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整。
住进万家的这一个月内,亮竹每天十一点整就上床睡觉,但今天,她一点睡意也没有,呆坐在书桌前,桌上摆着一本她爱读的书,但此刻,她连翻阅的都没有。
每当入夜后,占地宽广的万家,就会显得特别寂静,今日更是多添了一抹凄凉落寞。
今日是哥结婚的日子,她不能到现场去祝贺他,当然也不能到朱家去。
她没忘记爷爷曾经说过要她嫁给哥的话,这事莲嫂也知道,昨日莲嫂来的时候,还在替她抱不平。
莲嫂总叹,如果朱家人不善待她,那为何不放她走,但是她却不怨,能留在这里,为他整理这个家,她心里会好过些,如果真有遗憾,那也是他不让她继续读书。
不过,只要是他决定的事,她都会无怨的遵从。
关了台灯,上了床,她躺在床上,泪水莫名的滑落。
今天是哥的大喜之日,虽然她没去参加,但她应该也要默默祝福他,可是她的心里为什么盘旋着一股闷闷的酸涩?从知道他要娶可怡姊那天起,这种感觉就压得她的心沉甸甸的……
她有好几日都呆坐在花园里,一坐就是一整个上午,这几天,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吃了哪些东西,也许是没吃……连她自己规画的自修课程,也没有一点进展。
侧着身,擦掉眼泪,她不可以哭,她要替爷爷、替朱妈妈、替万叔叔感到高兴,因为哥结婚了,等可怡姊生了几个孩子后,朱家和万家就能延续香火,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是吗?
但偏偏她的泪水仍是止不住的狂流。
泣涕涟涟之余,忽地听见楼下传来一声巨大声响,她吓得停住哭声,倏地坐起身来。
该不会是小偷闯进来吧?可是整个万家庭院四周都设有红外线监测,除非有钥匙,否则要顺利进入大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亮竹冷静下来想一想,也许是莲嫂在喜宴结束后,特地过来看看她,犹豫了半响,她大着胆子走出房外,点亮通道上的灯,一步步提心吊胆的走向楼梯口——
「莲……莲嫂,是你吗?」
没有听见回应声,但似乎有人在楼梯处跌了一跤,声音颇大,吓得她贴着墙,动也不敢动。
进来的人应该不是莲嫂,莲嫂不会不回应她,而且她隐隐约约听见那人闷声声吟着,是个男人的声音。
正当她害怕的想偷偷走回房里去打电话求救时,那人却突然大吼——
「人……都死光了是不是?」
定住了回房的脚步,这声音太热悉,熟悉的令她错愕。
转身,跑向楼梯口的同时,她又点亮了楼梯的灯,定睛一看,果真是他!
「哥。」
亮竹缓缓地走下,水眸里漾满疑虑。
这个时候的他,应该是依女乃女乃的意思,在朱家和他的新娘子恩爱的进洞房,怎么会回来这里?难道他又临时想把新房移到万家来?
可是莲嫂没有告诉她,否则她一定会帮他们把新房布置好,再剪几个大红的囍字贴上……
心口酸涩地,她蹲,看着趴在楼梯上,似乎已醉得不省人事的他。
「哥……」
望向空荡荡的客厅,没有人跟他一起回来,也许是他醉得跑错地方,记错新房的位置,可是礼车的司机不可能也醉得搞不清方向……
趴在楼梯仁的万重天突然睁开了眼,醉眼惺忪的望着她,倏地拉住她的手。「你……你去哪里了?我叫了好多次,你为什么都不应声!」
「哥,我……我没有听见你叫我……」盯着他看,她的心口幽幽地。
「哥,我……我去打电话,请清叔派司机来接你回去。」
「我的家……在……这里,你要我回……回哪里去!」眼前的她,幻化成两个、三个……无数个她在他眼里晃动。
「可是……」
「你就不会扶……扶我回房里去吗?」他低沉的怒道。
喜宴结束后,所有的宾客都走了,他让司机先载女乃女乃她们回去,之后,他自己搭着计程车回到万家来。
抛下了女乃女乃、抛下了新娘子、抛下了朱家……他竟只为回来看她,这样的他荒唐可笑,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面对着高大的他,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扶得动他,把他修长的手臂勾在肩膀上,才想站起身,自己却先跌了一跤。
趴在他的身边,她怯怯地回头,想看他有没有生气,眸一偏,对上的是一双充满深情的眼。
习惯了他愤怒的双眸,此刻他眼里褪去了愤怒,填上了浓浓的情愫,错愕之余,她的脸颊开始发烫,她的心狂跳着响亮的踢踏舞。
她没有谈过恋爱,但她看过很多爱情影片,片里的男主角就是像哥现在这样,深情款款的注视着女主角。
她也不只一次幻想过这种场面,如果哥不再愤怒的瞪视她,而是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告诉她,他愿意放下心中仇恨,不再怨她……那她会觉得这一生,再也没有遗憾了。
突然间,她有种泫然欲泣的感觉。
也许他只是喝醉了,一时间忘了该恨她罢了。
幽幽的凝望他刚毅的俊容,她陷入他没有愤怒的款款深情的眸光中,如果时间能停止,她愿意就这样和他互望着。
「亮竹,你好美……」
厚实的大手轻抚着她的脸,卸下对她的所有怨恨,积压在心底的情愫,一古脑儿地迸出——
他不知道对她的情愫是从何时开始积压的,也许是他在美国,却每日每夜的想着她时;也许是从看到她第一眼,她那柔弱需要人呵护的模样,爱怜之意,就已深植他心中。
只是当爱恨并存,理智的他,自然选择了恨她。
而在他醉得意识模糊之际,他想爱她的念头,冲倒了怨恨筑成的铜墙,比酒浓烈的爱,瞬间倾出。
「哥……」
他头一次这么温柔的喊她的名字,头一次这么温柔的模着她的脸,她的泪滑下脸庞。
为什么他头一次展现他温柔的一面时,是在他的新婚之夜?她无比眷恋这种幸福的感觉,但她深知这种幸福是短暂的。
他该回去朱家,他的温柔该用在他的新娘子身上……
想到爷爷在世时,最后的心愿就是要她嫁给他,如果爷爷还在,也许今天她就是他的新娘子,她可以微笑的接收他的所有温柔,可以微笑的接收满满的幸福。
但现在,她不能……
躲在幸福的背后,是一种充满诅咒的罪恶感。
她是来朱家赎罪的,她不可以步上妈妈的后尘,破坏别人的家庭。
「哥,你……」
想开口请他回去,但话未出口,她的两行清泪已滚烫心头,哽声之余,只见他的脸靠她愈来愈近,他独特的男性气息喷拂在她脸上,霎时间,晕化了她心头的罪恶感,想紧紧依偎在他宽阔胸膛的念头,愈来愈强烈……
双手捧住她的脸,她的泪落得让他心疼,俯首,他的唇,贴上了她的朱唇,有别于两年前她狂暴的吻她,要她记住她妈妈勾引他爸的羞耻行为,这一回,她可以感受到他唇里的热情。
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他的吻愈来愈狂,他爱她的程度,超过他自己能想像的范围,他想把她锁在身边,一刻都不准她离开他!
他的舌探入她的嘴里,缠绵的勾旋她的粉舌,湿润的气味贴合,他的眼、他的心,满满都是她。
「亮竹。」
抱紧她,两人吻得缠绵忘我,紧贴的身子往上缓缓地移动。
这一夜,天崩地裂的震撼不属于仇恨的管辖范围,只属于两人之间的情意绵绵——
火热的情意,在他房里,如胶似漆的密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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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早,在朱家的新房里,一夜未合眼的江可怡,补好了妆,却难掩难看的脸色。
昨晚,她的新郎一夜未归,管家告诉她,她的新郎到公司去了。
拿这种藉口想骗她?她江可怡可不是三岁小孩!
昨晚她忍住气,没有大吵大闹,是因为她初踏进朱家,还未掌权,也担心女乃女乃认为她大惊小怪,不识大体。
为了挤入上流社会,能做的她都做了,包括她这张脸,她还是刻意去整型的,换了个身分,她轻易的博得朱陈芳的好感,想来她花费的整型费用,还是值得。
只不过,她能博得朱陈芳的好感,却未必抓得住万重天的心。
昨晚他不上台,摆明就是不重视她这个新娘子,更过分的是,他连晚上都没回来——
新婚之夜,他也忙着公事?
哼,依她看,他说不定窝在哪个女人家里了!
如果让她查出来是哪个女人敢勾引她的男人,她江可怡绝不会放过她的!
一阵敲门声响后,朱陈芳急急走人。
「重天呢?重天昨晚是不是没回来?」看到房里只有江可怡一个人,朱陈芳惊讶的问。
「女乃女乃,重天他……他可能还在公司忙,你别怪他。」忍下怒气,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她知道大户人家最不爱吵吵闹闹这一套。
「可怡,你……你怎么没告诉我呢?我要是知道重天没回来,我就是揪也会把他给揪回来。哪有新婚之夜,新郎还在公司加班的!」朱陈芳气冲冲地嚷着。
「女乃女乃,你别生气。昨天你忙了一整天,一定很累,我是担心你的身子,才不敢去吵你。」江可怡扶着她坐下。「再说,我和重天都结婚了,以后会长长久久的相处,也……也不差昨晚那一夜。」
把委屈挂在笑容的表面,江可怡轻易的得到朱陈芳的心疼和赞许。
「可怡,真是委屈你了,真难得你会这么想。你放心,我们朱家不会亏待你的。」情绪缓和下来,朱陈芳叹道:「你也知道重天刚接手公司的事不久,真的有很多事要忙,你就多担待些。」
「女乃女乃,我会的。」表面上虽带着笑容,江可怡的心中却暗咒连连。这个笨老太婆,还真以为她孙子在忙公事啊!
满肚子的气,真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但她又不能在朱家发泄——脑内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可以到万家去骂承亮竹呀!
反正那儿也没人,再说,就算女乃女乃知道了,女乃女乃向来讨厌承亮竹,应该也不会生气。
况且,她早看承亮竹不顺眼,以前朱老头又特别疼承亮竹,连她整型过的这张脸神似他最疼的女儿,他也不看她,还讨厌她……
愈想愈气,如果不是万重天坚持留下承亮竹,说不定她……
突然联想到什么,江可怡的心头惊愣了一下,昨晚,万重天该不会是回到万家,和承亮竹共度……
一个臆测的画面在她脑里成形,烧心的怒意涌上,咬着牙,江可怡的脸隐隐怞动。
「女乃女乃,你可不可以把万家的钥匙给我?」压下怒气,换上一张笑脸。
「你要去那地方做什么?」朱陈芳皱起了眉头。
「我……我是想,那是妈妈住过的地方,虽然妈妈的牌位是放在这边,但……」没把话说全,是因为她知道朱陈芳会懂她的意思。「我是想,我亲自去一趟点香拜拜,让妈知道我是新过门的媳妇,也许妈会保佑我和重天的婚姻顺顺利利。」
「你有这个心,芳怡一定会很高兴的。不过,亮竹在那边,你去她会帮你开门的。」
「虽然重天不准她出门一步,可是,万一她偷溜出去玩不在家,那我不是得在门外干等吗?」
「这……亮竹她不敢不听话……」
「女乃女乃……」
「好,等会儿我让莲嫂准备一些牲礼,陪你一起过去。」
「我先过去好不好?」女人的直觉让江可怡愈是觉得她的臆测可能是真的,这会儿过去她还可以抓奸在床,晚一点,恐怕重天人也离开了。
「你呀,做什么这么急?好、好,你想去就去。」
「谢谢女乃女乃。」
换了一身便服,招来司机,江可怡火速的赶往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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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地一声,当房门开启,江可怡果然看见她预料中的画面。
一进到万家,她让司机在外头等着,自己一个人蹑手蹑脚地进门,看到楼梯处有一件遗落的女人上衣,她怒红了眼,一路走上,男人、女人的贴身衣物落了一地,连房门都只是半掩,门缝里还卡了一件女人的……
「万重天!」
江可怡站在门口处,拔高的怒声,惊醒了床上还在熟睡中的男女。
「承亮竹,你这个贱女人!」
啪地一声,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刚睁开眼的亮竹脸上。
看到江可怡,亮竹羞愧的躲在棉被里,无助的眼神,望向身旁也是刚醒的万重天。
江可怡发狂似地槌打着亮竹,扯着棉被,要拉她下床。
「你给我下来!」
「可怡姊,对不起……」亮竹紧拉着棉被,不让自己一身的赤果曝光。
「你这个贱女人,你给我下来!」
「够了没!」万重天坐起身来,怒瞪着发狂的江可怡。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们的新婚之夜,你竟然……竟然跑来和她……」气不过,江可怡又在亮竹漂亮的脸蛋上,甩了一个火热的巴掌。
「你这个贱女人,我要你死!」
江可怡掐住亮竹的脖子,心头所有恨意都冲向亮竹纤细的脖子。
「嗯……」亮竹被她掐得险些喘不过气。
「她死了,你也别想活!」原本想袖手旁观的万重天,终于还是不忍心见亮竹痛苦,手一挥,推开了江可怡。
「你……」
「如果你不想在结婚隔天就收到离婚协议书,现在就马上出去!」他陰沉沉的瞪着她,口气坚定。
万重天的话,让发怒的江可怡顿时冷静了下来,怨恨的瞪了亮竹一眼,她悻悻然的走出。
整个人缩在棉被里的亮竹,见江可怡走出,转头,惶惶然的望着他。
拒绝看她求助般的眼神,他偏过头,迳自下床,穿上衣服。
「哥。」
望着他的背影,她鼓足了勇气,喊出了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面对他该说些什么之际,他略略偏过头,先出声了——
「昨晚,只是一场错误,不过,那更证明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懂得如何破坏别人的家庭。」
他低沉淡然的话语,像一座冰山,瞬间将她整个人冰封住。
她已想起该和他说什么,她想说的是,所有的责任她来担,她会告诉女乃女乃、告诉可怡姊,说昨晚是她引诱他上床的,如果女乃女乃要她走得远远地,她会离开,只要她不存在他们的生活范围内,这样一来,他们的家庭,还是可以营造幸福的——
但,他的话,令她哑然。
大步的走出,他不愿再回头看一脸彷徨无助的她一眼。
或许他对江可怡一点感情都没有,但江可怡的存在,会提醒着他母亲的死因——他母亲是承家人害死的!
「你也别以为经过了昨晚,我就会忘了你和你母亲的罪。」离开房间之前,他又撂下一段话。
亮竹茫然的望着房内的一角,听见了关门声,她的泪,无声的滑落脸庞——
身下属于初夜的痛,一路痛进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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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心自己在新婚之夜就遭丈夫背叛,在朱家向朱陈芳告状,唱叫扬疾,闹了一番后,江可怡逮着机会,硬是向朱陈芳要求买一个价值五百万的美洲豹钻石胸针。
朱家财大势大,五百万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朱陈芳还是能作主,加上这事孙子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些,所以,朱陈芳仅犹豫了下,便点头答应江可怡的要求。
「女乃女乃,谢谢你,你真好。」看到朱陈芳点头,江可怡心头的怒气顿时拔除了大半。
早知道价值五百万的钻饰能这么轻易到手,她就闹得更久一点,说不定还可以得到更多呢!
看来,她处心积虑的嫁进朱家来,一番苦心是没白费了。
「可怡,女乃女乃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为了这个家好,你就忍一忍吧!」
「女乃女乃……呜……」装着委屈落泪,江可怡气愤的道:「我当然会为了这个家忍,但是,你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
「我看昨晚重天是醉糊涂了,可他向来恨亮竹,依我看……」
「一定是亮竹勾引重天!」
「对,我猜也是这样。」
「女乃女乃,那你赶快赶亮竹离开。她妈妈当年勾引重天的爸爸,现在她又要来勾引重天……她们母女都是一个样……」
真正令江可怡担忧的是,亮竹十岁就住进朱家来,虽然重天一直在国外念书,但再怎么说,承亮竹和重天相处的时间还是比她久,若两人间真有情愫,自然也比她深……
依她曾经在酒店上班十年的经验来分析,男女之间有情无情,她看得最清楚,她想,昨晚万重天不是醉糊涂了,而是趁着醉意……
「可怡,你在想什么?」
「呃,女乃女乃,我……我只是在想……亮竹她会不会是想趁机翻身,先抓住重天的心,再把我……甚至也要连你一起赶出去?」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把承亮竹赶出门,亮竹的存在对她而言是一种莫大的威胁。
「哼,她没那个能耐!」对朱陈芳而言,亮竹向来都是她的眼中钉。「我现在就去赶她走!」
走出新房,朱陈芳面色铁青的让管家朱清打了电话叫人在公司的万重天回来一趟,处理亮竹的事。
「老夫人,少爷说他在忙,有什么事,等他晚上回来再处理。」
「我还能等到晚上吗?这事我要马上处理,你给我备车,我要去万家一趟。」
朱清当然知道朱陈芳要去万家处理什么事,因为江可怡一早从万家回来,在车上破口大骂,司机都告诉他了,加上她回来嚷得像出了人命似地,全朱家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晓这事。
照理说,他们这些下人都该为这位新少女乃女乃抱不平,但是,私底下没有人评论这件事,因为老爷生前要亮竹小姐嫁给少爷的事,莲嫂早在之前就说给下人听了。
再者,亮竹小姐住在朱家十年,她的乖巧懂事、她受的委屈,让每个人都心疼她,若真要相比较,新少女乃女乃对他们而言,目前为止,还算是个外人。
「老夫人……」朱清弯,在朱陈芳耳边,压低声音道:「少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万一他一气之下放弃所有一切,又飞往美国,这一去,恐怕谁也拉不回他。不如我先去一趟公司,先探探他的口气,我们再来决定这事怎么处理,你觉得这样好吗?」
想到孙子之前去了美国读书一直不愿回来,管家的话,让朱陈芳心里起了担忧。
「好吧,就照你的意思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