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韩少氛只要一有闲暇时间,几乎都会赶回老家看看父亲的伤势,并且也会到医院里去探望那位被她“捡”到的男子。
虽然来回奔波的日子很辛苦,不过只要看见那位原本伤势严重的男人逐渐好转,再累也都觉得欣慰。渐渐的,对方的每一个消息都成了韩少氛关注的焦点,就像是一株原本将要枯萎的树苗在她精心栽培之下,慢慢成长茁壮一般,相当有成就感。
这天她又向公司请了半天假赶回老家,不过她可不是为了父亲又闯祸而请假,而是因为蓝凯诚通知她那名男子已苏醒,她说什么也都要赶过来了解状况。
韩少氛跑到挂号处,兴奋中带著紧张的向护士询问:“请问一下,那位受伤的病人现在在哪里?”
护士纤指指向二楼处,“他刚从扫瞄室里出来,现在应该在蓝医生的诊疗室吧。你上二楼右转看看,或许可以找得到。”
“谢谢。”韩少氛甩著皮包,很快的又爬上楼梯,这间医院是她从小生病时就医的地方,所以任何一层楼有什么医疗病房她都模得很清楚,要找蓝大哥的诊疗室自然也不需费工夫。
韩少氛在要进入诊疗室时停住了脚步,先拨弄一下微乱的长发,抚平一下微皱的衣服,然后深吸一口气,才迈开脚步轻轻的走进去。
她一踏进诊疗室,马上瞧见那名男子坐在椅子上,脸朝窗户,病房里的气氛让人感到沉闷。她蹙眉走进病房,看见蓝凯诚一脸无奈的对她微笑。
“怎么了?他还好吧?”她小声问著。
蓝凯诚瞥了男子一眼,摇头轻叹,“不太好。你去看看他,或许他会肯跟你说话。”
韩少氛不太了解他的意思,只是抬头看著那名沉静的男子,然后轻步走过去。男子的头上包著厚厚的纱布,身上穿著蓝色的无菌衣,刚毅的面容朝向窗户,就像是一座雕像一样,连眼皮也没眨动半下。
她顺著他的砚线看向窗户,铝制窗户根本没有打开,他在看什么?目光再回到他脸上时,韩少氛这才注意到它的眼神没有焦距,不禁惊讶的怞了口气。她大胆的抬起手在男子面前晃动一下,发现他的肿孔没有任何反应,这个结果令她当场睁圆了眼。
韩少氛讶异的抬头看向蓝凯诚,后者只是紧抵著唇对她点点头,回答了她的疑问,令她不敢相信的蹙眉惊呼:“他的眼睛……怎么会?”
蓝凯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若没猜错,应该是血块压迫到视神经所造成的失明现象。”
“那你有没有告诉他可以开刀的事?”
“有,不过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这样不发一语的坐在这里,从醒来到现在一百都没有改变。”
韩少氛听完蓝凯诚的话后,再看著那名男子平静的模样,纳闷他的眼睛都已经看不见,怎么还可以如此冷静的坐在这里?
垂眸思考好一会儿,她念头一转,动手将窗户打开,让外头微凉的轻风吹进病房,然后才缓缓的转过身子看著他。她以舌尖润了润双唇,上前几步,站在他面前,“你……现在觉得如何?”
男子闻到一阵淡雅清香的味道,眼睑微微动了一下,但马上又回复原本的样子,没有任何回答。
韩少氛对于他的态度只能抿了抿嘴,好言以对地道:“先生,你的脑子里有血块压迫到你的视神经,若你不想要永远失明的话,最好是开刀将它拿掉,不过因为手术太艰难,蓝医生无法为你执刀,所以我们必须把你转到大医院去。请你务必与我们合作,我们才有办法帮你。”
原本平静不动的男子,这时突然将脸转向她的方向,声音低沉且喑哑的询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韩少氛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蓝凯诚,待后者对她点点头,暗示她继续说话后,她才低头对看著男子回答:“我叫韩少氛,你呢?”
男子在听见她的名字后,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低下头,又回到原先安静的态度。
韩少氛对于男子又将自己封闭起来的态度感到相当怅然,却又不愿放弃的继续劝导,“你放心,我们不会害你,也绝对不会把你的下落告诉任何人,只要你肯将你的难处说出来,我们一定会尽力帮助你的。”
男子一动也不动的坐著,仿佛树立起一面无形的墙将所有人隔绝在外,任何劝诱都无法打动他的心。
韩少氛看著他如此闭塞自己的情绪,不禁感到莫名的心痛。他为何要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难道他当真想要一辈子活在黑暗中吗?
蓝凯诚这时上前一步,示意韩少氛到外面去说话。
韩少氛了解他的意思,在离开之前,她惆怅的看著男子冰冷的表情,对方的沉默让她感到相当失望,也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觉得无奈。
走出了诊疗室后,她立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脸不知该怎么办是好的表情,“他一直都不肯说出自己是谁,我们要如何查出他的身分呢?”
蓝凯诚淡淡微笑,搭著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急,也许他有难言之隐,所以不想说出自己的身分,等过些日子让他自己想通之后,自然就会说了。”
韩少氛可没有他这么乐观,“他就不担心自己的眼睛若是延误了开刀的时机,会永久失明吗?”
蓝凯诚摇了摇头,“他很冷静,面对自己突然看不见的状况,心情也很能调适,我相信他是一个成熟的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必为他太担心。”
韩少氛听著蓝凯诚的劝言,也只能告诉自己别想太多,只是她仍是感到相当好奇。
“我想不透,究竟是什么原因可以让一个人面对失明时,仍可以如此冷静?”
“依我看,冷静孤僻应该就是他原本的个性,他会寡言面对一切,我倒不觉得意外。”
韩少氛仔细的回想刚才的画面,那名男子确实有种异于常人的冷静,那种孤傲的气质一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而是自然流露出来,像是孤立在北风中的雪狐一样冷傲,甚至目中无人,看来她是救到了一个极度冷酷的男人。
她轻叹了口气,这么难缠的病人,不知该怎么应付才好?
“蓝大哥,你对这个来历不明的病人有什么打算吗?”她就像是病人的家属,已经完全没有头绪,任凭医生指示。
蓝凯诚撑著下巴想了好一会儿,最后作了个决定,“我有个朋友在台北的大医院里当住院医生,让我来安排将他送去那里做进一步的头部扫瞄,等结果出来后再作决定吧。”
“这样好吗?”韩少氛迟疑的皱著眉,“如果他不肯合作呢?”
蓝凯诚耸了耸肩,“若他再不肯合作,那么我们也只好将他交给警察处理了,不然我们这么下去也无法帮到他任何忙。”
韩少氛心头一凛,把他送到警察局?!这个提议令她感到不安,要是对方因此而受到更大伤害,那她岂不成了创子手?
蓝凯诚看得出韩少氛的犹豫不决,他伸出手搭著她的肩,对她认真的说:“少氛,我知道你向来心软,不过这名男子的身分扑朔迷离,所以你千万不能感情用事。尽量避免不必要的危险才是你要留意的,知道吗?”虽然他知道男子即是冷面朱子,不过碍于病人的隐私权,所以他不能告知,即使对象是少氛也一样。
韩少氛垂眸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懂你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就依你的方法吧,我没意见了。”现在光是父亲的事就够她头痛了,她的确没有闲暇工夫再去管这名来路不明的男子,反正蓝大哥也认为这么做是最好的方式,那么就照他的意思吧!
几天过后,韩少氛终于将身边的一切琐事全部处理完毕,好不容易父亲最近安分许多,没再勤跑赌场当散财童子,喝酒的量也减少了,就连那位冷酷的男子都丢到医院去让其他人伤脑筋,现在的她没有任何牵挂,可说是无事一身轻。
难得的一天假日,韩少氛慵懒的待在家里,窝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想动,只想这样好好的睡上一整天,补回前些日子失去的宝贵睡眠。
她很享受这段没有烦恼的时间,因为她知道这种轻松的日子绝对不会长久,父亲好赌成性已经成了一颗不定时炸弹,让她时时刻刻必须紧绷著神经,随时准备收拾父亲闯出来的烂摊子,所以能够趁著稳定时期好好休息可是首要之事。
韩少氛在床上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就在她打算再继续沉睡下去时,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彻底打散她所有睡意。她迷迷糊糊的搔了搔头,赶紧翻身下床,睡眼惺松的走到客厅去。
“喂,哪位?”韩少氛声音低嗄的问,同时将头靠在沙发上继续打盹,然而电话中传来的不满及抱怨却令她立刻皱起秀眉。“什么?病人不肯配合?”
韩少氛这下子完全清醒了。
原来是医院打来通知她那天送到医院去的病人至今仍是不肯合作,再这样下去,他们担心病人的精神状况不稳定,所以希望她能赶到医院为病人的一切行为负责任。
她头痛的柔柔太阳袕,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不到那个男人到了医院,还是不改“守口如瓶”的态度,就算她到了医院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好,我现在立刻到医院去。”她只能这么说,先挂上电话再想办法。
韩少氛抓抓头发,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哇!已经快中午了,她明明才睡个回笼觉而已,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
她没好气的撇撇嘴,现在已经不是管几点的时候了,她得立刻赶到医院去一探究竟,看看那个耍酷的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少氛动作迅速的换上外出服,并且一路祈祷那名男子不会像她父亲一样是个难缠的人物才好,一个父亲她就已经很头大了,再来一个她不疯了才怪。
她仓卒的赶到医院后,手拉住一位医护人员,问出那名男子的病房位置,之后立刻跑去。一进入病房,她发现这间病房里虽然摆了三张病床,却没有其他病人与他同房。
冉缓缓的走近病床,她赫然发现他病床上的名牌写著她的名字,难怪方才她怎么问,护士小姐都不知道她所指的人是谁,直到报出自己的姓名后,护士小姐才恍然大悟。
“你就是韩小姐吗?”
韩少氛还来不及开口跟病人打招呼,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口气相当冷硬。
“是的,我是韩少氛。”韩少氛回头朝著那位中年护士微笑,“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护士推了推眼镜,没好气的睇了她一眼,“你也真是的,竟然把病人丢在医院后就自己跑掉,连病人的基本资料都没给我们,这要我们怎么办事嘛!”
韩少氛一听,尴尬得整张脸都红了,“呃……我还以为医院里的陈医生知道情况,所以才……”她明明记得蓝大哥有和陈医生商量好,怎么现在又突然出现这种状况呢?
“那位陈医生早在将病人带来之前就出国去受训了,要一个多月才会回国,你连问也没问就任性的把病人推给我们,实在太没责任感了。”护士小姐像是有一肚子牢蚤似的,一发不可收拾的继续叨念:“还有你送来的病人也是一样,说什么就是不肯跟我们护理人员合作。还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怎么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副德行,真是不像话。”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疏忽,真的很抱歉。”韩少氛急忙赔不是,丢脸的不敢站直身子,任由护士小姐指责自己的不是。
她偷偷瞄了一旁的男人,见他仍是若无其事的坐在病床上,只有嘴角流露出似有似无的嘲笑,让她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姑且撇开疑问,韩少氛又继续陪笑的对护士小姐说:“让我来试著跟他沟通看看好了,请您先稍等一下。”
护士小姐面无表情的冷眼旁观,像是在等著看笑话一样,想看看韩少氛如何让那傲慢的男子开口说话。
韩少氛在转身背对护士小姐之后,先是暗自吁了口气,不过在抬眸瞧见眼前顽固的男子之后,眉心又皱了起来。
她先以舌湿润了一下双唇,鼓起勇气朝他走了过去。他的下颚因为几日没刮胡子而长满胡碴,看起来有些颓废,却仍掩盖不了他的俊逸。
韩少氛深吸了口气,伸出手按在他的大手之上,感觉到他冰冷的手指在她的掌心中动了一下,“是我,韩少氛,你还认得出我的声音吧?”
男子的脸微微偏向她的方向,似乎在等她接下去说话。
韩少氛抿了抿嘴,又继续道:“你听我说,你的眼睛必须动手术才能重见光明,现在你只要与医院配合,他们马上就可以替你安排一位眼科医生;若是延迟了可能会一辈子都活在黑暗当中,你不会希望拥有一本残障手册吧?”
男子垂眸,神情依然淡漠。
韩少氛看著他的动作,没好气的撇了撇嘴,放在他大手上的手又加重了力道,让他感觉到她的诚意,“我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保持沉默,我只想帮你将眼睛治好,请你配合好吗?”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缓缓抬头,质疑的皱起浓眉。“你好像很关心我?”
韩少氛愣了一下,对于他总是答非所问的回应方式蹙起眉心,“我既然救了你,自然会关心你,能见到你恢复光明,当然也会高兴,这是人之常情嘛!”
男子平淡的哼了一声,嘴角勾勒起嘲讽的弧度,对于她的话有点嗤之以鼻的意味。
韩少氛见到他这番态度,一股恼怒油然而生,这男人不但冷酷,而且还相当高傲,她都已经这么好言相劝了,他竟然还一副高姿态?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对他这么好。
护士小姐看她似乎也拿不出办法,在一旁不耐烦的催促起来,“韩小姐,虽然我们也很想帮你,不过他这样实在让我们很为难,可以请你快点与他沟通好吗?”
韩少氛闻言,尴尬的笑著回答:“我知道,我会尽快劝他接受治疗的,您再等一会儿。”
护士推了推眼镜,冷漠地说著,“如果你已经打算放弃,决定带他出院,我们随时可以替他办理出院手续,不过在这之前,希望韩小姐别忘了先付清他的住院费用。”
韩少氛本来低垂的小脸猛然抬了起来,张著一双茫然的眸子问:“什么住院费用?”
“当然是病人住在医院里的所有医疗费用啊!”护士小姐指著病人前面的资料,“上面的联络人填的是韩小姐的名字,理所当然是由你支付病人的所有费用-!”
韩少氛瞪大了眼看著他,她完全没想过必须负责他所有住院费用的问题。所以才会放心的把他去在医院里,如今他已经住了三天,这住院费加膳食费再加上看护费,总金额岂不是……韩少氛赶紧转过身子打开自己的皮包,看著里头几张薄薄的千元钞票。这已经是她这个月仅有的生活费,若支付了他的住院费用,那她岂不是又必须开始加班挣钱?
她二话不说的立刻作了决定,“麻烦您立刻帮我结清所有帐款,我现在就替他办理出院手续。”
护士小姐挑了挑眉,“好的,我马上去办。”说完,她昂起下巴高傲的走出病房。
韩少氛再度低头看著皮包,这个月的收支已经出现赤字,现在又多了一个他要养,那她还活得下去吗?真不知道最近到底是犯了什么冲,为什么麻烦总是绕著她的身边挥之不去。
瞥了眼他依旧冷淡的表情,韩少氛没好气的厢著小嘴。“算了,既然你不想要医治眼睛,我们出院好了。”
反正她也没钱给他开刀,这下倒是省了不少口水。
只是,把他接出去以后呢?韩少氛娟秀的眉心慢慢皱了起来。难得的一天假日,看回家的路上,韩少氛心不在焉的开著车子,犹豫该不该把他丢在路边,或是直接送到警局算了。不过良心告诉她,既然当初极力的想要救活他,现在就不该弃之不顾,否则当时的辛苦岂不是白废了?
算了,既然救了他,她就有责任照顾他。她只能这么告诉自己。
现在她只气自己,早知道当初就别在半夜跑到海边去散步,现在可好,捡了一个麻烦不说,还是一个“大”麻烦,一切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韩少氛开著车子在街上逛了很久,一直想不到安置他的方法,最后只能选择下下策,就是将他带回自己的住处暂时安置。
反正他现在眼睛看不见,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性,而她的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好偷的,加上他又这么安静,应该不会惹来邻居异样的眼光,所以暂时先将他安置在家里,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韩少氛无奈的载著他回到住处,将车子停好后,小心翼翼的带领他爬上楼梯,来到她家的大门前。
“小心点,这里有个门槛。”韩少氛扶著他跨过去,回身将门关上后又说:“你先站在这里等一下。”
她的屋子小,东西又多,随手一扔的物品更到处都是,所以她必须先为他挪出通道,这样他走路才不会绊到。清出一条路后,她伸出手扶著他的臂膀,带著他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著。“你坐一下。”
她迅速的回到房间将皮包放好,并且随手将长发以手绢固定住,然后跑到厨房里去为他倒一杯开水,将杯子递到他手上。
“喏,先喝口水解解渴吧。”见他接过杯子后,她微笑的退开几步,等著他喝水的动作,不过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男子仍是没有动作,只是拿著杯子低头沉默。
整个狭小的屋子出现了尴尬的气氛,她轻咳了几声,“呃……若你不想喝水,前面就是桌子,可以先搁著没关系。”
男子迟疑了一下,随后缓缓的抬起手,他不是将杯子搁在桌上,而是拿起它饮用。
韩少氛因他的举动而愣了一下,随即微笑起来。想不到他的一个动作或一句话都能带给她莫大的欣喜,想想还真是奇妙。
这时,隔壁邻居关铁门的动作发出巨大声响,同时也惊动到他,他抬起脸狐疑的望向她。
韩少氛连忙上前一步挥挥手,紧张的解释道:“你不用紧张,那是隔壁人家回来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没有其他人,放轻松,没事的。”
听出她声音中的慌乱,男子心里扬起了笑容。其实他一点都没有紧张,只是觉得疑惑,反而是她的表现似乎比他还紧张。
韩少氛见他没有任何表情后,才吁了口气,同时也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竟然为了这陌生男人的一个神情而大惊小怪。
看著他的侧脸,老实说他长得挺帅的,光是那高壮的体格再加上冷酷的表情,走在路上铁定可以吸引不少女孩的目光,要是他能再多笑点、多说点话,那一定可以掳获所有女人的心。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不爱说话,说不定他一整年所讲的话,远比她一天所说的话少。
记得蓝大哥曾劝过她千万不可以让自己的同情心过度-滥,想不到她还是无法对他漠视不理。她撇了撇嘴,无奈的轻叹了口气,近乎自言自话的喃喃道:“不知道带你回家是对还是不对,也许我该狠下心把你丢在路边才是正确的。”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不过他却听得很清楚,本来他是应该继续沉默没有任何回应,不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对韩少氛这女人产生兴趣,于是他开口说:“你是应该这么做的。”
男子突然的一句话让她一阵吃惊,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开口同她说话,惊讶之余,韩少氛随即一脸苦笑的回应,“算了,反正我也没差,毕竟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如果你觉得‘委屈’,我倒是可以帮你联络亲朋好友,或者是另外找一间房子。”她话中带话,只希望对方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男子又是低头沉默,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琢磨,最后他平静的开口问:“如果我愿意支付我所有的支出费用,这样我是不是就可以住下来了呢?”
韩少氛猛然睁圆杏眼,“你……你说什么?”
“一个月三万元的生活费用,”男子嘴角微扬,散发出一种玩世不恭的味道。“够不够?”
“三……三万元?!这……”韩少氛又是一阵错愕,看著男人俊逸的五官,她心想难道这男人有“不鸣则已,一呜惊人”的癖好?
“怎么?太少吗?”
她赶紧挥挥手解释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想到这个男人会打算住下来,她这岂不是引狼入室吗?
他冷淡的哼笑一声,似乎可以看到她局促的表情。“你放心,我是个瞎子,不会对你乱来的,我只是想要有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罢了。”
“呃……”他的话令韩少氛尴尬得红了脸,更不知咳如何回应了。
“你到底考虑得如何?”他不耐等人思考,直接要求答案。
韩少氛对他高傲的口气大感不满,活像是这间屋子本来就应该被他住下来似的,让她这个二房东连考量的余地都没有。不过想想一个月有三万元租金,这笔额外的收入刚好可以解决她的经济困扰。
韩少氛快速的盘算利弊关系后,半喜半忧的允准了他霸道的要求,“好吧,你可以住下来,不过话先说好,我这里可没有什么高级的客房让你睡,最多只有你坐的那张沙发而已了。”
男子低头拍拍椅垫,虽然弹性不够,不过也算舒适就是了。“足够了。”
韩少氛站著看他开始模索四周环境,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或错。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百,就任由他去吧,只要不会碍到她的生活空间,都不成问题,况且他又失明,应该不会造成太大困扰才是。
一阵睡意袭来,韩少氛打了个呵欠,本来计画要好好睡上一天,结果不到中午就被人从床上挖了起来,难怪她的眼皮又开始沉重。
“你坐会儿,我去帮你找看看有没有毯子。”她正打算走进房时,他突然又蹦出一句话。
“朱毅文。”
韩少氛荞然停下脚步,一头雾水的看著他,“呃?你说什么?”
他缓缓的抬起头,没有焦距的眼睛直视著前方,“朱毅文,我的名字。”说完之后,他等待她的反应,毕竟自己的名字在黑道上也算是小有名气,应该足以让她惊讶才是。
韩少氛眨了眨眼,一直以为他不会透露出自己的任何事,所以她也早就抱持对他不闻不问的态度,任他玩神秘游戏,因此当他突然开口介绍自己的名字时,真的令她吓了一跳,脑子里也瞬间呈空白状态。
她不解地问:“为什么你现在肯说,在医院的时候就是不肯透露呢?”
“因为我不信任任何人,所以我不喜欢让别人知道我的名字。”
韩少氛听他造么说,脑子里同时想起蓝凯诚的话,这下子她更相信他一定是因为什么江湖恩怨才会坠落入海中,以致于不能轻易说出自己的身分及名字。若真是如此,那么他住在这里,岂不是会给她带来麻烦吗?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她不说出去,又有谁会知道他在这里呢?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随便说出去,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住在我这里的,我这里平常又没有人会来,所以不会有人发现你的。”她的保证一半是因为自己贪生怕死,所以才这么说。
朱毅文嘴角扬起玩味的弧度,看来这女人一点也不知道他的身分。“谢谢你的保密。”
看著那若有似无的笑容,她竟然不自觉的跟著笑了起来,也许是因为他很少笑,而且也极少流露出温柔的表情,所以当她看到他的笑容时,竟不由得失神。
没一会儿,她立刻回神过来,同时也不好意思的模著自己微微发热的两颊,幸好他看不见,不然她刚才一直盯著人家看的举动还真是失态。
“我回房间帮你找毯子了。”她的口气有点紧张,像是发窘的羞涩少女般,脸上尽是酡红的彩霞,匆匆跑进了房间。
朱毅文听见她急促的脚步声消失在房间里头之后,淡淡的笑容也渐渐敛去,其实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存在带给她任何生活上的改变,只要有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这样就足够了。
他在沙发上安静的坐著,任由时间一分一秒的在黑暗中流逝。面对黑暗对他来说是件习以为常的事,只是没想到,这次他会被迫置身在黑暗当中,而且可能永远找不回光明。
老实说,对于失去光明一事,他一点都不畏惧,反倒能以一种稳如泰山的心情去面对这极大的转变,去感觉黑暗所带来的另一种感受,大概是江湖的历练让他早已习惯面对人生波折,即使再大的状况发生,也只是换来他平静的反应罢了。
回想起之前几年的生活,他宛如是狂风暴雨中最引人注目的浪花,然而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久了,自然也会有倦累的一天,如今的他就像是在沙滩上稍作休憩的波浪一样,等待另一个时机,准备重新波澜壮阔的席卷整个大局。
老天爷让他将一场危机化为转机,也巧妙的安排他遇见了韩少氛。他打算利用韩少氛的平凡,好好的接触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生活模式,这样极大的改变可以让他学到更多。
他知道此刻的自己正是最需要休息的时候,也是应该好好重新思考未来的沉潜时期,毕竟他在江湖路上闯荡太久,试著沉淀自己的权势一段日子,才能创造另一个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