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银瓶几乎是足不出户。她学会使用现代科技产物,觉得这里的一切美好到远胜过她那个朝代,所有的一切都方便到不可思议。
她要水,水龙头一开就有了,夜里她不必点油灯,只要按个开关,室内光线一下子就通明起来。
这里的一切都是不可思议的,是如此的方便、如此的发达。
而她的聪颖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并且学会使用各种电器产品。
但是,未来一片茫然啊,她真的不晓得自己该何去何从,更不知自己处在什么空间下,又为何她会在这里?
和岳扬相处,几乎每一见面便吵架,她逼他娶她,他却是千百万个不愿意,总以一大堆藉口甩掉这烦人的问题。
她的朝代注视贞洁,并有处女情结的刻板思想,而这里的人,似乎不把行夫妻之实当一回事,有时她真想一死百了算了,却又找不到绫子来上吊。
她自觉命苦极了,待在这里好像在等死一样。
自岳扬停止飘泊的日子,决定在台湾长久定居下来后,他每天都有忙不完的通告,总是忙到凌晨才回来。有时他会把自己深锁在另一间房里创作,三天两头不见他踏出房门一步。
问他在做什么,说是在弹琴,他说他活在创作里,不能一天没有音乐,而当他在寻找灵感创作时,是不许任何人去打扰的。
银瓶只好隔着房门。幽幽所着另一间房里传来的钢琴声,叮叮咚咚的弹奏着她所不熟知的音符,悦耳动听的优美曲调却是如此的扣人心弦、又仿若有催眠作用,让她听傻了神魂,就这样倚在门板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总觉得想见他一面,似乎比登天还难。
渐渐地,银瓶开始会想念他了。
不只想念他的吻、想念他的味道,还会想念他的人、他的笑,甚至还想得到他的心……
她渐渐明白,什么叫做日久生情,什么叫做“爱”。
这一夜。
另一间房里又传来叮叮咚咚的钢琴声。
一听见这声音,银瓶便知道他回来了,也知道他正在创作。
如往常般,银瓶身体倚着房门,沉醉的倾听着优美的曲调,再度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不知沉睡了多久,直到腰际间的酸疼唤醒了银瓶的知觉,她这才幽幽苏醒过来,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在床上。
想必是岳扬将她抱上床的吧?她如是思忖着。
窗户皆被廉幕盖上,唯一的光线,是来自床头那盏晕黄的光芒。
她翻起身子,偌大的床上只有她一个人,房里的茶几上如往常般摆了各式各样的餐食与点心。
她感到既悲伤又委屈的哭泣着,宁静的周遭,只听闻得到她不规则的呼吸声。
她是如此的寂寞,岳扬很少陪伴她,而她根本是足不出户。
她不晓得外面的天有多大,外面的景有多美。
她每天都待在这间屋子里,空荡荡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倏地,她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气,她慵懒的翻过身子,抬头找寻那香气的来源。
床头摆了一束红艳的玫瑰花,银瓶颇感安慰的微笑着,伸手将玫瑰花捧进怀里。
她爱不释手的亲吻着玫瑰花瓣,用指尖撩弄着它们。
房门此时被一双大手推开了,岳扬懒洋洋的边走向床边边卸去衬衫,接着把衣服随意扔在床上。
“扬,你总算肯回房了?”
捧着玫瑰花,银瓶坐起身子来。
“才写几个钟头的曲,就没灵感了。”
昏黄的灯光辉印在她像牙白的肌肤上,产生了不可抗拒的魔力,她甜得像蜜桃般诱人,娇艳绝轮的美丽容颜、白皙似雪的光滑肌肤、玲珑有致的曼妙身材……她浑然不知这样的她有多么的诱人!
受尽欲火煎熬的岳扬感受到她那双唇的魅力,肌肉倏地紧绷。
“对了,你怎么又在地上睡着了?我不是叮嘱过你,不可以睡在地板上的吗?你怎老是不听话?睡在地板上很容易着凉的!”
他俯去,望着眼前这张美如梦幻般的女孩,他忍不住吻了吻她鼻尖。
他发觉自己总是情难控的想去爱怜她、疼惜她,而这前所未有的感觉唯有她能给他。
“我在聆听你弹奏的琴声,听着、听着就这么睡着了。”银瓶红润的嘴唇微微的蠕动着。
“喜不喜欢这束花?”他低问。
他好温柔啊,银瓶不晓得他这份温柔会维持多久,她真的好喜欢他这个样子,如果他能永远如此温柔待她,不知该有多好?那她的心就不会有患得患失的感觉了。
“喜欢。”
银瓶把脸埋入他怀里,感动的紧拥着他的身子。
“好了,小懒虫,别撒娇了。”
岳扬拍了一下她的背脊,“快起床梳洗,顺便去洗个澡,我猜你肚子一定饿极了。”
“好。”
银瓶讨好般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她下了床,正要走进浴室,她不安的回过头,“扬,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我暂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岳扬表情冷淡的将思巧今早递进来的报纸,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我改变很多了啊,我不再动不动就出手打人了。”
“这……”
岳扬不是瞎子,当然看得见,可是……
“你……你是不是非要我伤心不可?还是……你的心里只有米兰?你牵挂着她的灵魂吗?你是不是希望我们灵魂交换回来?你在等她回来吗?”银瓶心碎不已着,为何每次讨论这话题,他就想逃避?
银瓶在皇宫长大,自小被宠上了天,向来要什么有什么,几乎不知人间疾苦,不知天高地厚。因为岳扬,她懂了爱情;因为岳扬,她开始试着改变刁钻的性格来迎合他、配合他,讨他喜爱。
可是他似乎不为所动,他心里至自至终都只有米兰,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你和米兰最大的不同是性格,外观根本没变,我要的是你的人,就像我当初要的只是米兰的身子,是一样的道理,这非关灵魂,也非关你的心。”
岳扬扬嘴笑着,以一种冷冽的目光注视着她,在理性与感性之间徘徊下,他仍然选择不被束缚,他要的是永远的自由。
“如果你后悔把身子交给我,只要你说一声,我会想尽方法让你回到属于你的朝代,也许这里并不适合你,你这既保守又可笑的观念我无法接受。”
“不──”银瓶骇然的瞪大眼,她扑进他怀里,态度坚决的看着他。
“能和你住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不想娶我就算了,但绣球……你接着了我的绣球,你是我的夫君啊!我已认定你是我的夫君了,此刻,就算你赶我,我也不走了。
扬,求求你别把我送回去,我喜欢这里,我喜欢你,我甚至害怕此刻能拥有你,仅是我的一场梦罢了,我真的好怕梦醒后什么都没了,我好怕眼前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出于我的幻想,只是……只是偶尔想起我的皇兄,我的姐姐和妹妹们,便有点感伤罢了。”
岳扬若有所思的凝望她好一会儿,才动情的将她拥进怀里,为她的傻气感到心疼和不舍。
“瓶儿,如果你想留下来就留下来,我不会把你赶走的,如果你挨不住对你家人的思念,我会想法子让你回去的。”
“倘若永远都回不了我那个朝代,我也甘之如饴,只要能和完美的你在嘲起。扬,为了你,我宁愿卸下公主身份,也愿意改变我刁钻的性格来迎合你,我可以不要那份荣华富贵。”银瓶知道自己的抉择是对了。
既然当初所抛下的绣球自动飞过时空来到这世纪,她相信她命里注定是要为这男人而活的,她的未来被老天爷决定了,倘若他真狠下心将她丢回皇兄身边,她真会恨他一辈子。
“我没你想像中的那么完美,也许终有一天你会认清我,也许你会后悔你今日的抉择。”岳扬从没认真思考过是否要和她长相斯守。
当他想得到谁,只会不顾一切的掠夺,等到有天他烦了、玩腻了,徒留给她的仅会是悲伤与痛苦,他很清楚自己永远不会有付出真情的一天。
然而,该死的,他的心怎会三番两次的对她产生怜惜?
不,他的心不可能被套牢的,向来只有他去套牢别人,别人休想踏进他心里一步。
可是……怎么回事?
他怎会如此心疼她?
他甩了甩脑袋,闭上眼睛……噢,真是该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失去理智,一直想着她,当他闭上眼睛,脑海里竟都是她的身影。
是何原因?不……固执如他,依旧拒绝思考这烦人的问题。
“不,不会的,就算以后换来的结果是伤害,我也要和你在一起,你值得我为你牺牲一切。”
银瓶心慌的抱紧他,“扬,好像今生注定这辈子只要有了你,就永远也无法失去你,我只要一想到失去你的那种无助、恐慌,我活着似乎会变得毫无意义了……
我不敢去想像,当我在想你的时后,想拥抱你的时候,你已离我而去,那不知道是多么可怕的事啊!
所以,扬,求求你不要离开我,霁不想失去你,能跟你在一起,对我而言,是今生最好的安排,就让我们这样甜甜蜜蜜的走下去,好吗?
扬,我爱你,其实……就算我讲了成千上万次的爱你,也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感情,不管我来自何处,即使隔一个时空,见不到我皇兄,但我却觉得我很幸福。
也许吧!只要得到你的宠溺,就能让原本不好的事物,变得如此的完美,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的爱,从来没有,我想,也许,这样的爱,只有你能给我吧!扬,我真的好爱你。”
“嗯……”这一番话由她嘴里道出,不知为何竟带给他满腔的悸动,他常感受到歌迷们对他的热情,但他发觉,成千万句的甜言蜜语,竟比不上她轻轻的一句“我爱你”……
“扬,告诉我,你爱不爱我?”银瓶祈求的抬起头凝望着他。
岳扬迟疑的看着她,突然之间,他感觉似乎已迷失了自己,因为他根本不晓得自己的心在哪里,他压根儿不晓得自己的心在哪里,他压根儿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爱与不爱有何重要性?
有何差别?
别人爱他,他视为理所当然,但是要他去爱人……
他爱她吗?
答案似乎就要呼之欲出了,不……还是别再让他思考这个问题……
“瓶儿,乖乖去洗澡,别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银瓶的心以被绞碎了,她无声的声吟着,哀痛的找寻着他试图逃月兑的视线。
“我一点不觉得这问题无聊啊!只是一句‘我爱你’有这么难以启口吗?是啊,我突然忘了,你连娶都不想娶我了,我怎会笨的骗自己你是爱我的?”
“够了。”
眼眸一黯,他不喜欢自己被这样子质问,愤怒的想甩开她的身子,“你和所有的女人一样,老是情啊爱的!天花乱坠的说一大篇。去洗澡吧,我等你出来用餐。”
银瓶愕然的望着她所爱的男人,她不晓得自己究竟爱上了一个怎样的男人,为何如此难以捉模?难单一句“我爱你”,为何会如此难以启齿?
骗她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思及此,银瓶便心伤的不能自己,在转身奔进浴室的同时,泪水呀着夺眶而出。
再度成功结束了一场演唱会返回家门的岳扬,一看到大床兴奋的不得了,他累得倒进大床里,跟随他进房的思巧,很快拧了一条热毛巾帮他擦脸,随后走出了房门,步下楼去。
“扬,很累啊?”
银瓶匆匆月兑去他的衣物,俯去,用手拨开遮住他额前的黑发。
“帮我倒杯喝的。”
岳扬疲惫的对她绽出一抹浅笑。
“好,马上来。”银瓶匆匆开了房门急奔下楼,取了杯子,进厨房开了冰箱,取出冰开水,却迎头和思巧撞上。
“你小心点。”
思巧瞥了她手中冰开水一眼,“难道你不知道岳先生不喜欢喝白开水吗?”她摇了摇手中的玻璃杯,黑色液体在杯内流动着,“他只喝威士忌和冰咖啡。”
“噢……我不知道什么叫威士忌、冰咖啡……”她一时失措,无意识的摇着手中的水。
“那就别自作主张,岳先生的生活一切有我打点就够了,只有我最了解他的需求。”思巧的嘴角镶着两道得意的弧形。
望着思巧那张冷板脸孔,银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她无话可说,岳扬的生活确实向来是由思巧来打点的,她怎敢抢她的功?一时找不到话辩解,银瓶沮丧的低垂下头。
她真是半点都不了解他,她甚至连他爱吃什么食物都不晓得。
“其实在岳先生眼中,我是他不可或缺的左右手,而你不过是他买来的专属妓女,等他对你厌倦了,你自然会和其他女人一样,都得自动滚蛋。”
思巧见银瓶那姣好的五官顿时全皱在一块,不禁得意洋洋的撇嘴冷笑着。
“思巧,你在说什么?什么其他女人?什么厌倦?”银瓶诚惶诚恐的看着她。
银瓶一直有患得患失的感觉,猜忌、疑虑老早就在她脑海里形成,实在有点经不起风吹雨打,如今思巧突然这样子说,令银瓶敏感的竖起耳朵。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拴住他的心,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办不到。”
思巧犀利的冷眸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他的生活全由我一人打点,所以我不会有离开他的一天,因为他需要我,而你,和其他女人没什么分别,只是他床上的伴侣,终有一天他会对你厌倦。”
“我感受到你的敌意,你讨厌我?你喜欢扬?”对于她突来的敌意,银瓶不明所以。
“我并不否认我是很喜欢岳先生,但有一点你说错了,我讨厌所有接近岳先生的女人。”
思巧并不担心她会去告状,因为岳扬不喜欢他人在背后蜚短流长。
“再说,你自称是来自宋代的公主,把自己说的像凤毛麟角般的珍贵,无非是想要岳先生留住你吧?这番鬼话也只有岳先生才会相信,我可不会信你。”
“我真的是宋代公主,我没有说谎,是那道光芒将我的灵魂带到这个世界的。”见思巧如此欺凌人,银瓶忿忿地辩解。
“既然如此,你怎不会想回你那朝代去?你根本就不属于这里。”
“只要能让他开心,我什么活儿都肯干,我不想回去。”银瓶任性惯了,她可不会让其他女人有机会骑到她头上撒野。
思巧冷笑着,“你爱岳先生才留下的吗?呵,你可有我爱他那么深?我为博取岳先生欢心,我忍痛帮他追求任何一个他看上眼的女人,不为什么,只要我能一辈子待在他身边为他效力,这样我便心满意足了。
你做的到吗?你的爱可有我这么伟大?不,留下你又如何?不过是想夺走他的心。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要他死守着一个女人,门儿都没有,岳先生只是想和你上床,不是真心喜欢你的,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心,回你的朝代去,反正你都被他品尝过了,抛弃你只是迟早的事。”
“你这是什么心态啊?”银瓶斥责道,她从来没见过这种女人,表面上是忠心耿耿的为主效力,背后却捅了她一刀,甚至想落井下石,“我一点都不明白。”
她可没那么大的胸襟,帮自己的夫君安排其他女人替他解闷,她实在不明白思巧的心思,直觉思巧是个可怕的女人。
“你当然不明白,也用不着明白。”思巧冷笑着,不愿多瞧银瓶一眼,“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个被包装成美丽花瓶的愚蠢女人,到床上月兑光衣服和其他女人根本没什么差别,只是一个高级妓女而已,没什么了不起,我丝毫无畏。”
银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思巧知道凭自己的能干与本事,可以横扫千万个情敌,她相信,不出一年时间,银瓶必然伤心欲绝的离去,她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岳扬的安慰与真爱,过去的女人是如此,银瓶自然也不例外。
“我不是妓女!我不是!如果我是他的专用妓女,那你就是他养的一条狗。”
银瓶气炸了,她的脑子晕晕沉沉的,视线模糊了起来,强忍着夺泪的冲动,紧咬着下唇。
“而且我不会相信你的话,我相信扬……我相信他对我……”
不,其实她早已怀疑岳扬的心,她完全不知道岳扬是否爱着自己,银瓶一时茫然失措,浑身不由自主的抖颤着,心伤的不能自已。
思巧礁她那我见犹怜的模样,内心不禁又妒又恨。
“我这条狗比起你这不知羞耻的妓女要来的好多了!不过,这也难怪,岳扬的名气如日中天,有哪一个女人不想得到他的垂怜?”
“你……”
银瓶呆若木鸡了,她的话深深打击了她,使她害怕惶恐,使她失去信心,“你这心怀不诡的女人──”
“在这现实的社会里,尔虞我诈早已是屡见不鲜的事情,更何况是关系到切身的情事。”
思巧狠毒的打断她的话,“好吧!就算你真是宋朝公主,过去你恃宠而骄,倚仗着自己是个公主,有皇帝做你的靠山,但这里是现代,你什么都不是,我便可以如打落水狗般的对付你。”
银瓶失望的摇着头,她以为只有皇兄后宫那三千嫔妃才会玩手段,想不到这里也差不到哪里去,银瓶心伤的咆哮道:
“你的目的不过是要我离开岳扬是吧?等着瞧,本公主绝不会让你诡计得逞的。而岳扬才不会让你这有着蛇蝎心肠的女人耍弄于掌心之中,只要有我在这里的一天,这辈子你都休想得逞!我绝不会认输的!我绝不会向你投降!”
当她决定不顾一切的选择留在这时空里时,便往定了她的命运,为了爱情,她无所谓沦落到多卑微的地步,无论岳扬如何待她,她都不会有半句怨言,只要确信岳扬爱着她,她便满心喜悦了。
而思巧哪来这么大的本事,轻易就让她信心产生动摇?她是多么可怕的女人。
思巧冷眼打量着她,“瞧你狐媚的双眼便知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真滢蚤呢!隔着房门都还听得见你那滢荡的叫声,你还真会享受啊!不过啊一只小麻雀永远也不可能跃上枝头变凤凰的。”
“你真是够了!若是以往,你早不知被我掴几个耳光了,怎能可任由你在本公主面前撒野、放肆!”银瓶深深明白岳扬不喜欢她野蛮,为赢得岳扬的心,她暗自发愿以后再也不动手打人。
她一直强忍着赏她耳光的冲动,咬紧牙,最后只是受辱似的别开头,拿着水杯,旋身便往楼梯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