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只有女人与男人,没有秘书与总裁。」
「我知道。」
「所以你不要端出总裁的架子,打算逼我让步。」
「我没要你让步。」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春帆双手环胸,视线从他脸上往下瞄,他的脚旁搁着一只行李箱,都说了她的家是她的城堡,男士用品一律止步!他居然提了一只比刮胡刀大上N倍的行李箱进门,是怎么?想分手直接说,不用挑战她的极限。
杨立昕冷静道:「我记得你这里有一间空的客房,你把它租给我放东西,我付你租金,如何?」
春帆有点头痛的柔柔鬓角。「你还是没有搞懂我的意思吗?就像你妹妹还没结婚前那样,你再累也会穿上衣服回家去睡,我喜欢那样的关系。」
「我妹妹结婚了。」一言以蔽之,家里没人。
「我知道你妹妹结婚了,老实说还真早婚!不,我的意思是我们的相处模式最好维持原先的状态,以免牵扯太深。」
「春帆,你在担心自己会不小心爱上我吗?」
「你说什么?」自大狂!
「那你何必如此小心火烛?」
「我是在强调我不想改变我的生活模式。」
「你不须改变,我也没打算跟你一起生活,只是,有时太累,很自然便睡着了,所以跟你租个房间放必需品,最迟我一早便走。」杨立昕一副实事求是的表情。「这间房子虽然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但还有贷款不是吗?把没用到的空房间租人,才是理财之道。」
这男人什么事都调查得很清楚,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她是有贷款要缴,金额不算太多,也有一百万出头,要慢慢缴的话也可以缴很久。
他不知道的是,她母亲有另外留一些东西,她不想去动而已。
看样子,他似乎打定主意要蛮干。
「如果我坚持说『不』呢?」
「一万,包水电。」
「杨立昕——」
「两万,不含水电。」
春帆有点无力的垂下头。鸡同鸭讲!
她应该把他推出大门外的,即使要找到一个比他更优质、更不黏人的「床友」很不容易,因为她有点小洁癖,从小对男人没好感,防备心太强,不可能有一夜,认识的时间不够长的男人,她连握手都嫌脏,更别提产生好感到可以上床……
太难了!
她可能要抱着棉被睡觉直到地老天荒。
即使如此,一个女人如果不坚持「原则」,下场会更惨……
沉寂又无奈的叹口气,她还是决定该坚持的一定要坚持,抬起下巴正准备开口,男人温热的气息贴靠过来,封住她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
太狡滑了……
才刚这么想,又深又暖的交缠已在口内升起,这个冷情的男人居然也会耍无赖,低头吻住她,突然而来的唇舌相抵,竟感到一股饥渴从体内蔓延开来,她深喘了下,却不经意将他的气息带入更深的灵魂渴望处。
「啊!」她像是被烫到似的想离开他。
他扣住她的后脑,温柔但坚定的不教她逃月兑。「别拒绝我,春帆,除了不能跟你结婚,我想再也找不到比你更适合我的女人。」他缓缓将唇下移,在她雪白的脖子上吮出一个又一个的暧昧烙印。
「别这样……说好了不结婚的……」她身子一颤,无法克制的感到一股强大的电流,由颈项传到四肢百骸,进入每一个毛细孔。
「那就没问题了。」他叹息着,再一次覆上她的唇,用大胆直接而且充满色欲的方式吮着她,传达他急切的需索……
昏昏然、醺醺然,她全身一颤,感觉着他那有力的拥抱,男性熟悉的气息充斥在她的鼻间,那气味令她眷恋,她真的真的好喜欢被他抱满怀的感觉。
即使是寂寞惯了的人,偶尔也需要被温暖包围的感觉。
即使是坚强惯了的人,偶尔也有脆弱的时候呵!
「所以,魔头成功占领了钓鱼台?」
「是分租一个房间啦!」
家里两间卧室都是套房式的,他的刮胡刀不会放在她的浴室碍她的眼。
「你答应了?」
「他自己当作我答应了。」
「所以?」
「我才来找你商量啊!」
春帆开始掠夺范丝丝的晚餐,一小锅红酒炖牛肉,不管是拌饭吃或沾面包吃,都可以饱得打嗝。
「土匪啊!」抢救无效,范丝丝咬帕泣诉,「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这辈子居然跟你变成楼上楼下的邻居,比养一窝蝗虫更惨。」
「你自愿的,不是吗?」春帆大口吃肉,给她一个冷笑。
「算了!」范丝丝白眼一翻,「你也不必担心魔头会得寸进尺,只要把你平常这副没气质的真面目露给他看,他自然会打包回府。」
「是吗?我在床上都是直接放屁耶!」
噗!一口红酒直接喷出娇女敕女敕的红唇,「我的波尔多红酒啊!浪费!浪费!」范丝丝忍不住柳眉倒竖,露出夜叉相。「岳春帆,我拜托你好不好?就算你不想钓金龟婿,也不需要自暴自弃,稍微留一点给人家探听。我跟我的亲亲阿娜答好到巴不得天天卷麻花,难分难舍的,也不敢直接放屁,你怎么敢?」
「就忍不住了嘛!我有什么办法?」
「魔头有没有夺门而逃?」
「没有。这种小事就夺门而逃,还能做大事业吗?」
范丝丝拍拍额头,「真是受不了你!幸好魔头只跟你睡,没跟你一起生活,才有办法撑过一年。」
「夸大其辞!我生活习惯很好的。」
「只是气质有待加强。」
「气质这种东西在日常生活中能当饭吃吗?」
「不能当饭吃,却能混饭吃,你不是混到秘书职位了吗?」
「我是凭实力。」将最后一口牛肉吞进肚子里,春帆满意的恬恬汤匙。
「不准恬汤匙,没气质!」
「味道太香了嘛!」
「算你识货。」范丝丝不由露出满意又自得的笑,外人都看不出她这种情妇型的女人,其实贤慧得不得了,厨艺一等一的好,还会烫衣服呢!
反而看似贤妻良母样、很适合娶回家的岳春帆,除了勉强将生活空间打理干净之外,根本是家事白痴。
老天爷存心开玩笑吧!
一脸情妇相的范丝丝,很想结婚当贤妻良母。
气质取胜的岳春帆,一点也不想结婚。
「我说春帆,你就可怜一下那个家伙吧!」言归正传,范丝丝该说的还是要说,「虽然我私底下总是魔头、魔头的叫,其实他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他一定不会认同你的看法。」
「外表神气兮兮活像钢铁人的家伙,不一定活得称心如意。」
「我们之中又有谁活得称心如意?我们背负的原罪会比他少吗?」春帆横她一眼,不过吃人的嘴软,还是要有道德的忍耐一下。「好啦,你有什么高见,拜托一次发表完,但请不要浪费你的同情心,魔头不需要。」
「算你狠。」范丝丝笑得狐媚,习惯放电勾人。「小帆帆,你就干脆放宽心,把一个小房间租给魔头,将他付给你的租金大方收下,不要扭扭揑揑的故作姿态。唉,他想花钱买安心,你就让他买吧!」
「有钱的钻石单身汉就怕女人赖上他?」
「或许他不是怕你赖上他,而是怕自己会离不开你,所以这个游戏必须照他的规则走,他才能安心的躺在你身边。」
「你是他肚里的蛔虫?」春帆质疑。
「不,我是专门研究这些有钱人的心理专家。」
春帆嗤之以鼻。
「别不相信,想想我是谁!」
「你是范丝丝,可怜的范丝丝,立志当贤妻良母却一脸情妇相。」
「你落伍了哦!小帆帆,现在的情妇反而让人看不出来她是情妇,比如,像你这一型的。」
「我谢绝当情妇。」
「你很难搞耶!拒绝当情妇,又不能说是男女朋友关系,那到底算什么?」
「伴、床友,性伴侣。」
范丝丝白她一眼。「这样讲有比较好听吗?」
「我自己高兴就好。」
「他知道你其实很机车吗?而且是重型机车。」
「我们不是可以谈心、交心的关系。」
「可以气死男人的,正是你这一型的。」
「呵呵……你太夸奖我了。」
「没人夸奖你!」范丝丝无力的骂道。
春帆耸耸肩,起身为自己泡一杯茉香绿茶,直接把别人家的厨房当成自家使用,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全瞒不了她。
范丝丝居然也习惯成自然,顶多「哭爸」两声也就算了,活像欠她的。
「小帆帆,你了解魔头的成长背景吗?」
「很难不知道,毕竟这是个八卦横行的时代。」春帆喝一口热茶,在沙发上窝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才慢慢道:「杨立昕,三十岁,从小被送出国求学,小七岁的妹妹杨多安留在母亲身边陪伴,因为他的父亲杨彦甫搞外遇,异母妹妹杨多丽甚至只比杨多安小一岁。在母亲因胃癌去世后,杨立昕应该很气愤父亲很快再婚,娶的正是令母亲伤心多年的第三者林亚筑,所以,他曾半公开的表示,他的妹妹只有杨多安一个!他厌恨第三者、情妇,连带的憎恶第三者所生下的子女。」
「没错,因为林亚筑和杨多丽正是带给他母亲最大痛苦的根源。」范丝丝冷笑一声,玩味道:「可是这世上搞外遇的男女何其多,有钱的男人更难讲求忠贞,因为想贴上去的女人太多了。魔头从小放洋,应该不至于假道学,为什么他连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往往都不假辞色?从来只为公事碰头,私底下从不约吃饭。」
「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上流社会的小道消息,我从小当床边故事听。」
这一点,春帆难以反驳,因为范丝丝所处的立场太特殊。
转动着一双妖媚灵动的眼神,范丝丝甜腻腻的嗓音比说书的动听。
「林亚筑在元配去世后,顺利坐上杨夫人的宝座,成为所有情妇、第三者最羡慕的对象,好多人嫉妒她遇上的是像杨彦甫这样多情又多金的男人。」顿了一下,微微一笑。「很荒谬对不好?在杨立昕一家人眼里,杨彦甫是个忘恩负义、无情背德的王八蛋;但对林亚筑或杨多丽而言,却是难得的好男人、好爸爸。」
有点奇怪的感觉,然而,这才是现实的人生。岳春帆无奈的叹息一声。
「魔头一家人的伤痛是可想而知的,愤怒也是必然的,因为当上了『德昕集团』的驸马爷,杨董才接掌了Empire百货公司,结果岳父梁总裁一去世,便背叛元配搞外遇,难怪会给人忘恩负义的感觉。」
「这些全是局外人的看法,真正的内幕是什么你知道吗?」
「是什么?」春帆静静的问。
「听说林亚筑从小跟着妈妈在梁总裁家帮佣,梁总裁的独生女梁易真跟她好得像姊妹,念大学的学费还是梁家资助的。林亚筑和杨彦甫念大学时热恋,她却鼓励美男子杨彦甫去追求梁易真,让杨彦甫成为『德昕集团』的驸马爷,然后自己想办法成为杨彦甫的女秘书兼地下情人,一等到梁总裁去世,两人的关系才慢慢浮出枱面。」
春帆大吃一惊。
「教自己心爱的男人去娶千金女?」
「没错,这是一条稳赢不输的富贵快捷方式,省得自己奋斗三十年。」
够猛,够狠,够劲爆。
「如果这是事实,杨董和林亚筑自己不可能说出去吧!」外人如何传说?
「妙就妙在这里,最可恨之处也在这里。」范丝丝难得语调沉静,「梁易真因胃癌前前后后住院多次,可能是生命力太强了,林亚筑等着『扶正』等得不耐烦了,谁让你转载的,常在夜里无人时去探望梁易真,你想,要说什么最能够刺激病人呢?就是公布真相,告诉梁易真她的老公根本不爱她,世人公认的美男子是为了『德昕集团』的庞大利益才娶了中人之姿的梁易真……
「要命的是,梁易真不愧是梁总裁之女,那么喜欢转载,我转死你,居然隐忍下来,还安排了监视录像器将林亚筑欺辱癌症病人的恶形恶状全录了下来,跟遗嘱放在一起,在她去世后,由律师公开给家属看。
「传闻就因如此,杨彦甫放弃了身为丈夫一半的权益,放弃入主『德昕集团』,一样只当Empire百货公司的董事长,由魔头顺利接掌总裁之位。」
事实真相往往残酷且骇人听闻,岳春帆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空气沉闷逼人,几乎被一股混和了哀凄、沧桑的浪潮给淹没了。
「这算是夫人复仇记吗?难怪杨立昕会那样厌恶继母与继妹,连带的引发他对私生女的抗拒,他这辈子是绝对不会爱上私生女的!」她压抑着胸口翻腾的情绪,淡淡地笑着说。
辗过心头的是叹息、是怜悯,是厘也厘不清的千头万绪。
范丝丝凉凉道:「魔头将我们摆在眼前反而是最安心的,因为我们正是他绝对不会爱上的私生女,谁教我们的妈妈都没本事被扶正呢!」
春帆面无表情。「绝大多数的第三者,其实并不会修成正果。」
「春帆,即使你跟魔头在一起的事公开了又怎样?他单身,没有未婚妻也没有公开的女朋友,你又不是第三者。」
「我知道,否则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
她最讨厌复杂的男女关系,这是她所背负的原罪。
她很庆幸,杨立昕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范丝丝清楚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哪一块料,并不意外她无法修成正果。
但岳春帆的情况却是例外中的例外,她的妈妈岳洋玲最后没有和翁开翔结为夫妇,实在是命运捉弄人哪!
说到翁家上一代的主事者翁审言,可是政商界赫赫有名的大老,膝下有三子一女,长子翁开翔可说是奉旨成婚,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夏漾,生下两个儿子,但夫妻感情一直不融洽,几乎是半公开的事实,夏漾后来陪两个儿子赴加拿大念书,勉强维持夫妻关系。
翁开翔是个任情率性的人,在工作场合结交红粉知己岳洋玲,他十分欣赏岳洋玲的性情与能力,两人相处十分契合。后来翁开翔因涉及某桩金融交易案而避居日本两年,岳洋玲放下一切陪在他身边,两人在日本过着犹如夫妻般的生活,患难与共,互相扶持,连在加拿大的夏漾都辗转得到亲友的情报,而感到事态不妙。
因为翁审言在政商界的影响力,翁开翔被当成交易案证人而回国,岳洋玲也跟着一起回来,并且大了肚子,翁开翔扬言离婚再娶。
三个月后,岳洋玲生下一女,便是春帆。别的女人是「母凭子贵」,岳洋玲却是母凭女贵,因为翁审言膝下有十一位男孙,春帆的出世刚好凑成一打,又是唯一的长孙女,翁审言这一乐,可是心花怒放,松口答应让翁开翔离婚,等与岳洋玲正式结婚,春帆便是翁家的掌上明珠了。
可是避居加拿大陪儿子读书的夏漾,却来个相应不理会,不回台签字离婚。
不到一年,翁审言突然心肌梗塞去世,夏漾以「长媳」的身分回来奔丧,身边跟着两名十三、四岁的儿子,以不屑的眼神睥睨着第三者岳洋玲。
而且在不久之后,翁开翔竟然被判决有罪,必须入狱服刑八年六个月。
岳洋玲抱着女儿春帆,简直从云端跌落泥淖。翁开翔一入狱,他的弟弟妹妹和旁支众多亲友,没人支持岳洋玲,财产一瓜分下来,夏漾领着两个儿子守住翁开翔应得的那一份产业,回加拿大继续生活。
翁审言家大业大,三个儿子分别继承了金融、建筑、科技业,女儿翁品甄自然也嫁得门当户对,是周家的次媳,可惜周公子一样摆月兑不了公子哥儿爱偷腥的习性,范丝丝便是她老公外遇的私生女。
翁品甄因为老公爱偷腥而吃足苦头,自然对同病相怜的大嫂十分同情,而且同仇敌忾,对外遇第三者的岳洋玲没好印象。
岳洋玲独自抚养女儿春帆,因命运不济而难以入主翁家,永远只能是岳春帆,不会有机会认祖归宗成为翁舂帆,因为翁开翔在出狱后不久即去世。
春帆印象中的母亲是不快乐的,离开金融界埋首于房仲业拚命苦干,挣的每一分钱就是要让春帆念贵死人的私立小学、中学、高中,彷佛想做给姓翁的一家人看似的,其实谁要看?根本没人理她们。
说是至亲的叔叔、姑姑,其实比陌生人还不如。
「唉!」范丝丝嘟哝,「你血缘上的姑姑翁品甄女士,竟然是我那死老爸的元配,我看她最大的乐趣就是永远表示不开心、不满意,我甚至还怀疑,这位翁女士到底会不会笑?」
春帆不予置评,因为她根本和姓翁的不熟。
曾有两次,她以秘书的身分陪杨立昕出席商界宴会,遇到翁家的叔叔和姑姑,他们装作没看到她,她也不会自己往脸上贴金的叫人。
说心里完全不在意、不难受是骗人的,但表面上依然要表现得云淡风轻,至少这点骨气她还有。
范丝丝想到两人相识的经过,似笑非笑。「翁女士似乎代表翁家的人,利用我来监视你和你妈有没有用翁家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所以大手笔的送我进贵族女校跟你当同学。结果我发现我比你好命多了,我妈至少拿了周家的钱来养我,能拿多少算多少。即使后来我妈终于看开了,改嫁到澳洲去,我照样可以跟我爸拿生活费,还买了这间公寓给我当嫁妆,因为你妈带着你住在楼上,所以翁女士没反对我爸对我这么大方,让我赚到了一间小小豪宅,说到底还要谢谢你呢!」
范丝丝不吝啬的对她猛抛媚眼。也因此,三不五时的让春帆白吃白喝也无怨言,反正,阿娜答也会给她生活费,两边拿,吃不穷的。
人与人之间的因缘,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岳春帆的玫瑰唇角怱地一扬,莞尔失笑。「当初翁女士派你来卧底,结果你没两天便对我开诚布公,一点神秘感也没有。」
「高中生并非那么无知的,好吗?」范丝丝吃吃笑道:「我妈最热衷上流社会的小道消息,翁女士是我妈的死敌,她对翁家的大小事情自然打听得一清二楚,所以我知道你妈的故事并非翁女士告诉我的那种刻版故事。反正,想得轻松一点,人生不过是一场戏嘛!我只要演好『卧底』的角色,就可以顺理成章拿到多一点的生活费,何乐而不为呢?」
「说得也是,你爸理所当然要养你,不拿白不拿。」
不过,两个大女生之所以会成为真正的好朋友,超麻吉的手帕交,是在春帆念大三那年,岳洋玲参加公司的旅行团到大陆观光,却发生坠机事故,春帆几乎为之崩溃!这时看似娇滴滴的范丝丝却展现惊人的气魄,和她的阿娜答两人出力架起哭到心伤肠断的岳春帆,帮着一起去认尸、引魂、处理丧葬事宜及后续的理赔手续。
足足过了三个月,岳春帆才又活得像一个人,范丝丝几乎每天陪她一起睡。
直到半年之后,岳春帆才意识到自己终究必须一个人走下去。
然后有一天,范丝丝对她说:「小帆帆,你一定要活得很坚强、很美丽才行喔!要不然,岳阿姨在地底下会哭的。其实,在阿姨不幸去世后的一个月,翁女士便告诉我,我可以不必再『卧底』了,因为『麻烦』已经消失了,『小麻烦』则不足为虑。」
春帆的五脏六腑紧绞在一块。
「翁家的人很庆幸我妈死了?」
「应该不至于庆幸啦!而是松了一口气。」
「那还不是一样?真是太过分了,我妈没拿过他们翁家一毛钱,他们究竟需要小心提防什么?怕我们坏了翁家的名誉吗?不要笑死人了,当年入狱服刑的是姓翁的翁开翔,不是岳洋玲,我们姓岳的反而清白。」春帆气到连生父都一起生气。
「唉唉唉,你不要激动嘛!」范丝丝嗲声安抚道:「所以我才告诉你,你一定要活得很坚强、很美丽,以慰你妈在天之灵。」
「这是一定要的!」
原本就与姓翁的没交集,在令人生气的那一刻,春帆便决心要自立自强,今生今世要把姓翁的当作是屁!
杨立昕从日本出差回来,已经很晚了,直接到岳春帆的住处。
春帆刚打扮好,准备和范丝丝出去玩,突然接到他的电话,他人已经在门口,简直不给人有时间找拒绝的借口。
「你要去哪里?」他看到她不同以往的穿着,本能的月兑口问道。
她穿得有点儿野,却不露半分春光。灰白渐层雪花色泽的贴身牛仔裤,上身是豹纹垂坠造型的长版上衣,腰间系带子,大大的造型耳环和黑色宽版手环,胸前是一条银色多层次的金属坠饰,脚踩镂空编织的高跟鞋,整体造型高调却完美。
不同于平日低调、端庄的穿着,合身的衣裤裹着曼妙有致的身段,精致的眼妆勾勒出神秘又傲然的光芒,举手投足都充满了女性动人的风情和妩媚。
实在太亮眼!如果她存心勾引男人,效果是惊人的。
杨立昕看得目不转睛,他那号称「最有气质的女秘书」也有野性的一面?
或许,不只这一面?
「你干嘛一直瞪着我?是你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春帆没打算为一个男人改变自己的生活步调和计划。
「你要去哪里?」
「丝丝的阿娜答接到一个大case,邀我们去参加庆功宴。」她拿起皮包准备出门,噙着魅惑迷人的微笑,「如果你一下飞机就打电话给我,就不用白跑这一趟啦!不好意思,你今天回家好好休息,明天要进公司吗?」
「要。」杨立昕以一种令人猜不出情绪的眼神看着她。「如果我一下飞机就打电话给你,你会取消今晚的聚会吗?」为了我!
「不会。为什么要取消?我有好一阵子没跟丝丝去夜游,她的阿娜答会约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疯,那是纡解压力最有效的方法。」
男人诚可贵,友情价更高。因为男人随时都可能变心,或者挑斤捡两的计较你的出身来历,相形之下,范丝丝和她的阿娜答给予她的友情可靠多了。
「我最近有给你那么多的工作压力吗?」一双眼仍高深莫测地凝视她。
「谁没有压力呢?又不单单指工作压力。」眼神有着挑衅。
「春帆,今晚不要出去,留下来陪我。」
低沉的声音含带命令的语气,春帆反感的微皱眉,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
「我说了不行,下次要约请早。」
杨立昕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犀利的目光看起来格外冰冷。「我忙了十几天,累到不行,一下飞机还是先想到你,结果呢?」以为她会张开双臂欢迎他,结果她一心想把他往外推,自己出去野。
「你累了,为什么不直接回家休息呢?站在这里和我大眼瞪小眼的,一点也不像英明理智的杨总裁。」
「站在这里的不是总裁。」俊脸蒙上一层陰影。
「你的口气、你的眼神,就是希望我服从的总裁!」
他累得要命,头也有点痛,还要跟她起争执简直是受罪。
「我是男人,不是机器人,无法按一个开关就改变方程式。我以为情人之间是『小别胜新婚』,显然你非常与众不同。」一股恼意让他咬紧牙根。
过去他是着了什么魔,竟然当她是最适当的地下情人?的确,她不争不吵、不忮不求,在床上的契合度是百分百,再完美不过了。
但显然的,她不够在乎他。
之前他没放在心上,反而怕她太死心眼,但今天,他到底怎么了?
照他先前的脾气,他第一时间便会离去,笑笑任由她随朋友出去玩。
他今晚的反常,是目睹了她有他不知道的另一面吗?
他习惯掌控一切,厌恶无法掌控的情况。
然而,春帆是一个女人,只要他起了结婚的念头便随时准备fire的女人,他何须在意?更不能在意。
他动念想走,她娇女敕的樱唇却吐出一句——
「我们不是情人啊!」
火大至极!
「那我跟你算什么?」充满讥刺的声音从他口中徐徐逸出。
「我们不是可以公开出双入对的关系,所以不是情人。」春帆轻嗤一声。
真想把她抓过来打一顿!
她说的那些,应该是男人害怕被拜金女赖上的台词吧!她一定要抢先说吗?
「你非得这么咬文嚼字、存心跟我抬杠吗?」他把脸凑近她,声音深沉的低吼,「就算是地下情人,也是情人关系的一种,因为我不是牛郎,你不是妓女,如果不是双方有好感,对彼此够信任,你以为我是可以随便上床的吗?还是你可以?」
他突发的怒火,令她吓了一跳。
「我不行。」她眨眨眼,咬着唇回瞪他。谁怕谁?
他好半晌没有说话。冷酷的神情稍缓。
他今晚一定是累疯了,才会神智不清的和她讨论「情人」这原本令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字眼,害他的头更痛了。
属于他私人感情的部分,很早以前他就将它麻痹了,他必须比他同龄的人提早几年完成学业,提早成熟的将青春埋葬,进入大人冷酷争斗的世界。
他不是没有女人投怀送抱,在国外也交过几个女朋友,但没有一个女人在他心底留下痕迹。他不曾有过刻骨铭心的恋情,也不认为自己有需要。
春帆也被他今晚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明明是一个太理智到近乎冷血的男人,突然这么感性想干嘛?
她又没有埋怨他陪她的时间少得可怜,自己的休闲生活自己安排才是王道。
像她这么完美的「地下情人」——如果他坚持的话,上哪儿找?
「杨立昕,你是身体不舒服吗?这么反常。」
他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看个透澈似的。
「算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又缓缓地开口:「你今晚的妆扮非常吸引人,祝你玩得愉快。」转身走了出去。
春帆反而呆怔当场。
他一定是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