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有一个传奇性人物,此人运势惊人,说天会下雨,天空就马上乌云密布,雷声隆隆,说今年会大旱,果真就滴水不下。除此之外,每每他去赌坊赌钱,随他赌大赌小,都一定是他赢,因此,洛阳城各赌坊的老板宁愿送钱给他,也不愿他下场。
就像今天……
「公子,你又来了!」赌坊里,摇骰子的人冷汗涔涔,「求求你别赌好吗?我直接把钱给你。」
那运势超强的公子摇摇头,「不,无功不受禄,我什麽都没做,怎麽能白白拿你的钱?开吧!我赌大。」
「开呀!开呀!」一旁的人鼓噪起来。
摇骰子的人重重叹了一口气,开了骰子……
「果然是大。」群众一片欢呼。
「真是谢了,你的手气还是这麽好,每赌必赢。」
「哪里,哪里。」那公子得意的拱手微笑道。
所有跟著赌大的人也捞了一笔。
也因为如此,城里的百姓都很尊崇这位公子,不管他说什麽,他们都深信不疑。
但是,有件事很奇怪,那就是这位公子的爹——安杰人对儿子的好运似乎非常担心,只要一听说儿子今天又说了什麽,他就气急败坏的赶来教训。
「-鸣,你是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是不是?」这次,他在高朋满座的戏园子里找到儿子,顾不得台上的戏演得正精采,他一把抓住儿子的肩膀,「我叫你不要开口,不要滥用好运,你怎麽就是不听?」
「嘘!爹,安静点,大家都在看你呢!」他微笑的指指左右,然後拍拍身旁的座位,「爹,难得你有空来,坐下来一起看戏吧!今天这出白娘子演得不错喔!」
安杰人气死了儿子这种无关紧要的态度,他气呼呼的坐下,拉著他的耳朵,咬牙警告道:「下次不准随便开口,不准去赌,听到没有!?」
他还是笑,「爹,那你至少得告诉我原因吧!」
「这……」安杰人的嘴巴开开合合的,就是吐不出一个理由来。「反正不准就是不准,你是我的儿子,我说什麽你就要听什麽,听到没有?」
「哦!」他随口答应,也不是很用心,反正他是个健忘的人,不知道什麽时候又会忘了,还是看戏得好,瞧,法海现在要收白娘子了呢!正是精采刺激的时候……
「你每次都说好,到底什麽时候才会认真呀?」
安杰人不由得叹一口气,他的一番苦心老是被儿子糟蹋,要是能说出真相就好了,但又不能说,他怕儿子知道真相後会感到自卑,甚至离开他。
他抓住儿子的手,严肃又认真的低语,「-鸣,跟我回家里去,随你要做什麽都行。」
安-鸣的视线从戏台上移到爹的脸庞,仔细的看,认真的瞧,「爹,你是要我回家当废人吗?」
这个……好像也有点那个意思。但是,他宁愿儿子当废人也不要他当死人。
「-鸣,爹是为你好。」
「啧!这样有什麽好?」安-鸣将目光调回戏台上,但是,他的脑子里想的是——爹到底隐瞒了他什麽,为什麽这麽怕他乱说话、怕他赌?
「不管怎麽样,你现在给我一句话,回不回去?」安杰人执意问道。
他静静的看著爹,而後笑了,「目前……还没这个计画。」
闻言,安杰人生气地道:「来人呀!把大少爷给我拖回去。」既然无法跟牛沟通,就直接把牛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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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家里,即使是个囚犯,也是个备受尊敬的囚犯。
「喂,小六,拿茶来。」
「哦!」一个小小的人影随即跑开,很快地又回来,「少爷,茶来了。」
他悠哉的伸手接过茶,一口喝乾,然後斜眼看小六,「我都在家待了好几天了,我烦了,想要出去晃晃。」
小六吓得一张脸都白了,「少爷,你饶了小的吧!老爷交代过——」
「交代又怎麽样?小六,你要是不放我出去,我就……嘿嘿嘿!」不怀好意的笑声响起。
「少……少、少爷……你……你想干嘛?」小六直打哆嗦。
「不想干嘛,我记得你家里还有一个母亲对不对?」无视於小六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安-鸣继续说道:「即使你母亲的身体不错,不过天有不测风云,难保三天内不会……」
咚!
小六跪了下来,不住的磕头,「少爷饶命,放过我母亲吧,少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小的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拦你。」与其母亲被咒死,他还宁愿被安老爷辞退。
安-鸣笑了笑,潇洒的站了起来,「小六,你果然聪明。」他拍拍就走了,也不打算说明他只是吓唬他的。
轻轻松松地出了家门,安-鸣悠哉悠哉的往城东的郊外走去。
哼!他那个莫名其妙的老爹关了他那麽多天,他就要失踪「那麽多天」来抗议,想要限制他的行动,除非有个好理由,否则他是不会乖乖就范的。
嗯~~真是舒适宜人的好天气,关在家里好几天,人都变得没精神了,正好趁这个机会舒展舒展筋骨。但是,去哪里好呢?
对了,他好久好久没去津溯山上的明光寺了,不晓得那个清心大师是否还在?是不是又跑去云游四海了?如果没有,他正好可以去找他聊聊呢!
主意既定,他就往津溯山走去,走没多久就听到一阵嘈杂声。
发生了什麽事?
反正闲来无事,他就晃了过去,啊~~呀!呀!呀!好热闹呀!几名官兵跟一群老百姓杠上了。
「你们不能砍这棵树,这是神木,至少有几百年的寿命了。」
「不管是不是神木,反正总督下了命令,要开一条官道经过这儿,这树是一定得砍的。」
「不能砍,你们要是砍了这树,一定会遭到天谴的。」
「岂有此理,我们就偏偏要砍!」
原来是为了一棵树呀!
他看著那几名官兵跟百姓推来推去的,突然感到很好笑,什麽样的树会引起这麽大的争议?
他抬头往上一看——是一棵枝叶茂盛的桃树,枝-间绽放著可爱的粉红色花朵,再往下看,粗大的树干至少得三个人手牵手才能环抱住。
真是难得一见的「神木」,他长这麽大还没见过这麽长寿的桃树,既然这麽难得,就应该让它继续生长下去不是吗?
更何况,他对这棵树有种莫名的好感,他不由自主的想像,有多少孩子曾经在这棵树下玩耍?又有多少对爱侣相约在这棵树下见面?这棵树,想必承载著许多人的回忆。
没有想太多,他微笑的往那些人走去。
「不要吵了,让我来说句公道话。」
「咦?你不就是城里那位铁口直断的安公子吗?」有人认出他,大声地说道。
他也不否认,拱手一揖,「小生安-鸣,请多多指教。」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有人眼神带著欣喜,有人带著惧意,更有些人心中有著怀疑。他们大多听过安-鸣的传奇,但是,他真如传说中的这麽神吗?
「安公子,你来评评理,你说,这棵神木到底该砍不该砍?」村民中有人出声问道。
他绽出灿烂的笑容,「这棵树能活这麽久著实不容易,若是这麽砍了,对这棵树来说实在有些不公平。」
「你说不砍就不砍吗?这是上面的意思,你若有意见就去向总督说去。」士兵不高兴的反驳。
他还是笑,「是呀!如果不砍,你们这些听差的又没法交差,真是难办呀!」他敲著脑袋,仿佛在思考似的,「有了!我有一个办法。」
「什麽办法?」
「第一个办法,就是你们绕道开路,饶过这棵树。」
士兵们一个个摇头,「这不是我们做得了主的。」
「那第二个办法呢?」村民著急的问。
「第二个办法就是叫这棵树自己闪边去。」
真是痴人说梦话,有谁看过树会走路的。
「安公子,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吗?」村民和士兵纷纷埋怨,不满的表情显现在脸上。
「安公子,听说你说什麽都会成真,不然你试试看,叫这棵树闪到旁边去。」一个年轻小伙子说。
「对呀!对呀!」众人立刻附和。
安-鸣脸上的笑变得僵硬,哪有命令树走路的道理?先前是他运气好,碰巧说中了一些事,现在叫他命令「树」走路,他又不是疯了。
「各位,别开玩笑了,这比叫石头讲话更不可能。我刚才是和你们开开玩笑,逗逗你们开心,现在你们的心情好多了吧?是不是可以冷静下来谈了呀?」他打著马虎眼,不晓得为什麽,他突然想起父亲的警告——不要乱讲话。
可是,太迟了,所有该讲的、不该讲的,他都讲了。
「安公子,请开金口吧!」
「对,让我们瞧瞧你的厉害。」
他努力的笑,用力的笑,「各位,你们继续谈呀!」大家干嘛都盯著他呀?
哈!哈!哈!
或许他真是搅错局了,他一步步往後退。也罢,很久没跑步了,就当是运动好了。
「安公子,快发神威呀!」
「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他尴尬的笑了笑,转过身,拔腿就跑。
「大家追呀!不要让他跑了。」
那A按呢?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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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寡不敌众」,当然「双脚难敌百脚、千脚」罗!
因此,他被抓到是天经地义的事。
「各位,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讲。」他陪笑的说,背部抵在那棵桃花树上了,他不安的看著那一张张逼近的脸庞,「你们该不会真的指望我叫这棵桃花树滚蛋吧?」真恨自己的大嘴巴,没事出什麽馊主意嘛!
「安公子,你是我们全部的希望。」
「安公子,求求你开开金口,救救我们大家吧!」村民激动的说,一个个跪了下来。
唉!一群迷信的家伙,他又不是神仙,怎麽可能命令树走路呢?不过,试试也无妨,反正到时不成功,他们就会死心了。
但是,若这桃花树真的给他「走」了呢?
哈!哈!哈!天底下哪有这麽荒谬的事?
「好吧!我就劝劝这棵桃花树到别的地方去。」他煞有其事的转身,伸出手拍拍桃花树干,感性的低语道:「桃花树呀桃花树,你若有灵,你若还想活命,就赶快移动你硕大的身子到旁边去,免得被砍呀!」
一阵风吹过,吹落粉红的桃花花瓣……这棵桃花树依然不动如山。
「你们看到了吧!这棵桃花树不听我的话,不是我没尽力喔!」他赶紧撇清关系,想要开溜。
村民及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才好?
「一定是你的态度不够强硬,所以神木才不听你的话,你要说得严厉一点才行。」
拜托,他们真当这棵树听得懂人话呀?
安-鸣翻了翻白眼,但还是开口了,「桃花树呀桃花树,你赶快闪边去,不然你就死定了!」这样够严厉了吧!
当然,风景依旧,蝴蝶翩翩飞舞,啧,这种不可能的任务一点都不好玩。
「还不够严厉。」有人叫道。
真是的,这群人到底在想什麽呀?
「好吧!桃花树,现在我就要看到你给我移到五百尺外,不然,你就给我立刻死死去。」他的声音显得不耐烦。
这些死老百姓真是有够烦的,再不放过他,他就要说「天降大雪」了。
突然,地上一阵震动……
发……发生了什麽事?
他连忙站稳,抓住任何可以稳住身体的东西,而最近的就是这棵桃花树了,但是不对,晃的好像只有他,好像……他离那群张口结舌的死老百姓愈来愈远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连忙定下心神,低下头一瞧,这一瞧简直连心都快跳出来了。
桃花树的树根竟然变成脚走了起来,真的要给他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