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地一声!伴着全校师生欢呼声,被击出的小圆球强劲地飞过高高的围墙,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
“哇!”现场爆出尖叫,场边的教练、球员掩不住兴奋而冲入场内。
一记漂亮的满贯全垒打,为这历时一个半月的北区青少棒联赛划下完美的句点。
这个原本没没无闻的小镇中学代表队,一路过关斩将进入总决赛,最后还击溃本市体院代表队,赢得总冠军。能有如此佳绩,全靠队中一员猛将,他就是现年十八岁的夏靖,在这场冠军赛中他甚至一人独得五分。
在他人眼中,夏靖绝对是个运动奇葩,他的速度快、爆发力强,身形虽不魁梧却力道无穷,当他持起球棒时,浑身散发出的逼人气势,便足以让对手不战而降。
然而对夏靖而言,运动只是他发泄无穷精力的一种管道。他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是贬是褒,他只是恣意地享受着这种汗水狂飞的块感。他不仅棒球打得好,各式田径项目也难不倒他。绝对不会有人相信,在这张俊美无俦的容貌,和纤细颀长的身形下,居然有如此惊人的爆发力!
在这个简单的、纯净的、封闭的年代,仅一道细微的火苗便足以轻易引起众人的注目,更遑论犹如狂焰野火般的他,他的存在就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比赛一结束,领了奖杯后,夏靖逃开师长教练的慰劳,谢却众人蜂拥而上的赞扬,他飞快地拎着自己的背包冲出运动场,一路奔出校门口。
今天的比赛,体弱的母亲坚持要来给他加油打气,他好久不见的同胞姐姐夏宓也难得向婆家告假来捧场,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给其它人。
“靖,这儿。”
一辆显眼醒目的三轮车内,白绸绣荷的典雅旗袍包裹着纤秀少女的窈窕身段,明眸皓齿,朱唇若樱,举手投足间犹如贵族般优雅。
有着一张和夏靖一模一样绝丽脸孔的夏宓,却有着与夏靖南辕北辙的气质。夏靖是野火,就算是处在这样的戒严时代他依然是把火,然夏宓只是一缕轻风,安静地、轻盈地存在。
虽是淡若无觉的风,夏宓却有着与夏靖神似的犀利眼神,不过她将它隐隐深藏在黑眸深处。
“真是太精采了,靖。”夏母骄傲地看着心爱的儿子,在他一上车之后就紧紧握住儿子的手。
“没什么。倒是妈妈,太阳那么大你受得了吗?”
“宓一直帮我撑着伞呢!”夏母宠溺地轻拍他的手背微笑道。
夏宓柔柔一笑,轻声对马夫交代:“先回夏家吧。”
“是。”
难得团聚的时刻总是短促又显尴尬的,母亲总是畏懦的眼神、姐姐冷淡无声的沉默、自己落空的无奈,十年来总在反复煎熬着他们的情绪。
将母亲送回家,照顾她上床休憩之后,夏靖陪着夏宓上车返回婆家。
在这个时代,双胞胎是一种不祥的忌讳,传说一胎生下双儿会相克。多数的人选择将其中一名孩子分送甚至卖给大户人家。在夏靖和夏宓八岁的时候,家里已无钱养活两个小孩,在旁人的劝说之下,夏母终究不得不对现实低下头。
这时,在淡水镇内拥有一间私人医院的莫家,因为刚夭折了一个小女儿,在媒婆牵线之下,夏宓来到莫家,莫家夫人一见她觉得极其投缘,便收了她当童养媳。
夏宓柔声问道:“高中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她和夏靖流着相同叛逆的血液,但是她却不能如夏靖一般恣狂潇洒,她必须要成为一个有妇德的女人,从八岁起,她就开始学着如何当一个好妻子,好匹配上她那位素未谋面的丈夫。
“当然是去工作啊!”夏靖不想去思考这种问题,尤其是在宓面前。虽然近十年来没有同住在一起,但他们毕竟是双生子,有着一份外人无法理解的默契在。
“你该继续念书的。”夏宓微微一笑。
他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宓远比他上进,更比他爱念书。他之所以能顺利念完高中,靠的全都是自己在体育上辉煌的成绩所拿的奖学金,还有宓不时汇给母亲的零用钱在支撑着,否则,他根本对念书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明知道我念不来。”夏靖拧着眉。不过接收到身旁那温柔的注视,他妥协地释出一声叹息.
“刚刚教练跟我说,我可以以保送的资格上体院,学费国家出,毕业之后直接分发到各学校去教体育。”这是一个机会,也是最大的荣誉。他很清楚自己要是放弃了,有可能只好跟着隔壁大叔去工地扛砖木了。
“这样的机会别人可是求之不得呢!”夏宓笑得温柔。
“可是体院在台北耶,而且还规定要住校,那妈妈谁来照顾?”月兑口而出之后,他立刻后悔了。尽管夏宓没说什么,他依然敏锐地从她一闪即逝的黯淡目光中,察觉到她难堪的立场。
“妈妈一定也希望你继续升学的。毕业之后马上就有工作,而且还是领国家薪水的,多了不起。”看着他紧蹙的浓眉,她柔声道:“这个暑假你好好想想,别担心妈妈。听我婆婆说她儿子就要回来接管医院,这样的话我就有时间去照顾妈妈了。”
是吗?问题是莫家会让你这么做吗?妈妈好意思让你来吗?夏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
原来莫家的小开,那个即将成为夏宓丈夫的男人就要回来了……
***
时至六月,天气已炎热得教人浮躁难耐。夏靖一个人慢跑到渡船头,躲到岸边树荫下,打开一瓶汽水豪饮着。
午后,空荡的港口寥寥无人,左方远处的茂盛红树林上栖息着休憩的白鹭,对岸的观音山在烈阳下静静地躺卧着,水面上波光粼粼,烁烁闪耀。
多么宁静的风景,为何他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
当他独自面对着这样安宓的美景之时,他的心总是蠢蠢欲动,仿佛飘荡在岸边的船只随波摆荡,却被系在木桩不得远行。
他想远行,想离开这个自小生长的纯朴小镇……
从什么时候起他动了这样的念头?好象是八岁那一年他遇到一个人,那个人飘洋过海到了海的另一边之后,他的心就存放着这个念头--他真的想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看一看……
想及此,他不由得一愣,随即头一甩,试图晃去这无端涌上心头的烦绪。不是决定把过去的记忆都抹去了吗?怎么每到了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会清晰地想起那个人的脸来?
那个人……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为什么对他的印象会这么深?怎么会忘不了呢?
莫非是因为他没有兄弟、也没有父亲相陪,那个人的出现弥补了某种遗憾,尽管相处的时间那么短,但这么一个大哥哥却开启了他的视野,成了他生命中的第一个朋友……
他记得与那个人的初次相遇--
“小弟弟,你受伤了?”莫祈生关爱地看着跌在地上的夏靖。
“才没有!”夏靖倔强地咬唇摇头,噙着眼泪就是不让自己在外人面前展现脆弱。
莫祈生只是笑着,将夏靖从地上拉了起来,强劲温暖的手臂圈住夏靖小小的身体,无视于他的挣扎,将他扶到河堤边的树荫下,然后细心地为他擦药。
“小朋友怎么可以打架呢?”在他布满青紫、桀骜不驯的小脸上,莫祈生看不见一个孩子该有的无邪天真,只有张狂的叛逆和绝对不妥协的傲气。
“他们笑我没有爸爸!还骂我长得像女生!”这样的事件、这样的理由,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莫祈生的眼中有着心疼,他捧着夏靖精致的小脸,温柔地说:“那是他们不懂得欣赏你的漂亮。”
那是夏靖第一次看见,原来一个人的眼睛也可以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
“你就证明给他们看,漂亮的男生也可以比他们更厉害!”
“大哥哥,你每天都来这里说故事给我听好吗?”
“好,可是下个礼拜的今天,大哥哥就要去美国了。”
“美国?”
“是啊,我要去那里念书。”
“我也要去!”
“傻瓜,你跟我去谁保护你妈妈?”
“可是……我不想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那么你等我……”
你等我……
你等我……
“我等了,一等就是八年,我那样的信任你,你却欺骗了我!”
夏靖愤恨地握拳低吼,满腔的怨怒让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他将手中的玻璃瓶狠狠地抛掷在地。
“到今天为止,又过了两年,你人在哪里?骗子!”
他怔怔地看着碎了一地的碎末残片,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过去的记忆也像这只汽水瓶,就这么一抛,能自他心中移除,还摔得粉碎,没有存在的价值。
没有穷困潦倒、被欺压不堪的童年,没有那个人曾经存在的影像……
然而就在玻璃瓶粉碎的那一刹那,他想通了,自己会如此在意一个陌生人,是因为那个人是他灰涩的童年中,唯一出现的美好回忆,除此之外,都是他备受欺凌的伤痛记忆。
没有根的家、软弱的母亲、认命的姐姐、怨恨的命运!
就在夏靖兀自陷入沉思之时,一辆稀奇少见的进口轿车驶入这条临海的古街。
车内一双沉柔的眼眸漾着淡淡的笑意,随着飞掠而过的街景,尘封的回忆排山倒海朝他狂袭而来。坐在后座内的莫祈生再也无法压抑思念的狂潮,吩咐司机停车,他要一游旧地。
一下车,强烈的记忆驱使他的脚步来到临海的码头,窜入鼻腔里的尽是他怀念的海潮味。
蓦地,树荫下一抹人影就这么跃入他的眼底--少年身形陌生,然而身上散逸出的狂傲气息,却奇异地让他有种熟悉的蚤动,心不由得狂跳失序!
“你……受伤了?”莫祈生试探地开口,却在见着少年的脸容时,浑身一震。
“……”
夏靖头一抬,整个人恍若被震慑住。不可能会有这样相似的一张脸,更不会有如此雷同的声音……眼前的一切会不会只是错觉,毕竟经过了十年漫长的等待,长久的煎熬早已教人灰心了。
莫祈生牢牢盯着眼前的少年,虽然身形变了,不再只是个八岁孩子,但那一双凛傲黑眸,却和他记忆里的一样,倔强有神、狂野难驯。不可能认错!他就是他的--“靖”。
现在的靖俊秀清逸犹如轻盈野鸥,而一身麦色的肌肤像似充分享受着阳光的洗礼,更加令人心折。
夏靖震愕莫名,瞠大双眼倒退了两步,这太荒谬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夸张的事?还来不及确定这是幻是真时,眼前这可恶的男人就叫出他的名字来引起他那都已经决定要忘了的记忆?
为什么还要出现?
“你……你认错人了!”夏靖握拳拧眉低吼。然而他的否认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只让他看起来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莫祈生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抗拒,一步向前,惊喜地伸出双手就要将他拥入怀中。
“别碰我!”猛然推开靠近的胸膛,夏靖瞪着眼怒视着他。
双手一僵,莫祈生怔怔地望着他。夏靖的力气大得让他吃惊,夏靖眼中陌生的排斥更是让他心痛。
“你忘了我吗?大哥哥回来了啊。”
“我根本不认识你!还有,别用那种对小孩子说话的口吻对我说话!”夏靖悻悻然道,眼神冷漠得可以。
“靖,你果然一点都没变。”莫祈生漾开一抹温柔的微笑。那笑,舒服得好象盛夏午后吹拂而来的一阵凉风。
夏靖心头一紧,心里不得不承认--其实你不也没变,还是和存在我印象中的你一样,那么的温柔迷人,那么的俊朗飘逸,那么的优雅高贵。
尽管心里是这么想,但夏靖嘴里可不会承认。
“莫名其妙!”他负气地甩头就走。
莫祈生长手一伸,紧紧扣住夏靖的手腕,那手劲清楚地表达出不愿让他离开的坚持。“我的直觉是对的,一下飞机赶回淡水,我就有预感你会在这里等我。”
瞧见他笑得一脸无害,温文尔雅,夏靖的怒火烧得更炽了,愤然甩开他的手,朝他咆哮:“等你?傻瓜才会等你!两年前的今天你早该出现了,你欺骗了我!你跟我说要坐船回来,结果居然是坐飞机,你又骗了我!你以为我还是八岁小孩吗?”
愤怒的叫喊、胀红的脸庞、张狂的态度,更显现出夏靖青春正盛,英气勃发。
莫祈生看得傻了、痴了、疼了。十年来,他没有一刻忘记这容颜。他总想象着,当靖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事实证明,长大后的夏靖果然如他想象的一样俊美无俦!
阳刚和陰柔奇妙又矛盾地柔和在夏靖身上,那独特的气质让他移不开视线。
这是种荒唐,更是种禁忌!在这保守的时代里更是绝对不容许的!
然而他却在交会的第一眼就彻底沦陷,掉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深渊底。这样苛刻的戒严时期,这样悖德的感情,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甚至下监囚禁,然而他却依然沉沦了,就算是叛逆、就算是禁忌,他也无法否认对靖的思念是多么的真实深切。
“你一直等着我?”莫祈生依然好耐心的微笑着,心里其实是激动的。
“哼!”夏靖依然怒气张狂。不过他是在生自己的气,干么不打自招啊!
不管他是不是会再一次推开自己,莫祈生还是贴向前,再一次伸出双臂。这次,他没让夏靖有机会挣月兑,温柔却充满劲力地将他圈在自己怀里。
“抱歉,我迟到了。”这个拥抱,他整整想了十年啊!
夏靖瞪大着一双眼,震愕得心脏都要蹦出胸口了,整个人僵立在他怀中。这么扎实的拥抱教他备感不适,他已经不是那个老爱赖在他身上撒娇的小孩子了。
两个男人亲昵的相拥,居然让他脸红心震。
猛然回神,夏靖猛力挣开莫祈生的怀抱,满脸通红地对他叫喊:“你回来干么?我根本不记得你是谁了!”心底却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取笑他说--是吗?若真忘了,你为什么发怒?若真忘了,你为什么在乎?
“是这样吗?”莫祈生总是好耐性的、好温柔地平息下他所有翻腾的情绪,过去如此,现在亦然。
“那么我记得你就好,十年来,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有个可爱的弟弟。他很聪明、很有个性,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做靖。”
“哼!”他早已经不是孩子了,别用那种哄孩子的口吻说话,他听了厌烦!
“话别说得这么好听,当年不知是哪个健忘的大哥哥,连名字都没告诉我就抛下我离开!”话一说完,他的脸竟然发烫了。他懊恼地握拳,怎么在这个人的面前,他就是忍不住的孩子气呢!
“我怎么会抛下你!”莫祈生柔声笑着说:“两年前我是可以回来没错,但是那时我的学位还没拿到,要是回来,两个月后还是要回去。于是我下了一个决定,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到那里去,所以一直等到今天才回来。”
他是在绕口令吗?夏靖的眉头始终没放开过,拗着性子冷哼道:“鬼才会再相信你说的话!”
莫祈生笑了,“无所谓,因为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从美国带回好多的故事,如果你还愿意听我说的话,我可以每天每天说给你听。”
明明恼着他老把自己当孩子看,却又不得不被这样的温柔话语给安抚。夏靖之所以崇拜他,就是他总有说不完的精采故事,他一定是个贵族,所以知道很多知识。遥不可及的美国,一定充满了更惊奇的探险!但夏靖依然硬着骨气回道:“你还真以为我还是个小孩子吗?”
不,你长大了,但你的眼神依然清澈,你的傲气依然不减,那是多么的可贵!
莫祈生当然不会这么说,只是保持着柔柔的微笑看着他、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将脑海中那张思念过千万回的小脸换上这张轻狂、青春的容颜。
“就是因为你长大了,所以我更想把美国的一切跟你分享。”他的话不但动听,而且总是恰好钓中夏靖的胃口。
“我必须先回家一趟。靖,明天这个时候一样在这里碰面好吗?”
夏靖咬唇不语,眼神虽然带着不信任,表情却已经明显地动摇了。
“就当作最后一次相信我吧!”莫祈生笑道。他看着夏靖那狂傲的双眸,那眸底所散发的耀眼光彩,对他而言,是烟火、是执着、是诱惑……
夏靖的冷傲,永远不会让他动之以怒;夏靖越骄恣,莫祈生就越温柔。
“最后一次!”
“这个给你。”莫祈生自怀中掏出一串银亮泛光的怀表挂炼,递给他。
夏靖一怔,又是皱眉。“做什么?”
“表示我不会再迟到。”莫祈生笑着。
这实在是太过贵重的礼物,光是这条纯银的链子就价值不菲。夏靖看着躺在手心上的怀表,丝毫没有将之收纳的打算,事实上,他这辈子还没碰过这么高档的东西。
“收下吧!我已经有手表了,这怀表对我来说没用。”他刻意这么说道,随即看见夏靖紧蹙的眉宇稍稍松了开来,微笑地说:“你大概不会再想叫我大哥哥了吧?我叫祈生。祈祷的祈,生命的生。”因为靖只告知他单名,所以他也只说自己的名字。
莫家在这纯朴小镇是唯一姓氏,又是个名门贵户,所以他不想张扬,更不想让夏靖觉得彼此的身分地位过于悬殊。
祈生,连名字都优雅。小时候不懂得过问他的来历,现在不用问,夏靖也知道两人之间明显的差异。祈生是个高尚优雅的贵族,而自己只是个低下粗野的平民!
为什么祈生会愿意对他这样平凡的小百姓如此关怀?至今依然叫他百思不得其解。
莫祈生再次向他叮咛了明日午后的约定,之后便匆促地离开了。
他离开后,夏靖依然呆立在林荫下怔怔发愣。
六月知了嘈嘈鸣叫,滞闷的港口焚着炽阳的高温,这火烫的温度也同样在他的脸颊上沸腾着。
祈生的出现,轻易地就消解了他过去两年的埋怨。他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原谅了他的失信?难道一个昂贵的礼物就收买了他愤怨的心?
才不是!他从来不贪图祈生什么,也从来不奢望祈生能给他什么帮助。他只是眼巴巴的盼着记忆里的大哥哥兑现承诺,期待着能够再次重温童年美好的回忆。
不能否认!祈生的归来真的让他好意外、好惊喜!所有的怨怼其实在他一出现就已急速地消失不见,但是他才不要这么轻易地就原谅这背信的行为--
就等明天吧!如果祈生没有如期出现,那么就将这昂贵的礼物直接掷入淡水河,永远的湮灭、永远不再跟他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