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蒙面客鬼魅般的现身,夹带浓浓杀气,剑气旋来,丝毫不给人有喘息的余地,直逼惊魂失措躲到单若水身后的唐应鹰。
就算看不出他是谁,那把剑,他也不会忘记!
单若水侧身一闪,剑尖直抵唐鹰脑门,唐鹰狠狠一退。
“你的目标是他不是我,看准入再砍。”单若水笑道。
唐鹰一楞,随即怒火攻心。想不到单若水这么不给面子,摆明要看他笑话。
蒙面杀似乎没料到单若水会出现在此,他黑眸一凛,刹那间,逼得唐鹰左支右拙,几乎招架不住。唐鹰见单若水狠心不伸出援手.他慌忙的闪着对方强悍的攻势,立刻翻身至另一侧。
单若水眉头一皱。唐鹰武功平平,但他的暗器却厉害无比,要是他拿出他的独门绝技,这场战局很可能改观。
“左!”单若水轻喝。
蒙面客长剑朝左侧一挥,“当”的一声脆响,一只银嫖掉落。
“上门,内府。”单若水沉声启口。
蒙面客以剑档下直射脑门的星形银器,一旋身飞腿,闪过穿过腿侧的匕首,剑气直入,划破唐鹰措手不及的手臂。唐鹰痛呼了声,撒出一把银针,转身又射出手中一把细针。
好家伙,居然暗算他!单若水身形一闪银针飞越他的肩头,刺入一旁木柱。
蒙面客以剑式挡住绵密如网的细针攻击。唐鹰的暗器多不胜防,此时他又射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线。单若水见状,手中青竹一起。震碎了唐鹰手掌,一片竹叶飞向挥剑挡针的蒙面客,但那条银线肉眼难以察觉,速度之快,单若水的竹叶挡之不及。
霎时,唐鹰惨嚎震天,惊动了天道坛人马。单若水收回青竹。暗喊不妙。他立即移步向前,拉住蒙面客纵身一跃,瞬间消失于大厅。
“坛主!”来人纷纷惊喊。
唐鹰强忍巨痛,眼中浮现凌厉的恨意。单若水,我决不会让你好过的!——
两道人影在夜幕下飞快的奔驰,直到单若水察觉有异,两人立刻停在一处湖岸边。就在雁子容单膝跪地时,单若水迅速揭开他的面罩,-口黑血也吐了出来。那一刻,他的苍白与口溢的黑血,居然狠狠的刺痛了他的心脏。单若水立刻将他扶坐于地,撕开他肩膀的黑衣。
他白皙的臂膀犹如皓月,更显得那片污紫的怵目惊心。单若水双眉一紧。那肉眼难见的银线居然含有剧毒!
单若水凝气于掌,贴在他背上输入阵阵真气,以稳住他混乱的心脉。他额上冷汗密布,一阵晕眩让他整个人往旁一倒,又吐出一口鲜血。
“雁……”单若水扶住了他。
雁子容勉强撑起虚弱的身体,硬是挣开他的怀抱。他的长发披泄于肩,更衬出他如雪的肌肤,苍白得令人心疼。
“你伤得不轻。”单若水皱起了眉。
“这点小伤不算什麽。”他别过头去。拒绝看他那双太温柔的眼睛。
“是不算什麽,只不过你旧伤为愈,这点小伤就足以要你的命。”他深深望他。
雁子容一怔。他不怕痛,更不畏死,但单若水浓烈的注视,却叫他不知所措。
单若水再一次贴近他,扶正他的身子。从肩膀上传来的刺痛,让他牙一咬,脸色几乎由白转青,他却始终垂着头。不敢去望,不敢去想,此时的单若水,会是以什么样的眼神看着他。
单若水的眼神没什么不同,他只是以一种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过分温柔,以一种连他都意想不到的怜疼,定定的望着他罢了。
“我必须治好作。”单若水说,连口吻都似柔水。
“我不想欠你人情。”他依然倔强,倔强中带着一分细微的颤抖,那分颤抖,是来自他心深处莫名的、仓皇的悸动。
单若水却柔声一笑。
“你已经欠我了。”
单若水成功的将他的视线拉了上来。他璀璨的星眸有他熟悉的那分傲气,此时闪烁在夜里,格外美丽。
“我根本不要你救我,若不是你碍事,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唐鹰。”
碍事?听了真叫人伤心。单若水一笑。
“你为什么要杀他?”
雁子容一愣。他这不是间接承认了自己是凶手?双眉一紧,他瞪眼回道:“为天道坛坛主报仇!”
“哦?”单若水轻扬眉。“这么说,坛主的死,是唐鹰下的毒手?但你也看到了,他的功夫烂得可以。”
“他用暗器。”
单若水的笑意有了一分危险的气息,他的眼神在瞬间变得狂野,雁子容心头莫名一震。
“坛主是被利剑所杀的。”
雁子容语塞,重重别过头去,似乎在跟自己赌气,也恨他的多管闲事。
单若水望着他,意外的释出一声叹息,那声轻叹幽幽的飘进雁子容耳里,颤栗了他狂乱失措的心房。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治好你的伤。”
感觉到他的靠近,雁子容猛地一退,任性的叫道:“你别碰我!”
单若水漠然的望着他。
“你想死吗?”
“不想!”
他狠狠的爬起身,又踉跄一退,整个人扑卧在岸边石上,潺潺溪水飞溅在他脸上,冻彻他紊乱的心境。他不想死。但他害怕。对,他害怕,他害怕他靠近他,他一靠近他,他就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他说不出这种要命的恐惧,他那双眼睛,叫他完全不知如何应对.连他一向戴在脸上的冷傲,在他的注视之下,都成了无理取闹的任性。
“既然不想死,就让我帮你。”单若水的声音自身后而来。
雁子容狠下心,怞出长剑就要往自己肩上划下,单若水更快的挥出细竹,锋利的剑抵在青竹上,非但切不断,还被一道宏大的气功-震。雁子容松开了手。他的剑立刻掉落在地上。
雁子容倏地抬起头来,怒视他冷淡的神情,却又一次重重一愣。没有笑容的单若水,比水都还冷酷,但此刻,他的神情只有无奈,和很深很深的心疼。
单若水叹息。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麽美丽吗?他苍白无暇的容貌、迎风飘舞的乌发,和失色的唇片那抹刺目的殷红,都是那样惊心动魄的美。
他怎会有一张比世间女子都来得绝色的容貌?他甚至比蓉儿还美。他的傲、他的怒、他的刁蛮与任性;在在都撼动了他的心灵。单若水是首次失去了自信,那必是陷于他绝尘的美丽了。
“你以为割掉一块肉就没事吗?”单若水的声音伴着流水,分外醉人。
他缓缓蹲,缓缓伸出手,轻轻点触地的胸口。雁子容狠狠一颤,几乎屏住了气息。
“这里才是你最重的伤。”
雁子容只能狂颤,不能思考,也无法回话。他惊愕的在单若水的黑眸中看见若水般的深情。
单若水收回手,才让他得以舒缓他失速的心跳,但他的身体,依然无法自制的颤抖。
“长年累月的内伤,抑郁成疾的心伤……不治好它,你不能飞。”
雁子容狠狠一颤,瞬间天族地转,夺去了他早已停顿的思考与慌乱的气息,他昏了过去,整个人滑落到单若水的怀里。
单若水抱住他的刹那,心也碎裂成片。他多麽希望,当他抱住这个纤细的身体时,拥着的是一位真正的女子。雁就是蓉儿,蓉儿就是雁,他几乎确定了,然而他多希望,雁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是女扮男装的杀手,这样,他就不会因为自己竟然爱上了雁而感到荒唐……——
唐鹰的突然造访,让本来就心情欠佳的慕妈脸色更难看了,她硬是装出职业笑睑。
“唐爷,哎呀!您受了伤,怎不好好休息呢!”
“我有急事跟你谈。”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慕妈眼色一沉.招来了丫头。
“帮我招待那位王大爷。”随即转身同唐鹰消失在大厅。
两人独处秘室,唐鹰立刻说明来意。
“我出双倍的价钱,替我解决一个人。”
慕妈一听。掩嘴笑了起来。
“唐爷,你该知道秋月阁从不接受同一个客人两次的交易。”
“三倍价钱!”他下定了决心。
“唐爷,您已经顺利登上坛主之位,还有什麽不知足呢?”
“五万两黄金如何?”他咬牙切齿低吼。
慕妈手绢一甩,娇笑道:
“不是钱的问题。对象是谁?”
“单若水!”短短三个字几乎是从他齿缝间迸出来的。
慕妈一怔,秀眉一紧,声音也沉了下来。
“他是个高手。”
“十万两。”
“你想倾家荡产吗?”慕妈一笑。
“只要能取他的命,付出多少代价都值得!”他恨恨的说。
“唐爷,您真为难我了。”
“二十万两黄金,不能再多了。”
“呵。”慕妈冷冷一笑。“单若水的命这么不值钱吗?”
唐鹰明显的失去耐性,他陰沉的低吼:“只要你帮我除去这个眼中钉,前坛主之死的秘密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慕妈眼色一凛。老家伙,敢恐吓她!她依然娇笑。
“要知道,出钱教唆杀人的,可是大爷您啊!”
“哼!以我现在的声望、地位。你说世人会相信天道坛主的话,还是一个妓院老鸨的话?”
唐鹰想要反咬她一口,未免太看轻她的能力!慕妈神色不为所动。
“我可以答应你,但不能急于一时,单若水是只狐狸,而且,价钱必须再提高。”
唐鹰强按下不甘的怒火,沉声道:
“多少?”
“你说的二十万两,必须先付给我,当是订金。”慕妈一点也不客气的笑道。
“杀单若水是件艰难的工作,难保不会牺牲我的人。”
好一个狮子大开口。唐鹰气得浑身发抖。
“取得单若水的人头,三十万交易。”
花五十万两黄金买一条人命,唐鹰显得十分挣扎。但只要单若水活着一天,他就一天不得安宁。陰沉的单若水肯定知道前坛主之死与他有关,他甚至怀疑那名蒙面杀手是他派来的。他好不容易掌权握利,怎能轻易就放?单若水算什麽,毁他一只手,他要他的命是誓在必得!
“三天后,二十万两黄金会在上街楼!”唐鹰恨声丢下一句,拂袖而去。
慕妈的脸色立刻陰沉下来。三天后就要行动,但……容儿已经失踪了两天了。他的任务失败,才会让唐鹰今天还有命登门威胁。容儿会到那去呢?
是因为没杀死唐鹰而愧对于她不敢回来吗?不可能!容儿一向尽责。这两天失去他的踪影。连带也影响了秋月阁的生意,那些排队等着见蓉儿的富大爷既蛮横又难伺候,加上单若水离去,一票丫头们也显得精神颓萎。这单若水还真是祸水,他一出现,整个江南都不得平静。
“芸儿,出来吧。”慕妈烦躁的启口。
躲在门外的慕芸一吓,怯怯的走了进来。
“娘……”
“别说了。”她手一挥,转身就要离去。
“娘,你真要子容去杀单若水?”
慕芸焦急的追了一步,慕妈回眸一瞪,眼中的凌厉寒意叫她慌张一退。
“谁杀谁还不知道呢!”慕妈冷冷回道,迈步而去。
慕芸吓得跌坐在椅子上,抚着不安的心口。是谁该杀谁?谁又该死?她惊惧不已,一颗心全系在下落不明的雁子容身上——
雁子容仿佛沉睡了一百年那班长久,他缓缓睁开眼,一股酸涩感蔓延全身。模糊中恢复视觉,他先嗅到了一股清雅的药草味,然后看见了一个略显娇小的背影。
银发及腰,极其平凡的布衣打扮。看似一名年事已高的老者。他蹙眉环视这个简陋的卧房,发现这里似乎只有自己和那个银发老人而已,霎时,他居然有一阵莫名的失落感。
对方似乎察觉他已苏醒,回过身来,却教雁子容重重一惊。
白发苍苍似银,容貌却稚女敕如婴。这是什么地方?为何有此奇人?雁子容困惑不已。
白发少年一见他醒来,立刻漾起一抹友善的笑。他似乎很兴奋见他平安的醒来,开心的跑到床前比手划脚。
雁子容更狐疑了。难道他不会说话?
“你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
白发少年微征,憨憨的笑了起来。他转身在木桌上用备好的纸墨写字.一会儿,他把纸张移到他面前——
这里是竹映湖,我叫莫言。
“莫言?你不会说话?”雁子容眉头皱得更紧了。
莫言不是不会说,是不要说的意思。我就是话太多,最后真的不会说话了。白发少年飞快的写道。
雁子容不解。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公子带你来的。他写道。
“公子?”雁子容瞪大了眼。“单若水?”
他激动难耐,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莫言急忙扶住了他。他毒伤刚愈,虚弱得很,万一又昏倒了,他可担持不起。
“我要离开这里。”雁子容刷白了脸色,紧抚胸口,一时全身失去力气。
莫言把他压回床上,忙着比划手势。见他无反应,他唤叫了声,冲回桌前急急写下——你毒伤刚好,不能乱动。
“既然已好,我就没必要再留在这里。”雁子容蹙着眉宇,倔强的回道。
他的固执教莫言快翻白眼了。
毒伤是小事,严重的是你的内伤。
雁子容一愣。
“你到底是谁?”
莫言笑了起来,他的笑容稚气又天真,不似单若水的笑容充满了自信,又蕴藏了许多情绪。
你躺好,不能偷跑喔!我去端药来。莫言飞快的写完,使一溜烟的跑出卧室。
他一走,雁子容立刻下床,他花了好-阵时刻稳下阵阵的晕眩,强自振起精神,离开这间竹屋。
步出屋外,他却举步不前。
眼前的景色太美、太虚幻,暮色朦胧,映着远方霞彩云天;苍翠湖影,衬着两旁竹林曳曳,如此人间仙境,叫人顿时忘却红尘。
这到底是什么神秘之地,为何他从来不曾听闻?
“竹映湖非属江南境内。”单若水的声音突如其来。
雁子容猛地一回身,却差点失去平衡而踉跄一倒。
单若水手快的将他拦腰一抱,他脸上漾起的微笑,当场让雁子容苍白的脸倏地染上酡红。他心头一惊,硬是挣开了他的怀抱。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麽?”可恶!他真的气死自己莫名其妙的反应了。怎麽他一出现,他的脸就不听话的脸红,他的心脏就不由自主的狂跳?
“治病。”他笑道。
“荒谬。”雁子容毫不领情。“你把我带离江南,还叫,一名古怪的哑巴少年给我治病,我看你根本想软禁我!”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单若水声音微沉,笑意亦退,整个竹映湖瞬间冷却了下来。
雁子容心头一震,别过头去拒绝他的注视。他总是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那个莫言……到底是什么人物?”
单若水又笑了。
“我再怎么讨厌,好歹也痴长你好几岁,你不尊重我也就算了,对前辈说话,可别在称”那个莫言”啊!”
雁于容回过头,眉头皱得紧。
“莫言可是当今武林一大奇人,我们俩的年纪加起来,恐怕都不到他实际岁数的一半吧!”
雁子容瞪大了眼。
“怎么可能!他叫你公子。”。
“他就是淘气,不认老。”单若水开怀-笑。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多大年纪了,只记得他还是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从没变过,不同的是,他以前能讲话,现在不能了。”
“为……为什麽?”天下无奇不有,雁子容此时才惊觉自己的微不足道。
“他是个神医嘛!总是喜欢拿自己当实验品,吃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药草,结果就把自己弄哑了。这也好,他唠叨得很。”
雁子容疑惑的看着他。
“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单若水笑着反问他一句:
“你是真有兴趣知道,还是随口问问?”
“你……”他非得这么讨人厌吗?雁子容气白了脸。
“他是我师伯。”单若水回答他。
雁子容先是一愣,随即露赶出一睑的不可置信。
见状,单若水失笑道:“你一定要那么惊讶吗?我当然是有师父的人啊!而莫言是我师父的师兄,我叫他师伯没错啊!”
他不是讶异,只是……有一些心酸。他自小背负着仇恨长大,无师自学,没有人教导他正确的剑术,就算他现在是个杀手,也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是自己太孤陋寡闻了。事实上,踏出秋月阁,离开江南,他根本不知如何生存。
“你的心事,我很想了解……”单若水的声音就像此刻竹映湖倒映的彩霞一般温柔,雁子容却冷得发颤。
“多少人想了解你单若水,而你居然想了解一个无名小卒?”雁子容冷漠的回道。他的语气已不自觉的少了原有的锐气,现在的他,只能靠那分倔强来维持他的尊严。
“你也是其中之一吗?”单若水柔声问他。
他一愣。了解他?是的,他非常想了解他的一切,但那只会令他在他面前更卑微。
“我不懂……”他丝毫不自觉自己的态度已软化,甚至声音都带着些微的颤抖。
他的颤抖让他很舍不得。单若水不由得一叹。
“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出现在竹映湖的人。”
雁子容一震,怔怔的看着他。
这样的注视太暧昧,雁子容倏地红了脸,只能赶紧低下头。他不要他看见他脸红失措。
单若水当然不会错过。他的羞涩像出水芙蓉般,单若水再沉着、再自信,也骗不了自己,更吓到了自己。他居然是这样的为这名绝尘的美少年心动!
世间美女他阅之无数,也不曾有过如此的意乱情迷。
雁……果真是个杀手啊!
“别以为这麽说,我会感激你……”雁子容咬着唇,硬是狠下心回道。
望着他长发飘逸,凉风拂过他白皙优美的颈项,他的长睫毛如羽扇浓密,他傲气如霜的眼神停留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映着他璀璨的星眸。像是他的眼睛在闪烁光采。单若水凝视着他,以天地都为之动容的深情,然而他没看见,他也没发现。
“我没要你感激.我知道你不想欠我人情。”
“你却一直逼我欠你。”雁子容有些负气。
“我只做我想做的事,你大可不必把它当成人情看待。”
“你以为我雁子容是那种知恩不报的小人吗?”他倏地抬起头,月兑口而出,随即一愣。他居然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雁,雁子容,蓉儿……”单若水笑了。“你在暗示我什么吗?”
“没有暗示,蓉儿是我孪生姐姐,如此而已!”
他越激动,单若水的笑意愈深。
“我相信你和你的姐姐感情一定很好,你昏迷了三天,蓉儿也病卧在床三天呢!”
雁子容一愣。他居然昏迷了那麽久,而他居然到秋月阁去调查他!
“你不觉得你太多管闲事?”雁子容咬牙切齿的说。
“我关心蓉儿,也关心你,我并不觉得这是闲事,是你一直拒人于千里。”他依然带笑。
“我……”他强忍怒气,改口道:“我们不需要你来关心。”
“我说过,我只做我想做的事,你抗议没用。何况天底下关心蓉儿的人,可不只我一个。”
他当然知道天底下对蓉儿有非分之想的人不只他一个,但只有他最危险。没想到他和全天下的男人一样,爱慕蓉儿的花容月貌,他爱的是蓉儿,不是他!”
雁纵然震惊于自己的想法。单若水爱上蓉儿,是合情合理的事,但若他知道蓉儿非女儿身,又会如何?他竟是如此嫉妒自己的分身,他竟是如此在乎他的感受。怎么可能?怎会这样?他同他一样……皆是男儿躯啊……
“夜晚天凉,你的脸色很差,还是入内休息吧。”
和每一次一样,单若水一靠近他,他就手足无措。雁子容尴尬的退了一步,转过身背对他。他还惊骇于自己荒诞的心思,他完全不知如何面对他。
他的眼睛、他的话语、都只会令他无法招架,他讨厌自己这般无所适从!
“雁?”
“我要离开这里!”
“你的伤还没好。”
“好不了的。”
“你这么说。是给莫言难堪。”单若水笑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他任性的叫道。
单若水有了短暂的沉默。他的沉默凝结了四周的气息,令雁子容几乎不能呼吸。他没有勇气回过头去看他的表情,他恨自己的别扭、不知所措,他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是个男人,怎会对同是男人的他这般牵挂?
他终于听见他的叹息。
“让他治好你吧!我离开。”
雁子容一愣,猛地一转身,湖畔边已失去他的踪影。他走得未免大干脆,连飘落到湖面的竹叶都显得那般潇洒……
雁子容孤身在湖畔边伫立失神。为何他如此怅然若失?为何他如此失落悲伤?
他完全迷失在这深深的伤感之中了。谁能来为他解惑,谁能告诉他——这一分莫名有惆怅的悸动到底是什麽?——
寂静的深夜,浩瀚的星斗密布于天,也倒映于水。幽静的竹映湖,此时只有竹荫摇曳,夜风沁柔。
你呀,会来愈不像天机神算了。湖畔的另一侧,白发少年盘腿而坐,悠然垂钓。
单若水无声的自竹林现身,在他身旁席地而坐。
“单若水就是单若水,天机神算是道上硬冠上的名号,我从不以神算自居。”
是吗?我看你挺享用这个名字的。我被人称为神医,也觉得受之无愧呀!
单若水一笑。
“你本来就是神医。”
哼!还不知道你打什么馊主意,带回一只病雁子来考验我的医术。
“天底下还有你救不活的人吗?”
有,死人。
“他不是死人。”
心死了,活着跟死人差不多。
单若水沉静下来,望着没入湖面的银线。心死了,活着跟死人差不多……孤傲的雁子容有天下之绝的美貌,却只是一副虚幻无实的空壳……他的孤独、他的封闭、他生却如死的心灵,在在令他心疼。
莫言促狭的笑了起来。看来你对那只美丽的雁子情有独钟呢!。
“我瞒不了你。”单若水淡然一笑。
你想瞒的话,别说我,连你师父都瞒得过,重点是,你瞒不瞒得了自己。
“瞒不了”他坦然。
单若水不但天机神算、武艺高强,更是俊美绝轮,天下多少佳颜倾心爱慕,却从不见你身旁出现红粉知己。
“我向来与红颜有缘无情。”
你倒是替自己算得清楚。
“不,我从不替自己算命。”望着平静的水面,银线已有了颤动,湖水轻轻漾开了圈圈涟漪,仿佛也扯动了他的心湖。
“上钩了……”
是你?还是他?还是鱼呢?莫言笑得淘气,他并没有拉竿的举动。
单若水轻声回道:“是劫数。”
看来很棘手喔,居然能让你心乱如麻。莫言的表情十分的幸灾乐祸。
“棘手啊!”单若水一叹,“天机神算单若水居然有断袖之瘫!”
这就是我欣赏你的地方。莫言笑着。
单若水终于将眼光移向他。
身为名噪天下的名人,你够坦荡!莫言的深眸有着激励。
“坦荡的代价,就是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单若水一笑,有点嘲讽的意味。
你认为爱上他很可笑?
“是可笑,我们都是男人。”
雁子的美貌雌雄莫辨啊!
单若水睨他一眼。
“你认为他就是蓉儿?”
你不也这么认为?
单若水没有回答。他的确这么认为,但雁子容不承认,他也不想拆穿。因为,他是不是蓉儿,对他而言已不重要了;他确定自己爱上的是雁子容。这样的爱或许会毁掉他一世英名,但他毫无所谓,他本就淡泊名列。只是雁子容心中有太多仇恨,那是他不愿见到的。
这的确是个劫数,他自己都不知如何破解之劫。秘密就在秋月阁里,在雁子容心底,他有自信堪破秋月阁的神秘,却毫无把握走进雁子容的心里。
他太倔强、太孤独,他的心太荒凉,就像莫言说的:他的心死了。死了的人,如何给予生息?就算聪颖如他,也不知如何帮助。
固执、冷傲又单纯的雁子,他是他毕生遇上最大的瓶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