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宿舍里,梁致升正拉开衣柜的门,刚好进房的施浩哲见到他随口问起,“临时请了假上哪去了?”
“结婚。”
“开什么玩笑?”
见好友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当真,梁致升不感到意外,早上出门时还是单身的他,也没想到转眼间自己竟然已经结婚了,要不是亲身经历,他恐怕也跟好友一样无法相信。
注意到他正从衣柜里将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施浩哲纳闷又问:“没事突然整理什么衣服?”
“我打算搬过去跟她一块住。”
“什么?跟谁一块住?”突然听到他要搬出去,施浩哲很意外。
“我老婆。”这三个字一出口,梁致升的嘴角不禁染上笑容。
“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好友仍然拒绝相信他的话,他于是正色道:“白天的时候我到法院公证结婚了。”
“你开什么玩笑?”
施浩哲意识到他的表情没有在说笑的意思。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他说的是心里话。
施浩哲赶紧问个明白,“搞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好友,梁致升并不打算隐瞒,“我们前几天才遇到,她突然要求跟我结婚,我也答应了。”
施浩哲咋舌,这简直不可思议,”你疯了吗?怎么可能这样就结婚?”又不是速食店点了就走。
他解释道:“在我最寂寞的那段日子里,幸亏遇见她。”
“你们以前认识?”
梁致升点头。
“所以你才答应娶她?”他有点可以理解了。
“这或许是老天爷给的一次机会。”
“她认出你后要你跟她结婚?”不过这女人的情感也太浓烈了吧,就算再怎么喜欢一个男人也不需要这么猛的马上“卡位。”
“她并不记得。”说到这个他多少有些失望。
施浩哲下巴又掉了,“那她为什么要跟你结婚?”
这问题梁致升也想弄明白,毕竟以她的条件实在没有理由这么做,更别提还如此的迫切。
“该不是她有什么问题吧?”
想起沈织容那张漂亮细致的脸庞,他不以为她会有什么问题,真要硬说有,该是她压抑的情绪,她不像孩提时总是让情绪显露在脸上,这样的她,内心一定很辛苦。
“你想太多了。”
“我看是你想得太少。”
或许吧,毕竟她也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思考犹豫,既然这样他只能先把握住她再说。
将好友不以为意的神情看在眼里,施浩哲摇了摇头,心里头还是觉得无法置信,忍不住又再做确认,“所以说你真的跟她结婚了?”
“要看我的身份证吗?”他作势要掏口袋里的皮夹。
“算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对于这点梁致升倒是很肯定,“过些时候我再介绍你们认识。”等她忙完之后。
施浩哲看着好友,心中暗叹口气,希望他是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隔天,梁致升在晚上七点下班后带着简单的行李搬到沈织容的住处,向来习惯独立自主的他一切自己来,当然,并没有麻烦阿德帮忙他搬家。
他本来预期沈织容应该早已回家来了,谁知一进门后才发现公寓里头空无一人。
他意识到一个现实的问题——他该住哪个房间?
简单的看了下这间公寓后发现共有三个房间,一是她的卧房,一间像是书房,剩下来的那间布置简单,没啥私人用品,应该是当客房用。
他想了想,虽说两人已经结婚,但他觉得还是该给彼此一点空间,他最后选择住进那间客房。
行李整理好后她还是还没回来,直等到十点过后才见她带着一脸的疲惫的进门。
沈织容乍见到屋里亮着灯一时之间还很诧异,慢了好几拍才想起应该是她“老公”搬进来了。
“回来了。”梁致升从沙发上转过头,主动跟她打招呼。
这样简单的一句问候却让沈织容很不习惯,看他的感觉好像是特地在为自己等门,她僵硬的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接着注意到客房门是开的,直觉的问了句,“东西都搬好了?”
“差不多了。”
她再点了个头,反正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她于是干脆直接往自己的房间走。
虽说是为了主宰自己的人生而结婚,但是她心里其实并未准备好要跟个人分享生活,因此这会也没心思跟梁致升多做交流。
梁致升并没有留她,明白累了一天的她需要先洗个澡放松。
只不过这时他还不知道的是,这一晚两人的交集仅止于此,整个晚上她不曾再踏出房门过。
他早预期到这桩婚姻不会走得太容易,却也没想到两人同居的第一晚会是这样度过。
或许对她来说这是她想要的相处模式,但是绝对不是他答应结婚的目的,没关系,慢慢来,他会让她明白在往后的日子势必会有所改变。
最近的行程比较多,隔晚沈织容同样到将近十点左右才回到家,可今儿个她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香味。
她讶异的挑了挑眉,走到厨房门口,发现居然是梁致升在煮面。
“回来了。”他听见脚步声,抬头对她打了声招呼。
同样的一句话,或许是因为昨天已经听过了,她这会儿听好像觉得习惯了点,“对。”
她并不介意他使用自己的厨房。
跟着转身想回房间。
却听到他接着表示,“过来坐吧。”
她一时不明白他的用意,迟疑了会,又听到他开口邀请——
“一块吃吧。”他边说边关掉瓦斯。
闻言,沈织容顿感不自在,虽说她晚上的确是没吃多少,心里却没打算要拉近两人的距离。
她想拒绝,却见梁致升迳自拿过两副碗筷,“可以吃了。”自若的态度像不带半点的勉强。
她拒绝的话语到路边嘴边又打住了,勉为其难的走进厨房。
才坐下来,他就替她盛好了面,看着那一碗面,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感动,她不记得曾有人为自己下面,汤面散发热腾腾蒸气,仿佛也温暖了她,她抬起脸看着他,这个名义上已经是自己丈夫的男人,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梁致升催促的说:“吃吧,面冷了就不好吃了。”
他和善的态度却让她更是感到不自在,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跟这样的他相处,她迟疑地表示,“你不需要准备这些。”
他在她对面坐下来,“嗯,你不饿吗?”
沈织容适时的月复鸣声让她没了这借口,“我是说真的,我饿了会请阿德帮我买宵夜,你真的不用特地煮面。”她对他这样的行为感到负担。
他耸了耸肩,非常自若的表示,“反正我自己也要吃啊。”跟着迳自先吃了起来。
随兴的态度换成别人也许会觉得不受重视,沈织容却因此松了口气,宁可这真只是顺便之举也不要他刻意奉承。
再看了眼他自在吃面的模样,她相信了他的话,跟着拿起筷子。
见她动筷,梁致升泛起嘴角,其实,这真是他特意准备的宵夜,除了想喂饱她,也让两人有相处的时间。
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他并不急于改变,打算让她慢慢习惯他的存在。
“就算再忙三餐还是要定时。”
听到他的话,吃了两口的沈织容抬起头来。
“尤其你是一个人住,更应该要注意。”不过现在多了他,这责任他会扛起来的。
她这才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聊天,不禁怀疑的想,两人的交情什么时候到这般熟稔?
自小的成长背景加上长大后的工作环境,她平时鲜少与人话家常,更别提对象只是认识不过几天的他。
梁致升像是没有察觉到织容的沉默,自顾自的说道:“就像警察的工作再忙,该吃饭的时候还是得按时吃。”
“要是这样为什么还需要煮面吃?”她不自觉开口反驳,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正在跟他搭话。
“偶尔吃一下宵夜也无妨。”
她嘟哝道:“看来警察的工作也没多忙嘛。”
“那也不一定。”
他开始跟她聊起警察的工作。
沈织容虽然对他的工作并不感兴趣,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听着,像是寻常聊天般不感到压力。
这种闲话家常的情况对身为议员的她来说,根本不大可能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在旁人眼中看到的都是她议员的身份,不会与她闲聊这些琐事。
听着他诉说着警察工作的甘苦,她插口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当警察?”
“一开始是因为读警校有优惠的关系。”梁致升坦承不讳,不打算在她面前说些保护人民的大道理——虽然那的确也是原因之一。
他的话让她记起他孤儿的身世,连带的也想起他之所以同意跟自己结婚的理由。
就如同是自己身边的那些人,包括父母在内对她都是有所图,他跟他们都一样。
她顿时觉得这顿宵夜吃得索然无味,放下手上的筷子,“我吃饱了。”跟着要站起身。
他没想到她会突然改变态度,他想开口拦她,可话到嘴边了还是打住,不想惹她反感。
沈织容见他没有说什么,心里却莫名闪过一抹不快,仿佛这宵夜她吃不吃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不明白自己在不高兴什么,她转身走出厨房。
沈织容原本担心和梁致升同居多少会干扰到自己的生活,却意外发现他的存在反倒令她会不自主地放松下来。
新夫妻生活算是顺利展开,但现实中还是有其他问题即将引爆——
“你是怎么回事?宏伟建设的二公子约你听说你没去?”沈进明今儿个特地过来议会找女儿问清楚。
没想到父亲会过来,沈织容随口敷衍,“最近行程比较忙。”
他对女儿的回答不满意,“有什么好忙的?看你搞不清楚状况,真以为自己是来为民服务的啊?”
当然,她可不像他,可以浪费纳税人的钱浪费得理直气壮,在工作岗位上她要求善尽职责。
“要想在年底接下我立委的棒子,现在就得跟宏伟打好关系,有了那边的资金下注还怕选不上吗?”然后女儿女婿再全力支持对自己明年的县长选举,这才是他的目的。
“就算是不靠更进一步的关系,宏伟那边也不至于有太大的问题。”毕竟政高之间本来就鲜少能划分得清。
“什么叫做不会有问题?除非你们结婚了,否则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绝对的事。”他态度坚决。
听到父亲的话,沈织容更确定自己公证结婚的决定是正确的,唯有这样才能彻底摆月兑父母的支配。
沈进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提高音量道:“该不会你到现在对那个小警察还不死心吧?”
“等一下还有会议要开,”她不想在这里跟父亲讨论这个问题,“有什么事晚上等我回去再说。”
她打算今晚回去跟父母把话说个明白,让他们清楚自己不可能再听从他们的安排过日子。
沈进明却不肯打住,“我已经说过要你跟那没出息的小警察断得一干二净,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她看了眼手表,“晚上我回去再跟你们说清楚。”
他却执意道,“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你还有没有跟那个小警察来往?”
虽然不认为眼下的时机合适,但是她也看得出来不跟父亲把话说清楚,他是不会死心的离开,“有。”
“什么?”沈进明勃然变色。
她一不做二不休,直视着父亲,干脆把话全说了,“而且我已经跟他公证结婚了。”
“你……你说什么?”他气得扬起手,这时门外的阿德刚好敲门进来要送等下开会的资料——
“啊——”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阿德的话,盛怒的沈进明根本不管有旁人在场,“你马上给我办离婚,马上就去办好。”
意识到撞见什么的阿德因为也清楚上司公证结婚的事,连忙退出去将门带上,不让办公室其他人听见。
其他人虽然不清楚确切发生的事,却也多少察觉到父女俩的争执,众人面面相觑。
不久后,沈进明怒气冲冲地离开,父女俩显然是不欢而散,阿德不免感到一阵忧心。
稍后,当他被沈织容叫进去继续处理公务时,阿德看到她脸颊上的红肿印依然清晰可见。
“……”
阿德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最后也只能放下资料退了出去,主动将五分钟后的会议再延后半小时。
派出所里,梁致升意外的看着来找他的阿德。
他想说会不会是织容要他过来的,连忙上前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阿德看着他的表情是明显的更加瞧不起。
成为沈织容的贴身助理将近三年的时间,虽然她因为个性的关系并不容易与人亲近,但对待下属却是相当宽厚,阿德也因此受到许多照顾。
今日见到她因为这小员警的关系受到父亲责打,阿德多少替上司感到不平,对梁致升也更加不以为然,也让他忍不住趁着出来送公文的空档绕来派出所,总觉得没有理由人家父女俩为他起争执他却还置身事外。
阿德语气不太客气的丢下一句话,“出去外面再说。”
梁致升对他的态度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在意的人是沈织容。
两人走出派出所,阿德便忍不住说道:“虽然说这不关我的事,但是像你这种人我就是看不过去。”
梁致升并不打算对他多解释什么。
“你为什么跟我们议员结婚大家心里清楚,但是就算这样,做男人的也应该要有起码的担当,总不能便宜占了后果却不负。”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今天我们议员为了你被她爸爸打了巴掌,结果你倒好,完全置身事外,什么事也没有。”
“织容被她爸打?”
阿德没啥好脸色的说:“人家父女俩为了你发生这种事,难道你都不用负起责任?”
梁致升追问道:“她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他关心的态度让阿德感到意外了,嘴上也不自在的道:“打都打了,你现在才问有什么用?是男人就应该自个去找她爸讲清楚。”
梁致升当然没想过要将问题丢给沈织容自己处理,只是没想到岳父会到议会对女儿动手。
“谢谢你,特地过来告诉我这件事。”
还想再说什么的阿德一怔,诧异听到他这么说,语气还很诚恳,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腔。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的道:“总之,婚结都结了,是男人就不应该躲在女人背后。”
好啦,虽然这个男人条件不怎么样,但如果能保护好议员,他也可以勉强给他及格啦。
“我知道,我会处理。”
“别光只是靠嘴巴说哦。”
“以后织容如果有遇到什么事情,麻烦你告诉我一声。”明白以两人现在的关系,若想要她一遇到事情就主动提出来跟他商量是比较难,倒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拜托阿德。
阿德一愣,有点看不起他的轻蔑道:“告诉你就有用吗?”是刚好今天这件事和他有关他才会说,其他的麻烦这男人哪有本事帮议员撑起一片天?
“我会设法帮她。”
阿德哼了哼,“最好是这样。”
“那以后有什么事情就麻烦你了。”
目送阿德离去的背影,梁致升目光里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