不是真正的神,这是他最遗憾的地方。
“邪神大人,求求您实现小人的愿望,只要您肯答应实现小人的愿望,小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不断磕头乞求的男子,立下三百年来并无二致的誓言,邪神的呵欠越打越猛,每一个来此祈愿的人说的话都一样,一旦真的要他们遵守承诺,又立刻翻脸不认,这就是人类。
也因为有这些人,他才会强大,想来真是讽刺。
“小人是真心恋慕祁怜姑娘,可无论小的上祁府提亲几次,都被祁老爷派人赶了出来,小人实在不甘心哪!恳求邪神大人,无论如何都要帮帮小人!”男子在乞求邪神帮忙的同时,脑子里升起祁怜的绝世美貌,越想越激动,口水都快流出来。
邪神透过男子不断传来的邪恶意念,同步看见祁怜的长相,以人类的眼光来看,她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佳人,不过因为男子只是惊鸿一瞥,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容,如果能够的话,最好还是亲自见面,才能确定这位叫做“祁怜”的女子是否真的长得那么美。
“求求您,邪神大人!只要您能够达成小人的愿望,小人愿意献出生命。”男子想得到祁怜想疯了,竟然以生命当作代价,只求抱得美人,就算是一夜风流也好。
邪神立刻停止打呵欠,兴意盎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已经许久没有人愿意拿生命当作赌注,毕竟世间所有人都怕死,只想得到免费的好处,不想付出代价,就算愿意付出代价也不是他想要的,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发出声音同祈愿者说话,但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丑陋男子勾起他的兴趣,让他有所响应。
“如果我成全你的愿望,你真的愿意付出你的生命当作代价?”他低沉威严的声音在洞袕回荡,让人不由心生畏惧。
“是的,邪神大人!”意外得到邪神的响应,相貌丑陋的男子喜出望外地回道。“只要能够得到祁怜姑娘,我必定将生命献给您,绝不食言!”
男子在说这话同时,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意念。邪神考虑答应男子的请求,一来他强烈的意念让他的法力大增,二来他也好奇,能够让一个男人连命都不要的女人长得什么模样,那轿帘底下的绝美容颜,会不会只是男子自己想象出来的幻影?
“你叫做什么名字?”邪神决定他无聊太久,该是出外玩乐的时候。
“小人名叫孙大均,邪神大人。”男子喜孜孜地报出自个儿的名字,以为祈愿有望。
孙大均……地方上的恶霸是吗?
邪神透过孙大均脑中不断变化的意念,看见了他欺压地方父老的情形,看来他是真的很以欺凌人为乐。
这么邪恶的人,难怪有如此强烈的邪念,不愧也多亏了孙大均这些人,才造就了现在的他,不然到现在他还是一团黑影,难成大器。
……祁怜,地方知名的士绅兼大善人的独生女,家风严谨,是城里第一美人,却不爱出风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喜佛,目前同德化寺的“易真”大师修行之中。
邪神同时还在孙大均的意念中,吸收到有关祁怜的种种消息,看来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把对方的底子都模透了,只是无论他有多想得到祁怜,在地方的势力有多庞大,都无法碰到她的一根手指,因为祁怜并非一般女子,她爹是地方豪族的身分成功地阻挡了孙大均的染指。
但是他不同,因为他是神,谁也拦不了他。
邪神喜欢这个挑战,如果她不曾习佛,也许他不会对她这么感兴趣,就因为她学习佛法,所以他才要挑战佛法,毕竟佛和魔之间只有一线之隔,当人起了善心就是佛,当人有了恶念便成了魔,不晓得这位祁怜姑娘到最后会成为佛还是魔?值得一试。
“好吧,我答应你的请求。”这个挑战有意思,既能满足他的好奇心,又能接收到一个强大的灵魂,虽然不难想象孙大均的灵魂一定非常难以下咽,但却能增强他的法力,不收白不收。
“谢谢邪神大人!”孙大均都快磕破头,每年有几千人来此祈愿从未获得响应,他却能得到邪神青睐,怎能不教他兴奋?
“回家等候我的指示,我会在适当时间出现在你面前。”他已经受够了这个丑陋的男人,不想他再出现在门庭打扰他的清静。
“是、是,邪神大人!”孙大均兴奋地说。“小人会在家中耐心等待,期盼很快就能见到邪神大人!”
孙大均接获邪神的神谕之后,欢喜不已的离开。
蠢人,殊不知这欢喜背后是要付出代价的。
将孙大均的邪气吸干净,邪神不屑地甩甩手,对于这种生活越来越不满,究竟要到哪一天他才能离开这该死的洞袕,成为畅游天地的神只?
哼,算了。
懒洋洋地支起身体,他现在该做的,是睁大眼好好地看看这位祁怜姑娘,看她凭哪一点倾国倾城……
有人在看她!
正在房间看书的祁怜,不期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注视,于是停止翻书,僵直了身体。
她回头看了一下背后,女仆正拿着布块在抹桌子,被她突兀的动作吓了一跳,于是也跟着停止清扫。
“怎么了,小姐?”名唤兰儿的女仆不解地看着祁怜,只见她攒起柳眉淡淡的回道。
“有人在看我。”这注视带有一股强烈的邪气,教人不寒而栗。
“有人在看小姐?”兰儿吓得东张西望,四下寻找可疑的黑影。
“可是、可是房间里头,除了咱们主仆以外没有其它人啊!”不要说黑影,连风都没有,今儿个的天气异常闷热。
“就是有人在看我。”祁怜坚持同样的说法,女仆害怕的吞吞口水,好想尖叫。
她家小姐自幼就有灵感,能够看见、听见或是感受到一般人感受不到的事物,她家小姐也习以为常。可她只是普通人,没有小姐的灵力,面对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只觉得害怕。
“不必紧张。”祁怜安慰女仆。“目前对方只是看而已,暂时还没有恶意。”只是光是看就教人透不过气,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够散发出这么巨大的邪气。
“是、是吗?”兰儿还是害怕,她家小姐的灵感很准,从来不曾出错,她光想象对方是妖还是鬼,就可以作一整个晚上恶梦。
“你不必害怕,他不会伤害我们。”她可以感受到那是一双属于男人的眼睛,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在微笑,然而距离太遥远,她无法确定。
虽然祁怜再三保证,兰儿还是不敢完全放下心,不停地左顾右盼,就怕一不小心会有什么东西扑上来掐住她的脖子。
过了半晌,强烈的注视消失,飘散空气中的巨大压迫感跟着消失,祁怜方能喘一口气。
“没事了。”她对女仆说。“他已经不再看着咱们,你可以放心了。”
“是,小姐。”兰儿嘴里虽然这么说,眼睛仍是不停的张望。
祁怜心想也难怪女仆会怕成那个样子,连她都被那股强大的邪气压得喘不过气,那道目光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次日,祁怜一早就接到易真大师派弟子送来一封书信,说是有事找她商谈,请她明日拨空前往德化寺与他会面。
祁怜看了易真大师亲笔写的短信,总觉得有些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若是硬要她指出哪个地方不同,应该是语气,易真大师从来不用这么强烈的字眼。
有要事相谈,明日速来德化寺一趟。
易真大师是位得道高僧,用字遣词婉转有礼充满佛性,不会使用命令人的口吻,更不曾紧急召见。
也许,他真的有什么要事吧!
“我知道了。”祁怜收下短信,吩咐送信来的小师父。“烦请转告大师,小女子明儿个会亲自到德化寺走一趟面见大师。”
“是,女施主,小僧会代为转达。”小师父双手合十向祁怜告别,她亦双手合十回礼,双方行礼如仪之后,小师父随即离开祁府。
小师父沿着祁府的围墙慢慢行走,走了一小段路后,但见小师父忽地化身为一只黑色的大鹰,朝天空展翅飞去。
黑色的大鹰飞过城镇的上空,飞往矗立在城镇后方的高山,然后俯冲至陰暗的洞袕。
啪啪啪啪!
大鹰收起翅膀停在邪神的手臂上,邪神倾身聆听大鹰传递过来的讯息,而后微微一笑,大鹰随即化为一阵黑烟消失在空中,邪神也随之陷入沉思。
都布好局了,明儿个他就能亲自面会祁怜姑娘,相信她也会很期待,呵呵。
邪神的思绪透过空气的流动飘出洞袕朝祁府袭来,身在厢房的祁怜突然背脊发冷,莫名心惊。
“小姐,您又怎么了?”兰儿瞧祁怜的脸色不对,比祁怜更紧张,就怕她又有什么灵感。
“没什么。”祁怜喃喃回道,怕说实话吓着了女仆,干脆作罢。
尽管如此,兰儿还是疑神疑鬼,不停地左顾右盼。
会是她多心吗?为何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即将发生什么事?
祁怜很想立刻遣下人去德化寺问个仔细,但她想起易真大师的来信后随即打消念头,既然大师说明儿个才要见她,就不宜今日冒昧前去打扰,以免惹得大师不高兴。
翌日,阳光普照,天气非常之好。
兰儿一早就忙着准备佛书和一些礼佛需要用到的东西,这是少数不用特别吩咐兰儿她就会主动去干的活儿。倒不是兰儿有多爱礼佛,而是前去德化寺的路上,会经过热闹的市集,兰儿就巴望着上市集逛逛,所以干起活儿来特别勤快。
祁怜生性低调,不喜欢劳师动众,宁可走路也不愿搭轿子,这可称了兰儿的意,因为祁怜若是搭轿子,她就无法好好逛街了。
“老爷、夫人,兰儿和小姐出门去了。”兰儿欢天喜地跟在祁怜身边,人没离开祁府几步,心已经飞到市集去,她早盘算好了今儿个要为自己买支簪子压压惊,这两天她可真受够了惊吓。
祁怜晓得兰儿喜欢逛市集,虽然她从来也不觉得那有什么有趣,但既然她的贴身女仆喜欢也就由她去,她跟着闲逛就是。
市集离祁府有一段距离,主仆两人走了将近一刻钟,才慢慢看到人潮。
“小姐,市集就在前面!”才刚在抱怨脚酸的兰儿,一见到各式各样的摊子,两个眼珠子立刻亮起来,再也不觉得累。
“你逛你的,别管我。”祁怜是个体贴的主人,知道兰儿想逛市集,故意提早出门,就是为了给下人多一点时间让她逛个够,因为下回出门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
“谢谢小姐!”兰儿乐坏了,她家小姐真是善解人意,她果真没跟错主子。
得到祁怜的首肯,兰儿裙摆一撩便往前方的市集冲,祁怜默默跟在兰儿后头,反倒不知道谁是主,谁才是仆。
市集非常热闹,大抵上所有的摊位都是沿着街道两侧而设的,只有极少数的摊位会设在不同地方,比如说:街角。
祁怜虽然对逛街兴趣缺缺,但市集着实聚集了不少令人眼花了乱的摊子,她既来之则安之,也随意看了几眼,并发现有家卖字画的摊子字写得不错,于是停下脚步同写字的老翁聊了几句。
以人类的眼光来看,她确实长得不差,说是美若天仙也不为过。
祁怜正和老翁聊得起劲,并没有注意到来自街角的强烈注视,那是一双美丽的眼睛,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他确实有所盘算,祁怜的面容固然姣好,身段固然曼妙,但真正吸引他的却是她的灵魂。
没错,她拥有一个纯净到会发亮的灵魂。
她的灵魂散发出纯洁光芒和极高的灵力,在几代以前她是个灵力很高的巫女,以处子之身死去,所以至今还保留着当时的灵力和完美的灵魂,如果他能吸收她的灵魂,该是一件何等美妙的事。
邪神兴奋地发现到,他所欠缺的最后一道力量就在她身上,一旦吸取了她的灵魂,他就能成为真正的神,永远离开那个冰冷的洞袕。
原本他只是想会会祁怜而已,却意外发现她是他成为神的关键,于是当下改变主意决定吸取她的灵魂。
只是很麻烦的一点是,世间万物都有一定的规矩和规定,这些规定有如枷锁规范了各界,无论是天界、人界、鬼界、妖界、乃至于魔界,没有任何例外,即使是他这个由人们的邪念所凝聚而成的神只,也无法逃过这无形的法则。
他只能经由交换的方式,吸取人们的灵魂,而不能强行取得,这就是套住他的枷锁。
邪神的凝视专注而热烈,沉重的气息透过空气的传送朝祁怜压近,祁怜立刻停止同老翁说话,转身看往他的方向,两人的视线瞬间在空中交会。
清灵的大眼顿时对上邪魅的长眼,祁怜发现正与她对视的男人竟然有着一双晨雾般的眼睛,引人走入迷雾森林找不到归途。
此外,他很高,身材魁梧而挺拔,胸膛宽阔而厚实,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他的鼻子很挺,唇形完美厚薄适中,轮廓深邃有些像异邦人,却又没那么突出,要比异邦人俊秀柔和许多,眼珠子的颜色也要深许多。
这是祁怜头一次看见长相如此俊美的男子,然而他之所以能够引起她的注意,不单是因为出色的外表,更重要的是他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强烈的邪气,那股邪气强烈到不像是一般人类所能够拥有,但是他既非妖也非魔更非神,她知道,因为无论是哪一界的访客她都看得到也感受得到,可这个男子完全不属于上述几界,这是最令她迷惑的地方。
他的前面摆着一张桌子,后头立了一支大大的旗子,上头写着“卜占”两个字,说明他是个算命师。
祁怜向来清心寡欲,除了喜欢研究书上的学问以外没有太大的好奇心,可此刻她竟然像中邪了似地朝他的摊子走去,最后在他的面前站定。
“姑娘,算命吗?”男子问候的声音低沈沙哑,慵懒的语气中带有一丝诱惑,非常吸引人。
“我从来不相信命运。”她说。
“我看不见得吧!”邪神扬起一边嘴角回道。“目前你的身上不就藏着一块辟邪之玉?如果你真的不相信命运,为何还带着它?”
祁怜非常惊讶,他竟然知道她的身上带着辟邪之玉,那是易真大师送给她的汉白玉,用来避邪,晓得这件事的没几个人,他究竟是上哪儿探得这个消息?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带着辟邪之玉?”她稍稍眯起眼睛打量男子,试图判别他到底属于何界。
“很简单,凭感觉。”他笑着回应。
“凭感觉?”这算什么回答?
“没错,就凭感觉。”他笑吟吟地拿起卦筒放在她面前。“姑娘,要不要卜上一卦?”
“我没有要问事情,不需要卜卦。”祁怜看着桌上的卦筒,不是很有兴趣地拒绝。
“月有陰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邪神摇头。“依我看来,你最近会遇见一件麻烦事,最好还是卜个卦,也好趋吉避凶。”
“只要卜卦就能避祸,那世间的人都来卜卦好了,根本不需要修持。”她不以为然地反驳。
“心术不正,再多的修持也没有用。”光会用嘴巴念阿弥陀佛这种人他见多了,早已见怪不怪。“但是卜卦不同,纯粹是个人运气。”他补充。
“既然只是运气,那么卜卦又有何用?”一点意义也没有。
“你害怕知道自己的运气吗?”他飞快的反问。
两人的视线于是又再次交会,随着他不断扬起的嘴角,祁怜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邪气朝她袭来,这是她在鬼或妖身上感受不到的。
“卜一卦也无妨。”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输。
邪神立即把卦筒里头的铜钱倒在桌上,最后得出一卦。
“卦象显示,你最近会有麻烦。”他说出卜卦的结果,祁怜不屑地扬起嘴角,心想他也不过是一般的江湖骗子,亏她还猜他大有来头,看来她是高估他了……
“你一定是在想,我只是一般的江湖骗子,没什么了不起。”他喜欢她悄悄扬起嘴角的模样,自信非凡,煞是美丽。
“莫非阁下能看透人心?”祁怜即使被他吓着也没有表现出来,表情尽可能维持淡然。
“不止。”他摇摇手。“我同时还知道你拥有一个纯洁到会发亮的灵魂。”
这下子祁怜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易真大师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这是只有她爹和她自己以及易真大师才知道的秘密,易真大师不可能将这个秘密泄漏出去,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你究竟是谁?”会对她的灵魂感兴趣的,绝对不会是人,他必定是异类。
“想知道吗?”他笑呵呵,很高兴能引起她的兴趣,他真怕她会无动于衷呢!那就达不成目的,也不好玩了。
“别装神弄鬼。”她下意识地抚模胸口那块辟邪之玉,纯净的汉白玉对他似乎起不了作用,让她更加迷惑,按理说只要是污秽的东西应该都会对它敬而远之,他却一点都不受影响。
“也许我就是神呢?”他得意的微笑给了她答案。
祁怜注意到他说话的同时稍稍抬了一下手,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四周的景色并没有起什么太大的变化。
然而女仆慌张的呼叫声却改变了她的想法。
“小姐,您在哪里?”
他们明明就在大街的转角,女仆却没瞧见他们,还拚命喊她。
“小姐,您跑到哪儿去了?可别吓兰儿呀!”女仆从她身旁走过,祁怜伸出手欲拦住女仆,却扑了个空。
祁怜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他们的四周依然吵杂,市集的人潮依然川流不息,但女仆却看不见她,她也碰不着女仆。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明就里地看着邪神,他微笑解释。
“没有用的,你已经进入我的结界。”别白费力气。“旁人看不见我们,你也出不去。”
祁怜不相信,转身就要去追女仆,却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她根本出不去。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还能做出结界,这已经超出一般妖魔能够做得到的范围。
“我是神。”他说。
“别说笑了,你不可能是神。”她嗤之以鼻。“你浑身上下充满了邪气!”
“原来你感受得到我的邪气?”他打趣地问道。“也对,毕竟你前世是个灵力很强的巫女,这一世如果没有任何感应能力,那才叫做奇怪。”
“你怎么知道我前世是个巫女?”她惊讶到无以复加,他似乎无所不知。
“这么说,你也知道自己前世是巫女。”这就好办了,可以节省不少力气在解释上,光这一点就值得为她喝采。
“我说过了,我是神,当然知道一切。”他如果连这一点本事都没有,如何接受人的膜拜与供养?
“你不可能是神!”祁怜激烈反驳。“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神的气息,只感到一股强烈的邪气。”神的气息应该是温暖而祥和的,他却正好相反。
“神分很多种,你又知道多少种?”他不以为然的语气让祁怜为之语塞。她才刚开始修行,对于六道轮回、神界、妖界、魔界这些东西都还懵懵懂懂,根本无法回答。
“我还是不觉得你是神。”停顿了一会儿她回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想知道吗?”他偏头打量她,一脸兴味。“别急,我会慢慢告诉你。”随着他这不经意的动作,隔阂他们的桌子倏地消失,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现在就告诉我。”她不客气地命令道。“我不喜欢被人当成傻子一样戏耍——”
“你真是没耐心。”他伸出手抚模她的脸颊,祁怜因他这大胆的举动而呆愣,连话也忘了说。
她是祁府的千金,家族拥有这附近半数的土地,她父亲更是人人口中的大善人,附近的居民跟他们说话莫不是客客气气、态度恭谦,谁也不敢逾矩,可他竟然敢伸手碰她的脸。
“不……不准碰我!”祁怜回神用力挥掉他的手,对他的举动不悦,对自己的反应生气。
她的心竟然在他触模她脸颊的瞬间大力跳动,这是怎么回事?她应该心如止水,不该如此激动。
有趣,这千金小姐有脾气呢!呵呵。
“你比我想象中强悍,应该会带给我不少乐趣。”他不以为意的收回手微笑回道。
“你……”她气得眯起眼,想再多骂他几句,他的身影却在转瞬间消失,只留下一句——
“我保证,咱们一定会再见面。”
这一切都有如梦幻,祁怜瞪大眼看着他的身影在眼前化为一道轻烟,有种身在梦境的错觉,会不会她只是在作梦?
“小姐,原来您在这儿,兰儿找您好久了!”女仆在市集来来回回找了祁怜好几趟,以为祁怜失踪,自个儿的小命就要不保,谁晓得竟看见她呆呆地站立在街角。
结……结界解除了,她不是作梦,她确实遇见那名男子。
“小姐,您怎么了?兰儿胆子小,您可别吓兰儿!”女仆见祁怜动也不动,急得猛掉泪。
祁怜很快镇定下来,无论她遇见的是何方神圣,只要找到易真大师,他都有办法解决。
“没事了,兰儿。”她安慰女仆。“我们还得赶路,大师正等着我们呢!”她相信易真大师必定有个合理的解释,他是得道高僧,几乎无所不晓。
“是,小姐。”兰儿擦干眼泪,随祁怜一道前往佛寺。
主仆两人好不容易到达德化寺,祁怜原本以为易真大师早已差遣小师父在寺门候着,没想到却得到意外的答案。
“什么,大师不在寺里?”祁怜听到这件事后愣住。
“是的,祁施主。”负责接待她们的小师父答。“易真大师日前出外云游,要过一阵子才会回来。”
“可是我明明接到易真大师捎来的信——”说到这里,算命男子的脸庞倏然浮现脑海,祁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一开始就掉入对方设下的陷阱。
信是他派人送到祁府的,易真大师并没有找她,而是他——那个假装算命先生的男子。
他究竟是什么人——不,应该说,他究竟是什么怪物,竟然如此神通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