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片虚无的黑暗里,她看到自己飘浮着,苍白的脸上没有生气,洁白的身躯没有一丝血色,但脸上却挂着平静的笑容。
她感觉到自己的放弃。
太累了,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太残酷了,她不想醒来,只想就这么静静地睡下去。
然后忘记所有杀戮,忘记所有往事,忘记自己是谁,最好就这么消失。
就这样吧!反正她什么都不是,不是个人,甚至不能称为生命……这样的她,太多余了。就这样形销体散吧!
“活着……让……我……不要……白……死……”那虚弱的声音似带有无限伤痛,熟悉得令她的心好痛。
不,她不要听,她不想活着,她不要杜若薇莎像个怪物般的苟且偷生。
咦?等等,杜若薇莎是谁?
是她吗?她就是杜若薇莎吗?
不,她记得不是的……
“晨星,你醒醒,醒过来看看我呀!”
那声音……啊!是江平,是她的夫婿,他在呼唤她呢!
是了,她想起来了,她是项晨星,是广西督抚——项兴的独生女。
晨星缓缓睁开双眼,触目所及尽是熟悉他景象,她知道自己是在“晓星映月”的卧房里。略微转头,她看到江平一脸憔悴。
这才是真实的。她心安了。
“晨星,你终于醒了。”江平紧握住她的手,喑哑道,声音中含着如释重负的意味。
“再叫一次?”晨星恳求着。
“晨星?”江平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我是项晨星,没错吧?”她笑着相询,笑容里有着满足。
“你当然是项晨星。”江平怜惜地将她拥入怀中,根本不去细想她为什么会这样问,“你差点吓死我,我还以为你会就这么走了。”想起昨天她气息微弱,毫无生机的模样,他遗留在心中的那股惊惧仍在胀大。
天,不管她是妖,是孽,是人,他都不想失去她。直到此时,他才又认清了自己的心。
“我掉下水了。”晨星想起了所有一切,也想起了背后那急遽而来的力道,她惊愕地睁大眼,“我被人推下池塘?”她不敢相信地惊呼,做梦也没料到自己人缘如此差,差到有人想杀她。
“我知道,”江平咬牙,“萌生全看到了,是瑞莲推你下去的。”语气恨极。
“瑞莲?”晨星小心地问。
他点头:“她再也害不了你了,从今以后,江府再无她立足之地。”
听起来好像要把她赶出去似的。
“那她能到哪儿?”她忧心地问。
“谁管她。”他冷嗤,“像她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就算饿死街头也是她活该。”
“这么说,她无处可去-?”
“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他掠了掠晨星脸上的发丝,“别想她了,你目前需要的是休息,好好再睡一觉吧!”他温柔地将她放倒在床上。
但晨星却无法不去想,且不可自抑地感到罪恶——难以接受因为她而让一个女人陷入绝境的想法。
“明生……”她迟疑地唤。
叩!叩!叩!敲门的声音响起。
“谁?”江平沉着声音问。
“大少爷,大夫来了,请开门。”
江平皱着眉,低下头来看向晨星,“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他问得很小声。
晨星摇头,“我很好呀!”
江平满意地点头,“那就好。”随即站起身走到门口,“少夫人无恙,请大夫回去吧!”
“但老爷吩咐,一定要让大夫看看少夫人才行。”
“回去。”江平沉声喝道,声音里出现了凶气。
“但老爷说……”
“大胆奴才,你胆敢忤逆我。”
“小的不敢……”
“出去。”他大叫。
“是……是的……”接着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宣示了他们远去。
晨星却害怕地抬起头看向他怒气腾腾的侧脸,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只觉现在的他好可怕,一副想要杀人的样子。
江平由眼角瞥到她怯怯的模样,顿觉得好笑,脸上戾气也消失了不少。
“你在想什么?”他走向她。
晨星惊奇于他态度的转变,不及细想随即开口:“你为什么不让大夫进来?还有,你干吗生气?”
江平的脸色又沉了下去,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但当她果真如此一问,却还是感到有些无措。
他如何能告诉她真正的原因是前两位大夫发现她的脉息异于常人,在惊异之下,竟然请求爹延请广州众名医来会诊,想找出端倪。
他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万一晨星真的不是寻常人,他能阻止众人对她怎么样吗?
“你自己难道没有答案吗?”江平撇过脸,冷冷地开口。
“我该有吗?”晨星嗫嚅地问,不自觉地缩紧了身子。
她是真的不知道吗?江平怀疑地想道。
但如果她真如表面般对所有事一无所知,那也是一种不错的情况,至少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真相,也不会有任何人吓到。
就照她的剧本玩吧!只要不伤人,又何妨这么玩下去。
“我不喜欢有人碰你。”他静静地宣布。
“什么?”晨星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
“你是我的,我不许有人随便碰你。”他任性地编着借口,直直凝注她羞红的双颊。
“可是……那是医生耶!”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医生?是大夫吗?不管了。
“谁都一样。”他义正词严地道。
“讨厌。”她轻斥,心头却盈满甜蜜。对于他这样公开地表示属于丈夫的占有,竟让她有种愉悦的感觉,这愉悦让她轻飘飘的,久久无法消退。
睡了一整天,江平好不容易放下了心,终于走出房门,踏出了“晓星映月”。
晨星马上翻身下床,伸了伸慵懒的腰肢,张开大口打了个呵欠。然后迅速地翻着衣柜打扮着自己。
由于这是她第一次独立着装梳洗,所以成果并不怎么理想,但勉强还算可以。
总算满意后,她举步踏出“晓星映月”往“瑶翠馆”前进。
她想她得找到瑞莲,与她共同想出个好办法,让瑞莲能继续留在江家。
但途经池塘时,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
一群人聚集在池边,对着池子又跪又拜,又捻香又焚纸钱的。基于好奇心的驱使,她走向前去一探究竟,赫然发现池塘的正中央有一艘大木船,大木船上有一只圆桌般大的乌龟正在懒懒地晒着太阳。
“好大的乌龟。”她惊叹。
“少夫人,你看,咱们的龟仙很漂亮吧?”旁边有人凑过来说道。
龟仙?漂亮?
“是呀,是呀!”她笑着敷衍道,搞不大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都亏咱们少夫人,才让大家有幸能瞧见住在这池子里的龟仙。”
“是呀!少夫人福大命大,连龟仙都来帮忙呢!”
“你们在说什么?”晨星干脆直接问。
“少夫人,你不记得了吗?”
晨星抱歉地摇头。
“你掉下池子里,是咱们的龟仙救你上来的呀!”
“真的?”晨星惊奇地瞥向她的救命恩人,“这乌龟好厉害,竟然把我从水里驮了上来。”
“它没有驮你上来,它直接把池水弄干,你就出现在池子底了。”
把池水弄干?好神奇!不知道一只乌龟如何把一池水弄干?是用喝的吗?
不过……
“它为什么不用驮的?这样不是比较省事吗?”何必多此一举地将水弄干,伤害其他无辜生命呢?
“这……”
竟没人答得出来。
瑶翠馆,是江家拨给瑞莲住的屋宇,虽然不是间大屋,但也有四个房间,可谓是样样俱全。
而屋前,种满了颜色鲜艳的牡丹、芍药,百花齐放的姿态,衬映着原木造的瑶翠馆更显朴实。
但瑶翠馆里面呢?
由于瑞莲喜好鲜艳的颜色,所以她难以忍受如此朴实的居所,于是她尽其所能地装饰屋宇内部,用锦缎、木珠、琉璃、轻纱……反正能找得到的,她都会利用一下。
也因此,这瑶翠馆可说是江府里最美丽豪华的居所。
晨星一踏进瑶翠馆,马上就被眼前这片花海迷住了。
她很惊奇竟然有花能开得这么富丽堂皇,鲜明艳丽。且每一朵花都显得那么有韵味,仿佛在夸耀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不知流连了多久,她才猛然想到她此行的目的,于是赶紧加快脚步往瑶翠馆走去。
远远就瞧见了瑶翠馆的门窗都上了锁。她被锁在里面吗?
她彷徨地倚着门窗向内探视寻找着瑞莲的身影。终于在一间房间里看到了她披散着头发,垂头坐在床上。
“瑞莲,瑞莲……”她迭声叫唤了七八次,才看到瑞莲抬头望向她。这一看,可吓她一跳。
瑞莲的脸庞惨白得像死人,双颊凹陷,仿佛饿了好久,昔日精光耀耀的双眸现今变得死气沉沉,她简直都快认不出来了。
“瑞莲,他们虐待你吗?”晨星哽咽地问,真心地为她难过,感到悲哀。
“你是来嘲笑我的吗?”瑞莲尖声地问。
“不,我是想来找你……”
“找我做啥?想让我变得更惨吗?”她冷笑,“做梦,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不、不是,我不想你离开江府呀!”晨星急急地辩说。
“不想?哼,你是巴不得吧?”
“没有,我真想你留下来。”
“留下来?你以为你说了就算吗?”她冷嗤。
“所以我才来找你,想要商量个方法呀!”
瑞莲挑高眉睨着她,而后突然大笑,“你是白痴吗?你不知道我要害你吗?”
“我知道,但我不想害你呀!”晨星老实地说。
瑞莲站起来,瘦弱的身子飘飘然地走到窗前,“你真的想帮我?”她冷冷地问。
“真的?”晨星猛点头。
瑞莲邪邪一笑,“想帮我,就替我把门打开,让我瞧瞧你是否有诚意。”
“好,我马上去想办法。”晨星满口答应,退下窗口后,急忙去找开门的工具。
晨星找了好一会儿,才在花海底下发现一把生锈的柴刀。她兴冲冲地拿着它回到瑶翠馆的大门前,撬弄铐在门上的锁。
屋内的瑞莲听着门外的动静,一抹淡淡的笑意冷冷地挂在嘴上。她不慌不忙地翻出柜子里藏的一把短刀,将之藏在衣袖中,接着从容地到门后守候,等待大门开启的那一刻……
毫不知情的晨星仍在门前努力着,“瑞莲,你等着,马上就好了。”
“慢点来,对你比较好。”瑞莲的笑容更浓了。
晨星还以为她在担心她的身体,“我身体好得很,不要紧的。”
瑞莲没再说话,但脸上凄厉的笑容却愈来愈扩大。
好不容易,“咔”的一声,门锁终于被晨星强力撬断了。
“终于开了。”她兴高采烈地推门而入。
“恭喜你。”瑞莲笑得很灿烂地欢迎她。
晨星也笑了,“现在你知道我的诚心了。”她显得有些自豪。
“但,我必须很遗憾地告诉你……”
“什么?”晨星睁大眼。
“我没打算离开江府。”
“那正好,我们赶快想个办法,让你不用离开。”她伸手向她。
“我已经想好了。”短刀忽地从袖里滑落至瑞莲的手掌中心。
“什么?快告诉我。”晨星拉着她的袖子,毫无防备。
“那就是……同归于尽。”瑞莲手抬高一划,短刀毫不留情地往晨星掠去。
“啊!”晨星急躲,但手臂已被刀划过,红色的鲜血涔涔流下,她心惊胆跳地步步后退,“你……你想要干什么?”她已经退出了门口。
“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拥有。”瑞莲步步逼近。
“别这样,有话好说呀!”晨星急喊。
“只要你死,表哥就自由了,就算他不会选择我,但至少他摆月兑了你这个白痴,你死吧!”她追了过去。
“瑞莲,你冷静点呀!”晨星急忙跑给她追。
江平不悦地往瑶翠馆行来。
适才他经过池塘边时,有个仆人告诉他——少夫人往瑶翠馆去了。
她去瑶翠馆做啥?该不会是想救瑞莲吧?
若她真的这么想,就……太傻了。
“瑞莲,你别冲动,事情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啊!瑞莲,你不要再过来了。”
这惊叫声不是晨星的声音吗?
江平加紧脚步奔进瑶翠馆,心脏怦怦地大力摇动着。
“瑞莲,你放手呀!”
天!瑞莲手上拿了把刀就要刺进晨星的胸腔,绝望瞬时攫住了他。
“住手。”他竭尽力气大叫。
那将要下划的手停住了,短刀反射出的森冷银光照在她肃杀的面孔上,那灰败的面孔让人不寒而栗。
只见她缓缓转动脸庞迎向急奔而来的江平,“表哥,你放心,麻烦很快就不见了。”手猛力向下一落。
没有,什么都没刺到,她没有感觉到那白痴的身躯,也没有看到那白痴湿热的鲜血。
瑞莲惊骇地向下一望,项晨星不知在何时已经跑了,跑向急奔而来的江平。
不,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她举起短刀再次追杀晨星而去。
但江平的脚程比她还快,一下就越过晨星,朝她迎去,轻而易举地就夺下她手中的短刀,并用另一只手牢牢抓住她的手腕。
“你在干什么?”江平暴怒。
瑞莲凄凉地一笑,“她配不上你。”她说。
“这用不着你管。”他大力一甩,瑞莲立刻顺势倒在地上。
“怎么不用我管,”一滴清泪顺颊滑下,“我爱你呀!”
江平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疯了。”他下了结论。
“我都是为了你呀!”瑞莲站了起来向他靠去,脸上挂着失神的笑。
躲在远远的一旁,被吓得惨兮兮的晨星一瞬也不瞬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竟不由自主地对瑞莲升起同情之心。
“是呀,明生,你就好好听她讲吧!”她远远地喊道。
但江平和瑞莲都无暇顾及她。
“我爱你,从我十岁踏进江府,第一眼看到你起就爱上你了,为什么你看不上我,不肯接受我呢?”瑞莲满是泪痕地站在他面前。
“你是我表妹,我从来也没想过……”
“但表兄妹是可以联姻的呀!”她尖锐地低喊。
“可是我无法跟你联姻,”江平偏移目光,强迫自己冷静地出声,“我一直当你是妹妹,而且……我也不喜欢你这种骄蛮任性的女人。”
“这么说,你是绝不会娶我为妻-?”她绝望地问。
江平叹气,终于点头。
“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小心。”晨星惊恐地大喊。
但,太迟了。瑞莲已经挺身往江平手中的那把短刀冲去。
短刀迅速没入她的体内,鲜红的热血立刻汩汩流出,沾湿了她月复部一大片衣裳。
“能死在表哥手中,真好。”瑞莲对他哀戚地一笑,那笑——好诡异。
江平惊恐地松手,不自禁地倒退数步,无法置信地看着她跪倒在地上……
“不,千万不要拔出刀子。”晨星奔了过来。
但,瑞莲仿佛一心求死似的,竟决然地将刀子怞了出来,这下鲜血流得更迅速了。
“瑞莲!”回过神的江平急忙蹲拥住她,“你怎么这样傻?瑞莲。”
晨星也跑过来蹲在她身边,虽然她已泪眼朦胧,但她仍敏捷地撕开她月复部的衣服,并下意识地按住瑞莲的动脉以期止血。
但她手臂上的伤口所渗出的鲜血却与瑞莲的融合在一起,仿佛在嘲弄着这两个女人的命运般,瑞莲想也想不到她竟将与项晨星分享同一种生命。
“明生,你快去找大夫呀!”晨星急急地叫道。
江平如梦乍醒,“哦,好。”急忙将瑞莲放平在地上。
“表哥……别走……别离开我。”她虚弱地伸手向他。
可惜,飞奔而去的江平听不见了。
“爹,请你让瑞莲留下来吧!”晨星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哀声求道。
“不行。”江俊坐在堂上陰沉着脸。
“爹,如果你把瑞莲赶出去,她一定会死的。”晨星振振有词地道。
“如果她留下来,死的可能是你。”江俊愈发严峻。
“不……不会的,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她急急地保证。
“以前的你或许还能自保,但现在的你……不可能。”他摇头。
“那……那我躲着她,就不会被她杀了。”晨星天真地反驳。
江俊叹气,“你想得太简单了,”脸孔又转为严肃,“总之,瑞莲犯了家规,犯下这等大错,江府是绝对容她不下的。”
“但,她会死耶!”晨星低呼。
“下这种决定,我也很难过。”江俊偏过头,不再看她。
晨星急忙转移目标望向江母,“娘,难道你忍心看瑞莲死吗?”
“哼!”江母竟也偏过头去。
“娘,你不是瑞莲最亲的人吗?”晨星实在不敢相信。
“晨星?”江平呼喝,匆匆踏进大厅,“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强拉她站起来。
“我在求他们让瑞莲留下来。”晨星迫不得已地站起身,然后突然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采荷,“采荷,你不救她吗?你们不是一向挺好的?”
“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江平拉了她就要走。
晨星挣月兑他,跑到采荷面前,“你们不是好姐妹吗?你不替她求情吗?”
“这不干你的事。”江采荷冷冷瞪她一眼。
“你……”
“别再说了。”江平干脆直接捂住她的嘴,继而抱歉地看向江俊夫妇,“爹、娘,我带晨星出去好好教诲一下。”
江俊点头,“去吧!让她明白为爹的苦心吧!”
“唔……嗯……”晨星半句话也说不得,就这样被拖了出去。
直到回到“晓星映月”的前园,江平才松手,让晨星有了动嘴的机会。
“没想到你们都这么没人性。”晨星立刻怒吼。
“是你自己没搞清楚情况。”江平淡然道。
“我哪点没搞清楚?”晨星不服,“瑞莲如果被赶出江府,她一定会死的。”
“她还是得走。”
“你怎么能轻松地说这话?难道你一点也不为她的痴情感动?”她冲口而出。
江平难以置信地瞪着她,“难道你期望我回应她的痴情,然后娶她为妻?”
“这……”晨星一愣,这才想起碍着应瑞莲的是她自己。
“那你怎么办?”江平进一步追问。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晨星猛摇头,整个心头充满不愿,就算她再怎么同情瑞莲,也无法把像江平这般的好丈夫拱手让人,“不,不行,你是我的丈夫,你不可以娶别人。”她着急地抓住他的手。
“唉!”江平叹气,早已猜着了她脑中回转的念头,并为此哭笑不得,“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他轻轻执起她的手。
“难道……难道没有令大家满意的办法吗?”晨星困扰地望着他。
“满意?那是不可能的。”他撩起她的衣袖想要看看她手臂上的伤,“我看看你的伤如何了?”他说。
但奇怪的是,缠绕在伤口上的布条竟透着斑斑点点的绿色,那是什么?
“晨星?”江平责怪地叫道,“是你淘气倒颜料到布条上的吗?难道你不怕伤势更严重?”
晨星连忙低头,“真的耶!这绿绿的是什么东西?”她惊呼。
不是晨星弄的?奇怪?
“你不痛吗?”他狐疑地问。
“不痛耶!”晨星偏着头,“你帮我缠上布条后就不痛了,你好厉害。”
诡异的情况。
江平立刻动手解下布条,“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愈合得如何?”正常的情况是那伤口顶多只是血止住而已。
但,随着布条的月兑落,露出来的竟是晨星洁白无瑕的臂膀。伤口消失了!
江平哑口无言。
“难怪不会痛,原来是伤好了。”晨星恍然大悟地说。
普通人的伤是没办法痊愈得这么快的,尤其是在数时辰内痊愈如初,甚至一点疤痕都没有。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低头再瞧瞧握在手中的布条,那斑斑的绿色痕迹原是覆盖在伤口上的地方,就算染上血渍,那也该是红色的而不是绿色,他明明见到晨星流下的是红色的鲜血。
除非……红色的鲜血会随着时间而变成绿色的血。
这想法真是令人难以接受。
他不禁想起,上午晨星曾按住瑞莲的月复部为她止血,那晨星的血岂不是和瑞莲的相混合。
那会导致什么结果?
“明生,你在想什么?”晨星推了他一下。
“所以瑞莲才会高烧不退吗?”他低喃,随即又想起一般普通的情形也是如此。
那么,瑞莲会正常地痊愈吗?
“明生,你刚刚说什么?”晨星拉了拉他的衣袖,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江平这才正眼看向她,“你的恢复力这么惊人,瑞莲或许能沾上你的光。”
“真的?”晨星好讶异,“告诉我该怎么做?”她兴奋地扯着他。
“你已经做了。”他拍拍她的脸颊。
“什么时候?”她惊呼,想不起自己何时帮了她。
江平笑着摇头,语重心长地道:“好在你心地善良,否则……”
“那么瑞莲可以留在江府了吗?”她期待着。
江平脸色一变,“不行。”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瑞莲沾了我的光,所以能留在江府?”
“我说的是她或许能沾上你的光而活命。”他懊恼地解释。
“她会死吗?”晨星惊问,非常讶异瑞莲会这么死了。
“现在就得看她的造化了。”
“什么意思?”她问,不明白“造化”的意义。
“也就是命运的意思。”
“命运?”她似懂非懂的。
“你不该帮瑞莲求情的。”他急忙转移话题,不想再在“命运”这词儿上打转。
“为什么?’晨星立刻忿忿不平。
“因为爹是一家之主,他所下的决定是不容违抗的。”
“这样太过分,太无情了。”她不依地叫。
江平立刻捂住她的嘴,“爹贵为一省的学政,底下不知有多少人以他为表率,你不能要求他因私情而不惩恶。”
晨星睁大眼,大力地扯下他的手,“那爹也很为难了?”
“当然,毕竟他也视瑞莲如亲生女。”
“那娘和采荷不出来求情,是为了维护爹的面子-?”
江平点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
“面子和人命哪个重要呀?”她怪叫地打断,非常不赞同他们处理的方式。
江平又捂住了她的嘴,“瑞莲痊愈后,一定会被赶出江家,但娘和采荷不会扔下她不管的。”
晨星又扯下他的手,“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娘和采荷会在暗地里为瑞莲购置一间屋子,打点好她生活的一切。”
“瑞莲不会饿死-?”这才是她最在意的问题,只要瑞莲不死,怎么解决都好办。
“当然不会。”
那就好。晨星这才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