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在其实并不相关的场景中,也会忽然想起一个人的眉眼,黑眸郁秀,温婉流光,但是人,却不在身边。
那一簇紫丁香鲜艳娇女敕,真正的赏花人却已经消逝在了昨天。
美蓝看着在为紫丁香浇水的公爵。公爵对待那些花,就像对待珍宝,他很小心地将一片皱起来的紫丁香叶子扶平,那分细致在一瞬间感动了美蓝的心。美篮望着他,眼睛里升起了蒙蒙一层水气。
“怎么了?有话要对我说?”公爵回头,冲她温柔地笑笑。
要不要把昨天的事告诉他?美蓝犹豫了一下,却只是摇摇头,也淡淡地笑了笑。
公爵凝视着她的脸庞,没有疏忽她的苍白和踌躇。“你好像有心事。”
美蓝轻咬着唇,刚想开口,就见苏珊夫人和那两名护士小姐匆匆赶来,说道:“公爵,诺兹医生到了。”
“好的,请他在房间里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回去。”公爵转头拍拍美蓝的手,“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如果你现在还没准备好,那么晚上到书房里再说。我要去做体检了,午餐时见。”
护士小姐扶着公爵慢慢离开。美蓝独自在花圃里站了会,虽然还是早晨,但阳光已经很炫目,照得头一阵一阵地昏沉。
不如去书房看会书吧……
一打定了主意,美蓝就转身回房。虽然公爵劝她多和同龄人接触,但是直觉告诉她:她和珍妮他们是绝对玩不到一块去的——她们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刚走到楼梯处,苏珊夫人就追了上来。“美蓝小姐,请等一下!”
“有什么事吗?夫人。”美蓝停住了脚步,一只手仍扶在楼梯口的扶手上。印象中,这位曼悠的女管家除了日常生活中必要的一些通知外,很少主动与她接触。
苏珊夫人的神情有点奇怪,吞吞吐吐地说:“那个……美蓝小姐……是这样的……您对周末的那场化妆舞会……准备好了吗?”。
美蓝愣了一愣,“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当然!”苏珊夫人很快地接钱“您需要舞会上所穿的衣服和一些必要的道具。”
美蓝想了想,“可我不知道该打扮成什么样子呢……怎么办。”
苏珊夫人脸上绽放出笑容来,显得几近谄媚。“我已经帮美蓝小姐想好了,就不知道您喜不喜欢。我把衣服和道具都放在了美蓝小姐的床上,您可以现在去试穿一下,看看意下如何,有什么地方不合适的,告诉我还来得及改。”
“哦……好的,谢谢您,夫人。”美蓝并不觉得怎么惊诧——可能是公爵吩咐她帮自己准备的。当下道了谢,上楼回自己的房间。
打开门,就看见床上放了个天蓝色的大锦盒,包扎得相当漂亮,右下角还印着“英德夫人的浪漫屋”的小标签。美蓝抚模着那行银色的花体字,忽然变得兴奋了起来——英德夫人的浪漫屋,全赞比王国最知名的服饰精品店,自那出来的每件东西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一向在国内享有盛誉。
十七岁的女孩子,有谁能抵挡这种美丽的诱惑?
她伸手扯去了彩带,拆开盒子,一件浅银色的丝织物像水一样地滑出来,重叠在床上,散发出如月光一样的光韵来。
“天啊!这是什么?”美蓝拿起那件丝织物,它在她手中像水一样柔软。这应该是一条长裙,但样式很独特,没有带子没有扣子也没有拉链,甚至,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穿上它。打开的盒子里还有一些小东西,美蓝就全部掏了出来,那是十几个与衣服同色的小圆环,可以拆开合上,串连起来。
美蓝正在研究这些小圆环时,苏珊夫人敲门走了进来。“美蓝小姐,您喜欢这件衣服吗?”
美蓝的脸红了一红,“哦,喜欢,可是……苏珊夫人,我不知道该怎么穿上它……”
苏珊夫人笑了,“美篮小姐难道不觉得眼熟吗?您是看到过它的,好好想想,想想花园里的那个喷水池,这件衣服就是根据喷水池里的月光女神的服饰而制做的。这次化妆舞会,美蓝小姐就扮成月光女神,这个主意可以吗?”
“月光女神?”美蓝看看手里的衣服,再看看苏珊夫人,后者一脸的殷勤。
“不要犹豫了,现在就让我帮您穿戴起来吧。我敢保证,美蓝小姐一定会艳冠群芳的。”
“现在吗?”美蓝刚问了一句,就见珍妮敲了敲门,懒洋洋地靠在门柱上说道:“美蓝小姐,公爵请你去一下。”
美蓝想起了公爵今天要做体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升起了几分不安,她几乎是立刻跑出去,一脸的惊慌焦虑。
珍妮的目光从美蓝的背影移到苏珊夫人手上,她的手里还拿着那件银纱一样的衣服。珍妮盯着这件衣服,脸色一变,低声说:“这难道是——”
“是少爷安排的。”苏珊夫人回答。
珍妮后角露出了个讽刺的微笑,“难得少爷那么有闲情啊,看来周末有场好戏可看了。”
“不管有什么好戏,你最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青昙的声音突兀地传了过来。
珍妮一惊,转头看去,只见青昙正双手插兜地立在走道的那一端。
珍妮咬了凶后,有些撒娇地说:“青昙少爷,人家真的很想看呢,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添乱的……”
青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周末的舞会你不必参加了。”
“啊不!我知道错了,我马上走,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珍妮不敢再试探他的耐心,连忙乖乖地下楼去了。
苏珊夫人望着青昙,轻声问:“少爷,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万一公爵……”
“苏珊夫人,您是我母亲的女仆,不是吗?”青昙打断她的话。
苏珊夫人顿时怔住了,模着手中的衣服不再言语。
青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而我是阿格拉雅公主的儿子,这就是我反对美蓝成为曼悠城堡的女主人的理由。”
苏珊夫人脸上露出极度震惊的表情来,“少爷,其实夫人她并不是……”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青昙的目光透视过走廊的那堵墙,似乎看在很远的地方,忽然低低地加了一句:“没有理由让奥德东家族的女人占据史特隆斯家族男人的心一生。”
美篮走到书房时,公爵正送诺兹医生出来。诺兹医生看了美蓝几眼,行了个礼。“这位就是美蓝小姐吧,你好。”
美蓝怔怔地与他握了握手,眼睛却忍不住一直看向公爵,充满了疑问。
诺兹医生说道:“那就这样吧。我回去了,再见。”
公爵点了点头,不再相送,转头看向美蓝时,笑了一笑,“找个地方坐下吧。”
美蓝急声说:“体检如何?”
“没什么,一切正常。找你来是谈另外一件事。”公爵拉着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温柔地看着她,却久久不说话。他的眼神在室内柔和的光线下看来,充盈着怜惜与感情。这种目光对美蓝来说并不陌生,很多时候公爵都会这样看着她,有时候美蓝甚至觉得也许他看的不是自己而是妈妈。
可是很奇怪的,她并不没有感觉任何一丝不快。
“告诉我,美蓝,你喜欢曼悠吗?愿意在这生活一辈子吗?”
美蓝愣了一愣,昨夜的感觉似乎还残留在她的脑海之中,提醒着她与这个地方是多么格格不人。
“我……”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公爵望着她,叹了口气。“好的,我明白了。”
他忽然加重了语气说:“美蓝,我前天说让你不用在意青昙的态度和话语,现在我收回那些话。你必须学会如何和他相处,因为你们将来还有好长一段路要共处。青昙的性格很偏激也很固执,但是并非不讲道理,如果你能令他心折诚服,他会尊敬你一辈子。”
“可是……”美蓝为难地皱眉,“我不知道该怎么令他尊敬……要取悦那样一个人,我觉得很困难,因为他一开始就把我摆在了敌对的位置上,认为我抢走了他的父亲,占据了原本属于他母亲的位置,闯进了他的生活。”
“我没有让你取悦他,美蓝,没有人能取悦青昙——这点你要记住。你要凭借自己的人格扭力和高贵品德去赢得他的尊敬,那样他才不会对你反感,把你排斥在他的生活之外。”
“公爵”
公爵的神情带了些许凝重,“我知道这样要求你很过分,身为你未来的丈夫,这一切本来都应该由我来做,并保护你不受到一丝伤害……但是美蓝,我不但是你的未婚夫,还是青昙的父亲,身为父亲,我也必须为自己的孩子考虑,请你谅解。所以你和青昙之间的事,我无法偏帮着谁多一点,必须由你自己去努力。”
“我明白了。”美蓝露出了坚毅的神情,冲公爵笑了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确定?
“我会努力的。”
“好,那我就放心了。”公爵目光如水,又低声重复了一遍,“那样我就放心了。”
他冲美蓝微笑,像父亲一般慈祥。
日子就那样悠悠过去,一直忐忑等待着青昙的报复也迟迟没有来。转眼间,周末的化妆舞会来了。
在苏珊夫人的帮助下,美蓝穿上了那件银色长裙,原来那些小圆环就如别针和扣子一样,可以将如水的薄纱精巧地相连,贴在身上一如第二层肌肤。
在她为这种新颖独特的设计而感慨时,苏珊夫人却对穿上长裙的她惊艳不已。
“天啊!美丽极了……美蓝小姐,给你这个面具,戴上它看看。”苏珊夫人从小盒子里取出了一个白色孔雀羽毛编织而成的眼罩,上面用银色丝线绣着浅浅的花纹,与她的长裙搭配得天衣无缝。
美蓝感激地接过来,二话不说地依言带上了,然后转身面向苏珊夫人。“这样可以吗?”
接着她就看见苏珊夫人的目光转换成了震惊。
“怎么了?不好吗?”美蓝奇怪地问道。
苏珊夫人盯着她,像盯着另一个人的影子,哺南说道:“太像了……太像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相像…·”
“像?像谁?”
苏珊夫人定了定神,不自然地笑笑,“当然是像花园里的那具月光女神雕像了,还能像谁?美蓝小姐,您今天漂亮极了。”
“呵呵,谢谢夫人。”美蓝转身注视着镜里的自己,欢快地说,“我只希望公爵会喜欢我这样打扮。”
苏珊夫人的唇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
窗口飘来了音乐声,楼下的舞会似乎已经开始了。
“美蓝小姐,我们下楼去吧。”
美蓝却说:“不,我想先去见见公爵,陪他一起下楼。”
苏珊夫人忙拦住了她。“不行,美蓝小姐……呢,我的意思是——公爵他早就已经下楼了,作为曼悠的主人,他要早早到楼下去欢迎来参加舞会的贵宾们。”
“这样啊?那好吧。”美蓝挽住了苏珊夫人的胳膊,提着长裙打开门走出去。
在她们身后,走廊的陰暗处转出了青昙的身影。他盯着美蓝袅袅走远的背影,双手慢慢地在裤兜里握紧,目光中竟流露出了极其惊讶的表情,那种惊讶与苏珊夫人简直一模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他呢哺的声音忽然绽放在空气中,走廊清冷,惟有风声落寞,此起彼伏。
飘曼悠扬的轻音乐低低地回荡在偌大的大厅之中,仆人们端着酒水穿梭于人群之中,浅绿色的制服很是明显,除他们外,其他人的衣服就千奇百怪,或妖异或高雅或古板或荒诞,充盈着欢乐的气氛。
美蓝几乎是刚走到楼梯口,就已感受到了那分迎面扑来的热闹气息,苏珊夫人笑笑,柔声说道:“公爵邀请了附近最知名的一些年轻人来参加这次舞会,我看得出来,公爵是为了讨您欢心。”
“其实他不必那样,有他的关怀,我就觉得很知足了。”
苏珊夫人愣了一下,不再说什么,挽着她慢慢往楼下走去。银纱的裙摆长长地拖在身后,如水波一样沿着阶梯一级级地轻拂而下。美蓝感觉自己这一刻像是飘浮在云朵之上,轻得没有任何重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去,并纷纷让出一条路来让她继续前行,然后,她终于看见了公爵。公爵穿着一身得体的十四世纪贵族装,正与一个打扮成外星人模样的男子聊天。
似乎感觉到了周围异样的安静,公爵转头向这边看了过来,他立刻呆住了。
即使是再没有心机如美蓝,也不会把他的发呆认为是惊艳的表现,她忽然感觉到自己正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苏珊夫人松开了她的手,慢慢地朝后退去,隐没在人群之中。
而这一刻,遥遥相对的,只有公爵完全凝滞的目光和美蓝忐忑不安的脸。
人群对于美蓝而言早已不存在,周围的一切都被无声地禁铜,她只是看见了公爵蓝色眼睛中的飘忽以及由那抹飘忽而带出的痛苦。
怎么回事?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公爵的眼神终于慢慢地恢复了清明,他朝美蓝走过来,向她鞠了一躬,拿起她的手轻轻一吻,低声说道:“今天你很漂亮,我的公主。”
然后所有的声音似乎又回来了,音乐还在飘扬,人群还在兴奋地熔笑,大厅里的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美蓝知道必定有什么事已经发生了,因为公爵的手冰凉冰凉,完全失去了以往的温暖。
“公爵,怎么了?”美蓝用轻得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
“不,没什么。”公爵笑了笑,但却笑出了他眼角的皱纹和沧桑。
美蓝又急声问道:“是不是我这身打扮很不合适?”
“没有,不要多心,来,我们来跳第一支舞。”公爵不再多说,牵着她的手步入了舞池,他朝一旁的乐队打了个手势,轻快的圆舞曲顿时响起,淹没了大厅中的声音,也淹没了弥漫在二人之间的尴尬气氛。
公爵的舞跳得很好,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腿已经不如以往灵活的话,可能跳得更好。在他的带领下,美蓝不停地旋转,她的长裙不停飘舞,轻盈灵动有如窗外的月色。
远远的休息室门口,青昙一脸陰沉地望着舞池里的两个人,沉默不语。
苏珊夫人出现在他身后,低声说道:“少爷,公爵似乎不为所动……”
青昙依旧不说话。苏珊夫人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一曲完毕,众人都拍起了手。公爵停下来,说道:“对不起各位,请原谅我必须提前告退了,这是你们年轻人的天堂,祝你们玩得尽兴。”
他转头低声对美蓝说:“你慢慢玩吧,晚安。”说完便朝楼梯走了过去,他的脚步比平时更跨珊。
美蓝怔怔地呆在那,就在公爵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拐角处时,她忽然一提裙子跑了过去,谁知一个人突兀地出现在楼梯口,有意无意地拦住了她的去处。
美篮凝眸一看,却是青昙,还没等她来得及说些什么,青昙已经一把揽住她的腰往厅中心走去。“未来的妈妈,不介意与我跳支舞吧?”
他的手臂强劲有力,美蓝来不及反抗就被他带人了舞池之中。惊讶、忐忑、迷茫、矛盾通通交织在一起,令她一时间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跟着面前那个男子的脚步而婉转移动。
青昙从她挽得很精美的发誓,看到她戴着眼罩的脸庞,再往下看到那身银纱的丝裙。他的目光在灯光的映照下,带着几分咄咄逼人。
美蓝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充满嘲弄和恶意的表情,沉声说:“你想干什么?”
青昙挑了挑眉毛,“你说呢?”
“放开我,我要去找公爵……”
青昙搂着她腰的手紧了一紧,邪异地笑笑,“安静,现在很多人在看着我们,如果你不想明天的新闻头条上刊登公爵的未婚妻与他儿子不合的负面消息的话,最好配合一下。”
美蓝咬紧了唇不再做声,周围的人的确都用充满刺探和玩味的眼神望着她们两个。
舞曲像一个世纪那么的漫长,好不容易结束,美蓝匆匆欠了欠身就想离开,谁知青昙却挽住她的手不松开。“下一曲是《快乐的新娘》,好像是为你准备的?”
“你——”她只来得及说一个字,舞曲又欢快地开始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没时间陪你闹,我要去见公爵,我有事情要问他……”
“你想问有关你这身装束的事?”
美蓝惊恐地抬眸,一种可怕的念头飘过她的大脑,让她顿时有被陷害与捉弄的狼狈感。
青昙打量着她,忽尔笑笑。“你穿起这身衣服,效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看来我真的没有挑错,也不枉费我花费那么多心思派人去浪漫屋订做。”
“是你!”美蓝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襟,她的目光开始惶恐地四下张望。“可是苏珊夫人她……”
“是我吩咐她那么做的。”
“为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跳完舞,我就告诉你。”青昙慢吞吞的语气,仿若当她是笼子里供主人逗乐的天竺鼠,轻视而充满恶意。
这种声音和态度惹急了美蓝,她不知从哪升起勇气来狠狠地踩了他一脚,青昙顿时疼得弯下腰松开了手,借着他分神之际,拔腿就跑。
跑到楼梯脚下时,青昙追了上来扣住她的手臂,拖着她从后门走了出去。
美蓝拼命挣扎,低呼道:“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你不是要答案吗?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答案。”此时他脸上的嘲弄表情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与不耐烦。
美蓝看到那样的神情,不由怔了一怔。
然后就绕着小径到了主屋的前方,在喷水池旁停下,青昙甩开了她的手。
“好痛……”刚才被他抓住的部位火辣辣地疼着,看样子是伤到筋骨了。这个男人,永远就不能对女士有风度些吗?美蓝边瞪着他边搓柔自己的手臂,“你要我看什么?”
“看看这具女神像。”他的声音仿若命令。
美蓝迟疑地转身向水池里的雕像看去,在月光与路灯清辉的映衬下,大理石洁白如雪,女神的脸庞与身躯也绽现出不可思议的一种圣洁。
美蓝看看它又看看青昙,不明所以,“你为什么要让我打扮成她这个样子?公爵为什么见到我这身打扮会有那么奇怪的反应?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真是个很粗心的来客啊,呵呵。”青昙冷冷地笑着,“你在曼悠已经住了近一周了,当你欣赏着美丽景物的时候难道从来不去探究它的来历吗?甚至连观察都是那么的漫不经心。”
美蓝刚想反驳,青昙已沉声下了命令:“走到她背后去,看看雕像的左裙角,那刻着字。”
美蓝愣了愣,还是依言走了过去,在雕像飞舞着的裙据的左下角,真的刻着一行文字:
“赞比三八七年四月十六日立——纪念曼悠最关丽的女主人阿格拉雅公主。”
阿格拉雅公主!
难道这个女神的原型就是阿格拉雅公主——公爵的前妻、青昙的母亲?!
美蓝下意识地抓住了自己的裙子。在如此凄清的夜色中,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衣着是如此的单薄,一种透心的凉气开始从肌肤外人侵,一点一点地渗到血液、躯体和骨头中来。
“好冷……”美蓝幽幽地开口,声音犹如梦吃,“这么冷,我要回房间,否则会着凉感冒的,那样就会发烧,我不能病倒,我要回房去……”
青昙望着她,露出很不可思议的目光,“你要回房?”
“我要回房……外面怎么那么冷?我穿得太少了,我应该穿多一点的……”美蓝边说着,边往回走,她的脚步摇摇晃晃,像是在梦游。
青昙一直盯着她,终于肯定她有点不太对劲,当即追上前拉住了她,谁知手刚碰到美蓝,美蓝就突然尖叫了起来:“别碰我!放开我!我要回房间,你听到没有?我要回房去!”
“没有把故事听完,你不能走。”
“我不要听!”她叫得更凄厉,一改平时温文腼腆的模样。然后大厅的门就打开了,很多人好奇地往外张望,目瞪口呆地看着国内发生的场景。
青昙不自然地笑了笑,“对不起,美蓝小姐有点受惊,我送她回房去,你们继续。”说完也顾不得众人迷惑的表情,拉着美蓝径自穿过人群向楼上走去。
苏珊夫人赶了过来,小声询问道:“少爷,要我帮忙吗?”
“不,你处理一下舞会的事吧。”青昙带着美蓝上了二楼,推开公爵的书房,公爵不在里面。他关上门,松开美蓝的手,“好了,要叫、要疯、要哭都可以,在这里没有人能听得见。”
然而美蓝却安静了。她笔直地站在那儿,沉郁的容颜上有股飘忽不可捉模的恍馆。
青昙盯了她几眼,在沙发上坐了下去,点燃了一根烟。在烟雾迷蒙中他打量着美蓝,而美蓝的目光却不知游荡在何方。
“我说过——”青昙缓缓说,“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所以,不要怪我如此待你。”
“你很卑鄙……”美蓝忽然轻轻地说,目光依旧没有焦距。
青昙的手停住了,香烟在他指缝间静静燃烧,火光灼红,像在焚烧一颗红心。
“卑鄙?”青昙挑起了眉,继而嗤鼻,“小女孩,更卑鄙的事情,你还没有见过。你没见过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是怎样利用她的美貌诱惑身份高贵的男子,可惜精明的女主人洞识了她的陰谋,扼杀了这份本就不该存在的感情;你没见过那个女人是何等有手脉在不久以后就又勾搭上了一朝权贵并成了对方的妻子;你没见过她挽着那个权贵的手以贵宾身份得意扬扬地出现在旧情人面前时,那个旧情人是怎样的失魂落魄;你更没见过那个旧情人的妻子因为得知自己那么多年来原来一直是别人的替身时是多么的震惊屈辱……你没见过的事情太多,比起你妈妈来,我这算什么?”
“我的妈妈和公爵是真心相爱的!是你的姑姑拆散了他们,造成了公爵一辈子的遗憾!”
“他一辈子的遗憾不应该是你的妈妈,而是我的母亲!”青昙怒吼了一声。他走到一堵墙前,一把把那挂着的一幅风景画扯了下来,风景画的背后,竟然还有幅人物肖像画,画上的女子一双黑眸,竟又是那般的相同!
“看清楚!请你看清楚!这就是我母亲!这就是我那位曾是王室骄傲的名门淑媛、风华绝代博学多才的阿格拉雅公主!她有哪点比不上你妈妈?甚至于和一个低贱的女仆相比对她的尊贵来说都是一种亵读!”
“爱情的世界里没有贵贱可言。”虽然不得不承认画上的阿格拉雅公主的确美绝人表、光彩照人,但是面对青昙那样的指责仍是忍不住为自己的妈妈辩驳。
青昙冷冷地笑,目光中渐渐露出了几分痛苦,声音也放低了下来:“没有贵贱?呵呵,的确没有贵贱……但是却有骄傲,有愤怒,有屈辱!你妈妈带着复仇女神的姿态再次踏上曼悠的土地,于是我的母亲在那个晚上不得不死,为了成全她的骄傲和王室永远的尊贵……”
美蓝震惊,“你说什么?你在暗示我你母亲的去世和我妈妈有关吗?”
“不是暗示,根本就是!”青昙斩钉截铁地说,当他看向墙上的画时,目光就转换为温柔,“二十五年了……是的,二十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