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人是很微妙的事情,先是认识,再来是注意,接着是观察,当你的视线再也无法从那个人身上移开开始,喜欢的心情已彻底沦陷,再不怞身,爱意就渗入骨髓,叫人无法自拔。
卫尔旋长花竞艳两岁,在她国中入学的第一天就认识了她——不!该说是更早的时候他就认识了她,只是他都是隔着家里的围墙,听她爷爷叫她的名、喊着她的调皮事端,接着是竹剑交击的声音;一开始他是先认识她的名字,却从未见过她的人。
后来会开始注意她的人,是因为她站在演讲台上代表新生致词时,报上她的姓名——花竞艳,他终于将名字和面孔重迭在一起,之后才兴起注意她的动机。
她是顶着国小第一名毕业生的光环进入国中的,稳健的新生致词以及清秀的面貌,让她一踏入国中就吸引所有学生及师长的目光,加上她的爷爷在北城镇内的学校是有名的剑道教练,学校内一批剑道社团的学长左一声「师姊」右一声「师姊」的唤着她,无疑是她的靠山,让校内眼红她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威风得很。
开始注意她就发现她是个表里不一的女孩子,内心明明不拘小节、大而化之极为男性化,外表却严格的要求自己得要表现得像个细致、完美、聪明、骄傲却弱不禁风的女子,她伪装得很像,骗倒了许多人。
要不是她总是露出破绽,他也会被她骗倒,并且对这样惺惺作态的女孩子嗤之以鼻。
因为「破绽」,让他观察起她来。
他注意到只要早上周会超过十分钟,她就会被人扶去保健室休息,只要每个月的「例假」一到,她会躺在保健室里一整天;他观察到躺在病床上的她在没人的时候会蒙着被子偷啃零食,一有人出现,她就哼哼啊啊的喊着疼。
他注意到只要有上台的机会,她就会消失十分钟,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替自己加油打气,外表充满自信的她,其实内心里是畏缩胆小的。
他注意到她用餐的分量很少很少,彷佛她的胃就像小麻雀的胃,多吃一些就会吐出来;他观察到她其实食量惊人、胃口很好,从国中、高中到大学必参加烹饪社团,而且总是以很快的速度爬到社长的位署,然后假借各种理由待在社团烹煮食物——鼓励学妹、慰劳老师、替住宿生加菜、庆贺某某社团为校争光……在烹煮的过程里她吃下肚的分量几乎和端出的分量成正比。
他观察的愈多,就愈多知道一分她表里不一的事情,对她的好感也莫名的更增加一分,时间累积好感的分数愈来愈高,直到泛滥成爱情时,他才猛然惊觉。花竞艳之于他,就像个有瘾头的毒虫遇上毒品,愈是抑制,他愈是想更进一步了解她,这个瘾一染上就是十多年。
奇怪的是他默默的爱着她这么多年,却从未有过念头想要让她知道,或试着让她也爱上他,他只是静静的在一旁看着,看着她长大、看着她陷入爱情、看着她像朵花般逐渐盛开……十多年来他一直是个旁观者,从未踏入她的生活,也很甘于这样的状况,他只想要默默地守护着她。
他很清楚,旁观者的角色势必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谈恋爱、结婚、生子……从他发现到她和黑力刚走得很近开始,他就有了这份认知,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总有一天她会和黑力刚或是其它的男孩子步入礼堂,他自己调适得很好,只是安静的等待事情的发生。
原本他以为她的婚讯顶多让他喝上一夜的红酒以示庆祝,暗自举杯默默的为她祝福,然后微微一笑日子继续过下去;她结她的婚,他继续偷偷地爱着她。
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曾经拥有,也不一定要长相厮守,这样的理念坚守了十多年,却在真正听到她的婚讯之后彻底瓦解。
他确实喝了一夜的酒,但他的杯子高举不起来,祝福言不由衷,甚至感觉不到笑意,他只觉得心鼓得满满的、胀得大大的,像是快炸开般的痛苦难当。
他不想让她就这么嫁给别人,他想拥有她,也想和她长相厮守、共度白首,他想、很想、非常想!
可有这样的念头又能如何?
他有一颗很爱她的心,但是她呢?
没有,没有。
花竞艳穿著一件细肩带的粉色洋装,外搭一件咖啡色的小外套,脚踩着麻编底、咖啡色小羊皮制的交叉细带的船形拖鞋,蓬松的大卷发长长的披在肩上,刘海被往后梳夹,露出她漂亮的白净额头,她的打扮柔美而充满春意,充分绽放她的美丽。
她倚靠在卫尔旋的家门口按下门铃,等了五分钟,厚实的木门还是紧紧阖着,没有动静。她又按了次门铃,然后转身面对木门,等着人来开门的同时,她打量起滑实的门面上细致的浮雕花朵,有盛开的花朵,也有含苞待放的,繁花的景象让朴拙的木门增添了雅意。
右边的眉毛悄悄抬了抬,她打开随身的小包包,在里头找出了记事本,从里头翻出她心里要找的东西,然后认真的埋首在门前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
「奇怪了,卫尔旋不在家吗?」她纳闷的走出门檐,踮高了脚尖从围墙向里眺望。
「脚踏车在啊!」她喃喃着,「他出门都会骑脚踏车的,脚踏车在就代表人在家,按了这么多次门铃都没来应门,不会是门铃坏了吧?」
她左右看了看无人的宁静路,然后放声喊着,「卫尔旋,开门啊!」
门还是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不会是在家里出事了吧?」花竞艳蹙起眉,心底有着不安的预感。
「爬墙进去看看。」她左脚踩上围墙的石砖,左右的找着施力点,然后右脚就要俐落的跟着踩上。
「不对,弄脏新衣服怎么办?」她急急煞车,「还是回家换套方便一点的衣服再来。」
五分钟过后,她一身轻便的回到原地,背后多了一个包包,她在攀爬围墙前又在门前模了好一会儿,露出满意的笑容后动作俐落的跨左脚、攀墙、跨右脚、跳!人就站在卫尔旋家的美丽庭院里了。
「卫尔旋。」她走进他的家,嘴里唤着他的名字。
踏进他明亮的客厅,她一眼就看见躺在漂亮美式花布沙发上的卫尔旋,他满脸通红,一身的酒气。
「卫尔旋。」她靠近他,摇着他的手臂。
他没有回应,鼻息呼出的气大声且不规律。
「卫尔旋?」她换上他的脸,热烫的温度让她心惊。
「是酒精引来高温还是真的发烧?」花竞艳转身走向厨房,在找不到毛巾的情况下,她挑了条还算干净的抹布沾湿,回到客厅。
「别怪我,这不是我家,我找不到毛巾。」她用抹布在他脸上四处擦了擦,最后拨开他的刘海,将抹布放在他的额上降温。
「你有没有家庭医生啊,你人高马大的,我就算是大力士转世也没办法把你扛到诊所去给医生看。」她念着,走到茶几前翻着电话簿,暗自庆幸还好有电话簿,不然她去哪儿找他家庭医生的电话啊!
「没有?」电话簿是空白的,她庆幸得太早。
「那就没办法了,成药你将就吃一吃。」她开始翻箱倒柜,就在要认定他家没放半点成药打算回自家拿时,总算在厨柜上一个看似医药箱的红色四方箱里找到了普拿疼。
她回到他面前,扳开他的嘴,替他塞了两颗药丸在舌下,然后将他的长手长脚平摆在沙发上,费力地替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再倒一杯水搁放在桌上。「我不是护士,不晓得怎么让昏迷的人吞下药丸,只能靠你自己慢慢把药丸含化掉,若是太苦醒来了,这杯水让你解苦。」
她拿起包包,「既然你人在昏迷状态,那我明天再来。」说完人就走出他的房子。
约莫十秒钟,她又折回房子内。
「你醒来应该会饿吧?」她丢下包包,看着闭着眼睛的他,赫然发现有着俊逸脸孔的他眼睫毛竟然满短的。
「大家都说睫毛长的人脾气很凶,你的这么短,那是代表性情很温和喽?」她掩着嘴吃吃笑着,脑海里浮现昨天他凶狠狠质问她要结婚的表情,忍不住扮起鬼脸,「下次我送你一支睫毛膏,帮你把睫毛变得又长又翘,这样才符合你的本性。
「救人就救到底,我怕你醒来会饿,本小姐帮你煮个稀饭,让你醒来可以填胃。」她喃喃说着又折回来的目的。
花竞艳走进厨房,经过刚刚的翻箱倒柜,她已经很清楚他厨房内物品的摆放位置,只见她灵巧的拿着锅子、淘着米、敲着蛋,一会儿的时间瓦斯炉上开始煮着一锅白粥,旁边的碗内有和蛋黄分离的蛋白,正等着米熟后可以加入调成蛋白粥。
「如果卫尔旋是喝太多酒所以全身发烫,这蛋白粥会太清淡吧!」她想了想,走到冰箱想看看有什么可以替他加加菜,冰箱门一拉开,丰富的生鲜蔬果装满整个冰箱。
「真令人惊喜。」她呆了呆,挑了几样食材,然后回到调理台前,「既然有这么多菜,配粥太可惜了,再煮锅饭好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阳光从和煦转为骄阳,再渐渐柔和转暖,到最后变为昏暗。
干净的餐桌上由最初的一锅白粥,增加了日式煎鱼、蒜炒黑猪肉、青葱炒牛肉、蒸醉虾、炒高丽菜、九层培炒蛋等等热炒,接着又增加鲜榨柳橙汁、苹果切片、红豆汤圆、红枣莲子汤等甜品,长长的餐桌被摆得满满的,有些还移到客厅的
花竞艳将早上从二楼厕所搜出、洗好晒在阳台上的衣物收进屋里,整齐的折迭好摆在床上后走下楼。
「看来大概要等到半夜才会醒来了吧!」她走到沙发椅前默默的道,然后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再合两颗普拿疼好了。」她又塞了两颗药在他的舌下,跟着四处环视了一遍。
「粥有、饭菜有、果汁有、水果有、甜汤有,开水也煮满一壶,衣服折好摆在床上了,若酒醒了预防会吐脸盆已摆在沙发下,怕会冷被子盖在身上了,怕退烧流了一身汗,替换的衣服也摆了一套在桌子上,这样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她一样一样细数着,「好啦!我不会再回来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转身,将整齐摆了一纸箱的酒瓶抱起,「这些酒瓶我拿去给街头的阿婆回收卖钱,还有你家的钥匙我先带走了,省得明天来还得翻墙,太麻烦了。
「再见。」她踏出卫尔旋的家,经过这么一天,心底实在觉得他是个奇怪的人。
什么事情让他喝掉一箱的酒,醉得不省人事?有必要吗?而且,既然他都能心情差到喝掉一箱酒了,怎么还有心思去顾虑喝光的酒瓶得收拾好,不能乱丢、弄乱房子?他是她看过藉酒浇愁之后,房子还能整整齐齐的人。
还有,他那冰箱怎么会摆满生鲜蔬果?他不是只会做小笼汤包吗?那么多的食材,谁帮他煮?也没见过有谁进过他家啊!
「明天等他起来再问清楚。」
花竞艳阖紧大门,决定明天天亮以前不会再进他家一步。
因为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她都做好预防措施了,没道理再来。
花竞艳将钥匙插进卫尔旋家大门的钥匙孔里,接着推开门走进去。
她穿过湿漉漉的小径;傍晚六点时发现待在他家一天都没看到有自动洒水系统浇下,她可不想因为他昏睡一天就害这漂亮的庭院化为枯草废墟,于是跑到角落找到水管后胡乱浇了一次的水。
她走进屋子;他的家灯火通明,电灯是她八点时跑来打开的,为了预防他醒来时被一片黑暗给受制于原地。
现在她再次进来是因为担心半夜下雨,雨水会从厨房的落地窗泼洒进来,到时舒服的柚木地板可就遭殃了,重铺的费用可是不菲,所以她来把窗户关上。
她走进屋子笔直的朝落地窗走去,拉上窗子、落下锁,回身的同时,卫尔旋也坐了起来。
「你醒了呀?」她快步走上前,取下他额上快要掉落的抹布,另一只手顺便抬起探着他的额温。
「做什么?」
「你发烧了你知不知道?还好我发现得早,不然你就陈尸在家里了。」手上传来的微温让她心安,「烧退了,应该没事了。」
「你手上拿的是抹布吧?」他的视线落在她拿着抹布的手上。「你拿抹布替我降温?」
「我找不到毛巾嘛!」花竞艳理亏的娇嗔,悄悄地将手中的抹布往身后藏。
「下次你发烧记得让我拿条抹布替你降温。」
「我会掐死你。」
「那是不是代表我现在也可以掐死你?」
「卫尔旋!你别忘恩负义,要不是我,你的病情说不定已经转为肺炎送到加护病房去了。」
「那真是谢谢你了!」
「你!」她气极,一个伸手就将手中的抹布往他俊秀的脸上扔去。
卫尔旋眼明手快的接住了。
「下一次,你若是横尸在我面前,我一定毫不犹豫的从你的身体上踩过去。」她丢下话扭头就要离开。
「干么?!」她停下脚步,但并没有转身。
「这些锅碗碟杯是怎么回事?」
那些是我准备好等着你不治时可以祭拜你用的。」她话说得难听。
「那真是是可惜了。」他不以为意的回了句。
「卫尔旋!」他的回答让她如旋风般转身折回,「我吃饱了撑着才会替你担心!你无情,我也对你无义,这些东西全丢进馊桶我也甘愿,轮不到你来可惜!」
说着花竞艳就要将桌上的盘盘、碗碗全收集起来,然后马上丢到馊桶去。
「这些你若要丢进馊桶,不如让我吃进胃里。」
「让你吃进胃里我宁愿丢掉。」
「竞艳,别这样。」从醒来后一直冷硬的语调转为软化,他伸出手按着她的,制止她的动作。
「我偏要!」她使着力抵抗着他。
「我身体不舒服,没有力气可以跟你争。」
「那最好,请你放开手。」
卫尔旋真的松开手,倒躺在椅背上,他的声音带着喘息的说:「你带着你的饭菜走吧!我现在饿得全身没有力气再跟你争了,我去厨房找东西吃。」
花竞艳瞪着他苍白的脸色,没了他的阻止,她也不再收拾碗盘。
下一秒,她拉着他的衣角阻止他费力站起身的动作,没好气的道:「让你吃。」
「真的?」
「本来就是准备给你吃的,是你不领情我才要倒掉。」
「我满怀感激的接受这些食物。」
「是吗?」她哼着,可心底因为他转为温柔的声调而跟着柔软起来,方才的怒火象空气般飘散在空中,她伸出手又再次端起碗盘。
「你干么?不是答应让我吃了?」
「都冷了,我去热一热。」
「不用,你的心意让我吃进嘴里都变得热腾腾的烫口。」
「你的话很肉麻。」
「却很受用。「
她对他做了个鬼脸,「还是热一热比较好吃,我不希望冷掉的饭菜拉低我的厨艺水准,让你误会我的厨艺只是普通,我可是一流的,而且这样对你的肠胃比较舒服。」
「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她端起碗盘,「对了,电锅里我温着蒸蛋,你先吃碗垫垫胃。你等等,我去拿给你。」
她虽然要他坐着,但他还是站起身跟在她身后。
走进厨房的四方格局就像踏进了自己的地盘,花竞艳先是从电锅里拿出一盅瓷碗,垫上小圆盘,外加一只汤匙,递到他的手中,然后再将客厅里的菜移进厨房,一样样的加热着。
「你要不要喝碗排骨汤?排骨的油我仔细地滤过两遍,然后加上芋头炖了一整天,味道很精醇好喝。」不管他要不要,她又递上一碗。
「还有鱼呢!是用日式酱酒煎的,清清淡淡又很营养。」她将热好的鱼盛到他面前,发现他没有手可以接了,于是俐落的将厨房外围的长餐桌挪出一小方块净地,好让他用食。
「你不是没有力气?赶快坐着。」花竞艳招呼着他坐下,转身又端来了一盘清炒空心菜,「我替你装一碗白饭来配着吃。」
很快,一碗白饭跟着一盘辣子鸡了一起又来到他的面前。
「你吃不吃辣?我啊!只要一喝酒,就想要来些开胃的菜。」她道着,「还是你要清蒸蒜虾?我加了些清酒,比较清淡。」
她的忙碌让坐在高脚椅上的卫尔旋脸上挂起了微笑,他环视着满桌子、满料理台上的菜,有清淡的、有重口味的,青菜、海鲜、肉类、甜汤、堡汤、甜点、果汁、水果……可以想到的应有尽有,看她在他的厨房里周旋着,他的内心里有着奇异的情绪在翻腾。
原本的饥饿是为了留住她辛苦烹煮的菜肴而谎称的,但在看到她为了他准备的满满菜色之后,他的肚子真的饥肠辘辘,甚至呜叫起来。
「你真的饿坏了。」她听到他肚子的叫声。
「嗯。」他苦笑着。
「快吃啊,我准备了很多呢!」她又送上了一盘菜,「一开始我只煮了蛋白粥,但后来想到你会不会嫌太清淡,所以又多煮了几样菜,既然有了菜当然就要有白饭配,所以我又煮了白饭,既然饭菜都有了,当然还要有汤喽!我不晓得你爱吃西式还是中式的,所以我都煮了些。
「我想你也许还想喝些甜汤,所以煮了红豆汤圆和红枣莲子汤,怕你想喝冰的甜汤,所以冰箱里也有银耳桂圆汤,或许你想喝果汁,刚好你的冰箱有柳橙,所以我就榨了柳橙汁,我还有切苹果呢!如果你想喝苹果汁,我也可以榨成汁唷!」
「你一定累坏了。」
「还好啦!」花竞艳微笑,「我断断续续的做,想到什么才又回来厨房做,当中都有休息,并不会很累。」
「竞艳。」
「嗯?」
「谢谢你。」卫尔旋望着她,脑海里可以想象得到她为了他细心设想着他的需求,然后将不足没做到的补上,他为此而彻底满足了。
「不用客气。」她笑得很甜,「我们是好朋友嘛!」
「嗯。」他点头,「不过下次请你不要再拿抹布充当毛巾替我降温,好吗?」
「是,遵命。」花竞艳点点头,然后小声的补着,「对不起嘛!我找不到毛巾,所以……我下次一定不会了。」
「原谅你。」他低头夹菜。
好朋友。
或许他可以在心底找一个新的定位,让他的心情有所寄托,至少——他们是好朋友,而不是互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们是好朋友,他在心底默念着,彷佛因为这样的认定,他胀满的闷气稍稍获得了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