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夷光正在讲电话。没听过她这么不耐烦的口气,这通电话不知是谁打来的?
助理秘书边整理报告,边竖起耳朵想从谈话声中探知一点端倪。
“抱歉,现在是上班时间,我没空处理私人的事情。”施夷光冷淡地说,表明了想挂电话,须与又道:“不要再跟我说这种话!我不要听!”
她用力地挂上电话,整个桌面似乎都在震动。抬起头看了助理小姐一眼,吓得她缩起肩,假装很认真地办事。
叹了口气,她捂住脸,额际隐隐发疼。
不晓得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上班的,难道他真的还不愿意死心吗?爱都已经是过往的事了,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她一定会嫁给他;但是现在,感觉爱已淡去,就算没有明曦,她与他也不可能重新在一起,难道他一点也感觉不到吗?口口声声说爱她,其实那已不是全然的爱,大部分是因为遗憾。
电话又响起,是内线,按下通话钮,传来范青岚的声音:“待会中午买饭盒过来我这——”
满腔的郁卒无处发泄,施夷光懒懒地道:“抱歉,上班时间不谈私事。”
她想都不想就挂了电话,电话一放下,顿觉原来自己也是很有勇气的。
不到三秒中,电话刺耳地响起,她抖颤着手指压下通话钮,一声咆哮传出:“施夷光,你给我进来!”
瞥见助理偷瞄她这边的动静,施夷光朝她露了个微笑,然后宛如赴刑场一般的走进范青岚的地盘。
助理小姐一见施夷光走进总经理办公室,随即拿起电话,将讯息播送向各大处室。
“喂,我跟你说喔……”
敲门才敲到第二声,一只大手突然打开门,将她拉进里头,门重重地被关上。
“你很大牌嘛!”他将她定在身体和门板之间,额抵着她的额,喷出的气息像狂狮逮住猎物。
哪有你大牌?她暗忖在心底,面对怒气腾腾的猛狮却不敢置喙,就怕他一张口就把她给吃了。
“你敢骂我,好大的胆子。”他只手探向她脑后,模着发髻,轻轻一扯,放下她一头乌丝,披散在两肩。
“没有啊!”绝对不能承认,否则会死得更惨。
范青岚哼笑一声,一手握住她的下巴。“听起来不怎么有说服力。我有规定上班时间不谈私事吗?”
有。说好了上班时是上司和属下的,他却一再破坏这个原则,而且死不承认。
“难道员工想卖力工作也有错吗?我说过我一次只能扮演好一个角色,你同意了,你现在想打破这个规矩吗?”
范青岚松开他的箝制,径自走到落地窗前。
“你总有办法让人怒火顿生,也有相同的自信扑灭你煽起的烈焰。愈和你接近,就愈不想放开你,我在想也许我们不会有结束的时候。”顿了顿,他转过身来,笑道:“你失去自由了,女人。”
“我被判无期徒刑了吗?”施夷光哭笑不得地道。“那我就必须逃狱了,我总觉得我们并不适合一辈子绑在一起;甚至有预感,不用多久,你就不会再有现在的想法。如果届时你厌倦了我,希望你给我一块钱硬币当做遣散费,那会让我不至于丧失掉我的尊严。我会当做是一场没谈成的交易,而不是耿耿于怀着沦陷的感情。我不敢爱你,你让我没有安全感。”
说出几日来一直闷在心底的话,她如释重负地笑开口。
他走近她,捉着她的肩膀。“你必须爱我,如果我们要谈的是一场恋爱的话,我相信你不会喜欢以交易来形容我们之间。”
“但是交易本来就是不能抹煞的事实,不管是以爱易爱或者以财易爱,本质都是一样的。”施夷光冷静地分析。
他发现他无法不同意她的观点,有一抹了然,笑道:“原来你比我还要无情,你的感情在哪里?总有一天我会找出来。”
像是挑战似的,他撂下战帖。
她无情吗?曾经,她还以为她是最多情的人。
“中午记得带三个饭盒过来……施小姐?”
“是,总经理。”她淡笑,接下战帖。
笆L没几天,在施夷光的公寓处来了一个意外的访客。
从范青岚的车走下来,他索一个吻,施夷光倾,在他颊边蜻蜓点水地轻吻了下,便关上车门,挥手说再见。
回过头来,边掏着钥匙,不意抬起头来,看见站在门边的人,瞪大眼,低呼出声:“明曦!”她继缤努力在皮包里找钥匙,边快步向前。“你怎么会来这里?”
视线从飙尘而去的车影收回,明曦道:“原来你真的没有骗我,你真的有男朋友了。”
施夷先手抖了下,钥匙从锁孔掉了出来,在地上发出一阵金属击地的声响。
她拾起道:“姊怎么会骗你,本来想过阵子再把他介绍给你认识的。”
他们是不是又怎么了?否则明曦怎会来找她,而且又突然这样说?
“他是范青岚?”明曦问道。
施夷光微怔愣,许久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明曦应该没见过范青岚才对。
听见施夷光承认,她跑向前拉住施夷光的手,激动道:“姊,离开他吧!我听名轮说范青岚是一个公子,他对女人不会用真心,跟他在一起你会吃亏的。”
模到她冰冷的手,施夷光皱着眉道:“手好冰,你等很久了?”她连忙打开大门。明曦见她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又开口想说话,却被施夷光摇头的动作挡下。“有什么话,进来再说。”
她推开门,走上三楼,将妹妹拉进房内。一进到室内,明曦又开始叽哩呱啦地劝施夷光赶快离开范青岚。
施夷光笑着让明曦跟在身边唠叨,倒了两杯热茶水,递给妹妹一杯。“你愈来愈像梅姨了。”
明曦嘟起嘴,将茶杯拿到一边的架上放着,黏着施夷光撒娇道:“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人家说话嘛?”
“有啊!我很认真的在听啊!”
“那好,我问你,我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不就是范青岚是个花心大萝卜,我要赶快离开他,免得到时哭死都没人理。”她意兴阑珊地道。
明曦频频点头。“对,一点都没错,但是你听是听见了,却似乎并不把它当作一回事,这让我很担心;你在玩火,我不准。”
“明曦,我不是在玩火。”施夷光不晓得该怎么解释她心中真正的感觉,想不出一个合理的思绪。
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又怎么要别人来相信?这也是她之所以迟迟不让明曦知道范青岚与她之间关系的原因,她害怕也无法自圆其说。
也许明曦说的没错,她是在玩火。明曦了解她,她没有玩火的本钱,一旦要玩,只怕会遍体鳞伤,但问题就在于,她会爱上范青岚吗?
“不是在玩火?难道你真的爱上范青岚了?”明曦再追问。她不想眼睁睁地再看见自己唯一的亲姊再受到伤害,尤其,自己也是曾经伤害过她的人,更不想再让别人有机会伤害她,绝对不准!范青岚会让她哭泣的。
这是个很值得玩味的问题。她会爱上范青岚吗?从来就没想过会和他有超越老板和员工之间的关系,跟在他身边两年,一向都是命令与执行,什么事让他想要改变,甚至强迫她也必须一起改变?他一再强调他要找到答案,而她,又何尝不想知道。
她也在等,看是三个月后被判出局或是走向另一个不同的结果——她跟范青岚会有结果吗?
会有的。但结果会是什么,她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他跟她一样都在等待。
施夷光一直不说话,明曦以为她是真的爱上范青岚了。这怎么可以?她要阻止,让范青岚没有机会伤害到她姊姊。
“你离开范青岚,我把名轮还给你。”
施夷光险些被茶水呛到。她咳出声,捉着明曦的手臂追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把名轮还给她?明曦在开什么玩笑!
明曦落寞地笑道:“就是你听到的啊!姊,我要把他还你了。”
施夷光差点没气得跳脚,这个傻妹妹在说什么傻话!
“你搞清楚,吴名轮是你郑明曦的丈夫,不是我的,他不属于我,不要说把他还给我这种傻话!”
明曦别过头去。“来不及了,他再也不是我丈夫了。”
她再一次震惊,无法相信。“你说什么?”
明曦缓缓抬起脸来,问道:“看情形,名轮还没跟你说吧……我们已经离婚了。要承认与他的婚姻是一个错误,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呢!”挤出一抹笑。
施夷光完全楞住,直到杯子亲吻地板,摔成粉碎才反应过来。“离婚!明曦,你别开玩笑,你那么爱他——”
“但是他不爱我。”明曦打断施夷光的话,又道:“我一直在想办法挽救……或者说是维持我们的婚姻。原以为我只要不断地付出就可以得到他的爱,我不贪心,只要一点点就够,但这两年多来,我心底也清楚,他心中一直就只容得下你,就算我再怎么付出,他还是无动于衷——”
“太过分了,他居然这样对待你!”施夷光为妹妹感到不值。
“姊,不要这么讲,我不是来博取同情的。”明曦无所谓地道:“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轻松许多,当然还是有那么点遗憾,可是恋爱哪能保证每次都很成功呢?就当作是失恋一次吧!我会振作起来的。既然是一桩不会幸福的婚姻,早早结束对我们彼此都好,孩子流掉说不定也是上苍冥冥之中的安排,因为他的出生不一定会带来欢笑,仔细考虑后,我觉得不如离婚算了;没有爱存在的婚姻,我不想要了,这两年我已尝过不少苦,没必要再让一纸婚书缚住我们两人,就让我们自由吧!就算是赎罪,两年的刑期也真的是够长了。”
施夷光静静听了明曦一席话,才发现她的小妹妹是真的长大了,不再需要她的保护,能够独当一面。
“如果你认为这样对你比较好,姊没有话说,但是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不可能会和名轮再谈一次恋爱。当初
的那分感觉已经淡去,很难再有重温旧梦的动力驱使我重新去接受他的感情,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是不是因为我伤你太深——”明曦最怕是这个原因。
施夷光笑笑地摇头。“不是,是我自己心态上的问题。你曾经问过我,爱一个人可以爱多久,这是个没有绝对答案的问题,而我跟名轮间不存在着天长地久。”
“难道你真的爱范青岚?”
“你说呢?”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是个公子,我不赞成你跟他在一起。如果名轮重新追求你,希望你给他一个机会;毕竟如果没有我,你们会是一对佳偶。”
施夷光笑出声。“不要是怨偶就阿弥陀佛了。背叛不一定只出现在花心的男人身上,我们都清楚这道理不是吗?”
如果被范青岚知道她妹妹对他成见这么深,不知他做何感想?不过,她也真奇怪,干嘛管他会怎么想。
明曦没有遗露地捕捉住施夷光唇畔那一抹甜甜的笑容。姊恋爱了,只有恋爱中的女人才会有这样美丽的神情。明白不管现在说再多,姊也听不进去。她不再多费唇舌,暗暗下了个决定,这一次,要由她这个做妹妹的来保护姊姊不受伤害。
“对了,明曦,你现在住哪里?”施夷光突然问道。“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他给了我一笔钱,也给了我一栋房子,但是我都不想要,因为那会让我感觉我的感情是廉价的,用金钱就可以交换,我会很不甘心。”
“不要也好,我们不缺那笔钱。”她赞同明曦的作法。
“我现在租屋在外面,想回学校念书,把两年前没修完的学分完成。当年如果不是为了和他在一起,我早就拿到硕士学位了。这些年我一直觉得有些遗憾,现在离婚了也好,冷静下来,我才发觉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现在我有时间去一一实现它们。以前太过年轻,眼里只容得下爱情和心爱的人,做事根本都不考虑后果。你将我保护得太周到,我像个不知人间险恶的小女孩,什么都不懂。现在自己一人住在外面,才发现到我好多事情都不会,活像个生活白痴——你别担心,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可笑。”
“明曦。”
明曦挥手打断施夷光呼之欲出的话语,笑道:“姊,你别傻了,你一点错也没有,不要老是把错误往你自己肩上担好吗?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早先是你高中时的那件事,背叛你们感情的是江水馨,不是你,你应该好好指责他们的背叛,而不是不吭一声地把眼泪吞进肚里不过听说他们在一起没多久就分手了;而你大学时代的那个人,那么烂的男人不提也罢,他们没一人是真心的;后来名轮出现了,他对你的情,我看得见,但是伤害你的人却换成是我;这次你依然不怪我,我却一直对你感到过意不去——”
“我不是傻,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发现,我才是真正伤害你们的那个人,我爱你们没有你们爱我的多。”施夷光恍然大悟。但这个觉悟会不会太晚?“他说的没错,我是比他还要冷血无情。”她捉着妹妹的肩,抱歉道:“明曦,我对不起你。”
一直以来都是处于被背叛的角色,却忽略了背叛者冠上“背叛”两字,是一个多沉重的枷锁。就算她早已释怀,甚至根本也不怎么感伤,但是背负着背叛枷锁的人能够得到救赎吗?
“姊——”
施夷光按着妹妹的肩膀,淡淡笑道:“好了,我们都别说了,陈年往事就让它风干起来,老的时候下酒。”
“你爱我必定没有我爱你来得多,即使你的心里无法漠视我曾经背叛的事实,但如果你爱我和我爱你一样多,你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我。”
听到吴名轮说这话,施夷光真的是一点反驳的能力都没有,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吴名轮苦涩地了笑。“尽管我明白我说的没有错,还是希望你多少能反驳一下我的话,至少我挫败的感觉不会那么深。”
“我很抱歉。”她低声道。“如果我们当初没有结婚的打算,而是一直交往下去,分手还是最大的可能。”
“不,我们会结婚,然后我会有外遇,让你哭得更伤心,所以面对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也感到很矛盾。这个矛盾来自于我对你的感情,却没法担保这分感情不会有消褪淡去的一天;但是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不爱你。”
搅动着已冷掉的黑咖啡,端起啜饮一口,不加糖,没搀女乃精,纯粹是道道地地的咖啡原味。她不喜欢它的苦涩,像喝茶一样,却是那个人向来钟爱的口味。
“你们姊妹一样多情,也一样无情。”吴名轮深深地叹息道。望着施夷光的脸,隐约见得到另一副相似的轮廓。
她闻言抬起头来。“你对明曦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感情吧?明曦跟我不一样,她只有多情,会跟你离婚是因为你伤她太深。如果你后悔离婚,去找她,告诉她你爱她,她会回到你身边的。”
她看得出来明曦还是爱著名轮,只是背负不了沉重的枷锁。不幸福的婚姻对一个爱作梦的女孩而言,是一个很大的伤害;伤害尽管深,却也不是完全无法弥补——只要有心。
名轮愣了下,摇头。“目前我还无法,我对她是有感情,但不确定那是什么样的感情。我还爱你,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跟她还是分开比较好。”
吴名轮的痴情让施夷光有那么一点感动。“你明知道我已无法回报你的感情。”
“是因为范青岚?”吴名轮直觉便道,眼底犹有嫉妒。“他不适合你,他对女人从不用真心,跟他在一起你会受伤的。”
本想回答不是,不是因为范青岚,可是为什么每个人都断定她会受伤害?范青岚不真心,那又怎么样?她也只不过是配合他的要求,与他逢场作戏一番而已啊!
他说要谈恋爱,也不会是当真的,在有了这样的认知下,她又怎么会把自己的一颗心沦陷进去?
不会的,她不会受伤,因为一开始就不打算交付真心。他也说过的不是吗?她比他还要无情。
“他不可能会伤害到我。”施夷光摇头笑道。
看在吴名轮眼中,却以为施夷光是因为太相信范青岚的花言巧语才会帮他说话。
“你太善良了,范青岚是情场老手,你斗不过他的。”
施夷光还是摇头。名轮和明曦一样,都不懂她的意思,也太认定她的软弱。
“如果他敢让你哭,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他信誓旦旦道。她太天真,不懂得保护自己,就算是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身分,他也不想见她受伤害。
“啊?”施夷光讶道。“你太夸张了,如果他让我哭你就不放过他?你怎么不放过他法?捅他一刀不成?”她半开玩笑地想要缓和一下凝重的气氛,却发现她的笑话丝毫没有半点效果。望了望壁上的时钟,她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再不回去上班,老板怕不气炸了!
“好,我送你。”招来服务生买单,吴名轮与施夷光相偕走出咖啡馆,却没注意到一双饱含怒意的眼,在咖啡馆的角落冷冷地看着他们。
“范先生。”郑明曦注意到范青岚的心不在焉,有点不悦地出声唤道。
他们坐在靠墙的座位,处在半隐蔽的空间,可以观察到每一个人的动静,不易让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范青岚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施夷光骗他!说什么有事要外出一会儿,原来是跑出来会情郎的。
“范先生。”郑明曦再次出声唤道。这个范青岚眼底到底有没有她的存在?好象把她当隐形人,真教人觉得不是滋味。若不是为了姊姊的幸福,她才懒得和这种公子打交道。
回过神来,看向小桌对面的女人她自称是施夷光的妹妹,却姓郑。一问之下才知道她与施夷光是同父异母的姊妹,两个人从母姓。
乍看之下,是有那么点神似,但这个郑明曦的容貌比施夷光出色许多,而气质神韵是各有千秋的。气人的是,吸引他的却仍只有施夷光那个骗子。
见范青岚终于回过神来,郑明曦虽然不满,然而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清楚。“如同刚才所告诉你的,我姊受过太多次感情上的背叛,尽管表面上很冷血,但我感觉得出来她真的对你有感情。”
“是吗?”范青岚讥谓道。表面上看起来清纯得像一张白纸,没想到她早已有那么多辉煌的纪录。他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什么意思啊?郑明曦纳闷他话中的否定语气。“是的,请你不要糟蹋她的真心,不要辜负她。”
如果没见到她跟那个“彷佛”是她旧情人的男人在一起.他会相信她对他有用情、有动心。
“如果她用的是真心,我不会糟蹋她。”
“真的?你可不要忘记你说的话。”没料到范青岚会这么好说话,若不是从名轮调查来的报告里得知范青岚是个惯将女人玩弄于股掌间的公子,她真的愿意相信他有被姊姊爱上的本钱。
他的条件很好,这是无法忽视的事实,当然外表和背景并不是构成择偶的完全因素,但是女人第一眼看的,还是跟男人一样肤浅。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进一步熟识对方,在看不见“心”的情况下,只能靠缘分以及第一印象来判断一个人。
无疑的,范青岚是很吸引人的成熟男人,他给人的感觉甚至是冷淡的,与公子该有的形象不搭,这种人太危险!如果他的内心是丑陋的,也会被他过分优越的其它条件给掩盖。她最怕万一他的内在是丑陋无比的,那她姊姊不就完蛋了!
一口饮尽杯中剩余的黑咖啡,他道:“你找我就只为了谈这些事吗?”等着对面的女人开口,她久久无言,像还有什么话想说,可是又不知道该不该说。“如果没事,我公司还有一点事要处理,恕我先走一步了。”
他伸手招来服务生买单。
见他起身要走,她忙跟了出去在他身后提醒道:“我今天来找你的这件事,请不要让我姊姊知道,还有——”
范青岚停住脚步,等着听完她的话。
来不及喘气,她气喘吁吁地道:“务必善待我姊姊,不要伤害她。”
范青岚扯出了一抹好深沉的笑,没有答话。在明曦的不解下,他转身离开了她的视线。
“施夷光!”推开秘书室的大门,范青岚怒眼一扫,没在她的办公桌后见到该见到的人,只见到助理秘书神色惊慌地瞪着他的方向看,手里还捉着电话,一脸呆相,不晓得在干嘛。
“施秘书还没回来吗?”他不耐烦地问。
助理小姐差点没吓呆,总经理的神色好可怕。“还、还没,施小姐下午请假不在。”
废话,假是他准的,他当然知道!但是他只准假两小时,而且他明明看见她先离开咖啡馆,怎么可能他都回来了都还看不到她人影?除非,她和那男人离开后不是回到公司。
范青岚愈想愈不是滋味,交代助理小姐等施夷光回来时马上通知他,才沉着脸走进自己办公室内。
助理小姐唯唯诺诺地答应,送走了煞星,还捉在手中的话筒传出了声响:“喂,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啦?”
她忙将话筒凑进耳畔,低声道:“好可怕喔!我跟你说……”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范青岚“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闲话”未到下班时刻便已传遍了公司的每一个角落。
而女主角红颜——施夷光则一直到下班后,所有人都走光了还没见到人影。
等煞了一干人等,也气炸了范青岚。
一双眼透过车前的玻璃,在闇黑无月的夜色中凝视,有限的空间略略阻碍气体的流动,虽然有些许的风从敞开的窗吹进,呼出的微薄酒气还是无可避免地融入空气中。
突地,凝视的眼半瞇起,闪出一抹危险的光芒。
这是一双充满着怒气和妒意的眼眸。眼眸的主人趴在方向盘上,抿着唇,一动也不动地看着,身势佣懒得像一只饿昏的豹,却暗自聚汇全身的力量准备于一瞬间爆发、掠夺、撕裂!
施夷光走下车,吴名轮也跟着下车。两人有说有笑的,一路走向公寓的大门。
“要不要我送你进去?”吴名轮问道。
“不用了,你跟我上楼,我还不是得下来锁门。今天真的很不好意思,还麻烦你陪我找项练。”练子断了就已经够让人心疼的,如果连坠子都弄丢,那还得了。
出了咖啡馆,快回到公司时施夷光才发现练表不在衣服的口袋内,急急又回头找,找了许久才在咖啡馆的桌脚和墙角之间找到。
“不麻烦,只要是你的事,我做得到的一定义不容辞。”吴名轮真诚地道。
施夷光笑了笑。“无论如何,还是很谢谢你。我进去了,开车小心,再见。”
她推开门,走进屋里,一双手臂突然从后面圈住她。
吴名轮抱住她。“真的不再考虑让我们重新来过吗?”
施夷光叹了口气,背对着他,轻道:“名轮,诚如你明白的,我爱你没有你爱我的多,更何况现在连爱的感觉都已淡去。放开我吧!去追求更适合你的,何不就让我们过去的爱情转变成现在及未来的友情呢?”
“说得简单,要做到却不是那么容易……再见了,小施,我从不后悔爱上你。”他在她颊边轻轻留了一个吻。“我们从不曾真正道别过,这次再见。”
吴名轮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她不敢转过身,因为她在哭。
如果有人爱你爱得这么深,除非木人石心,要不感动很难!更何况她曾经也爱过这个人。
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然后,车子掉了头,声音愈来愈远,真的是再见了。如他所说的,他们从未真正的告别过。
直到听不见车子的声响,她才转过身来,却在转过身的同时,泪眼眨了好几下。长睫毛上犹有晶莹的泪珠,小嘴微张,有着显而易见的讶异——他怎么会在这里?
“跷班愉快呀!施小姐。”范青岚冷眼看着面前的女人,伸手弹去她一滴泪。
“你的泪是因为太高兴见到我才喜极而泣吗?”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她为别的男人掉眼泪了。女人的泪水,未免太廉价。
“不——”什么喜极而泣?
范青岚捂住她的嘴。“说谎有助于你刑罚减轻。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只能因我笑,为我哭,以后你将不再有喜怒哀乐的自由,直到我心甘情愿释放你的那一天。”
施夷光还来不及反驳他霸道并且莫名其妙的“宣言”,便教他吻去了所有欲出的声音。无端生起的怒气无处发泄,他只能啃噬着她的唇,看她因他狂暴的吻痛出了眼泪。
每掉一滴,他吻去一滴,折磨她的同时,心也莫名地纠紧。
“你必须爱我,让我看看你的真心。”他丝毫未觉话语中夹带的急切。
情绪失控的这一夜,他强要了她。在激情高张下无力控制疯狂的举动,明知她的抗拒害怕,却仍是固执地将她变成他的女人。
她是处子——一个二十七岁的处子。
施夷光不是一个初出社会的天真女孩,他是曾经在她身上发现女孩的天真,却也见识过属于女人的抚媚——那是足以令所有见过那神情的男人为之意乱情迷的。而他不确定有多少男人见过她的抚媚。曾想过她洁白如一张纸,但是这对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而言,又觉得不太可能。
跟大多数的男人一样,他也在占有一个未经世事的处子的那一瞬间,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尽管有歉疚。
如果今天施夷光不是处子,恐怕他妒恨的情绪会更加深,甚至会有想杀了碰过她的男人的念头;但她是,他该为这事实感到庆幸吗?
施夷光不会是他将来要娶的女人,他高兴个什么劲?
原来他也跟一般人一样肤浅,从来不曾有过的处女情结竟在碰过了她之后才无端出现。
她是不一样的,他十分清楚,下意识却为这样的一个事实感到害怕。他要求她必须爱他,是否是因为他也已经在无预警的情况下爱上了她?在夺去她自由的同时也跟她一样,一起失去了自由?
范青岚纳闷地看着身边疲累睡去的女人,即使成了他的人,属于女孩的天真竟还完整地存在,脸蛋因泪而糊成一片,他伸手轻轻地拭着。
“还是别哭了,即使这次的眼泪是为我掉的。”他低声喃道,待说出了口好一阵子,回想起自己说了什么,才惊讶地瞪大眼,眼光移不开施夷光的脸庞。
站C开眼,懒得看床头上的闹钟现在走到了几点。窗外是亮的,反正是白天不会有错。
天花板还是天花板,世界好象也没有哪里变得比较不一样。如果不是下半身隐隐约约的酸痛,她会以为昨天的荒唐是一场春梦——不怎么浪漫的梦。
不是没想过这一天的到来,早在答应当他情人的时候,她便考虑到这一层。只是太突然了,突然得让她措手不及,而且好痛。
昨晚他是盛怒的,她感觉得到不知道他在气什么?认识他两年多,有时候范青岚的表现实在很不符合他外在的形象。
也不是非常刻意地死守着所谓的贞节,既然要当情人,给他,也不是不可以。后来的感觉不全然都是不好的,至少男女间的那份激情,她是感觉到了;在痛过之后,她的感官知觉反而被他所挑动,甚至忘了要反抗。
未睁开眼之前就知道他不在身边了,早上他就下了床应该是早上,那时她醒过来一次,但是很累、也很痛,所以没睁眼清醒。
今天不是假日,不上班没关系吗?
应该没关系吧!毕竟害她不能上班的是老板自己呀!又不是她懒惰赖床,所以无所谓吧!
可是真正张开眼,看见昨夜躺在身边的人不在,心头那分感觉,很难用言语形像是个情妇,只能拥有情人一夜的温存。
在床上是情妇,下了床就成了弃妇。
推开被子起身,被单上一滩干涸的血迹像一朵牡丹花。施夷光一楞,提起被单包里起自己赤果的身子,将散落满地的衣物一件件拾起,然后一起带进浴室里。
泡了个热水澡,身上的疼痛才消褪了些。
穿上衣物,听见门外有奇怪的声响。她轻声地打开门,再次领受到范青岚的不按牌理出牌。他总是给她带来一次又一次的意外。
看见施夷光走出浴室,范青岚舒了一口气,对望了会儿,有点尴尬地道:“你吃叉烧吗?我不会煮菜,所以到外头买一点吃的。”手还指着摆在桌上的餐盒。
施夷光愣愣地看向桌上的东西,一时不晓得该说什么。
范青岚不曾有过这么尴尬的感觉,没哄过女人,等了半天她却连一句话也不说,终于他不耐烦地问道:“女人,你到底吃不吃叉烧?如果不吃,衣服换一换,我带你——”
接住扑进怀里的娇躯,他环起手臂,紧紧拥抱女人都需要拥抱。或许,这便是懋爱的滋味?或许吧……“我吃叉烧,我不挑食的。”重新以另一个角度来看范青岚,发现要爱上他并不是不可能的事,甚至十分容易,只要能找到足以令她感动的那一面。
一旦动心,动情又何难之有?
也许爱上范青岚也不是一件坏事,就谈一场恋爱吧!不管结局怎么样,也不想管不了那么多了。
“老板,今天不上班吗?”
“女人,少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