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一场鸿门宴。
几乎是踏进大门的那一瞬间,尤咏琪就发现客厅的桌上放了三大瓶的红酒,光是上头的年份,就差点让她的眼珠子滚出眼眶。
天啊,为什么客厅桌上会放着酒?
红酒不是应该收在酒柜里吗?
权阿姨该不会是想灌醉她吧?
“小琪啊,你总算来了,我还真担心阿朔会把你给藏起来呢!”马贺兰和权方智热情的迎到了门口。
本来呢,这场饭局应该在更早之前就该举行,可偏偏阿朔却故意推三阻四,逼不得已她只好撂下狠话,说他若是再不把人带来,她就自己私下约小琪出来见面,这招恐吓术果然立刻奏效。
“权、权阿姨,权叔叔。”尤咏琪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酒瓶上头收了回来,并努力挤出微笑。“真是非常感谢你们请我吃饭,这是一点小礼物,希望你们会喜欢。”她捧起一个缀满粉红爱心的小纸盒。
“人来了就好,怎么还带东西来呢?”马贺兰不高兴的瞪向儿子。“你为什么就不懂得机灵点,还让小琪破费?”
权天朔没说话,只投给她一个“干我屁事”的眼神。
“权阿姨,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些我自己烤的小饼干。”尤咏琪连忙开口打圆场,不好意思的解释着,她这才发现整栋屋子装潢得美轮美奂,虽然大部分的家具都罩着温馨可爱的碎花蕾丝方巾,还是可以看出它们价值不菲。
光是头项的水晶吊灯,就比大饭店里的吊灯还要气派华丽。
瞬间,一种格格不入的自卑感让她低下了头。
“呃……不过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带回家——”
“怎么会不喜欢!”马贺兰迅速将小纸盒抢了过去。“伯母最喜欢吃小饼干了,何况这些小饼干还是你用心烤的,伯母怎么会不喜欢呢!到底还是女孩儿贴心,懂得下厨做东西给父母吃,哪像儿子只懂得回家吃饭,连碗筷都不会洗。”
“没错,还是女孩儿最乖了。”权方智立刻附和,接着还不忘补充:“有这种媳妇应该要偷笑。”
媳妇?
尤咏琪不禁迅速红了脸。权阿姨和权叔叔是不是忘记她是权先生的情妇了?她根本不可能会和他结婚的呀!
“权阿姨、权叔叔,我不是——”
“对了对了,饭菜就是要趁热的时候赶快吃,伯母准备了好多菜,你一定要吃完唷!”马贺兰故意断话,并迅速拉着她走进餐厅。
一如客厅温馨可爱的布置,餐厅里的桌椅,也通通被铺上了同样花色的桌巾椅套,甚至就连冰箱、微波炉和烤箱,也被贴上了同样款式的蕾丝布巾,然而这一切都不足以吸引尤咏琪的注意,因为她的目光再次被定格在各式各样的酒瓶上。
酒。
到处都是酒。
桌上有红酒,流理台上有白酒,就连窗台上,都莫名其妙的摆上了一瓶香槟。
除了美酒,桌上一盘盘的佳肴更是充满了酒香。
从绍兴醉红蟳、烧酒虾、红酒炖牛肉到啤酒卤肉、三杯鸡、姜母鸭,几乎和酒有关的佳肴,全出现在桌上了。
尤咏琪眨着水眸,吓得停下了脚步,如娇花似的小脸立刻染上浓浓的惊慌。
老天爷,这下事实更明显了。
权阿姨真的是打算灌醉她!
“妈,你是打算卖酒吗?”权天朔倒是处变不惊,只是靠着墙壁,露出讽刺的笑容,他还真没见过有哪个人会这么光明正大的算计一个人,他的父母若不是当他是笨蛋,就是彻底的吃定了他。
“卖什么酒,家里又不缺那个钱。”马贺兰彻底装傻。“我只是想说这几天寒流来,天气冷得要命,才会拿出‘几瓶’酒,小啜几口,暖暖身子。”
是暖暖身子还是暖暖?
酒后乱性这一招落伍了吧?!
权天朔加深笑容,眼底的讽刺更明显了。
“我待会还要开车,不能碰酒。”简单两句话,他就找到了月兑身之计。
“喝不喝随便你,反正酒也不是拿出来给你喝的。”马贺兰哼了一声,接着目光一转,将目标锁定在真正的“受害者”身上。“小琪啊,外头那么冷,你一定冻坏了,陪伯母喝一杯红酒如何?”
“权阿姨,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会喝酒。”尤咏琪快吓死了。
老天明鉴,要不是她家教良好,要不是她有任务在身,要不是她不忍心给人难堪,她一定会马上落跑。
“不会喝酒?”马贺兰眨眨眼,露出好失望的表情。
“对不起。”她再一次道歉,忽然觉得自己好可恶。虽然权阿姨似乎、好像有些不怀好意,但是基于礼貌,她实在不应该这样断然拒绝长辈的邀请。
也许她可以尝试看看,只是喝一杯酒,应该不至于让人醉倒吧?
咬着粉唇,尤咏琪只犹豫了几秒,就改变了心意。
她太过善良,也太过乖巧,终究不忍心让长辈们失望,因此她决定放手一搏,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权天朔就阻止了她。
“我劝你最好不要。”
“咦?”她诧异的看向他,终于忍不住怀疑他有读心术;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穿她的心思了!
“什么最好不要?”马贺兰好奇插话,对于儿子这天外一句感到相当有趣。
权天朔才不理她,深深的看着那太过善良的小女人,话中有话的对她说:“你承受不住的。”
“可是——”
“听我的话,别忘了你的身分。”他亲匿的用指月复刷过她的女敕颊,言语之间却充满了警示。她是他的情妇,她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配合演戏并协助他月兑婚,而不是取悦他的父母。
当那柔女敕的双颊,因他的摩挲而染上迷人的嫣红,权天朔知道他成功了。
他的动作远比他的警示来得更为有效,那小女人肯定会有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因为她总是那么的害羞,只要一丁点的亲匿,就足够让她慌乱无措。
老实说,他真喜欢看她为他脸红的模样。
一旁,马贺兰缓缓的挑高眉尾,确定自己真的被忽视了。
低着头猛害羞的那个也就算了,至于那个当她儿子的,根本就是忘了他们的存在了,啧啧!瞧他那个眼神,简直就像是想把人给吞了!
好歹她也是过来人,就算经验不丰富,但也算是老道,除了,阿朔的眼神里分明还有更多的宠溺与柔情,以及那闪烁在最深处,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丝丝爱恋。
想用情妇这个挡箭牌来骗过她?
门都没有!
早在几天以前,她就派人调查过小琪的底细了,小琪身家清白,自小品学兼优,入社会后更是个勤勉认真的好女孩,人缘佳,异性缘更是好到爆,多的是人追,这样的女孩会跑去当情妇?
用想,也知道这个鬼名堂是谁干的!
夫妻俩相视一眼,秘而不宣的笑了。
“咳咳咳!”权方智忽然清了清喉咙,故意打破一室的暖味。
“可以开饭了吗?”接着连马贺兰也跟着出声。她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手扇了扇脸颊,问得格外故意。
尤咏琪如梦初醒,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失态了。
捧着发烫的小脸,她急匆匆的转过身,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用好小好小的声音说了声对不起和可以。
至于权天朔就没那么礼貌了,他双手环胸,依旧是那充满讽刺的表情。
“我恨不得可以马上离开,你说呢?”
结果那个小女人还是醉了,而且还醉得相当彻底。
直到尤咏琪双颊酡红、眼神含媚,拿着汤匙对着她的小手猛舀汤时,权天朔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原来,打从一开始,母亲打的就是声东击西的鬼主意。
那些零散于各处的美酒,只是转移他注意力的障眼法,她真正的计谋,其实全藏在饭菜里。
她只需要扮个可怜相,让那小女人盈满愧疚,就轻轻松松的让小女人一碗接着一碗的喝着汤,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着菜,接着不到十分钟,那一心只想弥补亏欠的小女人,就被饭菜里的酒精给灌醉了。
任谁都瞧得出乖巧如她,铁定连一滴啤酒都没沾过,想要灌醉她,只要一碗麻油鸡汤就够了!
结果不但她中了计,连他也是。
锵!
汤匙终于落到了地上,尤咏琪一脸迷茫,小小头颅先是歪歪的晃了两下,接着便无预警的往桌面栽了下去。
一瞬间,他俐落的伸出了手,将她捞进了怀里,免除了她头破血流的命运。
“唉呀!小琪该不是醉了吧?”马贺兰发出好意外好意外的呼声。
“你少在那里明知故问!”权天朔满脸陰鸷,头一次对自己的母亲,发出了吼声。
“什么明知故问?”马贺兰眨着眼,表情无辜极了。
权天朔蹙紧了眉头,气得想开骂,但怀里的小女人却忽然扭动身子。
显然酒精开始发挥作用,她满脸通红,柔若无骨的娇躯逐渐发热,飘散在餐厅里的酒香助长了她的不适,她的神情变得更迷蒙了。
该死,她需要新鲜空气!
二话不说,他立刻抱着她走出了餐厅,而不怀好意的马贺兰和权方智,自然也跟着来到了客厅。
“慢点,慢点,点心还没吃呢!”马贺兰不知死活的嚷嚷着,恶意的往火上倒油。
“嗯,我真喜欢兰姆巧克力蛋糕,这兰姆酒香可真是诱人哪。”权方智笑意盈盈,手里拿着一块兰姆巧克力蛋糕,边走边品尝,就连饭后甜点都藏了酒精。
夫妻俩这一搭一唱,再次惹恼了权天朔,只见他停下脚步,回头瞪向自己的父母。
“你们究竟在想什么!我早说过我不可能会结婚,就算你把她灌醉,我也不可能会让她怀上我的孩子!”去他的生米煮成熟饭,要不是他们是他的父母,他一定马上翻桌!
“话可不要说得太早,世事难料啊。”马贺兰气定神闲的走到沙发边坐下,再也不否认自己的确是居心叵测。
“嗯,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好像是说做人不要太铁齿……”权方智还是一口接着一口的品尝蛋糕。
“够了!我已经按照约定,把人带回来吃饭,现在可以走了吧?”这对夫妻简直是吃饱撑着!
马贺兰微微一笑,没有刁难,还大方的挥了挥手。
“当然可以,反正八点档也快开始了。”
“记得要把人安全的送到家哪。”权方智温声提醒,接着拿起遥控器,替爱妻开启电视。
那还用说!
权天朔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转身走向大门。
这场聚餐本来就是一桩闹剧,若不是基于孝道,他压根儿不会忍到现在,如今小女人醉得一塌糊涂,他只想快点将她安全的送到家,让她好好的休息。
看着怀里那醉得不省人事的小女人,权天朔蹙紧眉头,不禁替她忧心了起来,明天还有好几集戏要录,她这状况,能应付明天的工作吗?
该死!若不是他太大意,她也不会醉到这种程度,一切都是他的错!
权天朔加快脚步,抱着那几乎没有重量的小女人,加速脚步离去,然而就在他跨过门槛的那一刻,马贺兰却懒懒的投来一句——
“你会结婚的。”
他没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回头。
“你的诡计并没有得逞,不是吗?”今日酒醉的可不是他,他还有理智,可以清楚的掌握任何事,不该发生的事,他绝不会让它发生!
“我的诡计会得逞的。”马贺兰轻轻一笑,那惹得人牙痒痒的笑声里,充满了不知打哪来的自信。“一定会得逞的。”她又笑,语气里充满了挑衅。
权天朔回应得很迅速,也很响亮。
砰!
他用力的甩上了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