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令人感到愉快了。
徐徐的春风、暖暖的春阳、美美的春景,这些固然令人舒心畅快,不过,让常怀忧之所以笑得如此开怀、阖不拢嘴的原因,是此刻他就如同古代的帝王般,享受着美女的服侍。
他只消抬抬手指、动动嘴巴,就能得到天仙般美女细心入微的服务--这位美女正是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堂姊常怀柔。
她打赌输给他,必须当他一天的奴隶,谦卑的伺候他这位主人,不得违抗他的任何命令。
呵呵呵,他赢了她!总算一雪之前他连输她三场的耻辱。
他要尽情的使唤她,好好的享受这美好的一天。
常怀忧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心胸开阔的人,相反的,他承认自己是个小鼻子、小眼睛又爱记恨的人。
从小他就不曾想过要当个好人和君子,他一直认为那样的人当久了一定会得内伤,因为为了要展现所谓的风度和胸襟,有很多事不能计较,即使心里明明气得半死,还要面带笑容,泱泱大度的说没关系、不要紧。
这跟他天生就爱计较的个性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自然他是绝对做不到的,他可是抱持着那种「我可以负人人,但没人能负我」观念的人。
他绝不善待亏待过他的人,敢做对不起他的事、有胆让他不开心,嘿,那就要有承受他报复的勇气与胆量。
通常尝过他手段的人,绝对是毕生没齿难忘的,甚至只要听到常怀忧这个名字,便会打起哆嗦犹如寒冬的枯叶,连作整晚的恶梦。
此刻,坐在凉亭的长条石椅上,他抬起手指,指向搁在石桌上的葡萄。
常怀柔会意的为他剥皮,送入他口中。
口中吃着葡萄,他再指指自己的腿。
她的纤纤素手很自动的在他的腿上又柔又捏起来,一头及腰的乌发编成了两条辫子垂在胸前,美丽的玉颜上挂着一朵足以倾倒众生的笑容,努力的将眼前的男人服侍得舒舒服服。
「太轻了,用力一点,左腿、右腿,改用捶的。我口渴,拿瓶饮料过来。」他非常不客气的使唤着眼前的大美人,怜香惜玉这种话在他的字典里是找不到的,他只知道一件事,有仇不报枉为人,有福不享是笨蛋。
常怀柔保持着甜美的微笑,送上他要的饮料。
常怀忧趾高气扬的睨视着她,神气不可一世的再开口。
「帮我插好吸管,一手拿着饮料让我吸,另一手继续捶我的腿,还有,我交代一件事后,妳要马上出声说:『是,亲爱的主人』。」
为了报之前三次败在她手上、被她当成奴才使唤之仇,这次他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才赢了一向直觉准到不行的她。
这么难得的机会,他若是不好好尽情享受恶整她的乐趣,那他就是个呆子。
「是,亲爱的主人。」常怀柔笑着应道,若是细心一点的人,不难听出她嗓音里的咬牙切齿,她那甜美的笑容里也宛若藏着一把刀似的,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常怀忧没忽略她的表情,她那敢怒不敢言、暗愤在心的神色,更增他的块感。哈,她终于也有栽在他手里的一天了吧,真是大快人心。
他对自己实在是钦佩得不得了,他真是个不世出的天才,才想得出这样的计谋。
什么直觉灵感,那种东西半点也不可靠,他只不过是小小耍了一点手段,胜利不就手到擒来了。
他凉言凉语的明知故问,「怀柔,妳说得很不甘愿,怎么?输得不甘心?」
常怀柔唇畔绽出一朵异常灿烂的笑容,一手拿着饮料送到他唇边,一手握拳捶着他的腿。
「你用这种卑鄙下流、见不得光的手段赢我,你说我可能会甘心吗?常怀忧先生,以后你是不是打算改名叫常小人了?」
「唉,我说怀柔姊姊,妳我从小一起长大,妳应该知道小弟我从小就胸无大志,最鄙视的便是那些所谓光明正大的君子和好人了。」
她的笑容里带着飕飕冷风。「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从小就立志当个混蛋,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玩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诈赌,你应该知道,若是在睹桌上被发现要老千,是会被砍断手指的。」
「我的怀柔好姊姊,那种事我当然清楚。」他笑得好不愉快,「妳别忘了,当初我们在打赌时可没说比赛规则,只约定谁能准确的说出香港昨天的那场赛马由哪一匹马胜出便算谁赢,对吧?至于用什么方法来预测,那自然是各凭本领了。」
她不屑的冷哼。「你那也叫凭本领吗?!若不是你用了某种见不得人的手段,硬逼那匹叫维纳斯的马退出比赛,最后赢的人一定会是我。」
常怀忧半丝惭色也没有,反而一脸自得。「我不过说几句话就让牠退出比赛,这不更显出我比妳高明。」
她以鄙夷的目光瞅视着他许久,这才再开口诘问:「你究竟是说了什么话,居然让维纳斯退出了比赛?」
悠闲的饮着送到唇边的饮料,他微微一笑,轻摇了摇手指。
「天机不可泄漏,愿赌服输,妳就好好的做我一天的奴隶服侍我。放心吧,以前妳是怎么恶形恶状对我的,我都忘了,我会很善待妳的。好了,不用捶腿了,我的脚指甲有点长,妳帮我剪一剪。」
常怀柔咬牙忍不要发作的怒气,咽下素来高傲的自尊,取出了皮包中的指甲剪,为他月兑下鞋子,修剪脚指甲。
其实如果是在屋里做这些事,她还不至于如此的气愤难平,但这个该死的混蛋居然指定来公园这里,对她颐指气使的拿她当个下女使唤,他明知她一向最爱面子了,竟然还让她在大庭广众下丢这个脸,这才是最让她受不了的。
若是不小心被认识的人给撞见了一向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她,这样服侍一个男人,这叫她还要不要做人哪。
可即使心里对这混蛋有诸多怨言,但愿赌服输,她也只好努力的撑过这一天了。
常怀忧宛如少爷般,背倚在凉亭的石柱上,闲适的享受着常怀柔的伺候,剪完了指甲,他接着要她按摩他的脚底,按摩完脚底,他又要她帮他捶肩,然后再喂他吃东西。
公园里路过的游客瞥见这一幕,有些人对他投以艳羡的目光,有些人则用谴责的眼神默默的责备着他。
他不是没发觉有不少双不善的眼神频频投往他身上,那些视线很明显的是在指责他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居然这样糟蹋一位大美人,不过他素来不怎么在意旁人的看法,所以压根无视于那些闲杂人等的目光。
他好整以暇的享受着这美好的一日。
一阵脚步声走进凉亭里,他懒懒的抬眸,迎上一双黝黑瞳眸,那眸里跃动着两簇火光。
啪的一声,一只手重重的拍向了石桌。
「妳有点骨气好不好,妳就算下为自己想,也好歹为身为同性的女性同胞想一想好吗?妳这样卑躬屈膝的服侍男人,很丢我们女人的脸妳知不知道?」责备的嗓音飘向了当怀柔。
常怀柔先是微微一愕,睇了突然出现的女子一眼,黛眉微动,然后掩住脸哽咽着声,可怜兮兮的开口。
「妳以为我愿意这么没尊严的伺候男人呀,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她的声音好凄楚,最后索性低低饮泣起来,彷佛受了无尽的委屈似的,任谁见了都会大动恻隐之心。
女子听了一双浓黑的眉高高的扬起,一只手揪住了常怀忧的衣领,硬生生的将他拉近她几吋,微瞇的眸儿射出两道锐利的光芒睨瞪他。
「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该死的事,逼她这样服侍你?」
常怀忧垂眸觎了一眼被揪住的衣领,再看向眼前的女人。
「我没有义务对妳交代什么,给我放手,野女人。」
女子的嗓音带着一丝火气,「你骂谁是野女人?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不要以为你一副暴发户的模样,嘴巴就可以贱得随便骂人!」
他睨着她,神情轻蔑,语带讥讽。「一个清白的好女人会随便拉着一个男人想亲热吗?放手,妳这副尊容就算倒贴给我,我也没那个好胃口吞得下去。」
女子杏目圆瞪,不敢相信这男人竟然敢这么胡说八道,她明明是看不过去他那样恶形恶状的使唤那女人,所以才跳出来打抱不平,却被他说得好象她在向他强行求欢似的,太恶劣了,这男人。
「你这张嘴臭得说不出人话吗?」
「哼,我说的人话只有人才听得懂,空有蛮力的野女人哪有那种智能听得懂我的话,妳再不给我放手,我就告妳性蚤扰。」咦,他忽然觉得这女人那双英挺墨黑的剑眉怎么有几分眼熟,好象在哪见过似的?
他深思而目不转睛的眼神让女子更加不悦了。
「你这狗眼在乱看什么!」
对她的斥骂,常怀忧半分亏也不肯吃,轻佻的瞟了瞟她,嘲弄的开口。
「我很挑的,凭妳这种姿色还入不了我的眼,就算妳月兑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对妳感兴趣,我只是觉得我好象在哪看过妳那又拙又丑的眉毛。」
说完,他伸出手要扳开她的手,她却当他意图不良,机灵的出手,一拳就揍歪他的脸。
她的力气本就比一般的女孩来得大,又学过女子防身术,加上对面前的男人极没好感,本能的拿他当歹徒看,再一抬脚就踹向他的重要部位。
「告诉你,我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一双英挺有型的眉毛,你竟然敢说它们又拙又丑?!」浓眉一拧,她话里的怒意陡地扬高了几分。
常怀忧猝不及防的惨叫一声,痛得弯子。
「妳妳妳,这个野蛮的女人,妳给我记住,妳敢这样对我!妳……有种就留下名字,我日后一定会好好的回报妳……」他痛得脸色发白再也出不了声。
她大剌剌的一把揪起他的头发,他痛得不得不顺着她跟着抬起头。
她大大方方的报上自己的芳名。「本小姐叫甄欢乐,记住了吗?还有,我告诉你,不懂呵护疼惜女人的男人,没这个资格当男人,这种人叫人渣。」直爽的嗓音里透着浓浓的轻视。
「妳叫甄欢乐?!」他凝目皱眉,久远以前的记忆瞬间袭上心头,难怪他会觉得她那双浓眉眼熟了。
这下旧恨未消,再结新仇,他保证他如果就这样原谅了这粗鲁的女人,他的名字就倒过来写,还跟她姓。
「本小姐的名字只给尊重女性的人叫,不准你这只沙猪污辱我的名字,敢再让我看到你有不尊重女性的地方,我保证一定让你,」她附在他耳畔压低了嗓音恫吓,「从此再也无法人道。」她一脸嫌恶的推开了他,恍如他身上染了什么可怕的恶疾似的。
常怀忧怒极反笑。「妳!哈,真是太好了,这下我们的梁子愈结愈大,我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宽恕妳了,这回妳就算给我逃到天涯海角,也没有用了。」从她的手中抢回自己的头发,他挺直身子,撂下狠话。
「我告诉妳,甄欢乐,妳这回铁定会死得很惨,妳……」他话还未说完,猛地一道女音插入。
「欢乐,我们要去的是那一头,妳跑到凉亭来做什么?」
她望向呼唤她的女子。
「噢,来了。」想起了自己与邵芸是约在公园石钟下见面的,没再理会狠狠瞪住她的常怀忧,她径自朝一旁的常怀柔说了几句话,「妳自己好自为之,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不想做的事,妳要勇敢的说?」语毕,她朝石钟的方向匆匆跑了过去。
常怀忧气得脸色铁青,用两道森冷的眼刀目送她,常怀柔已忍俊不住的笑得浑身颤抖。
「你听到了吧,亲爱的主人,她要我不想做的事,要勇敢说不耶。」她娇柔的朝他拋了一记媚眼。
常怀忧回她一记冷冽的眼神。
她笑盈盈的看着他,一脸神秘兮兮。
「怀忧好弟弟,我突然有一个预感,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知道他这位堂姊的直觉向来很灵准,所以和她打赌才会常常败在她手下,常怀忧眉心微动的问:「什么预感?」
「我可以稍微透露一点,这件事跟你切身有关,」她笑得高深莫测。「如果你还想进一步知道更多的天机,那就……」
「就怎样?」他怎会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好不容易才轮到他当主人来使唤她,他可不愿意就这样放弃这难得的机会。
「今天就到此为止,如何?」
他丢给她一记白眼。「别想。」
「你真的不想知道是什么预感吗?这预感可是跟你未来的幸福大有关系哦!好吧,既然你没兴趣那就算了,反正我只要再熬半天就好了,而你却从此……」用同情的眼神注视着他,常怀柔重重叹了一口气,顿住了话下再说下去。
「从此怎样?」明知她脸上那表情有刻意夸张来吓唬他之嫌,常怀忧还是忍不住心头一跳,毕竟他很清楚她的直觉有多灵。
「你不是没兴趣知道吗?」她扬了扬眉,摆明了不会这么轻易告诉他。
沉吟片刻,他应了声,「说吧。」
「你答应了我刚才提的条件?」她确认的问。
他不甘不愿的点下了头。「是啦,还不快说。」
她笑得好不得意,一个字一个字缓缓的说:「我预感到那女孩将是,你的煞星。」
「就这样?」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结果只是这样,他觉得有上当被骗的感觉。
「你不懂煞星的意思吗?就是她将会给你带来一连串的灾难,如果你想免除这样的命运,就只有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少去惹她。」说完常怀柔笑呵呵的旋身,踩着轻盈的步伐离开凉亭。
「邵芸,妳要带我来看的就是那个?」望向对面那栋两层楼的仿古建筑,甄欢乐打量的视线沿着墨色的屋檐、朱红色的大门而下,最后落到门口的两只石兽上。
她的眼睛往上一飘,瞄到挂在门楣上写着采梦斋的横区,不解的问:「那是庙还是道观?」
「那是家古董店啦。」
甄欢乐好奇的回眸睇她。「妳什么时候对古物有兴趣了?」
邵芸一向只注意最新流行的时尚物品,对那种LKK的东西,从来是半点兴趣也没有的。
「从上个月我陪朋友来这家店开始,就迷上了古董。走啦,别呆站在门口了,这家店最值得一看的在里面。」邵芸兴匆匆的挽着甄欢乐走向对面,踏进朱红大门内。
一进去,宽敞的空间里整齐的陈列着各式古物,有各种形态的石马、铜鼎、落地花瓶、柜子、如真人大小的人俑、各式佛像、石雕、家具等。
墙上挂着历朝历代水墨画、书法作品,还有数个展示柜里摆置着各类精致手工艺品、兵器、玉器、瓷器、陶器、铜器、金饰等等,多不胜数。
这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间小型博物馆了,前提是,如果里面的古物都是真品的话。
甄欢乐迅速的打量了一遍古董店,立刻明白邵芸为何会如此喜爱这家古董店的真正原因了。
她不是迷上了这里的古物,而是恋上了这里的店员。此刻坐在柜台里支着下巴、半阖着眼,正在偷懒打瞌睡的男子正是邵芸喜欢的那一型,带着慵懒气质的美形男。
「他叫玄音,怎么样,很有气质的名字吧?」邵芸说得一脸与有荣焉的模样。
甄欢乐瞄了她一眼,随口问着,「妳想把他?」眸光四下的浏览着店里布置,室内三面都开了窗,采光很好,只要阳光充足,即使不开电灯,也够明亮的了。
「拜托,欢乐,什么把?!妳说话可不可以有气质一点呀。」她不满的白了好友一眼。
甄欢乐斜睨她。「那要怎么说,妳想泡他?」
「妳!算了,懒得跟妳说了。」她是知道欢乐说话一向很直接,没有什么恶意,个性又大剌剌的不拘小节,不过有时候还是会被她说的话气得想跳脚。
「妳跟他很熟了吗?」甄欢乐细看几眼那名瞌睡中的男子,他长长的睫毛像把扇,皮肤白皙如玉瓷,薄唇性感的微抿着,神态恍如一只名贵的波斯猫高贵而慵懒,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
「除了知道他的名字之外,其它的都不知道,这叫熟吗?」邵芸的口气里有一丝泄气。
该怎么说呢,玄音是她喜欢的类型没错,可是每次她来时,他几乎都在打瞌睡的状态中,想跟他混熟谈何容易。
她反而跟采梦斋的老板霓幻还比较熟一点。
甄欢乐劝告的开口。「邵芸,这种男人欣赏可以,不过不适合妳,妳别太迷了。」
「我知道。」她何尝不明白她和玄音是不可能的,她对他只是抱持着偶像崇拜的仰慕之意罢了,并不会真把感情投注在他身上。
甄欢乐本欲再说什么,眼神猛地定在角落一只半人高的花瓶前,不是那只花瓶吸引住她的目光,而是正半蹲着,细心擦拭着花瓶的那个人。
她发直的眸里满是惊艳和懊恼,她今天该带相机出来的才对,她两手的食指与拇指不自觉的比出了相机的模样。
瞇起了左眼,真当自己手上有一架相机似的,对准了那个人,这一看,她简直震慑住了,那个人专注而认真的神情不正是她一直梦寐以求在寻找想拍摄的对象吗?
她看呆了,灼热的眼神捕捉着那戴着墨镜的脸上,那副浑然忘我、全神投入的神色,他那样子就宛如在呵护着什么奇珍异宝似的,小心翼翼。
眼睛是灵魂之窗,很多情绪都是要靠眼神来传递,拍照的人都知道,一个人的眼神有多重要,但这是她第一次发觉,居然有人可以不凭借双眼,仍能如此深刻的传达出他的意念。
天哪,她再一次后悔没带相机出门。
邵芸见她着魔般的盯着人家看,介绍的说:「他叫沉睡,是店里负责整理维护古物的人。」
沈睡戴着墨镜的脸庞也不难看,满性格的,可是谁知道一旦他拿下墨镜时会是什么模样。
她怀疑那只墨镜根本是他拿来遮丑用的,她来这里这么多次,即使是陰天,他脸上的墨镜也片刻不离,诡异得很。
「沉睡,好特别的名字!」甄欢乐喃念着,眼神迟迟舍不得从他脸上移开。
直到他擦完了那只花瓶,起身往后走,离开她的视线后,她这才嗒然失落的放下手,收回了眼神。
不过她心中暗暗决定,改天她一定要带相机来拍他。从事摄影工作这么多年,她从没遇过能让她如此动容的表情。
如果今天她带了相机,拍下了他适才的神情,那一定会是她拍照这么多年最满意的一张作品。
邵芸没再理好友,径自晃到了柜台前打转,贪看着半阖着眼的睡美男。
甄欢乐则就近走向一只陈列柜,随意的看着里面摆放的古物,她瞥到一只球状的银质镂空饰品,好奇的从展示柜里拿起来观看。
近看,这才察觉那是一只熏香球,通体镂刻着花鸟的纹路,它是由一个小小的钩环勾扣住上下两个镂空的半球。
轻轻的打开钩环,下半球中间安置了大小两只同心圆的机环,一只焚香的金盂便套在小的机环内,无论如何转动它,焚香的金盂都能维持平衡,不会使放置其上的香料掉落,制作的技术不只精良且匠心独具。
她喜欢极了这枚银质的镂空香囊。
「这只熏香球是唐代的古物,出自西安市何家村一处古墓。」不知何时,在她身旁站了一位身穿一袭浅紫色长袍的年轻男子。
他有一张和煦的笑脸,还有一双会笑的眼神,让人见了不由自主的有种如沐春风般的舒心感觉。
「这是真的古董呀!」她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熏香球。「一点也看不出来耶,古代的手工可以做出这么精巧的东西吗?」不是她想质疑他的话,而是她很难想象这么出色的设计是出自一千多年前的古人。
他笑了笑,温言答道:「古代匠师手艺之巧,不是我们可以想象得到的。」他顺手拿起了一只金杯,「妳看这只八棱鎏金银杯,它八面的杯身每一面都浮雕着一位伎乐,最特别的是它的环形柄上还浮雕着一对深目高鼻、长髯下垂的老人头,这么精细的雕刻手艺,在现代已经很罕见了。」
仔细的看着他手上的那只金杯,甄欢乐不得不叹服制作的匠师。
「哈,原来是我自己孤陋寡闻,少见多怪了。那这只香囊价值多少?」
「二十五万。」
「嗄,这么贵!」她咋舌,如果不超过十万元,她还可以考虑购买的可能性,可听到这样的价格,纵使她拿得出这些钱来,也买不下手呀。
她爱恋下舍的放下了那枚银质香囊,旋过身,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你身上这味道是檀香吗?满好闻的。」
「这是印度进口的檀香,妳喜欢,我可以送妳一些。」
「真的吗?谢谢喽。」看着慈眉善目的他,她竟不由自主的想到两个字--慈悲。她心念一动好奇的问:「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是的,我叫霓幻。」他走到柜台前去取了一小袋的檀香粉过来给她。「知道怎么用吗?洒一些在檀香炉里,然后点燃就可以了。」
「霓幻,上来一下。」
二楼传来叫唤声,他朝她点了一下头,走向楼梯,打开门上去了。
甄欢乐想去找刚才那位戴着墨镜的男子聊一聊,想问他下次是否可以让她为他拍几张照,不过她在店里绕了几圈,都没再看到他,
再待了片刻,她便和邵芸一起离开了。
她前脚离开,穿著淡紫色长袍的霓幻便拿着一叠文件下楼来。
一直在打瞌睡的玄音,这时懒洋洋的睁开了眼,慵懒的嗓音透着一丝困意。
「霓幻,刚才进来的那女孩不是跟那只银质香囊有缘吗?你干么故意抬高价钱不卖她?」
「她跟那只香囊是有缘,不过它的买主另有其人,不是她。」将手中的文件搁在柜台上,霓幻伸手轻抚着胸前佩带的饰品。
那是一条形似如意、如拇指般大小的玉饰,玉身白润,顶端则如豆芽般是黄绿色的,那黄绿色的部位遗留着淡淡曾镶嵌过什么的痕迹。
玄音慵懒的俊颜枕在交扣的十指上,懒懒的再开口。「你感应到花瓣的下落了?」
他垂眸不语,睇着胸前的玉饰沉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