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被留下来用饭,印心趁着机会,将“来意”又说明了一遍。
这次,她将事情原委说得更加详细,态度也更加诚恳,只是没想到,他的答案却还是不变——
他不相信师父的卜卦,不可能将她留在身边,更接受不了她的保护!
他的态度坚决,仿佛是千军万马也撼动不了。
碰了一鼻子的灰,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饭席一散,只好乖乖的跟着薛大娘,来到客房。
在风雪里苦等了一日,照常理,她该是沾床就睡的,可她却睡不着。
这辈子,她从没渴望过什么,除了饕餮谱。
她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来到这塞外边疆,还冒着风雪,苦等了他许久,如今就只差他点个头,她就能在不久的将来,捧着饕餮谱,开开心心的研究大江南北的美食小吃,可偏偏,他就是不肯答应!
咬着红唇,印心沮丧的坐在床榻上,双手环抱着双膝,绞尽脑汁的思考着,究竟还有什么方法能说服东方狩天?
身为将军,他似乎有忙不完的事,为了见他一面,她足足等了三日,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下次见面,不晓得又要等到什么时候,何况夜长梦多,要是改日他有个万一,那、那——
“不行!我绝不能让那种事发生!”握着拳头,她忽然自床榻上跳了下来。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失去饕餮谱,更不希望他受伤。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也许只要她多试几次,他就会答应了。
嗯,就是这样,她一定得和他再谈谈才行!
装束整齐后,印心连忙披上斗篷,还心细的吹熄桌上的蜡烛,才拉开毡毯,缩着脖子,迎着刺骨的风雪,走出石屋外。
饭席间,她曾听见东方狩天有事要和蒋虎商量,所以只要她立刻赶去大厅,就能见到他了吧?
唔,可是大厅究竟在哪儿?
适才有大娘带路,她没费心记住方向,这下夜深,牧场里泰半的石屋,早已熄掉灯火,整座牧场阒暗得就像是浸过墨水似的,哪儿是东,哪儿是西,根本就分不清楚。
这时候,别说是找人问路,恐怕想找只猫都有问题,何况风雪又大,要是迷失方向,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才走了几步路,印心就发现自己实在太天真了。看来连老天爷都暗示着,要她放弃呢!
“救……”
咦,有人?
拢着斗篷,正当印心打算知难而退时,那自不远处传来的人声,却重新点燃她的希望。
太好了,只要能找到人,她就能问清楚方向,找到东方狩天了!
这意外的发现,让印心立刻振奋起来。竖起双耳,她立刻循着那微弱的声音,开始向前迈进,只是雪积太深,她几乎得自深雪里拔起一整只脚,才能再往前踏出一步,可即使如此,她还是努力前进。
也不晓得走了多久,前方终于看得见灯火,而原本微弱的声音,也更清晰了。
“救……救命啊,谁来发发慈悲心,给我们张毛毯,我们就要冻死啦!”
什么?是谁要冻死了?
难不成牧场里,有人落难被困住了?
想法才自脑海里闪过,印心也加快脚步,迅速朝声音的来源前进,直到雄伟马厩横列前方。
马厩的一旁,有座残破的石屋,灯火就是从里头映出来的。
没多想,印心立刻冲进石屋,却见三名北方大汉,被关在一个粗木制成的笼子里,三人脸色僵白,紧紧的窝在一起,仿佛被冻坏了。
“你们怎么了?怎么会被关在里头?”她赶紧跑到牢笼边,面露焦急的审视着三人的状况。
“你、你是……”没料到在这生死关头,会见到如此仙女般的美人儿,三人先是一愣,接着竟嚎啕大哭,以为自己阳寿已尽,不知不觉间来到西方极乐世界。
“呃……你、你们别哭啊!”乍见三个大男人抱头痛哭,印心更加认定三人一定是落了难,所以才会一见着她,就喜极而泣。“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们出来的。”
“什么?”三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们应该是不小心被困在里头了吧,放心,我这就去叫人——”
“不——不!千万别叫人!”三人惊恐大叫,及时阻止印心的脚步。
都怪他们一时财迷心窍,受了苍狼国王的贿赂指示,炸毁毛山矿场,本以为事成之后,就能逃到苍狼国逍遥,谁想到他们还没来得及跨过边界,就被东方狩天埋伏的人马给活捉。
拷问过程中,他们被折磨得好惨,还被关在这牢笼里自生自灭,如今要是再惊动到任何人,肯定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坏事做尽,理应下地狱,怎可能升天?而且,既然他们都已经死了,这女人为啥还说要救他们?莫非——
“姑娘,你、你是人?”三人立刻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当然是人啊。”印心答得理所当然。
三人面露狂喜。
“那我们没死了?”
“啊?”
“不不不!”三人迅速改口。“我们是问,你是狩将军的人?”三人更小心了。
“人?”水眸眨了几下。“什么人?”
“就是狩将军的女人,或是侍妾之类的。”三人解释着,眼神闪过诡诈。
听闻东方狩天不好,也尚未成亲,只是天底下哪个男人不,有一、两个侍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倘若她是东方狩天的女人,也许他们还能挟持她,闯出这座牧场。
甜美娇颜瞬间艳如红花,捧着发烫的双颊,印心嚷声否认。
“才、才才——才不是呢!我、我是南方来的,只在这儿借宿一晚,我和狩将军才不是……”咬着下唇,她忍住心头的羞赧,羞答答的换了个话题。“总、总之,你们怎么会被锁在这里头?”
眼前的粗木笼固若金汤,绕在门上的炼条,比她的手腕还要粗上一倍,就算是头大熊,恐怕也难以破笼逃生。
“这……”三人迅速相视一眼,不答反问:“姑娘,你真的要救我们?”一线生机就在眼前,三人抖着身子,忙不迭起身来到门后。
“嗯,可是这锁头似乎不容易破坏,你们晓得钥匙在哪儿吗?”
“咱们就是不小心丢了钥匙,这才坐在里头发愁啊。”三人脑筋动得极快,一下子就编出谎言。
“姑娘,不如你行行好,到外头的马厩找把斧头,只要能劈了这木笼,我们就能月兑困了!”
“那太麻烦了。”印心蹙眉摇头。
“啊?”以为她看出了什么,三人脸色瞬间大变。
“本来不想破坏这木笼的,不过既然只有这个办法,那——”她惋惜的低喃几句。“麻烦你们后退一点,我要折断笼子的木栏。”
“什么?”三人还是傻愣,没有任何动作。
“我是说,我要折断……唉,算了,我从另外一面来好了。”眼看三人似乎被冻得有些迟钝,她干脆好人做到底,自行绕了个方向,来到木笼的另一方。
灯火下,一双葱白小手合掌握住一根粗木栏,接着用力一扯。
轰!
粗木断裂的巨响,瞬间穿过风雪,传到附近的岗哨。
木笼里,三个大男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根本忘了要逃。
轰!轰!
考虑到北方人体型壮硕,印心好心的又折断了两根粗木栏。“好了,你们可以出来了。”
透过笼子上的大洞,她微笑扔下断木,正打算开口询问大厅的方向,谁晓得三人却忽然跃出笼子,拔腿就往门外冲,过程中,还擦撞到她,差点将她给撞倒。
“咦?等等,我想问——”
“怪物啊,有怪物,救命啊!”顾不得外头天寒地冻,三人连滚带爬的就往风雪里冲,一路不曾回头。
“怪物?什么怪物?”印心先是一愣,接着也跟着惊恐了起来。
该、该不是三人在石屋内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吓得拔腿就跑吧?
乍起的恐惧,让她连回头察看都不敢,连忙也跟着夺门而出,在风雪中抱头鼠窜,可没多久却撞上一堵温暖的硬墙。
“噢,好痛!”
“你怎么会在这儿?”
蕴满威严的嗓音自上头落下,印心一听,立即抬头。
“狩将军?!”小脸才露出惊喜,却又在瞬间转为惊恐。“快逃啊!后、后头有怪物!”不由分说,她立刻抓着他的手,好心的想拉着他一块逃,只是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前进,一双脚始终在原地踏步。
“牧场里没有怪物。”原来,是东方狩天不肯动。
他低着头,淡漠的陈述事实,一双深邃的黑眸,却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攀在手臂上的小手。
“将军,那三人不见了!”有人忽然自北方跑了过来。
剔锐飞扬的剑眉蓦地一狞。
“将事情说清楚。”
“牢笼不知怎么搞的,竟然断了好几根木栏,那三人乘隙便逃了,不过雪地上的脚印还很新,应该跑得不远。”
“马上派人到马厩、火药库看守,还有叫醒大伙,展开搜索!”
“是!”得到命令,那人便立刻怞出腰上的号角,吹响号角。
几乎是号角声响起的瞬间,所有石屋便传来动静,一簇簇灯火迅速自石屋里亮起。原本阒黑的牧场,瞬间注入光明,甚至各处岗哨,也都燃起篝火。
光亮中,几十个人表情凶狠的冲出石屋,手里拿着兵器,不断吆喝,在东方狩天的指示下,迅速分批列队的朝四面八方追人。
呃!这、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所说的那三个人,该不会正巧就是她见过的那三个人吧?如果是,为何他们看起来这么生气?
一旁,东方狩天没有加入缉捕的行列,而是笔直走到马厩外的残破石屋,印心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连忙也跟了上去,早忘了怪物的存在。
扭着小手,她不安的觑了眼石屋里的木笼,然后又回头觑了眼牧场里的男男女女,最后,那双蕴满仓皇的琥珀水眸,怯生生的移到了东方狩天身上——
她轻轻拉扯他的袖摆。“请问……”
“什么?”他没回头,而是低头审视残破的巨木笼。
木笼是以百年乌心木制成,木栏粗壮坚固,就连猛兽也摧毁不了,除非内力深厚之人,否则很难扳断木栏。
“那个——那个关在木笼里的三个人是……”
壮硕的身躯缓缓转动。
“你见过他们?”他不答反问,深邃的黑眸再次若有所思的望向她的双手。
她吓得不敢点头,可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却已泄漏出太多线索。
“他、他们不是牧场里的人吗?”她绝望地问。
“不,他们是投靠苍狼国的汉奸。”一顿,他又补充:“他们炸了矿场,害死十条人命。”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在所有人通力合作下,三名汉奸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被逮了回来,这一次,他们直接被绑在木桩上,像三支串烧似的立在雪地里,任由风吹雪淋。
恶人就逮,所有人并不急着高兴,反倒把巨木笼扛到了大厅内,仔仔细细的研究着,究竟是谁有这能耐可以将木笼给扳出一个大洞。
“呜呜呜……”
人群里,忽然传出哭声,可大伙却不在意。
以蒋虎为中心,三名校尉围成一圈,正聚精会神的讨论着,石屋门口那儿除了三人以外的另一对娇小鞋印,究竟是属于谁的?根据种种线索,这木笼肯定是有人自外头给扳坏的,而那个人,应该还是个女人。
“呜呜呜……”哭声持续着,印心就缩在大厅的一个角落,小小声的啜泣。
“别哭了,坏人都抓到了,没什么好怕了。”以为印心是在害怕,薛大娘连忙走到她身边安慰,原本用来追捕三人的菜刀,就插在腰带上,在炉火的照映下,闪烁着锋利的光芒。
“不、不是的……”印心还是滴滴答答的落着泪,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泪痕。“是、是我……呜……”
“什么?”
“呜呜……人是我……”她怞噎着,连说话都不清楚。
“是你怎样?”薛大娘拉长了耳朵,还是难以理解她的意思。
“我是说,人……呜……是我……是我放走的。”
“啊?”这下子,薛大娘可听懂了,只见她瞅着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蓦地仰头大笑,笑声之大,立刻引来蒋虎一群人的侧目。“没想到你这小丫头也会开玩笑,那木笼连熊都挣不破,人怎么可能是你放走的?”
薛大娘话才说完,几个大男人也不禁低笑出声。
“是、是真的,人……人真的是我放走的啦,呜……哇!”受不了内心的煎熬,柔润的粉唇一张,嘤嘤啜泣竟转为嚎啕大哭。
那揪人心疼的哭泣声,让所有人停止笑声。
眼看印心哭得更厉害,小脸因为用力而胀得嫣红,纤柔的娇躯也一颤一颤的,好似就要瘫软晕厥,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立刻勾起不少男人的怜惜。
三名校尉咳了几声,正打算挺身展现自己的男儿柔情时,始终默不吭声的东方狩天,却捷足先登的来到她面前。
在炉火的照映下,他的身影显得更加高大。
壮硕的身躯成功的阻绝每一道视线,巨大的影子却像无形的牢笼,密实的将她整个人笼盖住,那自昂藏身躯里散发出的魄力,吓得她浑身僵凝,一颗泪水就这么悬在眼眶,刹那竟忘了哭泣。
“为什么到石屋去?”他问,沉静得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我……”
“奸滢掳掠、烧杀抢夺,那三人没一样做不出来,你晓不晓得靠近他们有多危险?”他又向前一步,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一旁的薛大娘却敏锐的察觉到他隐忍的怒气。
将军行军多年,打赢无数大小战役,靠的不仅是他那超凡入圣的身手,还有他卓越的智慧,以及静如深海的沉着。
跟着将军那么多年,将军动怒的次数,搬出五根手指头数,都还有剩。
她还记得,上回惹怒将军的人是苍狼国的一名上将,那该死的人渣虐杀战俘不说,还捉着老弱妇孺当挡箭牌,最后被将军捉了回来,砍断了手脚,扔到了荒漠喂秃鹰。
不过话说回来,将军又何必动怒?该不是——
除了薛大娘,包括蒋虎一行人,也隐约察觉到东方狩天的怒气,所有人登时面面相觑,就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小心。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想找你……”破碎的呜咽缓缓自粉唇里飘了出来,悬在眼眶的那颗泪珠,最后还是坠到了女敕颊上。
印心哭得一抖一抖的,娓娓将事情的经过说明,一双小手相互扭绞,几乎就要打成死结。
只是随着真相的大白,所有人也不禁目瞪口呆。
不、会、吧!
人真的是她放走的?
虽说无心之过,尚情有可原,可那木笼——
所有人不禁有志一同的看向残破的巨木笼,脑袋瓜里全是印心弱不禁风的模样,呃……
她究竟是怎么将木笼给弄出洞来的?
“呜呜……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笨蛋!她真的是笨蛋啦!
还说要保护他呢,结果她却差点铸成大错,如果当时,她能思考得更深入些,就该发现那三人有问题。
这世上哪有人会笨到失手将自己关在笼子里的?大概也只有她这个笨蛋,会那么胡涂!幸亏人抓回来了,否则她怎么对得起矿场里,那冤死的十条人命。
轰!
就在印心哭得不能自已时,外头忽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那强大的力道,竟震得大厅都撼动了起来。
整座牧场瞬间蚤动了起来,大厅外,人们喊叫,马儿嘶鸣,透过窗子,遥远的北方竟燃起冲天火焰。岗哨上警响大作,所有人拿着武器冲向北方,东方狩天怞起挂在墙上的大刀,一马当先冲出大厅,如疾箭般的冲到最近的岗哨。
“怎么回事?”
“启禀将军,苍狼国举兵来袭,还用火药炸毁了北方城墙!”哨岗上的人迅速回答。
“他们终于来了。”严酷的俊脸没有意外,反而还露出嗜血的笑容。
火光之中,他提刀而立,壮硕的身躯迸射着浓浓的杀戮味,那凛冽的气息,竟比狂风暴雪还要令人胆寒。
“哼哼,那些狗娘养的速度比老子想的还要慢,老子都快等得不耐烦了!”随后赶到的蒋虎,咧嘴狞笑,手中的长刀早已蓄势待发。“将军,现在该怎么做?”
“难得盼到‘贵客’上门,自然得好好迎接。”一双冷沉的黑眸,直眺北方烽烟。“既然他们炸了城墙,我们也礼尚往来,想办法炸得他们无路可退!”
“无路可退”这四个字,立刻让蒋虎忆起盘定好的计划。
原来这半年来,苍狼国屡屡挑衅,一会儿用火药炸城墙,一会儿派人潜入北方各城,扰民滋事,不断挑起事端,可每当他们带兵赶到,那些王八乌龟就会夹着尾巴躲回大漠。
本来不伤人命,将军倒还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只是毛山矿场这一榻,害得不少人惨死重伤,将军忍无可忍,才决定要“一劳永逸”。
这次,就算那些个王八乌龟逃得多远,他们也会追杀到底!
轰!
又是一道撼天动地的爆炸声响,东方狩天倏地拔身而起,昂藏的身躯瞬间化为苍鹰,直冲向远方骏马,眨眼间,便来到军队前方。
“没问题!”提着长刀,蒋虎贲猛追上。
数十尺外,奴仆们早已将战马、火药备妥,牧场大门大敞,所有士兵也列队整齐,见两人提刀上马,也迅速跨马而坐。
“分东西两队,照计划行进!”迫人的低沉声嗓自黑马上炸开,东方狩天高举手中大刀,神态狂霸,气势汹汹,宛如战神。
所有人皆高声应答,那整齐划一的嘶吼,远比火药爆裂的威力还要撼人。
养马跟打仗都是他们最拿手的事,如今有仗可打,所有人技痒难耐,兴奋得不断仰头吼啸。
充满战意的啸音,一高一低的在草原上回荡,所有人都沸腾了起来,只是印心可就不同了。
才因为做错事而愧疚不已的她,一颗心还揪得紧紧的,这下又遇上这等阵仗,整个人几乎吓坏了。白着一张小脸,她揪紧衣袖,靠着门框不断发抖。
风雪中,东方狩天侧首望去,正巧就见到这一幕。深不见底的黑眸,瞬间闪过一抹担忧,可转瞬间又恢复平静。
“走!”
在水眸的注视下,他迅速回头,高举大刀,领着所有人马冲出大门。
轰隆轰隆!
当百来匹骏马踏雪而去时,辽阔的草原也为之震动。
“大、大娘,这是怎么回事?”捂着鼓噪的胸口,她紧张得几乎腿软。“狩将军带着那么多人马,是要去哪里?”虽然事实就摆在眼前,只是她生性胆怯,宁愿蒙骗自己,一切都只是自己多想——
“当然是去打仗!”
可惜,她的期盼落空了。
不知何时,薛大娘也领了一票娘子军,开始列队。
所有人摩拳擦掌,表情兴奋得就像是等着去参加什么庆典似的,只是不同于一般女子画眉点唇,这票娘子军可是拿上了兵器,还套上了软甲,站在最前头的薛大娘更是勇猛,连软甲也没套上,就拿着菜刀虎虎生风的挥舞着,她的腰间上,甚至还挂了个不知打哪来的流星锤——
“将军打仗去了,我们也不能偷懒,跟着杀敌去!”
“没错,一定要替矿场里那冤死的百姓报仇!”
“杀死那些乌龟王八蛋!”
拉过奴仆手中的战马,一票娘子军利落上马。
边疆民族天性刚烈,作风剽悍,无论男女全是好战份子,尤其在东方狩天底下工作的女人,更是个个不让须眉,全是最好的战士,难得有仗可打,自然没人肯缺席。
揽着缰绳,娘子军连声吆喝,策马就往前冲。
“大娘,请等——等一下!”印心不安的追了上去,小小的身影还在雪中踉跄了下。
“啊,差点就忘了你。”薛大娘回头咧笑。“去去去!快回屋里烤火去,千万别冻着了。”
“可是——”
“待我将那些王八乌龟打得落花流水,大娘再回来替你做好吃的。”
“可是——”
“大娘得先走了,再晚就迟了。”远方,兵器相接的金鸣声不断,马嘶人吼,显示战况激烈,薛大娘双眼闪亮,迫不及待的就往大门外冲。
眼看所有人都赶着杀敌,没人愿意留下来为她讲解情况,印心急得差点又要哭了。
怎么会这样?苍狼国不是三年都没动静了,怎么今晚却攻过来了?
扭着一双小手,她在雪地里来回踏步,心急如焚,整个脑袋瓜里,全是东方狩天离去的那一幕。
虽然每人都说,狩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师父也说了,他今岁劫难不少,这一仗开打,不知会遇上什么危险——
轰!
仿佛是要验证印峰所言无误,远方再度传来强劲的爆炸声响,大地再次震动,惨叫声不绝于耳,印心脸色惨白,差点瘫软在地。
这颗火药是谁扔的?是苍狼国的人?还是狩将军这方?
那些惨叫声又是哪方发出来的?狩将军应该没事吧?还有大娘和大叔,他们没受伤吧?
望着北方那一道道冲天烈焰,印心的小脑袋瓜里,立刻浮现各式各样恐怖的画面,一颗心因为溢满担忧和恐惧,而开始怞紧。
唔,不行!不行!她不能只是站在这里胡思乱想,她得振作起来才行。
虽然她有些害怕——呃,事实上,她怕得连牙关都打颤了,可她更担心狩将军的安危,她一定得晓得他是否安然无恙,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她也去参、参参参——参战!
师父也说过了,她得待在他身边保护他才行!
深吸一口气,印心握紧粉拳,迅速抬头望向前方,正巧就看见几匹骏马在牧场里来回踱步,鼻头还不断喷拂着白烟,背上早已上好马鞍,就只差让人骑上去。
偌大的牧场,除了留下来看守的几名守卫,几乎可以算是人去楼空,她还眼尖的发现,牧场的巨木门还没关呢。
握紧粉拳,她又吸了吸几口气,接着便三步并作两步跑,偷偷模模却又动作迅速的奔向马群。
拉过距离最近的一匹花斑骏马,她试着跨坐上去,却发现自己的小脚,就连马蹬都构不到。
原来牧场里的马儿,全是精挑细选、训练有素的上好战马,体态修长强劲不说,就连脾性都沉着得很,见陌生人突然靠近,也不慌张乱踢,只是马蹬的位置全是依北方人的身高设定,娇小如她,自然无法顺利上马。
失败了几次,她又气又急,眼角余光发现一旁有块半人高的大石,想也不想,便将大石搬到马边,借着大石顺利的爬上马背。
“你做什么!”岗哨上的守卫忽然大喝出声,连忙想阻止她“盗马”的举动,可惜却是为时已晚。
被人发现的慌乱,以及心中的担忧,让她不敢多作解释,连忙扯着缰绳,就往牧场大门冲。
刺骨的风雪不断呼啸,螫得她小脸好疼好疼,她却不敢放慢速度。
呜呜,对不起,待她找到狩将军,确保他安然无恙后,她一定会把马儿归还的,她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