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屋家具店里,一个角落正弥漫着低气压,好在此刻是陰雨午后,气候不佳,客人也少。
柳轼晨盯着曾源光,眼底透着责怒、怪他多事;转投向冉秦仪,他缓柔的神色只剩下无奈和一丝看不透的情愫。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当他知晓,秦仪希望认识曾源光,是为了打探严堂的消息、和他交往后,他一口拒绝了秦仪的请托。有哪个男人会把自己想追求的女人拱手让出去的!
“我也不知道原来秦仪在你这里上班,世上就有这么多巧合,你说是不是?”曾源光故意忽略柳轼晨的责备目光,犹带着笑容,以“不知者无罪”的无辜者身份高昂着下巴。一向善于透视人心的他,岂会窥不出好友的感情,只可惜,知之已晚,做下的事情挽不回了,他也无能为力,只好佯装无辜。他是昨天询问仲仪,才知道秦仪在枫屋上班。
“说来真是很巧。轼晨,原来源光是仲仪的男朋友,他们都交往好一阵子了,前些时候我妹妹才介绍我们认识。”也因此,她才有机会透过曾源光,得知严堂的住所。秦仪很感谢妹妹,也感谢曾源光。
柳轼晨睨向曾源光,"前一阵子你告诉我,要教训一个泼辣的大三女生,该不会……就是仲仪吧?"
“喂,你别胡说,我可没说过要教训仲仪。”曾源光赶紧在秦仪面前澄清,他素知她们姊妹俩的感情好到什么程度。虽然很清楚秦仪不会在仲仪面前搬弄是非,但就怕万一,她们无话不谈的当口,秦仪把它当作趣事扯出口……那时候他可就惨了,仲仪的脾气不像秦仪温和,不发飙个三年三月才是怪诞。
柳轼晨还是第一次看到曾源光显露紧张的神色,平时他总是一副诸葛孔明的脸孔。
“原来孔明变成猴子就是这副德行,改天我要仔细瞻仰如来佛祖的真面目才行,顺便请教她的高深法力是怎么练来的,也教教我,怎么教训猴子。”柳轼晨睇睨着曾源光,终于抓到嘲笑他的机会可以发泄心里的怨气,难怪他一字一句都满含讥讽。
曾源光不怪他,反而很能理解地摆出同情他的神色,并且指点道:“你如果不想落个老大徒伤悲,是该去拜拜如来佛祖,有'她'帮忙,猫不但能成虎,说不定还能添翼,飞达目的。”
曾源光话中的玄意立刻点醒了柳轼晨。
对啊!他真笨,一直知道秦仪对妹妹仲仪情深意厚,却不会善加利用,巴结仲仪帮忙他,笨得只会死守,不懂得采取主动攻势,才会让秦仪有机会看上别人,而忽略了近在眼前的他。
不知道现在去找仲仪帮忙,是否还来得及,秦仪只说见到了严堂,未知结果发展成如何?
“又是孔明,又是猴子、如来佛祖,还有猫和虎,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秦仪茫然的表情透着问号。
她一直把柳轼晨当作好朋友,两人同住台中,又是大学同学,如今更为同事,认识了五、六年,这样的缘份是难得的;可是秦仪丝毫没有察觉到柳轼晨异样的特殊感情。
一来柳轼晨怕突然表白会吓着她,一直在等机会,结果时间一久,他反而更难开口;二来他想近水楼台先得月,秦仪早晚是他的,他太笃定了,着实没想到一向沉静的秦仪会去爱上只见过一面的男人,并一反被动的个性,积极主动追求。
柳轼晨第一次发觉,自己不似所以为的那般了解秦仪,她典雅温婉的外表下,潜藏着一颗热情的心;他觉得自己更爱她了,他不放弃她。
“秦仪,你别管我们说什么,我想知道你见过严堂以后呢?发生什么事?昨天早晨之前……你在哪里?”柳轼晨倾身靠向前,双手枕着开成V字型的大腿紧握成拳,焦距定在对面的秦仪脸上。
秦仪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日清晨那一幕旖旎画面,颊上泛起红潮,垂下眼睑避开了柳轼晨的视线,再怎么熟识的朋友,她也不好意思开口就告诉他,她在第一次见面的爱慕对象家里过了一夜,那是令人难堪且难以启齿的。
柳轼晨久久等不到答案,心里焦急,开始有了不祥预感。
该不会……他们已经……可恶!严堂如果真碰过他的秦仪,他……他……柳轼晨激愤地握住拳头,怒在心里,有口难言。
曾源光以旁观者的姿态把一切看在眼里,并且适时开口,"我今天来找秦仪,其实是想道歉。"
秦仪抬头挑起询问的眼光,等他接口。
“我本来告诉你严堂前晚应该会在十点左右回家,谁晓得他在宴会中碰上客户,被拉出去喝酒;直到快凌晨我才找到他,帮他解了围让他回家。对不起,你一定等了整晚吧?”曾源光给秦仪找了台阶下,“无意”中透露出秦仪前晚只是空等严堂,两人接触的时间不多,好让柳轼晨安心,也扫除了窘迫的气氛。
秦仪愣了一下,她等得虽晚,可没有曾源光说的夸张——一整晚!她不明白曾源光为什么夸大其辞,不解的目光迎上他,曾源光回以深意的一笑,她会意过来,原来他是在帮她化解尴尬。
“呃……不用道歉,是我自己愿意等的。”秦仪讷涩地道。
“秦仪,你在严堂家门外站了一整晚才见到他?”柳轼晨立刻关心地追问,语气里满含不舍与心疼。
如果是他,绝不可能让秦仪受一点委屈;为什么,秦仪从来就没有发现他的感情,却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如此执着?
他嫉妒,嫉妒严堂!
“嗯……我……直到早上才等到他。”秦仪低垂着头,为自己的谎言而心虚内疚。
“你对他提出交往的要求了?他怎么说?”柳轼晨压抑着满腔妒火,语气沉着地问。
曾源光也想知道结果,伸长耳朵在一旁等着。
秦仪羞赧的眸色掠过他们,脸更红了。
“他……他答应了。”她的声音很轻,仿佛不想多谈,也仿佛隐瞒了什么。
柳轼晨如被人当头敲下一棒,僵直了好半晌。原来以为还有的一丝机会,溜得荡然无存。他深信秦仪是人见人爱的女孩,严堂如果有眼光,当然不会放过,但内心里又期待传闻花心的严堂不会把秦仪看在眼内,毕竟他的身边不乏美女,不可能为秦仪而放下他的花花世界。可事实……与愿违!恭喜的话,他是说不出口的,祝福他们,他也绝对做不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埋藏自己的一份深情,不出来搅局,不让秦仪困扰。
柳轼晨站起身,无言地走出枫屋。
“轼晨?你去哪里——”秦仪追出去想问清楚,怕客户有事找不到他,但车子掉头就开走了。秦仪疑惑又纳闷地踱回店里。
“秦仪,严堂答应和你交往,是只和你,还是把你也列进约会名册里,让你成为他的约会对象之一?”曾源光目光紧锁着她问。他太了解严堂,不会像柳轼晨单纯得以为严堂的答应交往,就是只和秦仪一个人。
秦仪很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她故作潇洒,咧开嘴角笑道:“我们说好各自有交异性朋友的自由,我觉得这样……对彼此都好。”
曾源光倏地沉下脸,他们彼此都了解真正好的只有谁,秦仪其实不必在他面前掩饰。
严堂会答应和秦仪交往,是教他意外的事,他一直认为严堂只和那些追求名利的女人约会,彼此只是各取所需,不值得非议,但现在……他只能说自己看错了朋友。
“我原来就不赞成你去追严堂,我太清楚他对女人一向只抱持玩玩的态度,如果不是仲仪要求,我绝不会帮你。”曾源光对自己、也对严堂生气,接着劝道:“秦仪,对这段感情,你最好不要放得太深。”
“谢谢你,源光,你别为我担心,一开始我就清楚自己的立场,能够和他交往,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不奢望和他有结果。”秦仪微笑。
七天,等了七天,没有他的电话,秦仪几乎要怀疑,他已经忘了她。
“姊,你发什么呆呀?”冉仲仪到厨房泡了茶端出来,就看见秦仪还是维持原来的姿势,坐在沙发里,盯着茶几上的电话,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一下。
“我……没有呀。”秦仪回过心神,心虚地直摇头。
仲仪睨她一眼,倒了两杯热茶,把茶壶搁在茶几上,坐进双人沙发里。地方小,客厅摆了一张沙发、电视、小茶几,就只剩下一条走道。
“姊,我搬过来和你住好不好?”仲仪两手捧着热腾腾的茶,侧头看着她。
“你不是跟同学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搬过来?”秦仪轻啜了口茶。
“我和同学住,是因为你以前有室友,所以不想打扰你,可是现在不同,你的室友结婚了,这儿多出一间房,我正好可以搬过来和你一起住。姊,你说好不好?”仲仪朝秦仪做出期待的脸孔。
“当然好了。只是,你的同学怎么办呢?她们也会少一个室友。”秦仪当然希望仲仪搬过来陪她,但不希望仲仪因为怕她一个人住寂寞而疏离了朋友。
“这点你放心好了,我们系上正好有人在找房子,我把房间让给她,都是同学,我那两个室友也同意了。”仲仪眨了眨灵活的大眼睛。
仲仪和秦仪的外表几乎就像一对双胞胎,尤其发型又相同,只要仲仪愿意,她可以扮成秦仪蒙过外人,但秦仪就无法假扮她,因为仲仪太过于活跃了,光芒四射,活泼、洒月兑的性子,不是温婉沉静的秦仪模仿得来的。
“原来你早打点好了,那还问我干什么?说不定你连行李都打包好了。”秦仪糗她。
“嘿,让你猜中了!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明天源光会帮我搬过来,我今天来就是要知会你一声,明天起有可爱的妹妹我来陪你住了。”仲仪完全展露行动派的本质。
秦仪微微一笑,“我真高兴我们又可以一起住了,爸妈要和我们联络也方便多了。”
“是啊,省得他们老是抱怨。”仲仪嘟嘟嘴,眸子一转,搁下茶杯,抓着秦仪的手臂,装出神秘兮兮的样子问:“姊,你和‘唐代’的老板交往得怎么样了?”
提起严堂,秦仪又没了笑容,她失望地摇摇头,“可能他早忘记我了。”
“怎么,他没再跟你联络?”仲仪跟着扁嘴。
又是一个摇头,秦仪沉默着没开口。
“那你跟他联络呀。”仲仪一副天不转地转的口气。
秦仪瞥她一眼。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和严堂之间的约定,更不会告诉仲仪。仲仪太关心她,一旦得知,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我想,还是等他主动联络好了,说不定他最近忙,没时间找我。”这也是秦仪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
“他忙?忙就可以连女朋友都不管了吗?如果源光敢这样,我早和他绝交了。”仲仪不屑地撇撇嘴角。
“傻瓜,我和你不一样,你姊姊是主动追人家,不像你,被源光捧在手心里。”秦仪露出淡淡的笑容,语气里多了一丝羡慕。
“笑话,你追他是看得起他,他应该掩嘴偷笑才对。我从小到大没见过你对哪一件事情积极主动,唯独他。”仲仪想起秦仪向源光询问是否认识严堂时,眸底泛起的光彩,那是她从不曾在姊姊脸上见过的。
“我自己也不懂,为什么他会带给我这么大的改变?总觉得,只要有他,我任何事情都能做。”秦仪心不在焉地盯着捧在手中的茶杯。
仲仪瞅着她看,眉头微微皱起。
“我在杂志上见过他,论长相、品味和气质,他的确属一流,但我听源光说,他对女人一向不认真。源光也要我劝你,别对他太用心。”仲仪露出忧心的神色,拉着秦仪的手,“姊,我是第一次看到你主动的态度,相信你的眼光,这才要求源光帮你,现在我却后悔了,万一他……对你也不认真,我岂不是害了你?!”
“我很感激你和源光的帮忙,真的。你不要把这件事情看作是自己的责任。”秦仪拍拍她的手,向她温柔地微笑。
仲仪没有告诉姊姊,她会突然想搬过来,就是因为觉得自己有责任,她要在一旁看着她和严堂的进展,绝不容许严堂欺侮她。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秦仪霎时转过身,当手伸向茶几时,她反而迟疑了,如果不是他,她又是一场空欢喜。
“姊,怎么不接电话?”仲仪看见她手停顿在半空中,狐疑地问。
秦仪瞥她一眼,心脏卜通卜通地跳,只好告诉自己:镇定点,可能不是他,不要紧张。
她把手伸向话筒,缓缓拿起。
“喂?”
“秦仪,你好,请帮我接仲仪好吗?”
话筒的另一头传来低沉的声音,却不是他。秦仪垮下肩膀,心脏已恢复正常跳动,她把话筒递给仲仪,起身让出位置。
“你的电话,是源光打来的。”
“谢谢。”仲仪接过电话,并没有忽略秦仪脸上明显写着失望的表情。
看见秦仪走进浴室,她才凶巴巴地朝话筒嚷,“曾源光,有事快说!”
“仲仪,你又跟谁打输架不成?火气这么冲,小心爆血管哦。”
“爆你的头炒米花啦!这时候打电话来干什么?该打的偏偏不打……”
仲仪叨念了曾源光一会儿,也不管他打来有什么事,啪喳一声,挂断电话。
秦仪走出来,看见她已经把电话挂上。
“讲完了?我好像听见你和源光吵架,你们没事吧?”
“他哪里敢和我吵?是我叫他没事不要随便打电话来烦我。”仲仪摆摆手,晃进洗手间。
电话又响起,秦仪看看浴室关上的门,摇摇头,伸手接起电话。
“喂,源光吗?对不起——”
“我找冉秦仪。”
低沉有力的嗓音,一下子教秦仪愣住了。
是他!秦仪紧紧抓住胸口,心慌意乱得不能自已。
“请问,我是不是打错电话了?”等不到任何讯息,对方又开口了。
秦仪连忙摇头,又想到对方看不到,赶紧说:“不,你没有打错,我……我是冉秦仪。”
对方顿了一下,然后才以觉得有必要的语气报出姓名。
“我是严堂。”他没有忽略她刚才叫出一个男人的名字,是以口气略显嘲讽。
“我知道。”秦仪轻轻说,她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但是她不想解释,反正……是多余的,他不会有兴趣听。
严堂的确没有多加追问。
“明晚你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明晚……有。”本来打算庆祝仲仪搬过来,出去好好吃一顿,恐怕得延后了,幸好刚才没有对仲仪提。秦仪心里想着。
“我六点过去接你,可以吗?”
“好。”秦仪轻声允诺,两手紧握着话筒。
“那么明天见。”
他挂断电话,秦仪呆呆地站着,话筒还贴在耳朵旁。
他打电话来了,而且订下约会,她真的要和他约会了!秦仪有如置身梦中,和他约会,是她日夜期盼的事,而今,终于如愿以偿。
“严先生,欢迎、欢迎,快请进,我给您带位。”餐厅经理堆着满脸笑容出来招呼。
“陈经理,好久不见了。”严堂搂着秦仪,走进餐厅。
“严先生您久没来了,今天是和严老夫人约好的吧?”陈经理走在前头,频频做着请的手势。
严堂煞住脚步,秦仪感觉腰侧被锁紧,疑惑地抬起头以眼神询问他。
陈经理也跟着停下来,"严先生,您怎么了?"
“你刚才说,严老夫人也会过来?”严堂皱起眉头。
“是的,严老夫人已经订了十人的桌位。”陈经理报告道。
“她人还没到吧?如果她来了,别告诉她我来过。”严堂拉着秦仪快步走出餐厅。
留下一脸错愕的陈经理。
严堂很快地把他的白色跑车开上大马路。
“抱歉,有点事,我们换一家餐厅。”他侧头给了秦仪一个歉然的眼神。
“没关系。”秦仪牵起嘴角,包容地一笑。
那位严老夫人是严堂的女乃女乃,杂志上曾提过她是一位非常精明能干的人,自从隐身严氏财团幕后,每天都期待着尽早办完几个孙子的终身大事,听说她已经物色了不少合意的对象等着撮合,所以最近仍未婚的孙子都尽量躲着她——和家里一群"闲来没事"的女人。
冉秦仪没有不悦的表情,也没有追问原因,颇令严堂诧异,换作其他女伴,不是对他穷追猛打,硬要问出个理由,就是已经知情,摆出一张臭脸给他看,表情明白对着他说:“我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什么不能见你女乃女乃?”态度更积极的,会拉着他不走,硬要见到他祖母,异想天开地期望他的祖母为他们"证婚"。
严堂对秦仪投以赞赏的一瞥,把车子停在一间法国餐厅门口。
“这家餐厅的东西很不错,有口皆碑。”严堂牵着秦仪的手下车,对她微笑。
“哦?”秦仪望着他的笑容,心里面涨满幸福的感觉,不由自主地跟着笑。
“严先生,欢迎光临,今天真巧,严圣先生也在里面用餐。”餐厅经理在里面看到他,连忙出来招呼。
“我大哥?他跟谁来?”严堂顿时收起笑容,心里已经有不祥预感。
“严圣先生是和夫人一起来的,严先生,请问您要和他们同桌吗?”
“不了,我想起还有事,改天再过来。”严堂掉头就走,没几步,他又回头交代:“你不要告诉他们我来过,明白吗?”
“是、是,我明白。”经理马上颔首恭送他。
车子再度开上大马路。
严堂侧瞥一眼,秦仪默默坐着,脸上没有显露任何情绪,教他模不透,她是否生气了?
“很抱歉,我大嫂和祖母最近转行当起媒婆,我不想碰上她们,请你别介意。”他半是揶揄地向她解释,眼尾余光留意着她的反应。
秦仪表示不介意地摇摇头,微笑起来。
“真巧,连续两个地方都遇上你的家人,可能贵府今晚都不开伙,全到外面吃饭了。你说,我们待会儿还会不会再碰上谁呀?”
她轻快的语调,没有一丝不悦,还能够拿它开玩笑,这教严堂也跟着轻松起来。
“如果再碰上一个,那我们今晚就得到路边摊解决了,不会这么倒霉啦。”严堂跟着打趣。
“到路边摊吃也不错呀。”秦仪并不反对,只要是和严堂在一起,到哪里她都无所谓。
“天气这么冷还会不错?你真是异类。”严堂笑着摇摇头,手中的方向盘往左一旋,道:“你喜欢吃日本料理吗?前面有一家不错——”
他突然住了口,车子的速度也跟着缓下来。
“怎么了?”秦仪注意到他瞠目结舌地愣视前方右侧一家日式餐厅的门口。
接着,车子驶过去,严堂没有停下来。
“看来,我们今晚真的要在路边叫东西吃了。”他表情认真且认命地说。
秦仪立刻睁圆眼睛,回头去看那间日式餐厅,“不会这么巧,你的家人真的在里面吧?!”
严堂睨她一眼,“我刚才看到我家的司机。这次可能是我妈和一群采购团。”
秦仪简直不能置信会有这样巧的事,惊愕卡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也许真给你说中了,我家今天不开伙。”严堂悻悻然地说,又无奈地瞥了秦仪一眼。
秦仪慢慢地牵起嘴角,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没想到第一次约会就碰到如此有趣的事。你最近带女伴出来都得这样东躲西藏吗?”她不经意地月兑口而出,并没有吃醋或嘲讽的意思。
“是有过几次,但没像这回,一连碰上三个。”严堂没有告诉她,通常他会避开家人,主要原因是约会的对象有可能是家人也会满意的女孩子。
冉秦仪,他的第一直觉告诉他,祖母见到她,一定不会放过。
“碰上如此巧合的事,还真是我的荣幸。只是,肚子可饿惨了,你说,我们随便找一家店填饱肚子好不好?”秦仪可怜兮兮地抚着肚子。
“你真的不介意?”严堂以为她刚才只是在开玩笑,平常他的女伴,不上高级餐厅就宁愿饿死。
“如果你不介意,这次由我来选地点好吗?”秦仪反问他。
严堂挑起一道眉毛,颇感新奇地点点头。
“请带路。”
“下一个路口左转,就在……”
秦仪带他到一家面馆,店面很小,只有几张桌子,老板是退休的公务人员,和妻子一起经营。
这儿只卖拉面、小菜和今日汤。
“什么是今日汤?”严堂坐下后,好奇地问。
他是第一次到这种面馆来。
“这家店的老板每天只煮一种口味的汤,但是每天的汤都不一样,所以就干脆叫今日汤。”秦仪向他解释。
“那不是没得选择?”严堂的表情写着:老板到底会不会做生意呀?
“的确是没其他选择,不过老板煮的汤很好喝,厨艺一级棒,所以生意一向很好,老主顾也多;而且,老板志不在赚钱,他和老板娘开这家面馆,其实只是打发时间,可以和客人聊天、交朋友。”秦仪似乎很喜欢他们夫妇俩的悠闲生活,一脸羡慕的神情。
“看来你也是这里的熟客之一?”严堂不用猜,光看到刚才他们进来时,老板招呼秦仪的态度就知道了。只是他心下奇怪,那老板第一眼瞥到他时,眼底似乎闪过一抹诧异的神色,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穿着与这儿格格不入的关系,还是有其他原因?
“这里距离我上班的地方近,我时常过来……”
“秦仪,你来了呀,老头子怎么也不会通知我,我正想找你哩。”一个略显丰腴的妇人由里面走出来,脸上的笑容扩得大大的,亲切地直拉着秦仪的手。
“老板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秦仪微笑。
“我最近看到轼晨总是无精打彩的,想问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老板娘关心地说。
“我和轼晨吵架?怎么会呢!不过,最近轼晨真的是没什么精神,明天我会问问他。”秦仪没有细想就说。
柳轼晨也是这儿的常客,还是秦仪带过来的。
“这也好,你们小俩口要说话比较方——这位是谁?”老板娘这时候才注意到秦仪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是我的朋友,姓严。”秦仪简略地介绍,小心翼翼地留意严堂,怕他不耐烦。
“你好,老板娘,秦仪一再说这里的面很好吃,可惜我一直没什么时间,今天总算有机会过来了。”严堂朝老板娘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微笑,宽大的手掌很自然地盖住秦仪的小手,做出一般情侣的亲密状。
秦仪僵了一下,脸色泛红,不过她没有把手怞回来,任他握住。
老板娘显然很惊讶,嘴巴张得开开的,好半晌才稍微恢复正常,勉强拉开嘴角,“严先生,欢迎,以后有空要常来,我都不知道,秦仪有这么'缘投'的男朋友,还一直以为她和轼晨是——不是,没什么啦,你们坐一会儿,面马上就好了。”
老板娘局促地走开。
秦仪羞赧地轻轻怞回手,伸到桌子下绞握着手指。
“你这样做,会让老板娘误会的。”她低声抱怨。以后她可能不敢来吃面了。
“她没有误会,我的确是你的男朋友不是吗?”严堂的音调似乎显得不悦。
秦仪听出来了,狐疑地抬头看他。
“严堂,你怎么了?”
他一愣,意识到自己莫名的烦躁,居然是被老板娘口中那名唤轼晨的男子给惹出来的……吃醋?!
“不!没什么。”严堂摇头,否决掉心里浮出来的可笑字眼,同时回答秦仪的疑问。
秦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猜测,他可能不喜欢来这种小地方,下次,自己还是别自作主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