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蓝非与苍绿住在同一间房里,睡在同一张宽大的床榻上,亲手照顾她的这些日子,他并没有乘机侵犯她,宁可压抑着狂躁的,用纯粹的关心爱护、陪伴她,藉以拉近彼此的距离。
可惜,苍绿始终没有响应。
他不气馁,能够忍受与她同床共枕,盖同一条棉被,夜夜静待她安睡,守着她,不曾兽性大发。
他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定力,也相信她能感受到他的诚意和决心,总有一天会被他打动,敞开心胸接纳他。
今夜,正当他怀抱着乐观美好的向往,准备入睡之际,身边的人儿却动了。
苍绿慢慢的坐起身,不疾不徐的掀开被子,动作自然的下床。
蓝非立时惊醒,察觉她赤着脚走出房间,赶忙慌乱的追着她的背影。
这些日子,她像个无知、无谓的婴孩,只有在快要失禁的时候才会主动找地方解手,平时不论衣食住行,都必须有人动手服侍,否则她绝对不管不问,饿死了也不会出声。
他的房里有解手的内室,苍绿若有需要,根本不必走出门,但是她头也不回的离开,在寂静的深夜只穿着单衣,身躯柔弱得犹如一碰即碎。
她莫名其妙的举动令他心酸又心焦,及时拦住了她前进的步伐。
“你去哪?”
她不看他,也不回答,继续朝着大门走去。
蓝非猜出了她的意图,明知她不会理他,仍是开口询问,“你要出门?在这个时刻?”
结果正如他所预料的,她依旧是漠视他。
他忍不住抱住她的腰身,不让她继续前行。
苍绿呆了一下,马上反抗。这是和他重逢后,她第一次反抗。虽然她还是不说话,也不看他,却用力推他、打他,只是力不从心,没能撼动他半分。
“为什么要走?”蓝非慌张的问。
看着她木然又冷漠的模样,他知道她永远不会给他答案,只能捧着她的脸,仔细的观察,试图找寻蛛丝马迹。
“你不想住在这里?不想和我待在同一个房里?我们之前不是也关在同一个车厢里吗?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他好不苦恼。
苍绿不为所动,用她微弱的力气,不断的抗拒他的亲近。
蓝非伤透了脑筋,终于想到下午和金宝的对话,那可能触动了她的禁忌。
“难道是……你不想和我成亲?”
她停止了挣扎。
原来如此……蓝非苦笑。
“你依然讨厌我?”
她不动了,空洞的目光看向远方。
他松开手,一阵恍惚,随即又紧紧搂住她,抿着唇,隐忍着许多难以吐露的话,英俊的脸庞流露出快要崩溃的痛楚。
苍绿被困住了,与他高大的身躯相比,她显得娇小。
半晌,他低沉的声音自她的头顶响起——
“我不会勉强你,不会再做任何让你不高兴、不喜欢的事,你不想成亲,我们就先不办喜事,但是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蓝非不期待她的回答,见她没再反抗,他调匀气息,带她回房。
苍绿如同受到牵引的傀儡,顺从的跟着他走。
她不离开了,因为他答应不娶她。
蓝非暗自叹息,看来只要不碰到她的底线,她会保持麻木,留在他身边。
他扶她躺回床上,看她再度露出木然的表情,酸楚的感觉渐渐加深。
“我曾经做过许多无法挽救的事,那时我不认为自己错了,以为买下了你,你就属于我,可以任由我搓圆柔扁。那时我还太无知,不知道自己也只是强权人士眼中的蝼蚁,可以让更有财势的人糟蹋……等我明白了许多做人的道理,你已不在我身边。”
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抚模,然后包裹在掌心中。
她清楚的听到他说的每一句话,听进了心里,却没有任何表示。
“我一直想为当年的事向你道歉……欺负了你,对不起……没救你,很对不起。”
蓝非蕴含着浓烈情感的双眸映出她空洞的神色,苦涩一笑,安慰自己,不必心急,要有耐心,慢慢的等下去,等她宽恕,等她接纳,等她再次亲近他。
“苍绿,你想见你的家人吗?”他心血来潮,转移话题,“你的兄弟都在我的商行内做事,你的父母……”
她眉头微蹙,冷不防扬起一只手,打了下他的嘴巴,像是在抗议他的喋喋不休。
蓝非握住她的手,虽然她的力道不大,还是令他惊讶,她又一次明确的向他表达她的不悦。
“你不想听这些?”
为什么要听?苍绿的眉头舒展开来,却不出声。她不记得那些所谓的家人是什么模样,他们恐怕也早已忘了她的存在吧?
她只知道,亲生父母硬下心肠把她卖掉,口口声声说家中贫穷,没办法养那么多孩子,无可奈何才牺牲她,要她体谅……可是后来爹娘又生了一个孩子,是男孩,就被当成宝一样养着。她偶尔回家,看他们和乐融融,没人关心她,仿佛她是多余的,爹娘在乎的,只有她送回家的东西有多少。
至于她的兄弟,即使那么贫贱,还要轻视她,从未问过她独自在外,寄人篱下,过得好不好?只在意她舍不得留住,带回去孝敬爹娘的东西是什么。
那些日子,蓝非赏赐给她的东西,她就算再喜欢,也不会私藏,总是傻傻的送给爹娘,想让他们换钱,日子过得宽裕些。
可是他们从没把她的付出放在心上,即使她受了委屈、受了伤害,回去也没有人安慰,那些家人只关心她能不能让他们过得好一些。
这种家人,令她心寒得快要发疯,什么亲戚,血缘,家庭?这些东西,她不要!
“你不喜欢他们?”察觉苍绿又显露出不太愉快的表情,蓝非了解到她的心思,“他们对你不好吗?”
问了之后,他立即嘲笑自己,明知故问。
亲眼看见那对夫妇试图把亲生女儿卖进妓院,他很清楚,这件事对苍绿的打击与伤害有多重。
女孩被卖到大户人家为奴为婢,一点也不稀奇,只要是个听话勤劳的人,就会有人愿意买回家差遣,但是以苍绿的姿色,卖入妓院,可以换取到的银两,一定比她为奴为婢来得丰厚。
她的双亲,差点毁了她的一生。
“幸好当初我遇见你,买下了你。”蓝非感叹。
苍绿冷眼看着他,与这个人的相遇,只是另一个不幸的开端,他觉得庆幸,她却不知道该不该感激他。
确实,如他所想的,卖身给他比进妓院的下场好得多,但愉快的记忆也短暂得有如昙花一现。
苍绿记得,最初他对她很好,用亲切的笑容收买了她,驱散了她内心的冰凉,开始信赖他,依恋着他给予的温暖,以为自己又有一个家,永远不会再被抛弃。
没想到他渐渐的变了,不再亲切,不再温暖,羞辱、欺凌成为对待她的方式,收起了他所有的好,把她当玩物似的糟蹋……
她忍着,强忍着,相信他会顾念旧情,最终回到最初那样。
结果呢?
在那年冬天,冰冷的湖水中,她的身体一直下沉,像是死掉一样,连痛楚都感觉不到了,她等到的,是被蓝家送给了另一个人。
最后,她醒悟了,她没有家,没有人会真的在乎她,这世上,谁都不可以依赖!
“你离开之后,我试着打探你的消息,却是遍寻不着。后来,龙啸天引见了赤丽,我才有缘再见到你。”蓝非陷入回忆中,一次又一次的分别、再会,心湖翻涌,情生意动,让他明白自己对她的重视与执着。
如今将她留在身边,不是因为两人有过肌肤之亲,不是想弥补童年的缺憾,不是要找回内心的平静,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不再失去她。
“苍绿……赤丽说你们在龙门过得并不平顺,我不知道你经历了多少事,让你变得这么消沉,心灰意冷,但是听我的劝,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好吗?”
重新开始……事情哪有他想的那么简单!苍绿不屑理睬。
她进了龙门之后的生活,又怎么是“不平顺”三个字足以概括?
她的师父,表面上高贵不凡,大义凛然,私底下什么龌龊的事都做尽了,为了提升修为,连收养的徒弟都可以残害。
尽管龙门的修行者不是个个像她师父,但在师父的控制下,她和赤丽这些小辈根本无处可逃,又无力抵抗强势的摆布。
为了生存,她只能逼自己残忍,习惯弱肉强食,落井下石,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不能信赖谁、依靠谁,更不能奢望世间终有一个家能收留自己。
她再也不可能重新来过,不可能变回最初那样天真得近乎愚蠢……
苍绿厌烦了蓝非可笑的劝导,闭紧双眼,什么都不听。
然而,即便把心封闭,她仍然无法平静。
这个拥抱着她的男人,她应该记恨的,可是她奇异的发现,已经找不到对他的怨恨。
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家人,她的主子,她的师父,想起这些人、这些事,她还是会痛苦,却真的没力气再去恨了。
苍绿抛开往事,慢慢的感受平静正在接近。
蓝非仍在她的耳边劝说,她开始感到沉重……也许她不怨恨他了,却也无法再接受他。
尽管他的怀抱那么温暖,温暖到让她觉得舒适,舒适得可以接受他的亲匿举止,但也仅止于此。
太多的伤害,逼着她把心封闭起来,就算仍有一点点渴望光明的奢望,她的身体早已习惯窝在陰暗的角落,躲避退缩,拒绝一切补救,只用伤害来击退所有人的碰触,闪避阳光。
“有人说过,要和我做朋友……”
听到略微沙哑的嗓音,蓝非大吃一惊,盯着双唇微启的苍绿。
她说话了,无意识的说话。
他有些难以置信,沉默了那么久的人,总算开口了。
“谁?”他很有耐心的问。
苍绿思绪悠远,脑海浮现的是她初进龙门之际,遇见的一位师姊,那人对她微笑,至真至美。
“我……没有……”她无意识的说着自己才明白的话。
那人向她伸出友好的手,不曾轻视她,只是当时她已不敢伸出手去尝试。
蓝非带给她的伤害太深了,让她看到每一个试图对她好的人,都会想起冬天冰寒刺骨的湖水,那么冷,冷得她的心彻底冻坏。
“我和赤丽伤了她,她不会再想和我做朋友了……”
冰冻的心轻轻怞痛,苍绿闭上双唇,不说了。
庭院的桃花谢了,苍绿在蓝家住满一个月,除了那天夜里说了几句话之外,蓝非再也没看她开过口。
蓝家生意兴隆,世道安定,天地间的一切事物都朝着美好的方向进展,蓝非的忧悒却日渐加深。
眼看苍绿整天闷在房中,犹如没有生命的收藏品,与他的隔阂越来越厚重,他的耐心快被消磨殆尽了。
“主子,你分心了。”金宝轻咳一声,眼睛离开手中的文书,看向坐在桌子后面、心不在焉的蓝非。
蓝非回过神来,苦笑,“你继续说。”
“你看,派谁去好呢?”
蓝非被他问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想起他在问什么。
近日,朝廷重新开放了出关通商的道路,蓝家已取得各种凭证,打算趁着国内百业待兴之时,再造商机。
自古以来,朝廷就善于利用商人的野心,开放他们到西域各国经商,创造出一条令异国人士津津乐道的丝绸之路,也从中获取了巨大的关税收益,敢于冒险出外闯荡的商人,大部分都功成名就,一生一次的行程,足以使他们成为令人艳羡的富商巨贾。
这条路很艰辛,但是收益也非常丰厚,是钱财与名望兼得的机会,蓝非自然不会放过。
“蓝家交到我的手中以来,还从未出关做过买卖。”他望着放在桌上的通关凭证,语带缺憾的说。
最近百年,国内外形势险峻,外出经商的人逐渐减少。
前阵子,局势不稳,权臣为了争权夺利,掀起几场腥风血雨,后来上位者索性封关锁国,把内部整顿清理过,才又对外开放。
“我们的生意已拓展得很远了,没必要出关冒险,听说关外的流寇马贼越来越多,也许来往通商的货品,半路就被劫光了。”金宝觉得太危险,跑一趟那么远的路,生意做不做得成还在其次,性命保不保得住才是最重要的,却最没保障。
“外面的国度,一定会有许多新鲜事物值得生意人冒险。”蓝非培养了一大批优秀的镖师,从未出过纰漏令他亏损,而且他对自己的计划与安排,总是信心十足。
虽然在一个意外的夜晚,他的内力被苍绿吸取光了,自小苦学的武功大打折扣,但是经过这几年的刻苦锻炼,重新修习,功力已恢复一半以上。
忽然,他从丢失的内力联想到那个意外的夜晚,心绪为之紊乱。
他回想着苍绿是如何的魅惑他,趁着与他肌肤相亲,诱得他迷乱,再一点点吞噬他的力量与意志。
蓝非失神了。
如今,她柔软的身体每天都被他拥抱在怀里,他却不敢造次,怕她厌恶,即使情不自禁,亲匿的举动也止乎于礼……
他何时才能逾越那条界线,像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那样,和她相处,完全占有她的身心,而不被她拒绝呢?
“你有人选吗?”金宝问蓝非打算指派谁去走丝绸之路,问了两次,都没得到他的回答,仔细一看,原来主子又走神了,不禁忍着笑意,再度咳出声。
蓝非心思一动,有个念头浮现脑海,教唆他去执行。
“人选……我先问问看她的意思,再做安排。”蓝非说得含糊,也不指望金宝听明白,随即转移话题,“该用午膳了,你叫人依旧将餐点送到我的房间。”
金宝点了点头,见蓝非放下手中事物,关心的问:“苍绿她……这几天怎么样?情况有好些吗?”
“老样子。”蓝非轻声叹气,“关在房里,一动也不动。”
“她……还是不肯嫁给你?”
“没关系。”这么多年,他都等了,不在乎再等下去。“反正我身边的位置会为她空下来。”
金宝沉默,希望主子顺心如意,又怕他的热情终究会消退。
他记得当年苍绿刚被买进门,对蓝非不冷不热的态度,吸引了蓝非抛下许多有趣的事物,积极的围绕着她打转,用热心关切收服了她的心。
可是当她越来越依赖蓝非之后,他却结识了众多世家子弟,不再对有趣的事物感兴趣,反而以践踏下人取乐。
于是,蓝非疏远了他们,不把他们当人看,学着那些地位相等的同伴,肆意打骂曾经善待过的他和苍绿……
金宝清楚的记得,那段日子是多么的难过,幸好主子最终收了心,又变好了,懂得体恤下人,不再轻贱他们。
可惜,当时苍绿已经不在了。
这一次,主子对她的热诚,又会持续多久呢?
饭菜摆在桌上,蓝非一边喂苍绿吃饭,一边观察她的神色。
她从不外出,养出一身白皙透亮的肌肤,成天休息发呆,睡眠充足,加上名贵药材滋补,气色红润,人变得健康,只是……少了生气,不像个活生生的人。
他该怎么做,才能把她的魂魄从密闭的躯壳里解救出来,让她染上人间烟火,展现喜怒哀乐,活得多彩多姿,尽情的宣泄爱恨忧愁?
“苍绿,跟我去西域,好吗?”蓝非用手帕擦拭她嘴角的菜汁。
苍绿置若罔闻,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看着桌上的饭菜。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那样的景色,我只听我爹说过,还不曾亲眼见识。”蓝非轻快的语调隐含着内心的向往,一点也不受她冷淡态度的影响。“这些年,我也去过许多地方,你呢?”
她不像他那么好命,有游山玩水的空闲……苍绿懒得回答。
“你一定不曾仔细看过大地有多么辽阔,海洋又有多么浩瀚,我们这些人与之相比,显得那么渺小,陪我走一趟,苍绿,也许万里黄沙能带走你的忧伤。”他的怂恿透着诱惑。“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汗塞,归雁入胡天……”
苍绿听他在耳边轻吟诗句,心弦为之颤动。
蓝非见她若有所思,知道她在考虑他的提议,于是再接再厉,“我们一起去看草原大漠,一起去听胡角横吹,一起去吃奇葩瓜果,一起去走丝绸之路,好吗?”
那是一个怎样的天地?能不能带她远离一切争斗与痛苦的回忆?苍绿莫名的神往,也许她还可以借着这趟远行,斩断与蓝非的纠葛……
她的嘴角一动,“我去。”
她说话了,蓝非惊喜不已。
“可是路途遥远,需要吃苦,又有不可预期的危险,虽然我会保护你,但是你得听我的话才能保证安全,同意吗?”
“危险?”苍绿冷笑。她不去祸害世间,全天下的人都要感恩戴德了,哪个凡夫俗子想给她危险,不怕死就来试试看。
以她如今的修为,除非是同门出马,否则没几个人伤得了她。而同门的修行者,大多是冷眼旁观,互不打扰的,唯一会带给她危险的,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一定会再出现,遇见了,便是她的大限……
苍绿的眼神黯淡,就算被那个人伤害,她也不在乎了,那是她欠下的债,只等着偿还。
“我知道你不是寻常人,只是世事难测,不久前,你不是也受了伤吗?”蓝非慎重的说,“总之,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但是你一定得答应我,小心行事,让我保护你。”
她抬起头,望着他关爱中隐含着担忧的脸,冰封的心不自觉的暖和,暖到她不能忍受。
她感觉得到他的真诚爱护,一如当初的纯粹恳切,然而他的好能维持多久?即使长久到不会再变,也已经不再被她渴求,现在的她已经无法承受这迟来的爱怜……但是,又为何会觉得可惜?
可惜他们重逢得太晚,如果她身上没有背负血债,或许她能放纵自己,沉溺到蓝非的柔情呵护里,不要把心封闭,日日想着不知何时降临的死期……
龙啸天一回到洛阳,就赶到蓝家找蓝非叙旧,听说他明日便要带苍绿离开,思索了片刻,决定跟他们去走丝绸之路。
“你的家人同意吗?”蓝非不认为带着这个吃不了苦的公子哥儿上路是件好事。
“他们如今忙得焦头烂额,顾不得我。”龙啸天想出去散散心,不愿留在熟悉的地方,每天看着一成不变的花红柳绿,歌舞升平,人却空虚得身心乏力。
蓝非注视他忧悒的容颜,感觉很熟悉,苍绿偶尔也会流露出相似的表情。
“我派人去通知你的家人,如果他们不同意,你还是别跟了,毕竟西域这条路充满危机,并不是游玩的好去处。”
“既然如此,你舍得带那个女人同行,不怕她出意外?”
“她不是一般人,你知道的,她在某方面,比我们还要强悍。”
龙啸天顿时语塞。没错,他用自己的身体,领教过这些道门女子的手段有多么极端。
“你和她……怎么样了?”他有些羡慕,有些关怀,问起了蓝非与苍绿的相处情况。
蓝非只能回以无奈的笑容,有苦说不出。
“别摆出这种脸色,至少……她还活着。”龙啸天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还未理清对赤丽的感情,她已死去,心底留下遗憾,不知道应该怎么弥补,觉得蓝非比他幸运多了,不但明白自己的心,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更重要的是,看重的人还活着,那便有无限可能,不管将来是好是坏,起码现在不会因为失落而郁郁寡欢。
“总之,这些修道的女人,个个都是麻烦。”龙啸天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酒瓶,狠狠的灌了一大口。
蓝非苦笑,与他畅饮到半夜,才回房休息。
一进入房里,他发现苍绿还没睡,坐在床上,被子包住全身,下巴抵着膝盖,面对门口,仿佛被丢弃却不死心,仍苦苦等候亲人归来的孩子。
她一看见他,立即躺下。
蓝非坐在床畔,抚模她的长发,明知她不会回答,依然笑问:“你还没睡?抱歉,我回来晚了。你在等我吗?”
她方才的样子,像是要等到他回房才能安心,见到他的瞬间,她空洞的眼睛似乎有光亮划过。
他不得不自作多情,浮想联翩。
苍绿是不是习惯了他的陪伴,没见到他按时归来,反而不习惯?
他一高兴,全无睡意,凑近她,说个不停,直到她被吵得厌烦了,抓起枕头砸向他的脸,他才识相的闭上嘴。
“好,我不吵你,睡吧!”
顺了顺她的背,他拥着她一起入睡。
尽管她开口说话的次数少得可怜,但是会用另一种方式让他明白她的感受,也会在不经意之间放松,泄漏她的真实情绪,这代表她开始接纳他了,即使她本身不承认,甚至没发现。
慢慢来,一点一点的靠近,给予她温暖,驱散她的孤寂,把两颗心绑在一块,不着痕迹……
蓝非越来越有信心,总有一天,他一定能令她开怀,像小时候那样大哭大笑,不再压抑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