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妈咪……起来……”天微微亮,闹钟还没响,折腾一夜好不容易才睡下的程凯璇又被吵醒。
“嗯……”头好痛!一夜没睡好的结果,让她头昏脑胀,但是宝贝儿子程世迪的声音是最好的闹钟,所以就算再怎么不舒服,她还是勉强睁开肿胀的眼皮。“迪迪……”
“妈咪,你昨晚好晚回家,迪迪都没有看到你,好想妈咪喔!”小男孩七手八脚地爬上妈咪的床,紧紧抱着他最爱的人,小脸亲匿地偎着她的脸颊摩呀摩地,像小狗一样地撒娇。
迪迪长相可爱又聪明伶俐,很受长辈宠爱,虽然在单亲家庭长大,却没有丝毫陰郁气息。
“对不起,妈咪昨天跟客户有约。”而且还见到你爸爸。想到那个让她一夜难以成眠的罪魁祸首,她的头又隐隐作痛。
他到底是回来做什么的?只会搅乱她一池春水。
昨晚,她趁着狗仔一拥而上,缠着辛韬不放之际快速逃离,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子乱绕,直到心情稍稍平复后才回家,那时已过午夜。
虽说一直在等着他,但他没有预警地突然现身在她面前,还是让她的心脏差点休克。
如果,他的目的是想吓人,那么恭喜他,他成功了。
如果,他想复合,那就有得磨了。
她当然愿意跟他复合,但前提是他必须通过考验,证明他会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否则,一切免谈。
“妈咪,你可不可以跟客户说,你要回家陪迪迪,不可以太晚回家?”迪迪年纪虽小,说起话来却有条有理。
“当然可以喽!”她紧紧抱住小孩圆滚滚的身躯,在他可爱的圆脸上亲了又亲。“因为迪迪是妈咪的心肝宝贝呀!”
“呵呵呵~~妈咪也是迪迪的心肝宝贝!”迪迪开心地笑了,在妈咪的脸上印上好几个湿湿的热吻。
“好,妈咪要起床煮早餐给迪迪吃喽!”她翻身坐起来,顺势搂抱小孩坐在腿上。“迪迪想吃什么?”
“蛋蛋和火腿。”他最喜欢吃这两样了。
“小坏蛋,还要吃菜菜呀!”她轻轻捏着他的小鼻头。
“迪迪讨厌吃菜菜,苦苦的!”听到要吃青菜,迪迪的小脸皱得跟包子一样。
“不可以挑食喔,要不然身体会不健康。”这孩子跟他爸一样,讨厌吃青菜,想不到这一点也可以遗传,真是太诡异了。
说实话,看到迪迪的人都不会联想到辛韬,因为迪迪不管是个性还是外表都比较像她,但奇妙的是偏偏又有几点特色非常像他,比如说——讨厌吃青菜,还有……喜欢盖大楼。
他最喜欢的玩具不是汽车,也不是机器人,而是可以盖房子的乐高模组。别看他现在只有两岁半,无师自通,盖起房子有模有样,地基也都打得很稳,将房子盖得跟自己一样高,这不是遗传,是什么?
略做梳洗后,抱起儿子走出房间。趁他还愿意让人抱时多抱抱他,否则再过不久,他可能就不再黏着妈咪了。
“凯璇,这个男人是谁?”抱着迪迪才走进客厅,父亲程正锜立即将手中的报纸用力放在茶几上,显然火气已经酝酿了好一阵子。
“什么男人?”她放下迪迪,纳闷地拿起报纸,这一看,所有的瞌睡虫都跑得无影无踪。
辛韬现身!
跟房仲业最美的一朵花求婚!
斗大醒目的标题下,附上两人热吻的清晰相片,证实所言皆有所本。
“老天……”光是辛韬的出现就将她的脑子搅得一团乱,她完全忘记被拍照这档子事了!
“妈咪,我要看!”迪迪好奇地拉下妈咪的手,看着她手中的报纸,兴奋地叫着。“妈咪,这是你耶!”
“是啊……”她露出苦笑。不但上头条,而且还占了半版页面,这下子她别想有平静日子可过了!
可恶的辛韬!他干么不像过去几年,继续保持沉默就好?没事突然曝露他是辛韬的真实身分,搞得天下大乱,他有病啊?
“这个叫做辛韬的家伙是谁?”年近六十五的程正锜如临大敌地瞪着报纸上胆敢亲吻女儿的坏蛋。
自从三年前得知女儿未婚怀孕后,他就很懊悔让女儿来到台北这个花花世界,才会误入歧途。
他一直想找出那个害女儿怀孕的混账,只要是有任何嫌疑的男人,他都不放过。只可惜,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逮到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如果让他逮到那个男人,嘿嘿嘿……非宰了他不可!
“是……是一个想追我的人。”深知老爸对迪迪生父的深恶痛绝,她哪敢透漏辛韬的另一个身分?又不是替他找死。
“想追你?”他卷起袖子,露出仍然结实有力的手臂。“先过我这关再说!”为了避免女儿再误入歧途,他必须做好把关工作。
“老头,一大清早的,你又在鬼吼鬼叫什么?吵死人了!”程方素云不悦地走进客厅,边打着呵欠边骂人。
年近六十的程方素云保养得宜,看起来像四十几岁,面貌轮廓跟凯璇有几分神似,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一名美女。
“你看看、你看看!看到这种照片,你说我能不气吗?”夺下女儿手中的报纸,凑到老伴跟前,诉说委屈。
程方素云戴上老花眼镜,满脸笑。“凯璇,这张相片的角度拍得不错欸!”她不但没发火,还满意地猛点头,大为赞赏。
“你有没有说错啊?”程正锜傻眼,吹胡子瞪眼睛。
“这张相片本来就拍得不错啊!”程方素云不服气地反驳。“你看看,凯璇这个角度最上相,看起来身材又棒,把她的优点都拍出来了,哪点不好?你说啊!”
“她跟男人接吻耶!”程正锜点出重点。
程方素云冷声反问:“她不跟男人接吻,难道要跟女人接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程正锜气得哇哇大叫。“吼……你真是气死我了!”
重点不是接吻对象的性别,而是凯璇当众跟男人接吻,还上了报纸头条,搞得人尽皆知,以后怎么嫁人啊?!
“你自己话说不清楚,还怪我哩!”程方素云没把他的怒气放在眼里,继续翻读报纸,越看越有兴致。“凯璇,这个辛韬是不是很有钱啊?”
报上说他是世界知名的建筑师,目前在大陆很火,很多建设公司争相合作,为人低调神秘,这是他第一次在媒体上曝光。
“嗯。”身价好几亿,算有钱吧?
“他真的跟你求婚吗?”
“……嗯。”凯璇过了许久才勉强点头。
她感觉得到辛韬的求婚是迫于无奈,随口说出,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更不是真心相守的誓言,这样的求婚根本不能算数。
“我反对!”程正锜立即跳出来。
“你又在反对什么碗糕?”程方素云双手插腰地瞪着他,声音冷恻恻的,大有他若说不出个合理的答案,她就会大义灭夫。
“因为……因为……”程正锜的声音熊熊小了好几十个分贝。“他在大庭广众下亲凯璇,破坏凯璇的名声,根本就是大的行径嘛!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说到最后,几乎是讨好的语气。
他绝不承认自己怕老婆,他这是尊重!
“嗯……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就是说咩!”程正锜的声音顿时又大了起来。
“但是,如果没让他尝到甜头,他又怎么会知道凯璇的好咧!”程方素云自有一番注解。“所以说,你的理论不成立。”
况且,女儿的个性她还不了解吗?若不是凯璇对那个男人也有情意,怎么可能让那个叫做辛韬的男人近身呢?
连这点都没看出来,老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可是……”
“你给我惦惦!”程方素云伸出食指,对着他点呀点的。“我警告你,如果你再给我搞破坏,害凯璇结不了婚,我绝饶不了你!”
“我哪有!”冤枉啊,老婆大人!程正锜只差没举手发誓,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顶多只是吓吓对方,让对方知难而退,这不叫搞破坏吧?
“反正你给我安分一点!”警告完老伴后,程方素云转头面对女儿。君羊耳卯制作,“找机会带回来给我看看,如果他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反正你也喜欢他,就答应他的求婚吧。”她对女儿采取开放态度,不像那个有严重“恋女情结”的变态老爸,虎视眈眈地防备着所有想接近女儿的男人,就怕凯璇被抢走。
凯璇到现在还没结婚,老头绝对要负最大的责任!
“妈,顺其自然吧。”凯璇露出无奈的苦笑。
现在的问题不在她身上,而是要看辛韬的态度和表现。
如果他的心态还是跟三年前一样,就算她现在依然爱他,她还是不会答应。
“那就先交往看看吧……啊,对了!”程方素云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知道迪迪吗?”
为了保护迪迪,凯璇没让太多人知道他的存在。
“还不知道。”说到迪迪,凯璇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宝贝,不愿他受到任何伤害。
目前辛韬还不知道她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他知道后会有何反应呢?说实话,她还没想到这一层。
光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就已经让她很头大了,如果再扯入迪迪,只会让情况更加复杂、难解。
感情事,急不得,还是慢慢来吧。
***
不行!他等不下去了!
一夜无眠的辛韬,不到五点就来到一家知名的大珠宝店门口,对着紧闭的铁门大敲特敲,吵着要店家开门做生意。
结果店家没来,保全、警察和媒体全来了。
“辛韬,你想干么?抢劫吗?”前晚那名抢到独家报导的记者认出他来,打趣地问道。
前晚采访过辛韬后,才发觉这个神秘的大人物个性非常直率,不懂得掩饰情绪,可以用“直得可爱”来形容,是个很有趣的人。
“是你!你来得正好。”辛韬也认出那名记者了,如释重负地拉着他到警察面前,指着沉重的后背包。“你跟他们说,我不是什么抢匪,我只是来买结婚戒指的,我身上还带着钱呢!”
“……”记者错愕地瞪着眼前不知该说是天真还是蠢的建筑天才。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有人要记者证实自己的清白,这也未免太……太可爱了吧?
“果然是辛韬!”其他闻风而来的记者,诧异地面面相觑,等着看好戏。
由于辛韬先前太过神秘,难免被神化,以为他莫测高深,是个高高在上的天才,结果发现事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个人天真到不像话,想像跟事实未免差太多了吧?
记者可怜他想买戒指求婚,却被当成抢劫匪徒,惨得可怜又可笑,纷纷跟警察表明他的真实身分和丰功伟业,力求让警察相信身家好几亿的他绝不会是来抢劫的匪徒。
然后,店家赶到,辛韬选了最大的一枚婚戒作为回报,而且还以现金一次付清,证实自己确实是“有备而来”。警察终于认定这是误会一场,跟着保全一起走人,总算结束一场闹剧。
毕竟没有一个匪徒会笨到抢劫还敲门吵得人尽皆知吧?
看辛韬带着戒指一脸开怀地搭计程车离开,现场所有记者的心中都涌现相同的疑惑——
当了好几年“藏镜人”的辛韬,才公开身分没多久,就接二连三地“出包”,闹出足以上头条的大新闻,以他这种少根筋的个性,他前几年是怎么没让身分曝光的?
真是奇迹耶!
***
“副总,恭喜呀!”程凯璇才踏出电梯,两名柜台小姐立即站起来,满脸笑地送上祝贺。
“八卦媒体说的哪能信?那些都不是真的,不要被骗了。”一看到柜台小姐暧昧的笑,她立刻一脸正经地背出心中早已拟好稿的说词,驳斥流言。
“欸?八卦媒体?”八卦媒体说了什么?还没看到报纸的两名柜台小姐,顿时满头雾水,一脸好奇。
程凯璇转身逃进办公室区,途中遇到的同事全都暧昧地恭贺,更是让她深信那篇报导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都是辛韬害的啦!
他干么不继续当他的“藏镜人”?偏要来搞乱她的生活!
“凯璇,你——”柯宜君一看到她,立即表情怪异地站起来。
“拜托,不要连你也来调侃我,我现在不想再回应那篇乌龙报导。”程凯璇不耐烦地打断好友未说完的话,转身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随即瞪大眼。“这是怎么回事?!”
里头到处都是玫瑰花!
各种颜色的玫瑰花错落有致地占满置物柜、桌子、地板,她的办公室成为名副其实的玫瑰花海,看起来杂而不乱,就像是身处户外的玫瑰花园般,美不胜收,让她惊讶的同时,也不禁要佩服布置者的功力。
“这就是我要跟你报告的事。”站在她身后的柯宜君没好气地回话。
“这些花是谁送的?”她的追求者众,但没有一个会有这么疯狂的创意和大手笔。
“是……”
“我。”
一直背对着门口的黑色大皮椅转过来,辛韬赫然坐在上头!
“你!”程凯璇被吓得不轻。“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天爷是嫌她过去几年过得太安逸,所以才让辛韬回头来给她制造麻烦的吧?
“我一大早就到花市买花,然后就过来给你布置办公室了。”他一脸献宝地指着花团锦簇的办公室。“每一朵花都是我亲手筛选、放置的喔!好看吧?”
买完戒指后,他立刻赶到台北内湖花市,几乎将当天到货的玫瑰花一扫而空,塞满一整卡车的花朵直接开到这里,光是搬运和摆放就花了两个钟头,但成效良好。
原本警卫不让他进来的,但他聪明地秀出报纸,表明自己要给程凯璇一个惊喜,又拿出身分证来证明自己是辛韬本人,警卫立刻放人,因为全公司上下的人都知道“辛韬”是“超级金鸡母”,得罪不得。
“你……你到底想怎样?”听到身后门关上的声音,知道好友替他们保留隐私,她这才开口问,语气很是无奈。
他拿出口袋里的小绒布锦盒,打开盒子,露出闪亮耀眼的婚戒,单脚屈膝,举起婚戒。
“嫁给我吧!”他的眼神专注,说出这生中最重要的请求。
“你……你快起来啦!”再度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她急着拉他手臂,想拉起他,没想到却被他反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我这几年过得好苦,我不能没有你,如果要跟你结婚才能跟你相守一辈子,那就结婚吧。”只要能跟她永远在一起,他会试着忘记幼时父母造成的伤害。
“你的求婚来得太晚了……”她没有挣扎,偎在想了三年的怀抱,感触良多,幽幽地说。
倘若在三年前他就答应她的求婚,他们也不必各自吃了三年苦头。现在他们之间多了迪迪,情况更加复杂,换她无法贸然接受他的求婚了。
“太晚?什么意思?你已经心有所属了吗?怎么可以!”他震惊地控诉。
“为什么不可以?”说到这个,她愤愤地推开他,凶巴巴地反呛。“你自己换女友跟换衣服一样,没有几个月就换一个,凭什么你可以跟别的女人交往,我就不可以心有所属?”
“她们都不是你。”简单一句话,诉尽他这三年的无助和痛苦。
这三年来,他一直想找一个能让他忘记程凯璇的女人,寻寻觅觅,千帆过尽,不但没有一个女人能沾惹上他的心,反倒让她的身影更加深刻心版,光想到她就心痛,忘都忘不了。
所以,他才会不顾自尊地回头找她,只要能够跟她相守一辈子,就算要他结婚,他都认了。
“就算她们都不是我,你还不是一个换过一个!”她冷哼一声,气得背过身不看他,酸醋味甚浓。“不甘寂寞!”
看到他女友换过一个又一个,说她不气、不恼、不怨,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她这几年一直“守身如玉”,没让任何男人越雷池一步,相较起来,他太过“不安于室”。
“我不是不甘寂寞,而是不能没有你。”他双手搭上她的肩,轻轻将她转过身,深情地凝视她,真诚剖白过去三年的心情。“这三年,我一直想藉由其他女人来忘了你,怎知能让我感兴趣的女人竟都跟你有几分相似,只要她们身上有跟你相似的部分,不管是身材、眼睛、声音或是笑容,只要有一个地方让我想起你,我就会着魔似地追着她们不放,但等我跟她们交往后,我就会醒悟她们不是你,根本无法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我终于明白自己只是在寻找你的替身。”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能找到取代我的人,你就不会回头找我喽?”她听了不但不感动,反而一肚子火。
“没有人可以取代你。”他斩钉截铁地回道。
认真说起来,他过去三年来的绯闻,根本不能称之为桃花,因为什么甜头都没尝到,他就醒悟离开,寻找下一道影子了。充其量,他只不过是在别的女人身上寻找程凯璇的影子。
可笑的是,他竟然花了三年才彻底领悟,此生除了程凯璇,他谁都不要。
她冷嗤一声。“既然没人可以取代我,你为什么现在才回头来找我?”
听过他的真情告白,她心中的怨气消除不少,心情好多了,但仍无法轻易饶过他,毕竟她这三年来吃的苦不会比他少。
“我也有自尊。”他露出苦笑,娓娓道来当时的心情。“当年,你毅然决然提分手,不但伤了我的心,更严重伤了我的自尊,所以我才会远离台湾。”
当年她不顾他的哀求,断然分手,不但伤了他的心、他的自尊,更勾起被父母抛弃的痛苦回忆,心高气傲如他,怎么受得住?
“别忘了,若不是因为你不愿结婚,我怎么会提出分手?”说到底,他才是造成分手的元凶。
“所以我不是一回台湾,就立刻跟你求婚吗?”他再度摊开手掌。“我连婚戒都带来了,还不能显示我的诚意吗?”
“你现在跟我求婚,是发自内心想跟我结婚,还是不甘心的妥协?”她对他突然愿意结婚,仍然充满疑惑。
当年他对婚姻深恶痛绝,怎么样都不肯答应跟她结婚,才会造成两人分手,为什么过了三年会突然转性?莫非他已经放下对他父母的怨怒?
“这有什么差别?”重点是他答应结婚了,不是吗?
“当然有差!”她杏眸圆瞪。“你如果只是妥协,不是真心想跟我结婚,这段婚姻注定会是悲剧收场,不结也罢!”
“我是真心想跟你在一起。”他急忙说道。
她若有所悟地看着他。“结婚只是跟我在一起的手段,并不是出自你的意愿,对吧?”
他说的是“真心跟她在一起”,并不是“真心跟她结婚”,两者仍有一大段差距。
“那又怎样?”他烦躁地反驳。“我既然愿意跟你结婚,就会信守承诺,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问道:“你知道婚姻的意义吗?”
她很怀疑脑袋比石头还顽固的他,会在三年间改变想法。
“不就是一张纸的关系吗?”他嗤之以鼻。“现在离婚率高得离谱,婚姻关系比纸还薄弱,结婚并不一定有保障。”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早已深植他的心,根深蒂固,难以撼动他的信念。
“我不管别人是否将婚姻当游戏,但在我心目中,婚姻是神圣的结合。”她正色地强调。“婚姻连结两个分属不同家庭的人,结合成为一家人,对我来说,情爱会淡,亲情却是永远存在的。”
明知不容易,她仍希望能去除他的心魔。
“你的说法无法套用在我身上。”他冷笑一声。
他父母正是最糟的婚姻示范,更是他畏惧婚姻的始作俑者,要他相信婚姻,凭良心说,很难。
“你父母的婚姻的确是负面教材,但你不能因此将婚姻妖魔化。”她突如其来地丢出问题。“你为什么想跟我在一起?”
“因为我爱你。”他毫不迟疑地回答。
“如果你对我的爱淡了、没了,那又如何?”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说。“我对你的爱不会变。”他对她的感情只会越来越浓。
“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她美丽的大眼幽幽地看着他。“男女想要长久在一起,不能光靠爱情,否则一旦爱情走味,结局只有分手一途。”
“我不会改变——”
她淡淡地截断他的抗议,问出另一个问题。“如果我们不结婚,一旦有了孩子,面对外界异样的眼光,孩子该如何自处?”
不管社会如何变迁,非婚生子毕竟不是主流,仍会遭受异样眼光,这正是迪迪目前所遭遇的状况。
“谁敢?”谁敢轻侮他的小孩?找死!
“他们不敢当着你的面给你难看,难道也不敢在你背后耍花样吗?”她好气又好笑地反驳。
“我会二十四小时守着小孩!”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他的小孩。
“明明只要两人结婚产下婚生子,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你偏要将事情复杂化。”她听了后,更是摇头失笑。“只有婚姻才能给小孩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
“你忘了我正是婚姻的受害者吗?”想到自己悲惨的童年,他发出冷嗤,眼光也跟着变冷。
他童年时所遭受的苦难,全来自亲生父母,怎不教他心寒?
“我知道你因为童年的遭遇,一心认定自己是婚姻的受害者。”她满是无奈地说。“但我却认为你受的苦难与婚姻无关,只能说,你父母的清绪控制有很大的问题,才会将气出在无辜的孩子身上,当年就算是他们没有结婚,还是会有相同的结果。”
“是吗?”他露出不敢苟同的表情。
“婚姻是灾厄”早已深植他的脑中,要改,很难。
“当年若是你父母没有婚姻关系,早在情爱变质的那一刻就已分道扬镳,哪还会撑了那么多年。”
他愤恨难消地回道:“我宁可他们早日分手!”他便可少吃几年苦头。
“如果是我们呢?”她反问一句。“如果三年前我们两人已结婚,也就不会说分就分了,不是吗?”
“……”他眼中精光一闪,若有所悟。
的确,如果三年前他们之间有婚姻关系,多了一道转圜的关卡,也就不会说分就分,徒惹遗憾。
“等你想通婚姻真正的意义,再来找我。”她走到皮椅坐下,淡淡下达逐客令。“你走吧,我要上班了。”
他仍然不相信婚姻,正表示他对童年的遭遇无法释怀,更别说每次一提到过去,他就几乎失控,宛如一颗不定时炸弹。这样的他,要她如何相信他不会伤害迪迪?
只要他不能对过去释怀,平和面对过去,仍然视婚姻为罪大恶极的灾厄,他们就没有未来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