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同施维怀所想的,选择领带作为礼物只不过是个巧合。
但是对裴乐晶来说,方薇婷的出现可不只是个巧合而已,因为她是特地为了他的生日过来的。
这让裴乐晶在吃饱后坐在厨房的椅子上,直盯着施维怀清洗器皿的背影,脑子里不禁思索起来。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是漂亮的,但是对于施维怀,一般人对他的印象不外乎是聪明的、理智的、可靠的、实际的……
可还没听人家说过是帅气的,尤其对她来说,也许大半时候还是气死人的讨厌鬼。
所以认真说起来,他应该只是长得不算差罢了,刚才那女人到底是看上他哪一点?
一直以来,她从没以看男人的眼光看过他,对她来说,他就是一个可靠、让她无时不感到安心的人。
只要有他在身边,就算是发生再大的事她也不怕。
但是这会儿别的女人出现让她惊觉,他不仅只是一个让她感到安心的人,还是个男人,一个有别的女人觊觎的男人!
换言之,这样的他并不必然会一直待在自己身边,有一天他也许会走到别的女人身边,就算不是刚才的女人也会是别的女人。
这么一想,那一夜恐慌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仿佛就要失去他一般。
洗完器皿转回身的施维怀正好对上她望着自己的神情,才想开口,就听到她说道:“是看上了哪里?”
他一时没能理解她的话。
裴乐晶的视线上上下下打量起他来,接着径自说道:“是看上你哪里吧?那个女人。”
施维怀诧异她居然是在说这个,只是听她纳闷的语气显然是从来不曾拿他当异性看待,让他心头不由得掠过一抹陰霾。
“为什么想知道?”他让自己的语气听来平淡,以此掩饰心里的失落。
被他这么一问,裴乐晶突然莫名地感到心虚,嘴上却故作漫不经心道:“好奇喽!”
“好奇?”施维怀走上前,突然很想知道在她心里难道没有半点其他的情绪。
“你觉得她长得怎么样?”
“谁?”施维怀一时没能意会她指的是谁。
“刚才的女人啊,你喜欢她吗?”裴乐晶问得直接,却没察觉当她问出口的同时,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为何追问这个问题?施维怀深感意外,毕竟他真正喜欢的对象是……
见他只是静静看着自己,一心等着听他回答的裴乐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紧张到双手紧握成拳。
好半晌四周一片安静无声,裴乐晶突然意识到两人就这样沉默的注视着彼此,心跳倏地加快。
他们现在这是在干什么?她心慌的站起身。
施维怀还搞不清楚她的想法,就听到她开口说:“我回去了。”如同她来时一般突然。
或许是因为两人前一秒还在讨论的话题,也或许是因为她今天不是特地赶来为他庆生的吗,突然听到她要离开,施维怀不无意外。
裴乐晶不置一词,转身往厨房外头走。
虽然觉得突然,施维怀并没有开口留她,由着她像过往般来去如一阵风。
面对她任性的离去,他只能在心里期待,她能早点看清楚自己的感情并作出选择。
从施维怀公寓匆匆离开后,裴乐晶直接回家,一路上心头慌乱,不明白自己干么要突然离开。
带着莫名的心情回到家,才要进门就听到母亲跟施母在客厅热络聊天的声音。
“她说是维怀报社的同事,打来问我他现在的住址。”施母的语气里流露出期待跟热切的心情。
“既然是同事。怎么不直接问维怀呢?”
“我也是这么说,结果对方说想给维怀一个惊喜。”施母喜滋滋的。
听到这里,裴母也频频点头,“该不是维怀有交往的对象了吧?”
门外的裴乐晶一惊,因为母亲提及施维怀有交往对象的话。
“我也是这么想,但担心女孩子脸皮薄,才没有再问下去。”施母因为心中的想法获得认同而更加开心。
“维怀没跟你们说吗?”看着他长大,裴母早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般关心。
“可能是刚开始,还没听他说过。”
“不过听起来对方很喜欢维怀。”
施母颇为得意,“我就说让他搬出去住、给他空间是对的,看,现在马上就有好消息了。”
裴母一方面替她感到开心,另一方面也忍不住道:“说起来,都是我们乐晶害的。”
“怎么突然这么说?”
“这几年维怀要不是考虑到乐晶的关系,没怎么跟同事往来,也不会拖到现在才有交往的对象。”
什么嘛!听到母亲这么说,裴乐晶颇不以为然。她什么时候耽误他了?
“都老邻居了说这什么话,再说维怀工作上接触的都是记者,带回家里也的确会给乐晶添麻烦。”
“所以我才对维怀不好意思。”
“没这回事。”施母要裴母别放在心上,“他现在已经有对象了,你就别多想了。”
“难怪你从进门到现在整晚都笑眯眯的。”
两家母亲聊得开心,丝毫不知道门外的裴乐晶为刚听到的消息气鼓了脸。
什么她耽误他、他搬出去是对的,她什么时候——
等等,所以说他是因为这样才一声不响突然搬出去住?因为有了想要交往的对象?
不行!她绝对不同意,至于为何不同意,此刻的她完全没有心思去细想原因。
一整夜,裴乐晶翻来覆去睡不安稳,就连隔天在拍戏现场也是心神不宁,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介意汪星河。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下戏,她立刻撇下助理,直奔施维怀的公寓。
晚上施维怀下班回家,一进门就看到熟悉的女鞋。
由于昨晚她突然离去,他没想到她今天就又上门来,不过这样的作风很符合他对她的认知。
在客厅里没有看见她的身影,他直觉走向房间,一打开门,却见到她在他房里正忙着打包。
“你这是在做什么?”
虽然早该习惯她我行我素的个性,但许多时候他还是无法在看到她的举动时马上理解她的行为。
“你回来了,正好,快来帮忙。”裴乐晶直接要求他。
“你这是在做什么?”又要他帮忙什么?
“当然是搬回去。”裴乐晶回答的理直气壮,丝毫没有要跟他商量的意思。
他不记得自己做过这样的决定,纳闷的问:“为什么?”
裴乐晶因为他的问话抬起头来,“哪有为什么。”她就是要他搬回去住。
思来想去了一整天,她觉得只有这么做才能就近守着他,不让他被别的女人抢走。
见她说不出个理由,却又继续替自己打包行李,施维怀叹气说道:“别弄了。”
“为什么?”这下换她不解反问。
“因为我没打算搬回去。”
“不可以,我不答应!”
施维怀看着她,对她突然的坚持感到不明就里。
“我不许你继续住在这里!”
由于她说不出个具体的理由,施维怀只当她是一时使性子罢了,“别闹了。”
他上前阻止她,不想他白忙一场。
裴乐晶一听,扬高音调驳斥,“我才不是在闹,我是认真的!”
为什么她每次认真说的话,都没有人相信?
面对他突然而来的莫名举动,他只得再次强调,“我没打算搬回去。”
他的回应惹得裴乐晶不开心,“我说了不许你住在这里。”不管他的意愿,她执意继续帮他打包。
施维怀无奈看着她。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搬出来是为了要保护她,否则他们的关系早晚会被同事发现,届时可能会被报社拿来大作文章。
他不希望她因为自己的关系被媒体缠上,甚至受到伤害,所以才决定独自搬出来外面住。
明白阻止不了她,施维怀只得板着脸冷声问:“我既然决定搬出来,就不可能再改变。”希望她听明白他的决定。
因为他严肃的口吻,裴乐晶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看他,脸上尽是生气的表情。
换做是平常,只要不是太离谱施维怀多半会由着她。
但是搬出来这件事是为了要保护她,不可能因为她的莫名反对而改变决定。
见他一脸不容动摇的表情,裴乐晶心里大受打击,一直以来他鲜少会拒绝她的要求,这会他竟为了别的女人拒绝她……
“不搬就不搬,有什么了不起!”心里受伤的裴乐晶,已顾不了帮他打包到一半的东西扭头就走。
看着她负气离开,施维怀只能在心里叹息,毕竟这么做是为了要保护她。
只是施维怀不明白她今天为何突然要他搬回去,就连昨天他生日也是说走就走,究竟是她真的变了还是自己太过敏感,总觉得他搬出来后,她似乎变得难以捉模。
昨天虽然负气离开了施维怀的公寓,裴乐晶的心情却一直无法平静下来,反而益发翻腾不已,尤其是一想到他拒绝她是为了别的女人,而且还在明知道那女人对他有好感的情况下拒绝她。
她越想越不甘心,以致今天在施维怀下班前,她突然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他工作的报社。
炙手可热的大明星裴乐晶居然正大光明地踏上媒体的地盘,想要不引人注意都难,尤其她日前才闹过那样的大新闻。
然而更令人惊讶的是,进到报社的她居然指名道姓要找在里头工作的记者施维怀。
一时之间,这个劲爆的消息立即引起报社每个同仁的注意。
施维怀乍听到消息时还无法相信,直到同事领着她出现在自己面前。
无暇理会周围不断聚集的同事以及他们吃惊的表情耳语。他只急着开口问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像是没有听见他严肃的质问,裴乐晶态度亲昵的道:“来接你下班喽!”但视线在他的四周搜寻,果然在一角看到了方薇婷。
虽然前晚见到她时隔着一些距离,裴乐晶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并注意到她脸上错愕的神情。
无视于自己所引起的蚤动,裴乐晶这会只想教方薇婷看清楚,施维怀是她的,不许别人来抢!
一旁有同仁抢着确认,“裴小姐,你说来接施维怀?”
得到她要的效果,得意的裴乐晶对旁人的追问也不回避,大方的就要回答。
看出她打算的施维怀担心她又说出惊人之语,干脆一把抓住她的手,“跟我来!”
他拉着她便要离开报社,不让旁人再有机会追问她,也不让她有机会回答任何问题,试图把伤害降到最低。
施维怀拉着她进电梯,一路到地下停车场,期间不时引来旁人的注目。
一坐上车后,他旋即发动引擎,转动方向盘。
车子才刚驶出报社所在的大楼,他立刻冷声逼问:“你到底在干什么?”语气里明显透露出他的怒意。
裴乐晶则是一副若无其事的道:“找你啊!”
这样的答案却不时施维怀想听的。“为什么不说一声就突然跑来找我?”虽然她向来任意妄为,但她该知道她这样的不智之举会替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裴乐晶当然知道自己突然出现让他意外,但听他这会说话的语气,有必要这么不开心吗?
还是他是因为那个女人也看到了,所以感到不开心?
尽管很不愿意这么想,但冲动的脾气已经让她冲口问道:“谁教你不愿意搬回家!”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他怎么可以为别的女人拒绝她的要求,那是不是有一天,他也将远离她?!
一句话让施维怀怔住了,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想到她居然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故意跑来的?
想到自己处心积虑的要保护她,结果她却为了跟他斗气,竟不惜自己送上门让大家察觉他们的关系。
顿时,一股气涌上他的心头。
长久以来他一直知道她被人惯坏了,他也是罪魁祸首之一,但他没想到她竟任性到这样不懂得保护自己。
“就为了赌气,所以连自己也赔上?”
裴乐晶不认为自己赔上了什么,只是听他强硬的语气,直到他是真的生气了,下意识瑟缩子,感觉有些心虚。
但是一想到最初的用意,她却又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她只是不想失去他,担心他被别的女人抢走才这么做的。
这么一想,尽管已经看出他的怒意,她却就是不肯认错地扬起下巴,像是要跟他硬杠到底似的。
见她不认错,施维怀心头怒火更炽,同时也有着更深的挫败,气自己拿任性的她没办法。
最后他不再说什么,裴乐晶也因为不肯服输,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一路沉默到达她家门口。
即便不是很长的一段路,对裴乐晶来说,却已经是她有记忆以来跟施维怀之前最久的冷战,让她心里尽管赌气却也深感不安。
她安慰自己就当作是让他一回,她主动求和好了。
当车子在裴家门前停下时,裴乐晶正想找话题开口,却听到施维怀冷冷的道:“下车吧!”
裴乐晶感到意外,以为他今晚应该会回家睡,施维怀没有回答她,只是解除车门的自动锁。
“你不回去吗?”都已经到家门看他这样,裴乐晶突然真的怕了,因为他从来不曾这样对她。
裴乐晶张口想说些什么消消他的火气,却发现他根本就不看她一眼,让她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打住。
望着施维怀脸上僵硬的线条,她也不由得又恼了。
她只是到报社让那个女人察觉到他们的关系,他有必要气成这样吗?在他心里,她难道还比不上那个女人吗?
一想到这里,裴乐晶也不禁赌气的解开安全带径自下车,甩上车门的她才想回头说些什么,他竟二话不说开车离开。
裴乐晶顿感错愕,他真的不回家!
她哪里知道施维怀之所以气到连家都不回,是因为清楚今晚如果睡在家里,他的心情恐怕无法平复,因为她就在隔壁。
一直以来他包容她的任性,纵容她绝大多数的要求,却没想到宠到今天,竟让她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
就为了跟他赌气,她不惜将自己暴露在媒体记者面前,难道她不知道这样做只会带给她伤害吗?
因为对她太过生气也太过失望,此时此刻的他无法继续面对她,只能选择离开,让自己冷静下来。
尤其经过今天她无预警的到访,明早到报社他必须有个合理的说辞,才不至于让报社拿她作文章消费她。
不明白施维怀百转千回的心思,裴乐晶依然怔愣在门口。
面对他二话不说便开车离开的举动,她忘了还在跟他赌气,也忘了还在气恼别的女人,只剩无言的恐慌漫上心头,令她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