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万家团圆的传统节日——春节,老天也赏脸,几日来的天气都莫名的好,几天前的一夜才不过一场大雪,第二日天气就放晴,而且是那种没有一丝杂质的晴朗,雪虽融化了,但并不泥泞,道路被打扫得很乾净,阳光虽灿烂,温度却还是很低,放眼望去,仍是一片银妆素里,雪景美下胜收。
人来人往的年货大街上,热闹得不得了。
只见人群中有三个非常显眼的人物,一个高高的顺俊男人,一个矮矮的小厮儿,两人身後稍远的距离外,还跟著一位拖著脚步、脸色臭臭的黑衣侍从。
“五爷,今年这雪下得可真是大,十几年都没不过这麽大的雪了。”说话的小厮儿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可真粉女敕,小小的脸蛋儿,被冷风冻得通红的鼻尖、脸颊,称得上水汪汪的大眼活泼讨喜。
小厮儿个儿小小,站在主子面前,堪堪只到人家的胸口。
被叫做五爷的男人,斜眼瞧她冻得缩头缩脑的可爱模样,薄唇绽出一抹淡笑,手中折起的玉扇便敲向她的圆脑袋。
“叫你别跟著出来受冻,你偏不听,冷吧?等不要是冻得走不动,可别叫爷背你。”
香香鼓著双颊,一双小手柔著被敲痛的脑袋,嗔怪地瞧向自己的主子。
“五爷,你下手可真狠,奴才痛死了!”
景灏捏捏小厮儿的脸颊,可她的脸正挨冻呢,哪禁得住这一掐,痛得她哀叫一声,也顾不得什麽主仆之别,小手飞快的拍了颊上的大掌一下。
“五爷好坏,捏得人家好痛!”
香香抱著痛颊,原地打转,可能她自觉这样做,痛意就会消失吧!
景显狭长的眸中溢满笑意,他宠爱地看著自己的小奴才,有些舍不得地把她揽到身边。
“你这小六儿,胆子真是被我宠出来了。”连王子爷都敢打?
香香当然有话说,而且很理直气壮。“都怪五爷啦,人家本来冻得就很痛了,干麽要再捏人家?痛都快痛死了,你还捏著不放!我才不是愚奴呢,都要被主子虐待死了,还一声不吭。”
他爆出一声大笑。“不得了,我家小六儿可真是金贵得不得了,五爷连小脸蛋都捏不得了?”还虐待咧!他以前还不是照三餐捏,心血来潮还给他随便捏?怎没见她反对过?
她不理他,掰开他缠在自己细腰上的手臂,离他远远的。
她皱皱小鼻子,故意低声道:“五爷别乱抱啦,也不注意一下现在的处境。”
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年货大街,他们两个“男”的,窝在角落里暧暧昧昧、纠缠不清,多难看呀?
她左看右瞧,一副担心人家指三道四、避嫌的模样。
景灏显然拿她没辙,投降地牵起她的小手,晃悠悠走出角落。
他叹了口气。“小六儿,五爷好不容易觎空抛下政务,好有闲情逸致地出来溜达溜达,偏偏被你这爱多管闲事的小奴才给破坏了好气氛。”
这小奴才一发现他打算偷溜出来玩,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拖住他,是求他别溜出去,以免遇到什麽不必要的危险吗?错!是求他这位主子爷带她这小奴才一起出去玩。
当时就是这麼“求”的——
“呜呜,皇上要是不带香香出去玩儿,香香就不放开手。”她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皇上要是不顾奴婢的哀求,非要微服出宫,奴婢也不敢拦,呜呜呜,香香生是皇上的小奴才,死是皇上的奴才鬼,皇上要出宫,可以!就先把香香打死吧!”
吓!会不会太悲壮了点?这小丫头最近是不是又迷上哪出新戏了?
“香香,我是出宫体察一下民情,再十来天就是春节了,听说东、西城都设了年货大街,我想去走走看看,切实感受一下老百姓的生活,用这种方式,能知晓许多奏摺上没有的东西。”顺便出去玩一下“而已”。
香香瘪起小嘴,小手拉著景濒的袖子不放。‘那好,奴婢担心皇上,带著奴婢一起去,奴婢才放人。”
皇上想撇下她自己偷溜出去玩儿?没门!她也好久没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了,她也是馋得很,好久没吃到走炸鸡、大碗茶和冰糖葫芦了。
想到那些小零嘴,她不自觉的吸了口口水,小手更大力地摇景灏的手臂,大声嚷嚷道:“皇上若不带香香一起走,香香就去皇太后那里告状,香香会跟太后娘娘说,以前皇上偷溜出去好几次丁……唔唔……”而且每次都不带她一起出去玩儿,这次她说什麽也要紧紧跟在皇上的後面。
景灏捂住她的小嘴,满脸无奈。真是被这个小东西打败了!
他捏捏香香的鼻尖。“你这小恶奴!别给我乱叫了,我带你出宫就是。不过想出宫可以,一切都得听我的。”
被捂住小嘴的香香,一听景灏要带她出宫,兴奋地猛点脑袋。
景灏眼里闪过狡猾的笑意。“你去换身男装,先说好,要是被我看出来有一丝一毫的女孩子气,我就不带出去了。”
她拚命点头。
“还有,在外面不能叫我皇上,我排行老五,就叫我五爷。”
香香点头。景灏抚著下巴,沉吟了半晌。“你呢,就叫‘小六儿’吧,五爷的小跟屁虫。”跟在五後面的就是六了。
香香一听景灏还在叨念这件事,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五爷,你怎麽这麼爱念?念到现在你还不嫌烦啊?”罗唆死了,跟个老头似的。
啊呀,连念都下给念了?这小恶奴!
景灏没辙地摇头轻笑。
为皇上护驾的侍卫庆良也被香香给逗笑了。
景灏瞥他一眼。“怎麽?刚才还一脸跟谁有仇的表情,现在心情好些了?”
庆良立刻诚惶诚恐地抱拳行礼。“五爷多谅,奴才实在是担心您,您可是万金之躯,只带著奴才一个人出行,万一出了什麽事,奴才可担待不起。”
唉,有个任性的主子,也是奴才的悲哀。
怪只怪被自己给撞上了,太海他们都有要事缠身,不在宫中,皇上又不准太多侍从跟随,他也只能搏了老命,硬著头皮跟上。
万一这事被皇太后知晓了,他的皮就等著绷紧些吧!
景灏哪里不知道庆良的心思,他拍拍庆良的肩。“別担心了,这条街逛完,我们就回去。”
话一说完,便转回视线去找香香。庆良大松了一口气。
景灏看见香香蹦蹦跳跳地钻进人群中,怕跟丢了这兴奋的小家伙,他加快了脚步追上。小家伙也算有点良心,没真的只顾得贪玩,她在人群中笑吟吟地转回身,向他招著雪白小手,等著他。
不知道为什麼,他的鼻腔突然涌上一阵酸涩,他贪婪地吞噬著小家伙纯美至极的甜笑,不去管胸口紧得发痛的心跳,他几乎是半跑著,追上她的脚步,牵起她的小手。
一拉住他的手,香香便转移注意力不再看他,而是转动著小脑袋,好奇地四处探看。摊贩卖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好看了,她看得眼花撩乱,恨不得多生出几双眼睛来。
“天下一绝——苏家大碗茶咧,谁要嘿!五文钱一碗,不好喝不给钱咧!”
“哟喝!大家都来尝尝嘿!刚出锅的是炸鸡,香脆鲜女敕,酸甜咸辣看您要什麽味儿,这里都有咧!”
“香喷喷的豆腐脑,又白又女敕,吃了一碗保您还想再来一碗!”
“冰糖葫芦串儿咧,大家都来看看!小的这冰糖葫芦儿种类多,花样繁,没您想不到的,就怕您不来尝咧!”山楂算啥?“山药、葡萄、癩猴桃、苹果、桔子、哈密瓜、花梨……应有尽有咧!”
香香的小耳朵动了动。正愁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咧!
她转回身,一脸谄媚。“五爷!”
叫得可真甜,甜得景灏身上的鸡皮疙瘩全竖起来了,他掀掀长睫。“干麽?”
“五爷,小六儿想吃冰糖葫芦。”
“你自个儿没钱吗?”难道要他这个做皇帝的给她这个小奴婢付钱?
香香你这小恶奴,还可以再恶劣一点试试看!
香香捏住缝在身侧乾瘪的小荷包,“五爷,人家的钱袋在棉袄里面,不方便取出来啦。”总归一定要赖给皇上就对啦!
景灏大概只能无语问苍天了,他忍不住又想用手中的扇子敲她的小脑袋,但她早有所觉,捂住头跑到一边。
“不给打啦,不给打啦,很痛呢!”
“你这小钱鬼,存这麽多银子做什麽?我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吃的穿的比他的那些嫔妃都还好,太后也三不五时地给她打赏,她还敢给他露出那种穷酸相来。
香香噘起小嘴,咕哝道:“人家穷怕了嘛!”银子多多,女人才会有安全感啦,唉,皇上是男人,看来是永远都别想参透这其中的奥秘啦!
景灏面对香香除了没辙还是没辙。他能怎样?狠心不给她,让她委屈吗?只怕先心痛的那个是他自己,他是看清了,这麽多年来,他是被香香这小丫头片子给吃定了。
他探进狐毛氅衣内,把一袋圆鼓鼓的银子拿出来。香香早已双手合捧,满眼放光地等在他面前。
“拿去,随你怎麼吃。”
香香紧紧盯著那一袋元宝,看它被放在自己的手掌心中,刚要捏紧,银子却长腿飞了,她眼巴巴看向景灏的眼睛。
“五爷我可要先警告你这馋嘴的小奴才,大街上的东西不乾净,回去要是闹肚子给我生了病,你那小记得来跟我的手问安。”
“是是是是!五爷放心,小六儿绝对不会生病。”她是谁啊?她是拍不死、打不扁、响当当一条蟑螂命的香香耶!她小时候就是吃这条街上的东西长大的,还不是二点事都没有?
香香抓著钱袋,飞也似的冲到卖糖葫芦的小贩前,笑咪咪地从插满冰糖葫芦的草东上,取下好几大串不同口味的糖葫芦,景灏看著她那馋嘴的表情,无奈地摇头。
“五爷,我要那个……”
“五爷,我要这个……”
“还有还有……”
“这个,这个啦,人家要这个啦……”
一路上,只听见香香发现好东西时的兴奋尖叫声,和向景灏要银子买东西时的撒娇声,景灏总是宠著她,什麽都由她。
跟在他们身後的庆良却是脸色越来越黑。这条街有那麽长吗?怎麽好像走不到尽头咧?!
香香早不满庆良那张强尸脸啦。干麽呀,出来玩还带著一张大便脸!她大眼滴溜溜一转,小嘴巴一噘,扯著景颢的袖子猛摇。
“五爷~”拖音极绵长的撒娇声。
庆良听著是全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过他家五爷却享受得很。
“又怎麽了?”
香香贪吃般吸了吸可爱的小嘴,眼睛散发出梦幻的色彩。“人家想吃醇香斋的炸臭豆腐。”
“臭豆腐?”那是什麽东西?景灏连听都没听过。
庆良也是一头雾水,他也是世家子弟出身,自然没像某人般,大街小巷吃透透,什麽奇怪的东西都尝过。
“哎呀,我跟你说喔,就是一种很好吃、很好吃的豆腐,虽然味道臭臭的,但是很好吃。”
豆腐还有臭的?臭的要怎麽吃?
景灏没想明白。不过既然香香想吃,那就买咀!
香香笑咪咪地从袋子里挖出一锭碎银,交到庆良手上。
“麻烦你了喔!”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啦。
“呃?”庆良模不著头脑。
“我跟你说醇香斋的位置喔!”小手开始乱指。“那个巷子尽头,直走,左拐,有个路口,再左拐,看到一家烧饼铺後,右拐……再左拐……再再右拐……”
庆良像在听天书似的,两眼昏花。
景灏有点看不过去了。
“小六儿,不是随便买买就有了吗?”还需要派出他的御前带刀侍卫吗?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点?
“人家就要吃醇香斋的臭豆腐,他们家的臭豆腐最香,酱料酸酸辣辣的,爽口极了。”香香跺著脚强调道。
“好好好,依你依你!”没见过有人这样做主子的,完全被自己的小恶奴掌控在她那小小的手掌心里了嘛!
皇上啊,您把我们男人的脸都丢了个精光啊!庆良在心底闷闷月复诽。
埋怨归埋怨,他还是乖乖顺著香香指引的七弯八拐奇怪路线,去给她大小姐买“贡品”。
“五爷,走吧。”香香伸出小手,大眼亮晶晶。
“你是故意支开他的,对不对?”景灏拧拧小人儿的翘鼻。
“痛啦!”她笑吟吟地躲开了。“他要是像根木桩似的杵在那就算了,偏偏还一脸谁欠他八百万两白银似的大便脸,好不容易有机会偷溜出来玩耶,才不要让他影响到我们的心情咧!”
是你的心情吧?景灏在心底暗叹。明明一路上都是她在吃吃喝喝,玩得不亦乐乎,他这主子反倒像是这小恶奴的奴才,不但要给她付钱,还要注意她的行踪,别吃到昏头迷了路,唉,这甜蜜的小包袱!
“走啦、走啦,前面有家鸭血粉丝摊耶,哇啊,好久没吃了,五爷,快点快点啦!”
景灏叹口气,莫可奈何笑笑的跟了上去。
景灏站在字画摊前看对联,看了几幅後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他抬起头,习惯性看向对面的摊位,某只小猪刚刚还在那太快朵颐。
可是,人呢?
他警觉地立刻穿过窄街,直奔鸭血摊,吃东西的人很多,他生怕漏看一个,目光把整个摊铺都转了一圈。
没有,没有!
景灏握紧拳头,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悠闲表情。
如果这小东西是在淘气,和他玩捉迷藏,她最好小心她的小!
他直接抓过在热滚滚的火炉前忙活的老板,老板正忙得晕头转向,突然被人揪著领子悬在半空中,他迷茫的双眼对上景灏冷酷的表情。
“这位爷,您有什麼事吗?”脚踩啊踩的踩不到地,哎哟,这位爷也太高了些吧?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不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长得白白净净的,个子小小,眼睛大大,刚才就在你的摊子上吃东西,你有没有看到她往哪里跑了?”
老板仍是一脸茫然。姑娘?少年?这位爷到底是要找姑娘还是少爷啊?再说,他都忙到昏头了,除了做鸭血粉丝就是收钱,哪来的闲工夫盯人啊?
景灏也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他放下人,冲到大街上慌急梭巡。来来往往拥挤的人潮全都那麼陌生,无论他怎麽找,就是看不到熟悉的面孔。
头一次,他失去了冷静,他控制不住胸口的惊慌,他半弯下腰,把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香香,香香你这个小坏蛋,等我找到你,一定要把你锁在宫里,一辈子都不让你出来。
景灏下颔紧绷,如鹰般的狭眸精锐搜索著香香每一个可能去往的方向。
“五爷!”庆良买完臭豆腐回来了,手上捧著一大包散发著奇异臭味的东西,他一见景灏的神情,就晓得出了事,臭豆腐从他的手上滚下来,他赶到主子灏身边,立刻进入战备状态。
“你一路上看见香香了吗?”
“没有。”庆良摇头。
“我只不过低头看了看字画,抬头的时候她就不见了。”现在不是讲述详情的时候,景灏从腰环上解下金色龙牌。“你拿著这令牌去开阳府衙门调集人马过来搜街,尽速!”
“是。”庆良明白此事非同小可,宫里没人不知道香香姑娘的分量,她若有个万一,他就是失职,皇上必杀他不可。
他不敢怠慢,立即飞身往衙门赶去。
景灏正打算显露绝顶轻功,飞上屋檐好看个清楚,前面的人潮中却突然起了一阵蚤动,他冷不防听到香香的尖叫声,接下来,他的身体比脑袋反应更快,拔起身躯,踩著路人的肩膀,如一道疾驰的箭飞逝而去。
眼前的一幕,几乎快让他的血液逆流。
一位满身统袴味的富贵公子,一大群凶悍的家丁,一个家丁手里抓著一位瘦弱的小厮,那小厮昏死过去,前额上全都是血。
那小厮就是他的香香,她倒在地上,被一个家丁挥著长鞭暴打!
景澦的双眼仿佛能燃起火来,他硬生生伸出长臂,带有倒刺的鞭子收势不及,挥在他右臂上,他修长的手卷住长鞭,把挥鞭的家丁拉到眼前,单手掐住他的脖子。
“你这贱奴好大的狗胆,敢伤我的人?”
景灏的表情像是刚从炼狱走出的阿修罗,残冷暴戾,吓得那名家丁双腿打颤,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卟的只是听从主人的吩咐,一切都不关小人的事!”
“没用的狗奴才,你竟敢当著我的面跪在别人面前求饶,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阿吉葛大怒,觉得自个儿的面子丢大了,拔出挂在腰间的短刀,冲到家丁背後狠狠一刺。
家丁当场毙命。
景灏亦冷酷地把手中的尸体推到一边。就算对方不动手,他也会亲自了结他。
敢伤香香的人,死路一条!
“五爷、五爷,小六儿好痛,五爷……”香香痛苦的低喃声传到景灏的耳里,他立刻冲到她面前,把痛苦得蜷成一团的小人儿抱起来。
他刚起身,阿吉葛的叫嚣声便传过来——
“把你手中的小奴才给我留下,大爷我就饶你一命,要是不听大爷的话,你爷我就让你跟这狗奴才一样的下场,死了都没地方埋!”
对方挑衅的语言,让景灏勃然大怒。
“死到临头还敢给我乱吠,知不知道你惹上的是什麽人?”景灏轻蔑一笑。“就凭你刚才做的事,诛你九族都是轻而易举。”
阿吉葛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听到什麽天大的笑话。他周围的奴才一见主子笑了,也跟著哈哈大笑起来。
围观的老百姓哪里敢管?只敢站得远远的看热闹。
“好大的口气!你可知道大爷我是何人?诛我九族?!你要是敢把皇上的儿子都给诛了,大爷我不但要叫你一声爷爷,不劳你动手,我亲自把头割给你当球踢!”
阿吉葛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景灏但笑不语,心下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这时,香香稍稍恢复点意识,她缩在景灏怀里,怕极了。她拉拉他的衣襟,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五爷,我们回去吧,这事要是闹大了,不好。”
她再看看被抓住的美姑娘。“不过,小六儿求你,一定要把那个姑娘给救下来,她好可怜的。”
景灏温柔地低头,低声安慰,“别怕,有我在,你只管闭上眼睛休息,你乖,忍一下,等下就带你回家。”
说完举起她的小手,在唇边亲了亲。
“他妈的,原来跟大爷有一样的嗜好,怪不得为了这个小奴才这麽生气。”阿吉葛有些眼红地看向景灏。怎麽自己就从来没有见过这麽可口的小东西?那身细皮女敕肉,光是看就要流口水了。阿吉葛迫不及待地想把人抢回家。
哈哈,瞧他多聪明,前两天阿爹才骂他不争气、对他发过脾气,如今他在街上抢到一个绝世美女,献给阿爹让他老人家消消气,而这甜蜜可口的小东西,当然是留给自己用喽!
“阿吉葛,你父亲拜虎见了我都要下跪磕头,如今你唆使下人伤了我,你就算是有九条命都不够还的。”
正愁找不到地方下手,这不长眼的东西偏偏往刀口上撞,阿吉葛,要怪就怪你父亲吧,谁让你父亲是那个让朕深恶痛绝的拜虎呢?
说话间,庆良已经引来官府的人,开阳府尹亲自带著几百名侍卫远远赶来,领头的除了庆良,还有其他三位穿著黄马褂、闻讯而来的御前带刀侍卫。
阿吉葛才不怕,这开阳府尹赵大人可是他阿爹的属下,他在京城为非作歹了这麽多年,他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仗著一股不知天高地厚的骄纵,阿吉葛又是一阵狂笑,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狂,真是狂,大爷我打生眼睛就没见过你这麽狂的人,我阿爹给你跪?哈哈,我阿爹堂堂的辅政大臣,当今皇帝都要让他七分,你不知道吧?我阿爹的脚在家里跺一跺,四方的封强大吏吓得连觉都不敢睡,知道我大姊是谁吧?当今的皇后、大皇子的阿娘,未来的皇太后。哈哈,你够狂,够狂。”这阿吉葛实在不知自个死到临头啊!
四大侍卫率先赶到景灏身前,他们满脸苍白,正要下跪,却被景灏扬手制止。
“太海!”景灏清冷的声音威严冷淡,让人闻之不禁颤栗。
“臣在。”
“刚才阿吉葛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臣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三个呢?”
庆良等三名侍卫亦恭敬作答,“臣等亦听得一清二楚。”
这下阿吉葛再蠢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嘀咕什麽,但这些御赐黄马褂的带刀侍卫竟然对这个男人如此恭敬,莫非这男人是王爷?
哈,王爷他也不怕啦,他大姊是皇后,他亲侄儿是未来的皇帝,谁怕谁啦?来拚好了,他才不会输!
开阳府尹趟大人气喘吁吁地带著大队人马赶上来了,一见那阵仗,他自然全都明白了,脸色吓得苍白不说,身子更抖个不辱。
视线再瞥到皇上右臂上那道长长的血口,他更是不敢再走半步,直接扑倒在地,像虫一样爬到景灏脚边。
“赵大人,你来得正好,这男人狂得很,敢不把我阿爹放在眼里,你给我把他捉进大牢里去,随便安他个罪名,给我往死里打,後果有我担著……赵大人,你干麽像只虫一样在地上爬啊?”阿吉葛还满脸不解的表情。“我不需要你行这样的大礼啦,我会跟我阿爹说,你只不过是来晚了些嘛,我阿爹不会为这个怪罪你约。”
赵大人哪还有心思理会他?只见他一边爬一边大声疾呼,“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臣来迟了,让皇上龙体受伤,臣罪该万死!”
这一声大呼,吓得街上所有百姓都怔愣住了。
不过片刻工夫,众人全反应过来的跪地磕头,争先恐後地喊著,“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唯有阿吉葛,大张著嘴巴,呆在原地,从头凉到脚。
景灏抱著香香急驰进宫,太海要接手抱过她,景灏却不让,他把香香直接抱进自己的西暖阁,安达海已经吩咐御医等在里面了。
景灏一瞥那名只有三十多岁的御医。“出去!”
安达海欲劝阻道:“皇上,您的伤……”
“出去!”
御医不知自己哪里惹到皇上,吓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哪襄还敢多留。
“等等!”把香香放到自己的龙床上。“把伤药给朕留下,朕要最好的。”
“喳!”御医赶紧奉上。
安达海领著御医出去了。
香香由於惊吓过度,在回宫的路上,靠在景灏的怀里,昏睡了过去。
景灏模模她苍白滑女敕的小脸,脸色晦黯。
“痛……好痛……”
香香不舒服地蹙起眉头,小手就要抓上伤处,景灏赶紧握住。
“乖,等一下就不痛了。”他温柔地抚慰著她。
香香在枕上蹭了蹭,停止了蚤动。
景灏修长的手指停在她的领口,深邃的黑眸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一颗扣、两颗扣、三颗扣……
外裳、狐毛小袄、中裳、亵衣,再来就是……水绿色的肚兜。
幸亏天气寒冷,香香穿得够多,但带有倒刺的鞭子可不是闹著玩的,她的雪白肌肤上处处可见勾伤,虽不是特别严重,但已让他心痛到发狂。
他颤抖著手解下她的肚兜,几乎不敢正眼去看。
他的呼吸粗浊起来,抓过御医献上的上好伤药,打开盖子,挖出药膏,轻轻涂抹在香香晶莹的皮肤上。
在他涂抹药膏的过程中,香香因为痛而身子微微颤抖著。景灏强迫自己专心於她的伤处,可毕竟眼前有著如此巨大的诱惑,他又不是石头人,短短半刻钟,他就喘得犹如耕地的老牛,额际滚落串串汗珠。
他错了,他一直都错了啊!
香香不知道什麽时候醒过来,像是完全没有弄清楚眼前的情况,她眨眨眼睛,看到景灏担忧严肃的脸孔,她不敢出声。
身上微微的凉意,涂抹药膏的温柔指触,让她缓缓地低下头。
啊!
她几乎是立刻要抓来身边的缎被,盖住身子,但景灏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她。
“你敢让我的被子沾上药膏?”他故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香香痛得微缩了一下。“痛是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乱跑?”
香香又羞又急,再加上皇上似乎在生她的气,她好委屈,嗫嚅道:“那个姑娘好可怜,那恶霸要强抢她,她就一头撞到墙上去,流了好多血,奴婢实在看不下去,才……皇上,那姑娘没事了吧?”
景灏一指点上她的额心。“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她没事了,我叫太海把她送回家了。还有。”他以责怪的口气继续说道:“当时你为什麼不叫我来处理?我这个皇上是当著玩的吗?”
香香一边忙著东遮西掩,一边解释,“皇上是微服出访的,要是被识破了身份,免不得被大臣议论,皇太后也会骂你的。”
“结果就是你这小笨蛋差点被人打死?”
他快气死了,挖出一大坨药膏,这次下手更重,气怒之下,没控制好力道,她痛得叫出声来。
“呜呜,皇上,奴婢好痛!好痛喔!”
她冒失地挥开他的手,把自己蜷成一个小虾球,两只细白的手臂交叠遮掩住柔软的玉侞,那丰满的起伏所形成的陰影简直成了一种太过刺激的诱惑。
景灏恬恬乾燥的唇,大手紧抓住药膏,话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香、香,你、好、大、的、胆!”
她竟敢推他的手?!他可是皇上!他这万金之躯、九五之尊亲自给她上药,她还敢嫌?!
“呜呜呜,皇上好坏!皇上就喜欢欺负香香!”
她哭个屁啊,他也很想哭好不好?
其实香香哪里单单是因为痛而哭这麽简单呢?
她心里好乱,被皇上看了身子,她怕极了,虽说皇上一向疼她、宠她,她一直认为皇上是把她当小妹妹看待,可刚才皇上看她的眼神,那麽深、那麽沉,几乎像变了一个人,揪著她的心,让她又慌又怕,这是怎麼回事呢?
她不要皇上变成这样啊,她要皇上就是皇上,原来的那个皇上,那个可以自在相处,让她自在撒娇、耍赖的皇上!”皇上,你别吓香香,香香不要你变成另外一个人!”她喊出口了。
景灏呆住,瞪著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说:“是你的错,是你这东西害的。”“皇上?”她疑惑地看著他。景灏伸出手指,抚著她的唇。他知道他错了,他错得离谱。不知是什麽搅乱了一池春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