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了吗?”冷傲霜捧着药碗轻摇易盼月的身躯。
唤不醒易盼月,冷傲霜心头一惊,伸手探向他的鼻息,感觉他仍有轻微的呼吸,一颗悬岩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她真的很怕他就这样睡去,再也醒不过来了。
毕竟这不是能治瘟疫的药,只是暂缓病情而已。若药草再不到,易盼月迟早会真的死去。
唉,冷傲霜生平第一次感到这般束手无策。
“你要活下去啊,你说过要陪我一生一世的,我不准你反悔……”冷傲霜跪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消瘦得怕的易盼月喃道。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地死去,她非要出城不可。
对,唯有出城把药带回来—才能救活更多的人。
打定了主意,冷傲霜毅然决然站了起来,将药碗棒了出去。
“冷姑娘?”李言闻正在看顾其他的病人──这里原本躺了十多人,现在只剩下三人了。
没有药,得病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李大哥—麻烦你替我照顾他一下。”冷傲霜将药碗交给李言闻。
“怎么了?冷姑娘,你──”李言闻怀疑地问。
自从易盼月病后,冷傲霜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照顾着易盼月。所以当他听见冷傲霜的请求时,李言闻才觉得奇怪。
冷傲霜看了他一眼道:“我要出城。”
“出城?!”李青闻惊讶地叫道:“不行呀,现在城外都有官兵驻守,城里的人是不准出去的。”
“不准人出去,药草又迟迟不来,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他死掉吗?”
冷傲霜所言,他当然知道。
“但是,出城者格杀勿论啊。”
蕲州疫情十分的紧急,府衙生怕疫情会扩散开来,竟还派了官兵守在城外不许城中的人出城一步,这无疑是将蕲州逼进死胡同里。
“我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请李大哥在我回来之前先照顾他。”
“冷姑娘!”李言闻急忙唤住冷傲霜,犹豫了会儿才道:“入夜后再去吧。白天出城太醒目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冷傲霜不加考虑便拒绝李言闻的提议,她怕再晚一步真的会救不了他。权衡之下,她宁愿冒险出城。
“傲霜……”
“易大夫,你怎么起来了?”李言闻忙赶到易盼月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我想喝杯水。”易盼月气若游丝。
李言闻听说,连忙将茶水奉上,易盼月轻啜了一口。
“扶我回去休息吧。”易盼月对冷傲霜道。
冷傲霜不疑有它地忙搀起易盼月。
就在此时,易盼月却用他仅存的力量点住了冷傲霜的昏袕。
失去了她的扶持,易盼月也跌坐在地上。
易盼月勉强支撑起身体,将昏倒的冷傲霜扶起,一双眼却对着李言闻道:“别让她出城,太危险了。”
“但是……”李言闻欲言又止。
易盼月却摇首道:“我死不足惜。”
试问苍天,今生他与她当真无缘吗?★★★
蕲州城外三十里处,数辆马车正以极快的速度在深夜中奔驰。
“管事,还有多久才能到蕲州城?”一名相貌堂堂的俊朗男子坐在马车前头问道。
“大约天亮以前可至。”一名中年汉子边驾车边道。“少爷,要让马车暂停休息吗?”
“不,救人如救火。既然天亮前可至,那么我们还是等进城后再休息吧。”
“是。”管事答道。他扬起了马鞭,“驾”的一声领在车队前头,往蕲州城急驰而去。
天尚未大白,果真如管事所预料的,他们在天亮前便至。
男子下了马车,站在城门前。
此时城门未开,不过倒是有一票在城外扎营的官兵围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来做什么的?”一名类似捕头的官兵喝问道。
那男子向问话者拱了拱手。“请问这位官爷城门何时会开?”
“你们要进城?有什么事吗?难道你们不知道这城里瘟疫横行,闲杂人等一概不许进出?除非封城的命令解除,否则进去的人可不能再出来喔。”
“这我们当然知道。”男子气定神闲地应对道。
宫差眯起了一双眼睛,怀疑地打量超说话的这名男子;而后地发现在一旁的三、四辆马车,问道:“这么多马车,里头装了些什么?”
“官爷要盘查吗?里面全是可以救人的药材和粮食。”男子摆了一个“不信请瞧”的动作。
药材!
“可是县衙购买的药材和粮食?浑帐!为什这么晚才送来?城里因瘟疫而死的人已经有多少了你知道吗?”他的家人也在里面,却因为身为官差必须奉命来看守城门,现在家中情形如何他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城里因为这场瘟疫已经有不少人死去。
“县衙购买的?”男子露出莫名其妙的眼神,但是却也从官差的口中得知城内疫情之惨重,自责他还是太晚到了。
“这位官爷,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们是听说蕲州闹瘟疫,特地远从边城而来。”管事的代主解释道。
赶了近七天的路才来到蕲州,大家都累了,谁还有心情和官差打交道。现在他只想赶快进城,赶快把药草送交给此地的人民,再好好地休息一番。
“是的。这些东西都是要送进城内的,还请官爷快打开城门,说不定还能多救几条人命。”男子接着道。
那名官差闻言,便不再多话,连忙命人开城门。
“你们快进去吧,把药拿去李大夫的医馆,他会善用这些药材的。”
“多谢官爷。”男子微笑致意,随即转身坐上马车,急行而去。
★★★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照射在城垛上,仿佛带来了希望……
冷傲霜曾对天发过誓,但是她却一再地违背自己的誓言,乃至无药可医……这不是她当初立下的违誓之罚吗?但为何却惩罚在易盼月身上?
易盼月高烧不退,整个人憔悴得可怕。
天又亮了吗?他还能撑几天?
冷傲霜重重地跪在窗前,望着东方的天际,双手交握在胸前,真心地对天祈求。
如果易盼月能够不死,她愿意离开他,再度回到从前那种孤寂的生活,重新戴回冷漠的面具;然后,她的心就死了。
本来她之所以有心,全是他教会了她;而现在,她愿意把这颗心还给他,只要他活下去……
冷傲霜心口一紧,痛出了眼泪;她死命地想抹去,只因她从不流泪。
老天爷,她不曾求过什么,但求这一回……
“傲霜,你在做什么?”易盼月从昏睡中醒来,睁眼便看到她跪在窗前。
“我在许愿。”冷傲霜僵硬地扯出一抹笑,缓缓站了起来。
“许愿啊……如果我也向着天爷许愿,你说她会准吗?”易盼月微笑问道。
“当然,你许的愿她一定会准的。”冷傲霜强笑道。
易盼月一双黑眸深情地望着冷傲霜。如果他现在不是一个将死的人,他一定向老天爷祈求与她长相厮守;但是现在,他只希望她能快乐。
“如果来世我们再次相遇,你会爱我吗?”
“不会。”冷傲霜坚定地说。“如果有来世,我倒希望我们一辈子都不曾相遇。因为爱你太辛苦,我爱不起。”
易盼月沉吟了一下,又道:“幸好我许的愿老天爷一定会准,你说的对不对?”易盼月咧开一张嘴笑着。
“你怎么了?”冷傲霜慌张地跑到易盼月身边。
“走开,不要碰我。”易盼月推开冷傲霜,却因为使劲过猛,自己也从床上跌了下来。
“让我看看。”冷傲霜扶起他,却为他的不合作束手无策。“易盼月,你这么想死吗?”
易盼月捂着发疼的胸口,忍痛道:“我这条命是你给的……本来它早该在十年前就消失了。人生自古谁无死,我从不害怕,只是……难免会觉得有那么一点遗憾……”
“你的命是我给的,所以我不许你死,至少不准死在我面前。”
“那么,请你把眼睛闭起来吧……”易盼月强忍着痛道。
“真是死性不改,我怎么会爱……”爱上你这个人。冷傲霜不知该笑还是该恸哭。
“我知道你没法爱我。可是我都快死了,你还不肯给我一点安慰,真无情。”易盼月自嘲道。
“……”冷傲霜无言看着误解自己心意的易盼月,怀疑起自己是否有爱人的资格?“你饿了吧,我去端粥来……”★★★
数辆马车先后在李家医馆的门前停了下来。
冷傲霜正觉得奇怪,李言闻便兴奋地呼喊她到前厅。她抱着纳闷的心情到了前厅,看见李言闻脸露笑容,一扫忧愁地与一名陌生男子交谈。
李言闻看见了冷傲霜,连忙高兴地说:“冷姑娘,你快来,易大夫有救了。”
冷傲霜心头一震,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李大哥,你说什么?!”
“不只是易大夫,应该说整个蕲州城都有救了。”李言闻喜悦地说道:“冷姑娘,这位公子送来了好几车的药材和粮食,蕲州有救了。这位公子──呃,不晓得这位公子怎么称呼?”他高兴过了头,竟连最基本的礼貌都忘了。唉,真该打。
“在下徐定楚,阳和县人。”男子自我介绍。他不由自主地看向李言闻身边的女子,不自觉地嗟叹了一声,好冷艳的姑娘!只是,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着实教人难解。
“原来是徐公子,幸会幸会。”
“李大夫不必多礼,那么我现在就让家仆将药材卸下来。”徐定楚说毕,立刻走出医馆,吆喝着随行的仆役将药材一一卸下马车,而自己也投入了搬运的行列。
李青闻和冷傲霜见状,也都前去帮忙。
这么多的断魂草……冷傲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说,他真的有救了。
“李大哥,我先拿一点药去熬。”
“也好,你快去吧。”
冷傲霜取了部分药材,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开炉熬药的动作也快得不可思议。
贪快的结果,是她的手被热炉烫了几下,而她却连吭都不吭一声,心思早飘到了心中惦念的人身边。
粮食和药材分别送到了县城中的其他医馆,徐定楚一行人便留在城内帮助治疗病患。
徐家有大片的断魂草,他乡有难,他更无法见死不救。所以,当他听说了蕲州的疫情,便匆匆带了几个稍懂医理的仆佣携药南下。人命至重,这是他师父教给他的。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里遇见他的恩师;又或者说,在他原以为与他师父的师徒缘分已尽后,会有机会再见到他师父──那个两年前自称二十岁的俊美男子。
帮李大夫看顾完了前头的病人,他见冷姑娘端着药碗走到后方的房间,他以为里头还有病人,便跟着进去;正想问那姑娘是否需要帮忙—却意外地看见了木床上躺着的竟是他的师父。
“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定楚这一喊,不仅易盼月停下了喝药的动作抬起脸来看他,连喂他喝药的冷傲霜也转过头来。
“原来是你啊!定楚,好久不见。”易盼月先是讶异,而后笑着向他打招呼。
看来,他们还挺有缘的。
那断魂草想必是他送来的了。
“师父,真的是你啊!”易盼月明显地俏瘦,简直和两年前的他有着天壤之别。要不是那说话的语气实在太熟悉,他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病在床榻上的男子会是他的师父。“你……也得了瘟疫?”
“很遗憾你说的是事实。”易盼月低下头继续喝药。
“没想到我那断魂草第一个救的人就是师父你。”徐定楚看着易盼月一口一口喝掉冷傲霜碗中的药汁,喃喃地道。
喝完了药,易盼月才又道:“是啊,说来也巧。也许都是缘分吧……”易盼月打了一个呵欠。断魂草本身有催睡的作用,连他也无法抵抗。他强打起精神,对冷致霜道:“如果这是命,等我病好了,你……”易盼月又打了一个大呵欠。
“睡吧,等你醒来再说。”冷傲霜扶他躺下。
“不,我一定要现在说。”易盼月捉住冷傲霜的衣袖,道:“等我病好了……”
冷傲霜不想听他说下去,迳自端着药碗走了。
冷傲露一走,徐定楚连忙走到易盼月床前。
“师父。”他唤道。
“嗯?”易盼月强睁开沉重的眼皮。
任谁也看得出来,冷姑娘与他师父间有着相当不寻常的关系。基于好奇心的驱使,徐定楚忍不住问:“那位冷姑娘是谁啊?”
易盼月笑眯着眼看他这个笨徒弟。“她呀,她是你师母。”
“师母!”徐定楚怪叫了一声。
难怪他见到这么美丽的女子居然不会心动,原来如此呀。
“喂,师父──”徐定楚又叫唤了声,但这回却不再有任何的回应。
易盼月沉沉地睡去了……★★★
蕲州有了大批药草的帮助,疫情很快便控制了下来。大部分的病人都已痊愈,易盼月也在服了三日的药之后,摆月兑了瘟疫的纠缠。只是大病初愈,消瘦下来的身体还没完全复元,看来更像个货真价实的文弱书生了。
在彻底的消毒过后,这波瘟疫真的就此结束了。
今日县城内的鞭炮声不断,而府衙也在日前解除了封城的禁令。
经过这次空前的浩劫,虽然最后幸以完满收尾,但蕲州城元气大伤,依然死了不少人,即使完满,却也不是一个圆了。
唉,这一切有待时间来弥补吧。
县官今日特地宴请了这回消除疫情的诸多大夫、功臣,当然连李言闻推辞不掉,徐定楚这个救星也无法推辞,都只好前去赴宴。
而易盼月大病初愈,仍在李家休养。
夜这么的深,有谁会在深夜里叹息?莫非是家有新丧的孤儿寡母?抑或是心事重重之人?
唉,愁多知夜长──
轻轻推开房门,冷傲霜无声无息地走进房中。
移身至床畔,她静静地看着床上的男子。
他该睡了吧。
他的病好了,也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这回,她不能再违背自己许下的誓言。
她爬上床,静静地躺在他身边,一只纤手则不由自主地抚上了他清瘦的两颊。
突然,一只手臂横在她的腰间,她吓了一跳,轻问道:“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睡得不熟。”易盼月搂住她的纤腰。
“喔……”
“我刚才作了一个恶梦,你今晚就在这里陪我吧。”
冷傲霜不答话,只是静静地依偎在他身边,汲取属于他的最后温暖。
易盼月翻过身让她靠在他身上,双手则环住她的腰肢。
“我刚才作了个梦,我梦见天突然下雪了,很冷,而我在雪地上不晓得在找什么。你不在我身边,最后我冻死在雪中。”
“梦都是虚假的。”但现实中又有多少真实可言?
“是,我也这样想的。你还在我身边不是吗?”易盼月不自觉加重了拥她的力道。“傲霜,如果有下辈子,你愿意当我的妻子吗?”易盼月突然问。
“你不是问过了吗?”冷傲霜靠在他的胸膛上,感觉他心脏的跳动。
易盼月天真地笑道:“我总觉得说不定再问一次,我会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如果真有下辈子的话……我就当你的妻子。”反正今生已无缘,如果真有来生再续这段缘分,那又何妨?
易盼月闻言欣喜地翻过身,重新与她面对面。
“当真?说了可不能反悔哦。”
“当然是真的。”她将他的欣喜看在眼底,觉得有些承受不住。
“那么这辈子呢?”如果下辈子她愿意的话,那么这辈子呢?
她抬起脸镇定地说:“明天我再告诉你。”
“明天?”为什么是明天?他的心中充满疑问。
“是的。因为我现在累了,不介意我闭上眼睛吧?”她边说眼皮边合上。
就算他想再问个仔细,但看她渐睡的容颜,也实在不舍吵醒她。
反正明天就能知道了不是吗?至少她今晚是真真实实地陪在他身边。
他轻拥着她,给她更多的温暖。★★★
明天……
冷傲霜走了。
不留只字片语,像六月的雪,一降,便在艳阳下蒸发得无影无踪。
她走了──这就是她的回答吗?
傲霜……
“师父,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徐定楚心惊易盼月的失魂模样道。
易盼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还能怎么样,只好追上去喽。谁教他早已认定了她、赖上了她,打算巴着她一辈子不放。
昨夜的她有些奇怪,他早该想到的。她还欠他一个答案呢,休想就此逃离。无论她到天边,他就追到天边;她到海角,他就追到海角,是了,就是这样。他得趁她还没走远快追──
“喂喂,师父,你上哪去?”前一刻还意志消沉的人,怎么这一刻就换了一个模样?女人啊……影响力实在不可小觑。他们师徒才见面没多久呢,现在又要分别了吗?
“当然是去追回我的娘子啊。”易盼月匆匆拎起包袱背上肩,在步出门时顿了下脚步。“徒弟啊,代师父向李家的人拜别,有空时再来扬州寄啸山庄坐坐。”
“寄啸山庄?”是那个扬州第一名庄?那他的师父是……“师父你是──”
“易盼月,就说你是易盼月的爱徒。我得走了,晚了追不回你师母,可唯你是问。”
易盼月施展上乘的轻功绝尘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徐定楚站在李家大门前,楞楞地目送易盼月渐行渐远的身影……尾声
眉碧峰,忆相逢,水远山高霜华重;桃花依旧,海棠愁浓,问暮云,何处觅芳踪?九张机,织寒衣,恹恹无语翠色微;湘江水逝,楚云尽飞,别离难,千里愿相随。
碧山上的巨石何时多了这两首题壁诗,没有人知道。有好事者一日行经碧山,见此诗,暗揣:此缠绵悱恻之句,情深意长;莫非痴情儿女,不能成风流韵事。
好事者下山后,竟动手就这两首题壁诗虚构了一篇才子佳人的传奇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只可惜已不着人撰。
碧山下不时何时开始形成了一个小市集,黄昏时刻正是小贩云集之时。
一名男子在经过一个花贩所设的摊位前停了下来,在众多的花朵当中挑起一束白海棠,突然开口道:“那年我摘下十八朵海棠花送你,你还记不记得?”
“客倌要买花吗?不分种类,每束十钱。”卖花的小贩矮着身淡淡地报价,却不怎么殷勤。
“这里的花都可以卖人吗?”男子又开口问道。
“你每天都来这买一束海棠,是要送给心仪的姑娘吧?”花贩整理了下略微凌乱的花铺子,一双眼始终未抬起眼看摊子前的男子。
“是的。但是她一直不肯接受我的心意,所以我只好天天送她一束海棠。”
“既然她不肯,你又何必这么固执?天底下的女子又不止她一人,喏,瞧瞧你身边,有那么多的好姑娘都在等着你将花朵送给她们,我劝你还是早一点开窍吧。”花贩指着不远处望着男子、频频发送爱慕之意的美丽少女们道。
男子露出足令众生颠倒的迷人笑容,玩世不恭里蕴藏无限的真心真情。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再多女子于我,皆是无物。我只爱她一个人。”这话绝对痴情,却也相对的无情。他将花束缓缓递到花贩面前:“你今天……愿意接受这束海棠吗?”
卖花的小贩瞄了他一眼,将他手上的海棠取下,在他露出欣喜的同时开口道:“你还没给钱,花不能让你送人。”
男子低吟了声:“霜……”
只见卖花小贩若隐在大斗笠下的面容逸出一抹教人不易察觉的笑容,缓道:“如果要我,就把我绑在你身边吧。否则我还是会离去的。”她必须遵守誓言。
男子一扫落寞的神色,挂起他的招牌笑容道:“婚姻的枷锁都绑不住你,我也看开了。反正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天涯海角,我们仍然在一块,这样就够了,我深爱的娘子。”
是的,这样就够了。只要明白彼此是相爱的,是怎样的一个终结并不重要。
花贩突然抬起头,露出被斗笠所掩的一张绝世清颜,看向日落的方向──
“看,好漂亮的夕阳。”她捉起先前那束海棠微笑道:“愿你快乐,我深爱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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