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映会圆满的落幕了。
但是蒋逸虎和安绮岚之间的爱情纠葛似乎剪不断、理还乱。
在蒋逸虎离开首映会场到地下室取车时,赫然发现神情狂乱伤心的安绮岚就在他的跑车前等他。
蒋逸虎迅速地沉下脸。她来做什么?难道刚刚在会场给她的难堪还不够?或者她是等着要报复?
一般女人知道自己沦为男人的玩物总是哭得死去活来、伤心欲绝,但安绮岚不愧是女人中的强者,还能够面对大众的问题没有当场失态。
要是树开他们之间的恩怨不说,他还满欣赏她的,只可惜……
“为什么?”安绮岚冲着他质问,泪水夺眶而出。
蒋逸虎诧然不已。难道安绮岚不是来向他讨回公道,而是……试图挽回他的心?
看她泪如雨下,眼神写满企盼……这是他所熟悉的神情,很多与他交往过的女人都曾试图以此挽回他的心。
“我不懂,我以为我们……是爱着彼此的,为什么你可以满不在乎地说只是玩玩而已?”安绮岚追问。
她的心好痛啊!甜蜜的爱情一夕生变,即使坚强如她也无力承受。
“我跟你的确只是玩玩而已。”蒋逸虎把玩着手中的车钥匙,别开脸不愿面对她伤心欲绝的脸庞。
“我不相信!我们是那么的相爱,你甚至带我去认识你的家人,还跟所有的女人分手——”
“拜托,你别那么天真好不好?亏你还是个三十岁的老女人,却看不出那只是一种把戏,是我为了将难搞的女人追上手所使用的方法。”蒋逸虎讥笑道。
安绮岚承受不了他话里的无情和狠毒,整个人脚步不稳地踉跄了一下。
“不要这么说!”她突然歇斯底里吼着,“不要这样说我们之间的爱情,那不是游戏,我是真心的,从来就不是游戏!”
“原来你当真了呀,实在很抱歉。”虽然这么说,蒋逸虎的语气却听不出一丝抱歉,“不过你还真是我追过的女人当中最难搞定的一位,嗯,不晓得我这样说你的心情会不会好一点?”他是故意的,他现在就要将当初安绮岚对他的侮辱全数奉还。
“我不要听,你别说了!”安绮岚狂乱地捂住耳朵,歇斯底里地摇头。
她是真的爱他啊,虽然爱他已经让她尊严尽散,但她不在乎,只要他愿意继续爱她就好,其他的她都可以不计较、不在乎。
安绮岚绝望地呐喊出自己的心情。
“你在说笑吧?!”蒋逸虎嗤之以鼻。“我从来没爱过你,如何能继续爱你呢?况且你不但年纪比我大,又一点都不温柔。”
“可是我爱你啊……”安绮岚可怜兮兮地乞求,她试着去碰触他,却被他闪开。
“别碰我!”蒋逸虎一脸嫌恶。“我最讨厌不肯死心的女人了,你这副样子难看死了!”
虽然安绮岚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是他最期待看见的,但他却莫名地感到心烦意乱。她是那样充满自信、坚强果决的女人,为什么会如此禁不住爱情的摧残呢?
蒋逸虎抿抿嘴,他绝不允许自己再心软了,他该让这件事速战速决,回家好好享受自己的胜利。
安绮岚无法停住伤心的泪水,她的心已经哭到麻掉了,那种深刻的痛楚侵入她四肢百骸,恐怕一辈子也无法磨灭了。
“别哭了!”蒋逸虎不耐烦地说,他实在不想再看见安绮岚哭哭啼啼的样子,那让他的心莫名地烦躁起来。“老实跟你说好了,我当初追求你完全是因为你瞧不起我的缘故。”
安绮岚泪眼婆娑地望向他,不懂他的话意。
“哼,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记得我们第一次碰面的情形吗?你不愿意让我做‘欢恋彩妆’的代言人,不仅对我极尽讽刺,最后甚至恼羞成怒叫警卫将我丢出安氏的大门,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安绮岚小嘴张了又合。她想起这件事了,但跟他们的爱情又有何关系呢?
“所以我打从一开始就不曾对你真心过,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报复的戏码,你让我颜面尽失,又唾弃我的男性魅力,所以我就追求你,让你爱上我,最后再狠狠地甩掉你。”蒋逸虎干脆全盘托出。
安绮岚呆若木鸡,脸色惨白地看着他。
“现在你尝到受辱的滋味了吧,很不好受,对不对?”蒋逸虎睨着她,等着看她崩溃。
安绮岚终于艰涩地开口、“你的意思是说……一切都是假的,你从不曾爱过我,对我连一丝的爱恋都不曾有过?”
“对,这只是一场报复的游戏,如今游戏结束了,结果是我赢你输。”这句宣示他应该说得幸灾乐祸才对,为什么他却一点欣喜的感觉也没有?蒋逸虎烦躁地耙了耙长发。
如今游戏结束了,结果是我赢你输……
安绮岚的脑海不断回荡着蒋逸虎这一句冷血的话。原来从来至尾都是游戏啊,可是她玩得好认真,玩到连自己的心都丢了,怎么办?
哈哈哈,怎么办?哈哈哈……
安绮岚疯狂地大笑起来,眼泪却仍扑簌簌地流。
蒋逸虎被她又哭又笑的样子弄得心神不宁,他蛮横地拉起她的手腕走向车门。
“我送你回家。”他告诉自己,这绝不是心软,只是对她感到怜悯而已。
安绮岚用力挣月兑他的手,嘴角扬起一个怪异的笑。
“游戏已经结束了,不是吗?你不必尽责到连落幕后的接送都包办。”
“随便你!”蒋逸虎被她诡异的笑给搞烦了,索性把她留在原地,径自开门上车,发动引擎毫不留恋地离去。
车子出了地下室,点点的雨滴便落在挡风板上,不一会儿,倾盆大雨哗喇喇地下了起来。
台北又下雨了……
???
安绮岚如游魂似地走在台北街头。
雨不停地下,淋湿了她的全身,不过她毫无知觉。
偶尔呼啸而过的车辆溅起路上的积水往她泼去,她没有费神擦拭自己身上的污渍,只是呆呆傻傻地走着,不知目的地在何方。
去哪里有差别吗?心都碎成一地无从收拾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此刻她只希望,再也不要感受那种痛彻心扉的伤痛了……
雨落得无情,仿佛想代替她的泪般。呵,其实她已无泪了,在脸庞上的不过是雨珠,都是雨珠……
大雨模糊了她的视线,安绮岚停下步伐想看清眼前的景物,却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董事长!”
在所有知觉罢工之前,她似乎听见了薰雅焦急呼喊的声音……
???
安绮岚做了一个好美好美的梦,梦里她穿着纯白的新娘礼服,等待着心爱的人前来接她。
然后她看见了蒋逸虎,梦里的她完全忘了他是如何伤透她的心,仍一心一意盼望着他的爱。
蒋逸虎带着微笑而来,手里捧着粉红玫瑰,她站起来迎向他……
但梦境却在瞬间起了变化,蒋逸虎把玫瑰甩在她身上,脸上的微笑变得狰狞,嘲讽似地说些什么……
她只看见他的嘴巴迅速地一开一合,却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她的心替她关上了耳朵。
可是蒋逸虎不肯放过她,他一直逼近她,仿佛要逼她交出自己的心任他蹂躏。
但她不要,她的心好痛啊!
不要再靠近她了!安绮岚蹲子双手紧紧护住自己的胸膛……
“啊!不要!”安绮岚惊呼,清醒了过来,双手还紧捉着自己心脏上方的衣物。
她感觉到自己急促的心跳,一股失望瞬间冲刷过全身。原来她还活着,她的心还在,还鲜明地跳动着。
为什么?她想大声呐喊问上天为什么?为什么在背负了难以磨灭的伤心后,她还必须活下来?
安绮岚失控地敲打着自己的胸口,连手臂上的点滴针头也被她在狂乱中拉扯下来。
“董事长!你在干什么?!”薰雅提着水果和鸡汤走进病房,被安绮岚发疯似的行为吓得大惊失色。
她顾不得手上的东西,双手一放,立即冲向病床奋力制止安绮岚不要命的行径。
“董事长,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薰雅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拉开了安绮岚拚命捶打自己的手。
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你这是在干什么呀!”虽然是为人下属,但薰雅这回真的火大了,她破口大骂。
她们好不容易才从死神手中抢回她的性命,她就非要如此糟蹋自己不可吗?
薰雅红了眼眶,眼见曾经意气风发的上司被爱情伤得如此憔悴,她好不忍啊!
都是那个狼心狗肺的蒋逸虎造成的,她巴不得支解了他熬汤喝!
“薰雅,你可以放开我了,我没事。”安绮岚憔悴无力地说。
“你保证?”以董事长自虐的行为看来,她实在不放心。
“我保证。”
薰雅这才放开了安绮岚。“董事长,你不要这样,我们都好担心你。”
要不是她和几位工作人员留在首映会的会场负责清理,在一个多小时后才离开,她们也不会撞见在路上淋雨的董事长。
她们都知道蒋逸虎在首映会上的声明伤了董事长的心,但她们相信向来坚强的董事长可以走出这一场情变,没想到她们却估计错误了。
“薰雅,别哭,我没事的,我刚刚只是……心痛而已。”安绮岚无力地解释。
“心痛?”薰雅狐疑地重复。医生明明诊断董事长得了肺炎,怎么这会儿她却是心在痛呢?
薰雅紧张得想去叫医生,但她随即领悟安绮岚所谓的“心痛”是什么意思,眼眶立刻又红了。
“董事长,不值得的啦,为了那种臭男人……”亏当初她们还将他当成是神一般地崇拜着,谁料得到他竟是个烂到底的爱情骗子。
安绮岚默然地将头转向窗外,望着一片蔚蓝的天空。事到如今,是不是值得都无所谓了。
她闭了闭眼,一滴珠泪从眼角滑落,沾湿了白色的枕头。
情伤的滋味……不好尝啊!
???
恼人的门钤声吵醒了刚用酒精让自己沉睡的蒋逸虎,他怒吼一声,跳下床大步迈出房间。
到底是谁来干扰他的睡眠?!不管是谁,只能说这个人来访的时机很不对,他正恼于一肚子怨气无处散发。
这些天他根本睡不好,因为他只要一合上眼就会看见安绮岚流着泪苦苦哀求他的模样。
SHIT!他该是欣喜万分的,甚至开酒庆祝,但谁知道他竟然不是用酒庆祝胜利,而是用酒灌醉自己只求入睡。
该死的安绮岚!她究竟有何魔力日日夜夜干扰着他,害他这些天火气特大,别说工作了,他连踏出家门一步都没有,成天窝在房里反省。
噢,不,不是反省!蒋逸虎纠正自己错误的想法。他毋需反省,整件事都是安绮岚起的头,他只是想挽回自己的面子罢了。
谁料得到安绮岚竟然这么脆弱,连尊严都不顾,只求他再爱她。
他讨厌她苦苦求时的可怜模样,却偏偏一闭上眼就会想起那幅情景……噢,SHIT!在报复过后,他连一丁点块感也没有。
蒋逸虎生气地拉开大门,劈头就骂:“不管你是哪只烦人的鬼,都马上给我滚!”
那只烦人的鬼——正确的说法是烦人又倒霉的鬼——正是蒋逸虎的经纪人阿裕,他缩着脖子,承受蒋逸虎的怒气。
看来今天逸虎的心情还是很不好。在首映会过后的隔天他就吃过一次闭门羹了,今天要不是“受人所托”,他压根儿不想踏进蒋家一步。
蒋逸虎怒瞪他一眼。“你还来干嘛?我已经说过我不接任何的工作,你是耳背没听清楚吗?”
不,他听得很清楚,今天前来完全是逼不得已……不过现在他决定先离开这只发狂的老虎再说,因为他还没娶妻生子,还想留着一条小命享受幸福的人生。
阿裕模模鼻子,二话不说地转身打算离去,没想到此时电梯门却开了,他好不容易追上的新任女朋友薰雅气冲冲地从电梯里走出来。
“死阿裕,你到底要让我在楼下等多久?”
阿裕一慌,直想拉着她再回到门尚未完全关上的电梯内。以他对逸虎的了解,薰雅选在这个时机来“拜访”他,恐怕不妙。
“薰雅?”蒋逸虎很讶异安绮岚的助理居然会出现在他家。
薰雅闻声抬头,怒气在一瞬间扬升。她推开挡路的阿裕,直冲到这个负心汉跟前。
“原来你在呀,没飞到日本会新情人,想必是被甩了吧?”
对于薰雅的嘲讽,蒋逸虎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凝视着她。
薰雅这时也注意到了蒋逸虎的狼狈模样。他的长发凌乱,嘴边都是胡碴,眼睛泛着血丝,而且身上还酒气冲天,让她受不了地退了一步。
虽然蒋逸虎这副模样是出乎她意料之外,但不管他有多么狼狈,都比不上董事长成天失魂落魄的憔悴模样——她那个样子让人看了就想哭,前些天广告部的李经理到医院探视后也是红着眼离开的。
所以她没必要同情蒋逸虎,否则被他甩掉的董事长岂不是更可怜?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这副样子我就会同情你,我巴不得你下十八层地狱去!不过像你这种玩弄别人感情的臭男人,搞不好阎罗王还不想收你呢,我看最好让你当无主幽魂,永世不得超生好了。”
讲到无主幽魂,薰雅不由自主又想起了自己的老板,她现在虽然还活着,但跟幽魂又有什么两样呢?
每天只会对着窗外蓝天发呆,好不容易说动她到医院的花园散步,她却是坐在大树下望着一群病患发呆。
跟她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常常说个老半天,却只换来她一句:“你说什么?”
想着想着,薰雅忍不住哑着嗓子哭道:“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呢?你都不知道我们董事长现在有多惨,呜……”
蒋逸虎的心微微一颤。安绮岚怎么了?
明知道他不该关心的,因为他正是令她伤心的罪魁祸首,而且这样的结局原本就是他想要的,但是……
他不确定了,他不再确定自己的报复行为到底是错还是对。
薰雅没注意到蒋逸虎脸上浮起的关怀愧疚之色,她继续哭诉着:“董事长那天站在马路上淋了好久的雨,最后还昏倒了,要不是我们及时发现她,恐怕……”她忍不住动手捶打他,“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们董事长?为什么要伤她的心?”
阿裕连忙过来制止她的行径。虽然逸虎跟他是多年的好友,但这一次他实在是做得过分了些,所以他无法开口帮他讲话。
阿裕投给蒋逸虎谴责的一眼,说道:“安绮岚现在因肺炎住院,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就去看看她。”
他说了医院的名称和病房号码,然后扶着薰雅离开。
直到阿裕和薰雅离开了好久好久,蒋逸虎还是怔愣在门日,酒也醒了,睡意也没了。
当他听见安绮岚淋雨昏倒、因肺炎住院时,他的心紧缩得难受。
也许……为什么他在成功报复后却一点块感也没有的答案已经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