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不居派出府里所有人手,全力寻找失踪的言彩,他自个儿也没闲着,快马加鞭地来到腾翔酒楼前,翻身下马,快步踏上酒楼通往二楼的阶梯,迅速找上正在那里品茗的梁后牺。
“呃……今日来找,有何贵干?”梁后牺一手持着玉扇,另一手正端着杯子要凑近唇畔。
他一脸笑容,心里却觉得困惑。
该教给他的追女人招数,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了,他还找他做什么?而且可说是来势汹汹,有点让人生畏。
“我教你的方式统统失效么?还是你不够用心,所以才无法打动她?”梁后牺小心翼翼地问。
他认为自己聪明绝顶,想出来的方法应该也算高招,除非是执行者不够优秀,否则不会有失败的道理。
卫不居伸手向他,一把拧皱他的前襟。
“唉唉!有话好说!咱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好兄弟,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而动干戈吧?!”
“她不见了!”
卫不居一声低吼。
“嗄?”
梁后牺镇定了情绪,看清楚了卫不居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
第一次——
他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卫不居如此慌乱、不知所措的模样,活像是被人遗弃在一个异域的孩子,满心茫然。
“你可不可以说清楚一点。”梁后牺笑道:“是你太心急吓到她,所以她才不见——”
“不是!”卫不居瞪大双眼,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她听见我们的对话,肯定是产生什么误会才决定离开!”
梁后牺愣了愣。
“能误会什么?假若她听见我们的交谈,她应该也知道,你是为了试探她对你有没有感情才假装受重伤,多少都能谅解吧?或者——”
梁后牺突然停下思虑,僵着脸部表情道:“她可能只听取片段内容,所以才有误会产生,啧!若是如此可就麻烦了。”
梁后牺低头看着卫不居的手,还是牢牢揪住他胸前的衣襟,像是要和他大打一架。
“你该不会将嫂子离家出走的原罪,推到我头上吧?”
“不会。”
卫不居沉下闷气。
“那……你还不放手?”
卫不居深呼吸一口气,终于强迫自己松了五指。
如果梁后牺没有办法替他找回言彩,他一定会将他扔出二楼,让他享受飞翔的滋味。
“快说!可以用什么方法找到她?”
听到他这么一问,梁后牺脸上的笑容瞬间隐去,不禁摇头叹气。
“你还是太冲动了,遇到心烦意乱的事,只想利用激动的情绪来掩饰,为什么不肯老老实实地面对心里的脆弱?”
“你可以省下你的胡说八道。”
他提出警告。
“找回她后,你还是要用这样的脾气和她相处么?你认为她会相信你这样的表现,是因为太爱她了么?”
梁后牺云淡风轻几句话,却有效地将他浑沌的思绪整理清晰。
卫不居不得不承认每次面对她时,他的情绪总是比较激昂,而她也不太敢触怒他。
像他们这样的相处方式,即使再给他们一百年生活在一起,感情也不会有任何进展。
正当他别开脸兀自思虑之际,忽然瞥见街道上一抹瘦弱的身影,被两名彪形大汉推倒在地,其中一名大汉的手里还握着一块翠青色的东西,他将目光调到那名瘦弱的身影上,心头蓦地一惊——
是她?!
卫不居前脚一蹬,不顾身旁一切地从二楼翻身跃下!
梁后牺大叫道:“唉?!虽然你的脾气令我消受不了,可是我又没有叫你跳楼自尽的意思!”
趁着天色初亮,大伙还在分配工作时,言彩悄悄地从没有人顾守的后门,离开将军府。
她手上只拎着一个简单的包袱,身无分文,因为什么都没想,也或许是已经想得太透彻了,才会决定离开。
可她却丁点盘缠也没准备,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就属他送给她的那块长寿玉了。
当她感觉到又累又饿,她开始惶恐——
她能去哪儿呢?
不能回言府,也不熟悉外头的世界,她就是一只活生生的井底之蛙。
正当她辛苦地走着,前脚拖着后脚,一步又一步不停往前走时,身前突然出现两名身材魁梧的壮汉,一左一右挡住她的去路。
“大哥,这个女人虽然瘸了一条腿,不过长相倒是不差。”其中一名壮汉目光不停在言彩身上打量。
“是不错。”身为老大的男人露出觊觎的笑容,对着言彩问道:“姑娘,打算上哪儿去?”
言彩低下脸来,害怕地摇了摇头。
“如果没有要上哪儿去,就上我们兄弟那里去,我们待人向来热心,你有什么困难我们都愿意帮你。”
两个男人在她面前笑得邪恶、滢秽,光是用眼睛看她,就像要将她整个人生吞活剥似的。
言彩双手怀抱着包袱,想要调头离开,但是却被他们两人抢先一步制止。
“拿着包袱手会酸,让我来为姑娘效劳吧。”
其中一人伸出手抢过言彩怀中的包袱,光天化日之下,表现出相当明显的行抢动作。
只是他们两个是人见人怕的地方恶霸,见到一个弱女子遭此灾难,一旁的人只有愈走愈快、愈离愈远。
言彩心里真的充满无助,但是她动也不动,认为被抢走的包袱只是身外之物,他们想要就给他们吧。
“大哥,里面没有值钱的东西。”
将言彩的包袱搜过一遍之后,得到的结果令两人很不满意。
瞧这女的穿着不俗,本以为她是有利可图的肥羊,没想到她竟然比他们兄弟俩还一穷二白。
突然他们其中一人眼尖地发现,言彩腰间系着一块润玉,立即大叫道:“她身上那块玉似乎满有价值。”
闻言,她本能地伸手护住玉佩,这玉佩是他送给她的礼物,再怎么说,她也要护住这块长寿玉。“拿来给咱们兄弟瞧瞧吧。”
大汉伸手又要抢,言彩毫不犹豫地反抗,可是凭她如此纤瘦的身体和力气,怎么和两个大男人抗衡呢?
他们轻易地夺过她死命想护住的宝玉,甚至将她推倒在地。
“还给我!你们不能拿走那块玉,对我而言那是很重要的东西——”
“还给她!”
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言彩倏地回头,意外地看见,卫不居不知道从哪里出现在她身后。
见到他的霎时间,她心里居然有股想哭的冲动,是因为他会救她免于恶人的魔爪,一时安了心才会想掉眼泪么?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冒失鬼?竟敢插手管我们兄弟两人的事?不想活了是不是?”
恶汉还大声地咒骂来人,殊不知大祸即将临头。
“大哥,这男的有股说不上来的面熟耶,好像在哪里见过……好像前阵子在东城门凯旋而归的嗄?!”
两名大汉忽然面面相觑,差点吓得屁滚尿流!
“是、是、是卫将军——请原谅小的有眼无珠、不识泰山!”两名恶汉急忙将长寿玉还给言彩,在卫不居尚未出手前赶紧逃之夭夭。
卫不居上前扶起跌坐在地上的言彩,一脸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她轻摇螓首,婉拒了他的扶持。
“我没事。”
她的语气比之前更冷、更淡然。
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呢?
只是问题的症结出在哪里?
他该怎么化解她对他保持的那分陌生?
“跟我回去。”他知道他们之间有必要好好谈一谈,所以他必须先带她回将军府。
“我不会跟你回去。”她态度坚决地说:“你不需要对我感到任何愧歉,当初是我自个儿决定要救你,就算我当时会丧命,也与你无关,你不必为了报答我而委屈自己善待我。”
她的情绪还没从惊吓中恢复完全,所以说起话来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双手却紧紧握住长寿玉,像是在害怕那两名歹徒,会回头抢夺玉佩似的。
卫不居定定地瞅着她不安的神情,回想刚才她情急呐喊的话——
还给我!你们不能拿走那块玉!对我而言那是很重要的东西!
就是这句话了!
她一直珍惜着他当初送给她的长寿玉,就是因为惦记着他啊!
含梅说她对他用心良苦,他怎么没发现呢?反而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用劳啥子苦肉计试探她对他的心意真蠢!
明明是两情相悦的两人,竟然会给了彼此这么大的烦恼!
“谁说我是为了报答你,才决定善待你?”
管这里是哪里,大街上也好、将军府也罢,他要大声地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包括对她日积月累所生的情愫——
“一开始我确实很生气你爹的欺瞒,但是仔细想想,那与你无关,因为你为了拒绝这门亲事而绝食抗议,甚至开口闭口都是要我休离你的话,我相信你一点都不想连累我。”
言彩有些惊愕地抬头看他。
“别怀疑,含梅已经把你对我的苦心,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我也完全明白,并且感到无比喜悦!”
“喜悦?”她有些怔忡了。
“是!喜悦。”他给予她肯定的回答:“我的手臂根本没有受伤,一切都是为了试探你,是不是真的对我冷若冰霜。
“因为我已经不知不觉地被你吸引,无法自拔地迷上你那认真、勇敢的特质,所以我希望得到你的关心、你的担忧,我……很爱你!”
他他他——
言彩吓得花容失色,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
他在对她表明心迹,是不?
他真的在对她告白么?他爱她——天呐!
他居然是爱她的?!
“这一点,我梁某人可以作证。”
梁后牺赶紧出面打圆场,否则这段卫大将军大街求爱记,将没什么机会沦为美谈。
凡事还是要靠他来促成不可呀!
“嫂子,既然你们是如此相爱的一对,有什么话是不能回家关上房门后,再好好说呢?”
言彩看了看四周,的确围了不少好事的人潮,与刚才贪生怕死的人群,形成强烈的对比。
她的感情没必要在众人面前开诚公布,他的感情也是。
认真思忖之后,言彩抬起眸子迎向他真挚、热切的目光,说道:“这次你会好好听我说话,不再发脾气么?”
闻言,卫不居立刻箭步上前,伸手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身子,不知道从哪来的冲动,他扳起她削尖的下巴,在她唇瓣上印下一记缠绵的吻——
“唉呀!这么有看头,真是便宜了一干看免钱的观众。”梁后牺展开玉扇半遮脸叹气道。
许久,卫不居终于离开她被吻成红艳色的唇,发誓道:“我会听你说,什么都好好听你说!只要你别再一声不响地离开我,你叫我别生气我就不生气,好么?”
“呃……”从没想过他会有这样热情的举止,言彩一下子红了整张小脸,甚至是衣物遮蔽下的胴体也红遍了吧?
刹那间,整条街欢声雷动,百姓们即便是看热闹,由衷祝福他们两人从此幸福快乐的人也不少呐!
言彩的脸不断涨红,心底悄然油生的一股幸福感,也不停膨胀,也许等她突然发现时,她已经成为天底下最受夫君宠爱的妻子了。
他们的爱情,现在才要揭开序幕……-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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