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缓缓地过去了,秋风吹起庭院的落叶飘飘荡荡地卷到轮椅上。
孟绛儿在梅秀英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站了起来,那打直的膝盖传来股刺疼,抬着沉重有如千斤的腿勉强走一步,马上就冷汗涔涔,气喘吁吁,仿佛走过万里路,逼急了那双空洞的眼儿洒下泪来。
“为什么会这样?我真的还能走吗?”她的声音里透着焦虑和不安。
梅秀英先扶着她坐回轮椅,为她擦去眼泪,“绛儿,你不要心急,我不是说了吗,你的腿还未痊愈,你这么急着做复健是不行的,等过一阵子我们再来做,你一定能走的。”
梅秀英不疾不徐的平稳语气里,有着安定人心的作用,多少让孟绛儿拾回了一些信心,不再那么焦虑,秀英毕竟是专业的特别护士,她的确是太心急了。
孟绛儿探出手,梅秀英马上就握住她的手,孟绛儿那白皙的手指握着她一紧,空洞的眼神试图对着她的方向,“秀英,谢谢你,我一直在给你添麻烦。”
“傻瓜,我是你的特护,而且我们是好朋友。”梅秀英温柔地轻拍她的手,“绛儿,你是我看过最坚强的病人,但是,我希望你还是别太勉强自己,身体要痊愈是需要时间的。”
孟绛儿点点头。
郑夕绘在庭院外头站了一会儿,她等到孟绛儿心情平静下来了;才若无其事的走进来。
“院长。”梅秀英先看到了她。
“表姐,你来了。”孟绛儿听见了脚步声,很快抹去沮丧的心情,露出笑容。
“绛儿,我有话跟你说。”郑夕绘用目光对梅秀英示意。
“那你们聊好了,我正好有点事出去办一下。”梅秀英点个头离开了。
孟绛儿听出郑夕绘的语气比平常严肃,似乎发生了什么事,“表姐,怎么了?”
“绛儿……我一直在犹豫该不该跟你说,但是现在我认为不说不行了。”郑夕绘神情凝重,她实在是考虑了好久才决定告诉她。
“是什么事?”孟绛儿疑惑。
“是李斯。”郑夕绘望着绛儿一听见李斯的名字,神色明显的变了,白从她们上一次谈过李斯以后,孟绛儿就拒绝再听郑夕绘提起李斯。
她以为郑夕绘又要劝她,一下子拉下脸孔,“表姐,不管你说什么都没有用的,我说过,李斯早晚能够从那一场伤痛中走出来,他不需要我。”
郑夕给深深地叹一口气,“李斯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到公司了,他现在成天都持在一些声色场所里,每天身边都换不一样的女人,天天喝得烂醉如泥,几乎快酒精中毒了。”
孟绛儿全身一僵,苍白的手指紧紧握住椅把,喉咙颤动,“不……不可能……李斯不会这样子!”她的脸色一下子刷白,“表姐,你明知道我会担心李斯,你不能编这样的谎言来吓我!”
“绛儿,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郑夕绘眉头深锁。
她知道……她知道表姐不会拿这么严重的事来吓唬她,但是同样的她也知道李斯不可能会做这种事!她是那么了解李斯的个性,他是绝对不可能会完全放着公司不管,跑去花天酒地的,他不可能做这种事,不可能!
郑夕绘望着孟绛儿苍白的脸色,她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才对她解释,“我从你们公司的干部那里听到消息以后,我本来也不相信,所以亲自到公司去了解,结果发现了更糟糕的事……”
“表姐?”孟绛儿从她的欲言又止里开始心急起来,她看不见,但是从郑夕绘的口气她知道事情很严重,“表姐,你快说,是什么事情更糟糕?”
“绛儿,你听到这件事情时,最好要冷静……”郑夕绘又顿了一下,才心情沉重的开口,“你叔父准备在下个礼拜召开股东大会,对付李斯,到时候如果李斯不肯交出总裁的位子,恐怕那些股东会大量抛售公司股票。你知道,这对公司是一个相当大的打击。”郑夕绘握住孟绛儿冰冷的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为什么……为什么李斯会变成这样……”孟绛儿几乎心脏要停了,成串的眼泪焦急的滚下来,面对这么大的事情,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方向,在黑暗的世界里,她又慌张又无措,她现在自助都有困难,她根本无能为力啊!
“绛儿,你别哭。”郑夕绘只有为她抹去眼泪。
孟绛儿紧紧握住她的手,语气仓皇又无助,“表姐,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他?你告诉我,为什么李斯他会变成这样?是我害的吗?是我害他变成这样的吗?”
郑夕绘看着她这么焦虑,哭成了泪人儿,她一直在心理犹豫着该不该坦白说的话终于再也憋不住,“绛儿……事实上,你为李斯所做的事情他全都知道了,是旭炎不忍心看你受委屈,把整件事情都告诉他,李斯不知道你还活着,他陷入痛苦与追悔之中,我想,他会性情大变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孟绛儿全身冰冷,一张脸比纸还白,那对没有焦距的眼睛还是湿的。
“为什么……不是说好,不能说的吗……”她虽然知道杜旭炎是为了她,她无法去责怪他,但是想到李斯的心情,她一颗心便紧紧的揪着,又难过又疼痛!
“绛儿,旭炎也知道他一时口快,铸成大错,他也后悔,所以这一阵子一直在劝着李斯,但是还是无法阻止李斯借酒浇愁……还有一件事,不过恐怕我说出来,你又要以为是我编造的,而且事实上这件事我只听旭炎说,不知道其实性如何。”郑夕绘有些顾忌,说到了尾还是没有说重点。
“还有什么事?”孟绛儿整个心情已经跌到谷底去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才好。
“旭炎说……”郑夕绘仔细望着孟绛儿脸上的变化,小心翼翼地开口,“李斯喝醉后,总是把身边每一个女人都当成是你,他最近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孟绛儿心脏猛地一跳,但一丝才升起的希望很快就灭了,她不肯让自己再有奢求,“这并不能代表什么,顶多只是他认为自己对我有愧疚,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有欠我,他想得太多了。”
“绛儿,不瞒你说,我已经告诉旭炎你还活着,不过我没有告诉他你在这里,旭炎希望我能够劝你露面,他说现在只有你才有可能阻止李斯再堕落下去。”郑夕绘在她的面前蹲下来,握着她的手劝她。
孟绛儿从她的手里把手怞出来;拒绝的动作,更像是本能选择了逃避,她所想到的是她连路都还无法走,更何况她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她现在处处需要麻烦到别人,她怎么可以出面?
郑夕绘看见她的排斥和犹豫,“绛儿,我能够明白你的心情,也许真的如你所说的,李斯想念你是出于一份愧疚,但是他现在因为你而堕落了却是事实,解铃还需系铃人,到了个礼拜为止,也只有你才能够劝得了他了。”
下个礼拜,在股东大会之前,若是李斯还不回到公司,那她爸爸留下的公司就要拱手让人经营了……孟绛儿紧紧的握着双手,她爸爸若泉下有知,不知要如何痛心,李斯为什么……
“我……不能不管。”
☆☆☆
一个清凉的夜晚,李斯绷着脸走进大厦,踏入电梯,他受不了身上混杂的烟酒味和胭脂粉味,只想尽快回到公寓去洗个干净。跟着他的还有杜旭炎。
“已经一个月了!我当初是鬼迷心窍才会答应你!”在电梯内,李斯再也无法沉住气,要他放着公司不管本来就是天塌下来不可能的事,还要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混帐!
“我不是告诉你吗,你想要感动绛儿,首先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嘛。”杜旭炎抱着胸膛,一脸的不耐烦,没看过男人这么会抱怨,叫他吃喝玩乐,又不是叫他去抢劫。说到公司,李斯也只是表面上不管,事实上一直在暗中探控,不知道他紧张个什么劲。
“这种生活再过下去我会疯掉!”更重要的是,他等了一个月,却连绛儿一面都无法见到,他是那么急着亲眼看看绛儿的情况,他甚至开始怀疑杜旭炎是不是在骗他,绛儿真的还活着?
电梯门一开,李斯就恼怒的直走,杜旭炎跟出来,“别这样嘛,再——”
杜旭炎忽然住了口,因为在李斯的公寓门口,他们终于等到要等的人!
孟绛儿坐着轮椅,郑夕绘站在她身后,两个人已经来了一会儿。
李斯全身僵硬地站在那儿,离她们有十步远的距离,他深邃的目光锁住那张消瘦、苍白的脸儿,目光一落下她坐着的轮椅,一颗纠结的心很快绞疼了他!
杜旭炎推了李斯一把,同时低声交代他,“你别忘了,你不知道绛儿还活着,别泄了底。快去告诉绛儿你爱的爱得要死吧。”
事实上李斯不用演戏表情就已经够“丰富”了,他整副心思全放在绛儿那儿,根本无暇理会杜旭炎的调侃。他缓缓地踏出步伐,靠近她-一
“天!这不是真的……”他的声音沙哑了,透露着不敢置信激动的情绪,在前一刻,他还怀疑杜旭炎是不是在骗他……原来绛儿真的还活着!
孟绛儿一听到李斯的声音,眼泪便掉了下来,她只听得到他熟悉的声音,她可能永远再也看不见他的脸,他深远的眼神……她苍白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轮椅,内心有一股想逃开的冲动……
“绛儿……是你……真的是你吗?”李斯走近她,宽厚的大掌缓缓地贴近她的脸,略顿了一下,才有勇气碰触她。
孟绛儿一惊,脖子僵硬,马上感觉到自他的手传来的一股温热,她的心陡地一跳,空洞的眼神显得分外凄凉,她缓缓地低下头,却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掺杂着女人的香水味!她才低垂的脸马上抬起来,神色间多了一份愤怒,掩不住内心的激动怒斥:“李斯!你到底在于什么!”
李斯一怔,一股刺疼传遍全身,却不是因为她的责骂,而是他……感觉不到她的视线!
他望着她没有焦距的目光,尽管已经从杜旭炎那里知道了,真正的冲击,还是必须要他亲眼看见才能体会。
李斯缓缓地伸出五指放在孟绛儿的眼前,看着她毫无变化的眼神,他紧紧的握住手掌,脸孔在一瞬间紧绷!
郑夕绘别开视线,不忍心看李斯苍白的脸色。
“李斯?”为什么不回她的话?孟绛儿仿佛也感觉到不对劲的气氛。
李斯喉咙紧缩着一股热辣的痛楚,紧握的指关节泛白!他绕过她们,打开了门,然后二话不说的把轮椅连人推进去,并同当着郑夕绘和杜旭炎的面,“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
“李斯!你要做什么?你开门!”郑夕绘在意外之后,马上拍打叫门。
“算了,让他们去谈吧。”杜旭炎走过来,拉着郑夕绘离开。
“可是绛儿她……”
“有李斯照顾,你不用担心。走吧,我请你吃消夜去。”杜旭炎扬起嘴角,他现在可是完完全全松了一口气。
孟绛儿听着郑夕绘在门外的叫喊,才明白发生什么事,心脏开始不安的起伏,“李斯,你是不是把表姐关在门外?你快开门让她进来!”
李斯完全没有理会,从玄关到客厅有两格阶梯,李斯将她由轮椅里抱起来。
“你……你做什么?李斯?你到底在做什么?你要抱我去哪里?”孟绛儿下意识里紧紧抱住李斯的颈项,脸色苍白起来,“李斯……我什么都看不见,你别不说话啊!”
李斯一僵,缓下步伐,沙哑地开口,“我带你到客厅,地板有台阶,轮椅不方便。”
孟绛儿这才缓缓安心,“李斯,你不能把表姐关在门外。”
“有杜旭炎在。而且我们也应该单独谈一谈。“李斯把她抱进客厅,却望着那组他本来很喜欢的大理石檀木椅皱起眉头来,他还是应该买一组软皮沙发的。
“李斯?”孟绛儿感觉到他站着不动,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李斯抱着她走上阁楼,决定把她放到他的床上,他也对她解释,“客厅的椅子太硬了,我带你到床上去。”
孟绛儿面对他突如其来的体贴,心脏一度险些跳出来,她的脸一阵红,李斯短短的话,竟让她感动得双眼发热。
李斯轻经地将她放到床上,又为她把枕头垫高,又为她拉被,孟绛儿能够感受到他动作里面的轻柔,与处处为她着想的体贴,她不由自主地掉下泪来。
“绛儿?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她的泪一下子弄拧了他的心,他几乎是紧张的在床沿坐下来,靠近她,捧起她的脸儿,轻轻地为她擦拭眼泪。
“李斯……”他身上有呛人的酒味,孟绛儿张着空洞的眼,心里一阵刺疼,“你真的放着公司不管,整日沉醉在那些声色场所里吗?”她还是不敢相信他真的会这么做。
“绛儿,你明明活着,为什么要骗我?”李斯沙哑地反问她,望着她剪短的头发,莫名地竟有一丝遗憾。
“……你看到了,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孟绛儿轻轻地低声地说,范无焦距的眼神无意义的对着他。
李斯明白她的意思,他紧紧地咬着牙,脸孔紧绷着僵硬的线条,杜旭炎的话在眼前警告着他——
他缓缓将孟绛儿抱过怀里,“绛儿……不管你发生什么事,你终究是我的妻子……我爱你!”
孟绛儿全身一僵,她急忙的想推开李斯,但李斯紧紧的圈锁着她,“不,放开我,我不要你的同情,我不要!”
“不是的!绛儿,我知道突然这么说你会误会,但是我真的不是同情你才说的,我是真的爱你,在我以为你去世的那段时间里,我的心里完全是你的影子,我才发现我不能没有你,旭炎已经把你为我做的事说了,你让我更感动,更后悔无法珍惜你!绛儿,没有你的日子,我不知道该怎么过,我只好每天让自己醉生梦死,我已经无法管公司会怎么样,纵然我知道我的行为完全对不起爸爸,但是我爱你,失去你,让我生不如死。绛儿,没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事也无法做,你没有资格责怪我的行为,我堕落是因为你,你怎么可以让我以为你死了,让我以为除非我也跟随你而去,否则我再也见不到你……绛儿,我这么爱你,你还忍心怀疑?”李斯深深地蹙着浓眉,他感觉到他紧搂在怀里的肩膀在颤抖,他把她搂得更紧。
“李斯……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说这些话?”孟绛儿不敢置信的摇头,从心底深处席卷上来的喜悦差点淹没了她,但是就好像她不相信他会因为她的死而堕落,她根本不敢相信李斯会对着她,说出这番深情话语!
然而这一切都发生了,对她而言是比她在那场车祸中生还更为奇迹,她忽然无法选择该相信还是继续怀疑?
“绛儿,也许你还要怀疑,那为什么不让时间来证明呢?”李斯捧起她的脸,望着那双曾经柔媚明亮的眼眸如今已经空洞无神,他深邃的眼神掠过疼惜,内心紧紧扯着痛楚。
“时间?”孟绛儿缓缓地拉下他的手。“你要我留下来?”
“不一定留下来,但是不管你在哪里,我都陪你。”李斯握住她的手,用他温暖的大掌包住她冰冷的小手。
他低哑浑厚的噪音多了过去从来没有对她用过的温柔,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音调,都被孟绛儿小心翼翼的捧进心底深处收藏了。
但是,她真的可以吗?孟绛儿缓缓伸出手,希望触模李斯的脸,但是她的视线只看得见一片黑暗,她只有慢慢的探索,伸出的手碰触到他的肩膀,她的手一点、一点的往上移……从他颈项,到下巴,到脸庞……她感觉自己的指尖轻轻刷过他柔软的唇瓣,她顿时想起他们曾经有过的吻……那过去的,有可能再回来吗?她缓缓放下了手。
“如果我留下来,你就不再堕落吗?”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却有怀疑,她真的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我答应你。”李斯沙哑地回答,看见绛儿开始改变心意,他内心想,杜旭炎还真是个调情高手。
孟绛儿摇头,“李斯……我……会是你的负担。”
“绛儿,你是我和爸爸的宝贝,你是在我们的宠爱下长大的,多愁善感并不适合你,而且你想得太多了。”这一句话是李斯的真心话,在没有发生这些事之前,他的确拿她当妹妹一般宠爱。
“你是不是为了爸爸,才对我说这些话?”孟绛儿不意外他是这样,只是她总是因为这样而失望,一再的一再,然而她永远无法习惯,还是要失望。
李斯沉默了好半晌,才缓缓低哑地对口,“那么,你是不是为了爸爸的公司,才想回到我身边来?”
孟绛儿一怔,呆了好一晌,终于缓缓露出笑容。她明白他的意思了,李斯如果是为了爸爸,那他更应该要好好经营公司,而不是放着公司不管……
所以说,他是真的终于爱上自己了,是不是?
孟绛儿的嘴角噙着笑.眼泪却掉了下来——
终于!
“李斯!”孟绛儿喜悦的投入他怀里,靠着他宽大的胸膛喜极而泣。
李斯抱往地,有松一口气的安心,也露出微笑。
他终于对得起孟得年在天之灵!
“绛儿,明天我带你回大宅去。”李斯低身亲吻她化为开朗的脸儿,心里开始在想,该叫程俊先把一些会对绛儿造成伤害的危险物品收起来。
“不要,如果你当我是你娶回来的妻子,就让我们一起在这个你亲手布置的公寓里生活,我喜欢你购买的那组檀木椅,喜欢这阁楼的卧室,喜欢有多层次感的地板,我喜欢在这里,因为这里有你的思想、你的味道、你的色彩,我希望待在只属于你的地方。”虽然她已经看不见,她却深刻的记得他公寓里的每一个布置。
“可是绛儿,这里……”李斯皱起眉头,担心伤害了她,有口难言。
孟绛儿轻轻地笑起来,“李斯,你别紧张。其实这些话是我过去想对你说的,我知道现在已经不可能,我只是想试着说说看罢了……我还无法走,又看不见,你也不可能一整天都陪着我,我知道,我是没办法待在这里的。大宅那里人多,也不用担心轮椅无法进出,你也可以安心管理公司,明天我们就回去吧。”
她缓缓地离开他的怀抱,低垂着脸儿,喉咙一阵酸涩,连忙伸手捂住怞动不已的嘴,她紧紧咬着唇瓣,不让呜咽的悲鸣逸出!
她轻快的语气只是让李斯听得更为沉重,望着她硬撑的坚强,她柔弱的肩膀微微的颤动,李斯一颗心正狠狠的被柔扯而疼痛!
他几乎有一股冲动要答应她,告诉她,他们一起住在这里!然而没有办法,他必须顾虑到现实的问题,这里一点都不适合一个失明又无法走的人往,而他也确实无法整天陪着她,只有回到孟家去,他才能不必担心她。
李斯将她紧紧的抱住,不愿让那纤瘦的肩膀无依,他沙哑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际低语,“绛儿……我要把这里卖掉,以后我们的家就只有大宅,那里是我们夫妻的地方。”
孟绛儿一震,一颗心狠狠被刺疼!贴着他的胸膛,忍不住的泪终于掉下来,“李斯,我很感动……但是,我终究是你的负担是不是?”
李斯神色一变,讶异于她的话,是不是他说错了什么?他低头小心地凝望她哭泣的脸,只要一看见她空洞的眼神,他的心总是一次次怞疼!
他拥紧了她,“你当然不是,不许再胡说!”
“李斯……那就不要为了我,牺牲你的任何东西,如果我不是你的负担,你就不要为了我不适合住在这公寓,就把它卖掉。”她真的认为只要李斯爱她,就是明知会成为他的负担,她也要留在他的身边,她告诉自己只要能够在心灵上成为李斯唯一的支柱,那就表示李斯需要她,她便有目下来的资格,她会期许自己努力成为一个尽量不带给他负担的妻子,为了李斯,也为了她自己,她要坚强而勇敢的面对已经不可改变的生活。
“绛儿……”李斯望着她美丽的脸庞,虽然她的眼神失去了神采,他却莫名地突然发觉绛儿比过去更为迷人,更为美丽,她的神韵更散发着一股诱人的光彩,他的心莫名地悸动。
“李斯……希望你不会觉得我厚脸皮,因为,我现在真的渴望你吻我。”孟绛儿把手向他的脸探索,她已经决定了未来的方向,她再也不迷惑,但还是忍不住要为自己的话而脸红了。
李斯紧紧握住她的手,低头贴近她温软的唇……他没有告诉绛儿,这个吻不是她的要求,而是他也渴望……
厚脸皮的人是他,因为他要的不只是一个吻,他要的恐怕比绛儿所想的还要多得更多……
“李斯……你、你在做什么?”孟绛儿大大地喘一口气,在她的衣服里抓住他的手。
“绛儿,是你要我吻你。”他的嗓音已经转为嘎哑,灼热的语气充斥着一股浓烈的,他抱住她,将她丰盈的娇躯平压在柔软的床褥里。
“李斯……可是我……”她整个身子为他而发热,但是顾虑她无法配合的腿而难堪。
“不必想太多,交给我……”他用温柔的吻让她安心的把自己完全交给他……
“李斯……我对你说过吗?我爱你……”
她说过吗?他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在她为他付出那么多以后,他早已经知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