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个故事,温莹儿不可置信的回过头,还没开口,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金丝山庄当年拒绝出让紫参是有原因的。”
侧首看向来人,温莹儿惊讶的月兑口喊道:“木大叔,你怎么来了?”
木总管从树后缓步走了出来,来到温莹儿的面前,他削瘦的面容和弟弟木启明有几分相似,但他为人要随和许多。“我听说五小姐在这里,所以特地过来看看您。”
前阵子他奉二少爷的命令,专程去请玉如意前往金丝山庄医治庄主,但被玉如意拒绝,准备返回金丝山庄时,接到二弟被飞梭楼的人杀害的消息,二少爷派他立刻赶往飞梭楼讨公道。
途中,他接获消息,得知二少爷买通一批杀手,打算击杀玉如意,好取得他的灵血,带回去让重病的庄主饮下,不过当他昨日赶抵杭州时,纷乱已经结束,飞梭楼和玉如意联手擒杀了那批杀手。
他昨日一到,立刻向飞梭楼递了拜帖,要为二弟的死讨个公道,当时官凤翔亲自接见他,神态诚恳的解释二弟之死不是他所为,他会查明真相并给金丝山庄一个交代,然而当他想求见五小姐时,却被婉拒了。
后来他打听到五小姐近日每天都会来这儿看探南宫绫,所以才会来这儿找她。
看见木大叔,温莹儿不禁想起惨死的木二叔,随即眼眶泛红,羞愧的哽咽道:“木大叔,对不起,是我害死了木二叔。”
低叹了声,木总管说:“二弟命该如此,请五小姐别再自责了。”说完,他接续方才的话题,“五小姐想不想知道当年金丝山庄为何会拒绝飞梭楼的要求?”
温莹儿一愣,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
他慢慢启口,“这件事要从已过世的老夫人说起——当年老夫人病重,金丝山庄才会大肆收购紫参,当时金丝山庄的总管是我爹,由于老夫人必须靠大量的紫参才能维系她的性命,但紫参十分不易获得,山庄里的紫参已不敷使用,我爹才会一口回绝飞梭楼派来的人,那时我就跟在我爹身边,所以这件事我非常清楚。”
不过他却没料到二十八年前的事,竟让金丝山庄无意间与飞梭楼结了仇,才会导致今日这一连串的不幸。
听他说完,温莹儿讶道:“木大叔,你说的老夫人是我祖女乃女乃吗?”她出生时,祖女乃女乃已不在人世,她完全不知这件事。
“没错,当年飞梭楼来求紫参,已故的老庄主和庄主都不知情,是我爹自作主张回绝了。”木总管说着,突然抬头觑向站在温莹儿身后不远处的官凤翔,“不知在下这么说,是否能解了官楼主对金丝山庄的恨?”
听见木总管这么说,温莹儿蓦然回头,果然看见官凤翔。
官凤翔的表情变幻不定,最后全化为一抹苦涩的笑,抱拳对木总管一揖,“感谢木总管解开了我心头多年的积怨。”
木总管也立刻恭敬的回礼,“官楼主言重了,希望飞梭楼今后能与金丝山庄和平共存。”
温莹儿看了官凤翔一眼,意味深长,接着悄然举步离开。
牺牲了这么多人换来了这样的真相,她不知道值不值得。只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和官凤翔已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南宫绫一直昏迷不醒,玉如意坚持带她回他的无心轩,打算在那里专心一意的照顾她,温莹儿阻止不了他,也跟着来到无心轩附近一座山下结庐而居,以便每日都能去探望好友。
这日,叶芷环来看她,带着金元宝同行,还有一车的好酒。
一看见好久不见的猴儿,温莹儿欣喜的上前抱住它。“金元宝,你怎么来了?”
猴儿吱吱吱的咧嘴叫着,好像也很高兴。
见她看到猴儿时展颜而笑,叶芷环也跟着扯开微笑。“夫人,金元宝就留在这儿跟您作伴吧。”
温莹儿闻言,立刻回头敛起笑容,纠正道:“芷环姊,我已不是你们的夫人,请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叫我,还有,把那车酒载回去吧。”在绫绫醒来前,她是不会喝酒的。
“这……”叶芷环迟疑了下,劝道,“就算您不喝,金元宝也要喝呀,您就留着给金元宝喝吧。”这些酒全是爷亲自挑选的上等佳酿,若运回去被爷瞧见了,爷的心情肯定又要不好了。
这几日爷命她送来不少物品,全都被退了回去,每次爷只要看见那些被退的物品,总会难过好久,她实在不想再看见爷把自个儿关在书房里了。
彷佛听得懂叶芷环的话,金元宝跃上马车,在酒坛之间兴奋的跳来跳去,最后抱起一坛花雕酒,捧到温莹儿面前,骨碌碌的圆眼垂涎的看着她,要她替它打开酒坛。
温莹儿心软了,拍了拍它金色的猴脑,对叶芷环道:“好吧,这些酒就留下来给金元宝喝。”
叶芷环一喜,立刻招呼手下。“来人,快把这些酒全搬进屋里放好。”
不久,等叶芷环指挥手下把酒都摆放妥当后,便看见温莹儿拿了只碗倒酒给金元宝喝。
她走过去,犹豫了下出声道:“夫人,有件事我想跟您道谢,”
听见叶芷环仍这么称呼她,温莹儿皱起眉头,正要开口纠正,却瞅见叶芷环脸上露出一抹腼之色,不禁好奇的问:“是什么事?”
“段青他……前几日已同他未婚妻退婚了。”
闻言,温莹儿一愣,接着像想到什么似的,讶然的追问:“这么说他是打算跟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叶芷环羞怯的点了点头,“他向我求亲了,我们打算两个月后成亲。”
“太好了,恭喜你芷环姊!”温莹儿是真心替她感到高兴,但又疑惑的问道:“不过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特地向我道谢?”
“那日您不是大声的追问他是不是喜欢我吗,那时我听见了您的话,明白他的心意,所以就私下找他问个清楚。”
见她说到这儿便打住了话,温莹儿心急的追问:“然后呢?”
“他承认了,我也对他表明了自个儿的心意……”接下去的事,叶芷环赧然的不好意思再多说。
见她态度忸怩,温莹儿面露喜色的帮她把话说完,“所以你们两情相许,他也决定回去退了婚事,娶你为妻?”
“嗯……要不是因为夫人那日的话,我也不敢大着胆子去找他问个明白,所以这件事情说来,还是该谢谢夫人。”
见她仍改不掉对她夫人的尊称,开口闭口夫人叫个不停,温莹儿已经懒得再纠正她了,微笑的说:“芷环姊,你们要成亲了,我却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好送给你,不如届时我做些烟火,权充贺礼送给你们好吗?”
叶芷环面露欣喜,“当然好,你亲手做的烟火比任何礼物都还要贵重,爷生辰那日所燃放的烟火,大伙儿至今仍念念不忘呢。”
随着她的话,温莹儿的神情有些恍惚,明明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怎么如今再回想起来,却有种彷佛像上辈子那般遥远不真实。
见她突然沉默下来,叶芷环轻叹一声,随即转移话题,“南宫姑娘还是没有起色吗?”
“嗯。”轻应了声,温莹儿突然瞥见猴儿趁她和叶芷环谈话时,将整颗猴脑埋进酒坛子里,痛快的喝了起来,她连忙把它揪出来,斥道:“金元宝,你又想象上次一样喝个烂醉吗?”
金元宝被她拎着,不停挥舞手脚,发出吼叫,表示抗议。
“哼,你还凶,你上回为了一坛酒出卖我,我还没跟你算帐呢,你说我应该要怎么惩罚你呢——”她扬起浓眉,没好气的瞪着它。
“吱吱吱……”它的叫声旋即转弱,讨好的抬起爪子拍了拍她的腿。
叶芷环看着眼前玩闹着的一人一猴,心忖有金元宝作伴,夫人应该不会太寂寞,这样爷就能放心了。又再待了一会儿,她才和手下们告辞,回去复命。
待叶芷环离开后,温莹儿抱起猴儿,低声问:“金元宝,这些日子,官凤翔过得可好?”
猴儿那双黑碌碌的眼睛看了看她,接着一边吱吱叫,一边比手画脚。
温莹儿认真的看了半晌后,疼爱的模了模它的猴脑。“你是说他能走能吃,嗯,那就好……”
接着她拿出他送给她的定情玉符,低头轻抚,反复思量,她已厘不清自个儿此时对他究竟是爱多于怨,还是怨多于爱了。
就像她无法得知当初他将这枚玉符送给她的那一刻,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不过,事到如今,再追究这些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只希望绫绫能早日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