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结 第八章 作者 : 煓梓

自从他们打江南回到麒麟山庄又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中尤玲珑最大的收获,除了读通他们从江南待会的书之外,就是学会绣花。

此刻,她就在绣手帕。

她发现到其实绣花困难的程度不下于算数,除了得拥有一个双巧手之外,还得精于工笔画,偏偏她既没有一双巧手,画图技巧也不怎么样,不过总是比荷香强就是了。

她很专心在刺绣上,连申梦意进房了都没有发现,还在跟绣针搏斗。

他悄悄走进她身边,头一次发现她竟然是坐在床上,而不是伏在案前,觉得很神奇。

“你在做什么?”这么专心。

“吓!”虽然已经嫁来麒麟山庄四个月,她还是很不习惯他们的武林作风,每个人的脚步都轻得像幽魂,每每把她吓掉半条命。

“我在绣花。”她一边拍胸口,一边回道。

“绣花?”他两眼睁圆,好像听到什么笑话。

“梦心教我和荷香绣花,已经有一段时间。”

难怪最近没到巳时,她就跑得不见人影,原来是学绣花去了。

他淡淡微笑,不懂她为什么突然想要学绣花?但他很高兴她跟自己的妹妹和大嫂都相处很好,这意味她又往前跨一步,不再对陌生的关系感到别扭。

“好像有一股香味。”他从进房时就闻到,很淡,不仔细闻不出来。

“香味?”她愣住。

“梦心给你涂了蔷薇露或是抹了香膏吗?”她就爱搞这些,十足的女人家。

“没有啊!”她是有建议过,但被她拒绝了,她不爱涂那些东西。

“那为什么有香味?”从哪里来?

尤玲珑也在找香味的来源,和申梦意一样遍寻不着。

“好像是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申梦意怎么闻香味都是来自尤玲珑。

“但是我并没有——”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昨个尹荷香和他一样,也说从她身上闻到了香味,但她并没有涂任何香料,尹荷香先是一脸茫然,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一定是爱情的味道!”

她忆起尹荷香昨儿个事如何地抓住她的手,兴奋地道贺。

“我娘说,如果是一个女人被心爱的男人全心全意的爱着,人如荷花般盛开,全身上下的气息,会在爱情中凝结成香,所以恭喜你,你被梦意全心全意的爱着!”

当时她嘴巴上虽然说谢谢,但心里却对尹荷香的话十分怀疑。

如今看起来,大家都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只有她一个人没闻到。

“就当做是我涂了香膏。”她对着申梦意甜甜一笑,不打算向他透露女人间的对话。

申梦意闻言眉毛抬得高高的,知道她一定有事情没有告诉他,不过他没打算问,尊重她的隐私。

“你在画什么?”他看着她手上得白色手绢,好奇问她。

“我在画梅花。”她答。

“你喜欢梅花?”

“韩愈不是有首诗写道:玲珑开已遍,点缀坐来频?”她笑着回道。“我就是以这首诗为背景,所以才绣上梅花。”

“原来如此。”他点头。“看来任何东西你都会想要冠上自己的名字才甘心。”打结取名玲珑结,绣花硬是有办法找到韩愈的《春雪问早梅》,在诗词中‘玲珑’两字一般指雪,唯韩愈这首诗指梅花,她也把它应用上。

“等你绣完,一定要拿来让我评鉴一下。”看手艺如何。

“等我绣完,我就把它送给你——啊!”她还绣不到一片花瓣,手就被针孔扎到,冒出血来。

“我看看,怎么这么不小心?”申梦意把她的手指含进嘴里消毒,心疼死了。

尤玲珑的手虽然被扎痛了,胸口却暖洋洋的,回想四个月前她刚嫁进申家的第二天,当她瞧见申梦意时恬尹荷香手上的伤口时,心里好生羡慕,现在她的相公也做出同样举动,她不必再羡慕别人。

“对了,你知道荷香有喜了吗?”她想起昨儿个尹荷香透露的好消息,不禁为她高兴。

申梦意闻言身体明显变得僵硬,过了半响才说。

“那你可得小心她的身子,不要跟她一起胡闹,还有,尽可能不要和她去危险的地方。”他放下她的手,仔细交代。

虽然短暂,但她的确感觉到他的不快。

他仍然喜欢尹荷香吗?

尤玲珑好想这么问他?

即使他们已经这么要好,他的内心深处,依然为尹荷香保留一个位置,是这个样子吗?

他若不在乎她,为何在她提起她有喜时,他的脸上会闪过复杂的神情,因为他遗憾孩子不是他的?

有太多的疑问,在尤玲珑的心里发酵、胀大,却找不到解答。

她既不能明着问他,暗地里猜测又伤身,只能默默消化不安的情绪。

“你的玲珑结,什么时候才要开始?”他忽地改变话题,不愿再绕着尹荷香打转。

“我已经拜托二总管,进城去帮我买麻绳,他还问我买着么多绳子做什么用。”她也配合他更改话题,但心头还是难受。

“你怎么回答?”他感兴趣的看着她,笑容暧昧。

“我还能编故事吗?当然是照实说!”真不晓得这些男人为什么都对绳子这么感兴趣,一听见这两字,眼睛全亮起来。

“他八成以为有别的用途。”申梦意闷笑,笑容就跟二总管一样可恶。

“绳子就是绳子,除了用来打结绑东西以外,还能有其他用途吗?”她赌气反问,只见他朝她眨眨眼,笑得十分开心。

事实证明,绳子的用途多多,在床上也相当管用。

经过了三天的努力,尤玲珑总算完成人生的第一条手帕,虽然不是绣得挺漂亮,但她已经尽力。

尹荷香和她同时绣手帕,也绣完了。她们不得不在第四天完成,因为这是申梦心给她们规定的,不绣完也不行。

姑嫂三人约好在大槐树夏会面,尤玲珑和尹荷香各自带着手帕,给申梦心评分,因为她是她们的师父,而她们对师父可是很敬重的。

尤玲珑对任何事情都很自信,唯独女红不行,偏偏尹荷香在这一方面更白痴,两条手帕拿出来比较,高下立判。

“说实话,还是玲珑绣得比较好。”两人都各自以自己的名字为题刺绣,荷花和梅花都不好绣,但至少玲珑的一看就知道是梅花,荷香的却要看半天才猜得出来。

“哼,反正我女红就是不行。”尹荷香虽然承认自己的手工差,不过也不觉得尤玲珑比她好多少,顶多就是看得出是梅花。

“荷香,你也别生气了,当心动到胎气。”尤玲珑意味尹荷香真的动怒,担心得不得了。

“安啦!”怕什么?“我可是练武的人,没那么脆弱啦!”她的身体比她们强上一千倍,没那么容易动胎气。

“还是小心一点儿比较好。”申梦心也挺担心尹荷香的,虽说她轻功了得,但是太好动,她怕她肚子里的宝宝也受不了这个静不下心来的娘亲。

“知道了,我小心就是。”尹荷香嘴巴这么说,但申梦心和尤玲珑都知道她不会这么乖,一定得等到肚子大起来才会收敛。

“荷香,你要把绣好的手帕送给大哥吗?”申梦心好奇地看她收起手帕,打赌这是人生第一条也是最后一条亲手绣的手帕,她恐怕会嚷嚷着不学。

“我才不要自寻死路。”又不是疯了。“梦时他一定会狠狠笑我,然后要你不分日夜的折磨我教我刺绣。有了这次的经验,我决定不学了!我压根儿不适合刺绣。”

她果然没猜错,荷香就那三分钟热度,过了以后完全冷却。

“玲珑,你呢?”申梦心看着她手中的手帕问道。“你会把手帕送给二哥吗?”他们的感情那么好,肯定会。

“我们本来就说好,等我完成以后送给他。”

申梦心有猜对了,他们夫妻两人早就有默契,真令人羡慕,什么时候她才能遇见有缘人?也许这一辈子都不可能。

“玲珑你真好,梦意对你是温柔又体贴,不像梦时成天只会跟我吵嘴。”尹荷香一直抱怨申梦时,但在外人眼中,申梦时已经够疼她了,她还不满足。

尤玲珑淡淡微笑,笑容中带有一丝无奈,申梦意也许对她很好,但他对她的好,是否就和爱等量?最近她时常如此问最近,害怕去推测答案,怕谜题解开之后自己无法承受。

秋天的风呼呼地刮,尤玲珑过于专注在想申梦意,手帕一时没拿稳,教风给刮走了。

“啊,我的手帕!”等她回过神,手帕已经被风吹到树梢,随着阵阵强风,越飞越高,最后落在凹洞附近的分枝上,距离她们至少十几尺高。

尤玲珑仰头无助地看着远离地面的树梢,不晓得该怎么办,她又不会爬树。

“那是要送给梦意的手帕吧,我帮你拿下来!”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尹荷香毅然挺身而出。

“不行!”

“不行!”

尤玲珑和申梦心同时出声,都不让她冒险。

“你有孕在身,不宜爬上爬下,会动了胎气。”申梦心坚决反对。

“是啊!”尤玲珑的立场也一样。“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跟爹娘还有大伯交代?”

“你们就会穷紧张,不会有事的。”尹荷香翻白眼,认为她们太大惊小怪。她只是怀孕,又不是身染绝症,还不宜走动哩!

“还是不要冒险的好,我们三个人之中只有你会武功,真的出事,我们也救不了你。”所以还是乖乖待着,不要轻举妄动。

“那玲珑的手帕怎么办?总是要设法拿吧!”她也绣了花,知道有多难,她不能让玲珑的心血白白浪费掉。

“等梦意从城里回来以后,他自然就会帮我拿了。”尤玲珑好说歹说,就是不让尹荷香爬树。

“等到那时候,手帕早就被风卷走,来不及了!”尹荷香话才说完,只见她两脚一蹬便跳上树,尤玲珑根本无力阻止。

“荷香!”

尤玲珑和申梦心几乎同时大喊她的名字,尹荷香根本不觉得危险,只觉得她们大惊小怪。

她在树枝与树枝间跳跃穿梭,没三两下就站上凹洞,弯腰拾起被吹到树梢上的手帕。

她将手帕塞进腰带放好,就在她起身的时候突然感到头晕眼花。

这是怎么回事……

尹荷香因为这突来的昏眩一时失足,整个人直直往下掉。

“啊——”

尤玲珑和申梦心同时捂嘴尖叫,尹荷香在最后一刻使出家传绝学“影飘”,而后安全落地。

尤玲珑和申梦心连忙赶到她身边,一人一句。

“你还好吧?”

“你没事吧?”

两个人都非常关心她。

“我很好,我没事。”

“手帕我拿回来了——”她话还没说完,眼前突然一黑,当场倒下。

“荷香!”

现场顿时乱成一团。

当申梦意从城里回来,发现整个麒麟山庄陷入一片混乱,立刻就知道有事情发生。

“大夫呢?”大总管急的。“大夫来了没有?”

“二总管已经去请了,再过一会儿就能到!”

还牵扯到请大夫,这事情非同小可。

申梦意第一时间就冲回院落看尤玲珑,害怕是她出事。她安然无恙,只是脸色非常苍白,情绪焦躁不安。

“梦意!”她看见申梦意回来,像看到救星似地投入他的怀中,他不明就理轻拍尤玲珑的背安慰她,问清事情的原委。

“家里一片乱哄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她害怕到直发抖,嘴巴喃喃自语。

“荷香她、荷香她从大槐树上掉下来,昏倒了!”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什么?”申梦意愣住,完全想象不到轻功奇佳的尹荷香会出这种纰漏。

“怎么办?都是我害的!”她好自责。“如果我坚持不让她去帮我捡手帕就好了,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等等,你说什么?”他倏地抓住她的肩膀,生气地看着她。“荷香是因为你才从树上掉下来的?”

“如果她动了胎气怎么办?我一定无法原谅我自己。”她点点头,烦恼不已。

“你为什么让她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他暴怒,头一个不原谅她。“她现在还是可以爬上树的身体吗?连简单的走路都怕她摔着,你还让她去爬树!”

“那是……”

“我不是交代过你,不要跟着她一起胡闹,也不要跟她去危险的地方,你为什么不听?”如今发生事情才不知所措,怪谁?

“我没有和她一起胡闹。”她和梦心都尽力阻止了,但拦不住……

“都让她去爬树了,还说没有胡闹?”他完全不听解释。“哪一条手帕这么了不起,你非捡不可?别告诉我少了那条手帕你的日子就过不下去,只是一条破手帕,飞走就算了,你一定要让荷香为了那条破手帕冒险不可吗?”

他左一句破手帕,右一句丢了算了,每一句都伤透她的心,没看好荷香是她不对,但她并没有要她去捡手帕,是荷香自己坚持要帮她捡,她并没有强迫荷香。

真到此刻,她才明白尹荷香对他有多重要,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完全无法撼动,即使只是无心的过错,只要是伤害到荷香,他就不会原谅她。

她真傻!她还以为可以从他的身上得到安慰,结果只是更加让她认清事实——她在他心中没有任何地位,即使他口口声声说他们是伙伴,但他们再亲密,都弥补不了他内心的缺憾。

“是啊!只是一条破手帕,有什么了不起?”她不该自作多情要送给他,他根本不在乎。

尤玲珑还没有来的及回话之前,申梦意便松开她肩膀,打开房门冲了出去,可见他多着急。

她转头看着他的背影,心好像在此时碎成一块一块,原来失恋的感觉是如此,还真痛。

无法马上面对旁人,尤玲珑肚子在房间里整理了很久的情绪,才打起精神上申梦时的院落探望尹荷香。

她还没有踏进院落,远远就听到女仆说闲话。

“你听见了吗?啧啧。”其中一个女仆说道。“二少庄主慌张成那个样子,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才是大少女乃女乃的丈夫呢!”

“也难怪二少庄主紧张。”另一个女仆回道。“之前他不是还请求庄主让他和大少女乃女乃成亲吗?那个时候大少女乃女乃都和大少庄主有婚约了,他还不死心。”

“经你这么一提,我也想起来了。”

“二少庄主还真喜欢大少女乃女乃呀!”

“嘘,别乱说话,小心隔墙有耳……”

女仆的声音逐渐远飘,尤玲珑心中的伤口却在逐渐扩大,原来梦意还想过娶荷香啊!真的是……

泪珠有如珍珠成串滑落,直到泪水沾湿她的衣襟,尤玲珑才发现自己哭了。

真没用,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她干嘛伤心?

她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拭泪,看见她为了申梦意秀得手帕时,忍不住又哭了。原来她如此珍惜的手帕在他眼中根本不值钱,她放弃自己的梦想,换来的只是无情的责骂,他甚至还没有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急着骂她。

尤玲珑的心碎了,幻想也破灭了,原来她和申梦意的恩爱只是假象,是一场他们携手共同创造出来的骗局。

她又在申梦时的院落外头站了一会,从仆人间的对话和总管来回奔跑中得知尹荷香已经清醒,也没有动到胎气,她会昏倒是因为贫血的关系,身体并无大碍。

听见尹荷香没事,肚子里的胎儿也没有,尤玲珑总算可以放下心来。她没有进屋去探望尹荷香,而是回到房间看着一桌子的书发呆,过了好久打开书箱,将书一一放进去。

她因为爱情放弃了从小到大的梦想,她真是个笨蛋。她自诩为志气比天高,甚至使尽各种手段逃避婚事,最后还是一头栽进她畏惧的婚姻之中,成为爱情的俘虏。

不,不是爱情。

对她来说也许是爱情,对申梦意而言,她只是一个可以一起戏耍的伙伴,随时可以丢弃。

尤玲珑将案上的东西都收拾干净,连同她从娘家带来的笔墨和砚台一起收进书箱,接着打开衣柜,拿出她的衣服收进衣箱,当她收拾到申梦意为她买的男装时,不禁愣了一下,也把它们收进衣箱。

当申梦意回到他们的房间,尤玲珑已经把一切收拾干净,包括她的心情。

他本来是带着笑意进门的,一看见案上的书都被收拾干净,衣架上的衣服也不见了的时候,笑容瞬间冻结。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力把门关上,劈头就问:“你这是做什么?”

尤玲珑看着他,曾经熟悉的脸而今如此陌生,到底是她的心情变了,还是他的承诺变了?仔细想想,他好像也没有承诺过什么。

“给我写休书吧!”他唯一承诺她的只有这件事,现在她要求兑现。

“你说什么?”他知道她因为挨他骂而不高兴,但这也太夸张。

“你承诺过总有天要让我自由,现在正是时候。”她是傻子才会放弃梦想,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她要离群索居一个人生活,找回初衷。

“为什么又提这件事?”他握紧拳头,痛恨死‘自由’这两个字。“我们已经说好了今生都要在一起,为什么临时变卦?”

“和一个你不爱的女人一辈子绑在一起,你不累吗?”她冷冷回话,申梦意愣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话中有话,别以为他听不出来。

“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活得太累,而且我不想再陪你玩罢了。”她受伤太深,说话有些口不择言,果然伤到申梦意。

“陪我玩?”她是这样看待他们的婚姻的吗?“我以为你也乐在其中,你看起来玩得比我还尽兴。”

“所以我后悔了。”后悔爱上他。

“因为你后悔,就要我写休书?”那她之前的承诺算什么,只是随便说说的?

“这也是你最初的承诺,不是吗?”拜托别再说了,爽快一点儿。“你并没有损失,透过我,你也拿回了玲珑刀!现在我只是要求银货两讫,为什么你就不能干脆答应?”

她说得好像这场婚姻只是一桩买卖,话也没错,当初他确实是为了拿回刀才同意这桩婚事,现在反而成为最大的讽刺。

“我不会给你写休书的。”他明白拒绝她,不让她存有一丝幻想。

“为什么?”她不懂。“你明明爱的是荷香,为什么还要强迫我留在你身边?”他一定要她说出来,连最后的自尊都不留给她才高兴吗?难道他不知道亲口说出情敌的名字是一件多痛苦的事,特别是这个情敌她明明很喜欢,根本无法恨她。

“为什么要扯到她?”他完全不明白她的心结。“荷香跟我们的事没有任何关系,你别把她扯进来。”

是,她也不想把她扯进来,是他逼她的。

“我不会伤害荷香。”她是那么喜欢她。“但是你好像不这么想,总以为我是故意伤害她。”

“我知道是我错怪你,事情的经过荷香都告诉我了,我向你道歉。”他不该不分青红皂白责骂她,一切都是他不对。

“一定要荷香亲口证实,你才愿意相信我吗?”这样的关系太累,她不想继续,也无法承受。

“对不起,我承认是我太心急,没有听完你的解释就下判断。”他再次道歉。

“不,你根本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她笑得好悲哀。“原来我在你的心目中,是一个连解释都没必要听的女人。这样也好,让我彻底明白我在你心中占有什么位置,我才可以死心。”

“玲珑!”他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他还以为他们互相了解。

“把我休了吧,求求你,我不想再跟你继续生活下去。”放手让她去追求梦想,如今她只有这个愿望。

“和我在一起真的有那么痛苦吗?”他也被她的话刺中,伤得不轻。“我以为这些日子我们过得很快乐,以为这样的快乐可以持续到永远。”结果这一切只是他自己的幻想,太讽刺了。

“很痛苦。”曾经她也这么以为,但今天的事让她明白,光靠幻想幸福是维持不久的,还要有爱。

尤玲珑最后一句话,虽然仅仅三个字,威力却更胜千言万语。

她跟他在一起……很痛苦?

他们这四个月来的欢笑和亲密,只是一场梦,对她来说不具任何意义?

好讽刺!

申梦意想笑却笑不出来,只得勉强牵动嘴角。

“……抱歉,我无法让你自由。”他不能眼睁睁看她离去。“你恨我也没有关系,但是我不会给你写休书。”就是这样。

话毕,申梦意转身打开房门走出他们的房间,整晚没有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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