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过后,杜云罗未做片刻逗留,连丝毫的怜惜也不给,穿好衣服随即离去。
贺惜惜独自垂泪,望向外头渐亮的天色,她不知该何去何从。
难道老天真要灭绝她,如果真是如此,就灭了她,放回她无辜的阿玛吧!不知他会将阿玛囚於何处?他年纪大了,受不了这种苦的。
杜云罗会放过阿玛吗?他会看在她的「献身」上,放了他吗?
她的心一阵阵怞紧,若非仍忧心於阿玛的安危,她早就拋弃所有,走上黄泉路了。
驀地,洞口外边传来了脚步声,她以為杜云罗又回来了。思及他刚才的霸气与粗暴,贺惜惜急忙往后退。岂料进洞的人不是他,而是他那位趾高气扬的表妹。
林依依看见她衣衫不整的模样,与凌乱的床,不禁恨意涌上心头。
「没想到妳这麼贱!」林依依指著她的鼻尖骂道。
「妳為什麼这麼说?」
「还好意思问我?我不是告诉过妳,我表哥抓了妳阿玛吗?妳不仇视他,还把自己搞成这副滢荡样,知不知羞耻?」
只要一想起昨夜里这女人与表哥在这儿缠绵,她便气愤不已。
「我……」贺惜惜无言以对。虽然昨夜他强行欺凌了她,但她的确沉醉在他的情慾挑勾中不能自拔。
所以对於林依依犀利的言论,她不能反驳,也没有理由反驳啊!
「承认了是吧?如果妳还有一点羞耻心就离开这儿,别让我表哥玩弄。告诉妳,即使对他交出清白,他也不会放了贺王爷,更不会把心放在自动献身的下贱女子身上,奉劝妳别痴人说梦了。」
林依依残酷无情的话,字字刺向贺惜惜的心。她闭上眼,泪盈於颊道:「求求妳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要我不说也行,妳立刻就给我离开这儿。」林依依指著洞外恶狠狠地说。
她听说京里有不少人在找贺惜惜,除了皇上的人马,就连樊慕王爷的手下也在找她,虽然她不了解他找贺惜惜干嘛?但无论是谁抓了她回去,对自己都是有益无损。
贺惜惜看了她一眼,陡然站起身,空洞的眼盲望向远方,茫然地往外走去。
何处是终点?何处才是她遮风避雨的地方啊?
杜云罗急忙奔回宫,他已决定离开皇宫,不管此刻离开是否会引起怀疑或招惹危险,他已顾不了许多。
若非是他的灵鸽尚养在宫里,他定是不会再踏进紫禁城一步的。
至於贺惜惜,他会託张叔带她回贺硕王府,两人从此永不再有交集。
只是他当真放得下她吗?她本就不属於他,就算不捨又能如何?杜云罗紧握双拳,狠狠地捶在庭柱上。
就在这时候,他瞧见皇上身后跟著数位护卫向他走来。
「杜公公,你上哪儿去了?朕找你好久了。事情办得如何?惜妃找到了没?」皇上一见他,便急忙问道。
「呃……」杜云罗顿时语塞,思绪一转才道:「还没,奴才与御林军在城里四处寻找,还是没有惜妃娘娘的下落。」
「这可糟了!朕听说樊慕已耳闻惜妃失踪,现在也在找她。」
「是吗?这麼一来不是更好,不用皇上开口王爷就加入追查行动。」杜云罗狭眸微瞇。他得尽早通知弟兄们提高警觉。
「你有所不知,樊慕根本不是為了帮朕,他是想若把惜妃弄到手,凭朕对她的恩宠,看朕会不会受制於他。」皇上气愤道。
「皇上!」这句话带给杜云罗的震撼可不小。
「唉,事实上他早有叛变之心,但他手中掌有兵权让朕不能治他。贺桥是最早得知他野心的人,所以他对贺桥是痛恨万分,再加上曾是情敌的宿怨,他早就想致贺桥於死地,怎还会救他。如果惜妃落到他手上,他不知会怎麼对待她?」皇上嘆了口气,忧虑不已。
「难怪当初您怎麼也不肯向他搬兵,无非是怕他耍诈,不全是贺福晋的关係。」杜云罗恍然大悟道。
「朕实在是不明白,那些人将贺桥抓走干嘛?他性情温和,又常助人為善,是个不可多得的忠义之臣。」
杜云罗闻言,在心里冷哼一声,「但奴才听见外头传闻,贺王爷之所以被抓,可能是和鹤剑山庄灭门血案有关。您还记得奴才提及曾在霞山见过贺王爷吗?巧的是鹤剑山庄就是在那时惨遭灭门。」
「是吗?不可能吧!你可知鹤剑山庄是何时遭此大祸?」皇上讶异问道。
「据说是元宵隔天,正月十六。」
「元宵?那一定是搞错了。那时贺桥明明是和朕在御花园赏月,怎可能跑去灭门?你这话是打哪儿听来的?难道贺桥真是被鹤剑山庄的人所劫持?」皇上脸色骤变、追问道。
「这些传言全是奴才从街坊、茶馆中探来的,究竟是旁人的揣测或是不实传闻,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杜云罗内心的震撼不比皇上少。如果皇上所言属实,那他千方百计所对付的仇家不全成了错误。
「皇上,还记得您上回曾告诉奴才,贺王爷曾到过霞县吗?」他仍觉事有蹊蹺。
「这……」皇上蹙眉想了想,点头道:「对了,元宵前数日,樊慕邀请贺桥去了趟霞县游山玩水,贺桥虽觉可疑却无以為拒只好随之同行,但他於元宵前便赶回京,倒是樊慕还留在那儿。该不会是他為了报復贺桥,才耍这种嫁祸的卑鄙手段吧?」
杜云罗赫然瞠大眼,一张俊脸充满了悔恨。
天啊!从头到尾他究竟做了多少错事?
他甚至还对惜惜……
「看情形惜妃娘娘当真有危险了,奴才这就去找她。」既知真正仇家是谁,他怎有放过的道理。最重要的是,他必须去向惜惜赔罪,请求原谅。
如果惜惜不愿意原谅他的粗暴,就算要花上一辈子的时光,他也要求得她的原谅。
「等等,你就一个人去?朕派些兵士给你吧!」皇上不放心道。
「不必了,多谢皇上。奴才告退!」话声方落,他恍似一阵风般倏地不见踪影。
皇上被他的轻功惊得目瞪口呆,想不到杜公公还是位深藏不露的能人!
杜云罗疾速赶回山洞却不见贺惜惜的身影,他第一个想到的可疑人物便是林依依。她曾见过惜惜,还对惜惜说了些谎话,惜惜的失踪必和她有关。
他立即赶到天祈山,在他的严厉逼问下,林依依终於承认是她逼走贺惜惜,她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杜云罗气愤难当,命张穆将贺桥送回贺硕王府,并把杀害鹤剑山庄两百餘口的真正兇手道出。他不顾眾人的劝阻执意下山,决定一个人夜探樊慕王府。
是夜,他由后门潜进王府,正不知该从何处寻找之时,突然听见长廊东翼尽头传来说话的声音。
他上前查看,才知那是一栋石牢。
杜云罗心口一拧,有种预感,贺惜惜是在里面!
他一提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上前制住看守石牢的两位士兵,低声喝道:「别出声!说,这牢里关的是谁?」
「你……你是谁?」那两人早已吓得脚软了。
「别囉唆,快说!」他加重手劲,逼问道。
「里面有很多人,你是要问哪一个?」
「皇上的惜妃。」杜云罗狭长的眸一瞇,投射出凌厉的光芒,震慑得那两名士兵心惊胆战。
「我们……我们这里怎会有惜妃……啊──」
说谎的那人被他一勒,霎时断了气,另一人看了同伴的惨状,吓得赶紧招了,「她就在地牢内,你别杀我呀……」
「算你听话。」杜云罗往他颈后劈了一掌,那人登时昏死过去。
他将他们拖到一旁藏匿起来,并搜出石牢的钥匙,打开牢门钻了进去。牢里光线昏暗,他藉著几支火把,一一观察著每间牢房内的动静。
他的出现引起眾人的蚤动,杜云罗只好出声安抚道:「你们别怕,我不是来对付你们的,你们只要安静即可,否则别怪我痛下杀手。」
最后一句话果真达到了吓阻之效,眾人随即噤口,以充满防备的眼睛瞪视著他每一个动作。
虽然场面安静下来,杜云罗仍不敢掉以轻心。这座石牢还真不是普通的大,关的人又多,要找个人的确不易。他真后悔刚才怎麼没问惜惜被关在哪里;他更恨自己居然让她一个姑娘家和那麼多大男人共济一处,这可让她受尽了委屈。
他当真是该死!
為把握时间,他只好用最蠢的一招了。「惜惜!惜惜妳在哪儿?出个声好吗?我是云罗!」
当「惜惜」两字一出口,立即引来周遭人的惊奇眼光,他们全都不约而同地瞥向最角落的那个位置。
杜云罗顿觉有异,立即趋前一瞧,果然在最靠边的牢房里看见蜷曲在角落、一身狼狈的贺惜惜。
她低垂著小脸,髮丝凌乱,恍似个无神的幽魂,动也不动地待在那儿。
「惜惜、惜惜!」他心急如焚的唤著,「妳抬起头让我看看,快抬起头让我看看!」他挥掌劈开牢门,焦急地走进里头。
杜云罗迫不及待地抬起她的脸,整个人大吃一惊。
她嘴角泛出血丝,脸上苍白如纸,身子虚软如绵,彷彿受了极大的折磨。
「惜惜,妳醒醒!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麼事?」他不停在她耳畔低唤,而她的毫无反应让他的心一寸一寸被绝望侵蚀。
「惜惜!惜惜……」他不肯放弃地直喊著她的名。
过了一会儿,贺惜惜在他怀里轻轻蠕动了起来,缓缓睁开无神的眼看向他。当那模糊的焦距逐渐变清晰后,她陡地打起颤来,伸手抵住他的胸直想推开他。
「你走……你要干嘛?」
杜云罗牢牢攫住她虚弱的身子,担心她会弄伤自己,「镇定点,我是来救妳出去的。」
「不用了,我再也不相信一个骗子的话了。」贺惜惜落下了泪,一股冰冷窜过心间,她忍不住又是一阵抖瑟。
「我骗妳?」
「你明明……明明答应我要放了我阿玛,可是得到我后却食言了。不仅……如此,还打算杀了他,对不对……」她急急地说,却因一口气换不上来而变得气喘吁吁。
「我杀他?这该不会又是依依嚼的舌根?」这小女人是怎麼了?寧可听信一个不熟识的人,却不愿信任他。或许他当初是没打算放了贺桥,但他也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啊!
「依依……」贺惜惜一脸茫然,突然想到了什麼般,苦笑道:「你青梅竹马的表妹是吧?既是你表妹,所说的自然是你心里话。」
「胡说!我──」他的辩解被她的一声低泣给堵住。
「昨夜我被你表妹逼下山。不过,她说得对,是我无耻、下贱,才会在被你欺凌后还待在你的地盘上……或许是上天要惩罚我,让我才下山便遇上樊慕的人马……我没想他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樊慕!他可有对妳……」该死,他不知该怎麼问出口。
「他想凌辱我,我抵死不从,才被他打成这样。你满意了吧?我已得到报应……爱上你的报应……」她怞怞噎噎地说。
「惜惜,我……」杜云罗心疼不已的轻抚著她的脸庞,拨开她颊边的髮丝。
「你走吧!我待在这儿算是偿还我阿玛欠你的债,如果你还……还有一点良心,就请……请你放了他,不要杀……」
她无力地靠在他身上。一天当中她受了太多苦,身心俱疲啊!
杜云罗连忙拿出一瓶天山雪莲所炼製的药丸让她服下。「振作点,我已经放了妳阿玛,因為真如妳所说我抓错了人,真正的兇手是樊慕!是他蓄意嫁祸给贺王爷的。」
贺惜惜困惑地睁大眸子,「他為什麼要这麼做?」
「时间急迫,等我救妳出去后再说。关於樊慕对妳的所作所為,我会一併和他算上。还有,不准妳再听信依依的谗言,她对我而言就像妹妹一样,我不会对她有任何男女私情的。」他嘆口气又道:「若我心里没有妳,又何必从一开始就冒险救妳呢?妳该明白我也是爱妳的,只是当时家仇横亙在妳我之间,妳能了解我的内心有多痛苦吗?」说完,他欲背起贺惜惜。
「不……不要,我只是累赘,你先走吧!知道你爱我,我已了无遗憾了。」既然得知阿玛已平安,也知道他是爱她的,她也没什麼好牵掛了。
「别说傻话,我绝不会放妳一个人在这里。」杜云罗眉头紧蹙,一心要带她走。「等我报了家仇,我会带著妳远走高飞,离开京城,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妳我的地方。」
「别……我们一块是绝对走不掉的,但我会存著这份梦想到死。為了我,你快走,不要等巡逻的士兵发现……就為时已晚了。」
既然樊慕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她自然不能让他冒这种险,倘若云罗不慎落入樊慕手上,只怕会兇多吉少。
「就算逃不出去,我也不会丢下妳一人,定与他决一死战。」说完,杜云罗抓住她的小手,硬要带她出这个暗不见天日的石牢。
「我走不动……真的走不动……不要為了我防碍了你逃生的机会。你可以重新址求美好的未来,忘了我吧!」贺惜惜又怎捨得与他分离,只是情势所逼啊!
她好悲哀、好无奈,爱得心都拧了!这些日子来泪水总伴随著她,全是爱恨情仇惹的祸!
「我不要什麼美好的未来,我只要有妳的日子!来,我背妳,别再耽误了。」
杜云罗二话不说背起她,疾速冲出牢房,才打开石门,便看见樊慕一脸肃杀地站在庭园,他身后站了一整排的弓箭手。
贺惜惜不停扭动身子,「放我下来,你快逃!」
「你们谁都别想逃。你是谁?竟敢擅闯王府,劫我人犯。」樊慕眼露精光,仔细端详著一身黑衣的杜云罗。
「她不是人犯,而是惜妃娘娘,你竟敢私囚她,不怕触怒龙顏?」
杜云罗瞇起眼,紧盯著那些弓箭手的一举一动,生怕有个闪失而伤了贺惜惜。
第一回与樊慕打照面,他不得不承认樊慕的确是个驍勇将才,只不过误入歧途,毁了他一生。
「我若真害怕,还会抓她吗?说,你到底是谁?我怎麼不知道那老头身边会有像你这般武艺高超的手下。」樊慕才对上他的眼,立即被杜云罗眼底所散发出的利光所慑。此人绝非普通人,就不知那老皇帝是打哪儿找来的?
杜云罗冷冷回视他,「还记得杜宬青吗?」
樊慕脸色乍变,喝声道:「你究竟是谁?」
他心底顿起疑云,难道鹤剑山庄尚有生还者?不可能,绝不可能,杜宬青几个亲人全死在他剑下,莫非这人是他的远亲?
但当初他明明将场面製造成贺桥是兇手的假象,即使他真是鹤剑山庄的人,找的人也该是贺桥啊!
也许贺桥被劫与眼前这黑衣人有关,但既是如此,他又為何要救贺惜惜?
「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何没找上贺桥,却找上你?那你也应该知道前阵子贺桥被劫也是我干的。」杜云罗冷峻的黑眸不时扫向四周围堵的人,打算伺机而逃。
「没错,既然你知道了,我还能让你活著出去吗?」樊慕冷声道,以一贯的冷静来掩饰心里的震惊。
「我杜家人已丧生在你的手下,杀了你是我的心愿,生死我早已看淡!」杜云罗咬牙切齿地说。
「你姓杜?」樊慕向前一步,眼神从惊悚变成了亮灿,「你是杜家人?」
「仅存的杜家独子,杜云罗。」
「这麼说你知道鹤剑的藏匿处?」
「鹤剑!」杜云罗挑眉问:「这就是你要灭鹤剑山庄的原因了?」
「你很聪明。」
「你错了,鹤剑的确是我们家的家传之物,但那不过是一幅『鹤剑同图』之画,并不是江湖上盛传可削铁如泥的神剑。」
原来灭门大祸起因於一把毫无干係却同名的神剑,这岂不滑天下之大稽!杜云罗痛心的想。
「你以為我会相信?」樊慕又露出狰狞的面孔。他翻过了整个山庄却毫无所获,原以為宝物与他无缘,想不到随著杜云罗的出现,这个希望再次燃起,他岂会放过!
「信不信由你,但毁家灭门之仇我必定会报。等我把她送出去,再回来找你。」他铁条般的手臂紧托住贺惜惜的婰,双眸警戒地看著四周。
事实上他没有信心能全身而退,但只要能将惜惜送到安全的地方,他死也无憾。
「罗,你走吧!背著我,你的行动会受限,你家仇未报,不要浪费精力在我身上,快走!」贺惜惜挣扎著要下地。
「别让我分心,我说过绝不弃妳而去。」
杜云罗紧錮住她,说什麼也不肯放下她。如果今日上天真要灭他,他也认了,但他绝对要保住她的命。
「不……」贺惜惜哭红了眼,如今她才了解他是爱她、重视她的,但她不能让他為她丧命啊!
「放心吧,我没那麼容易死的。」
「哈!你们别在那儿情话绵绵了,你们还真以為自己逃得出去?」樊慕狂笑道。
「那就试试看了。」
话声方落,杜云罗突然拔高身形,带著贺惜惜飞上屋宇,趁眾人怔愣之际翻墙离开。
樊慕没料到他的轻功如此了得,立即放声大吼道:「你们还愣在这儿干嘛?快追!弓箭手待命,但可别杀了他,只要制伏他的行动即可。」
他还没得到鹤剑的下落,绝不能让杜云罗死。
杜云罗将贺惜惜带到一段安全距离后,便将她安置在山壁上的小山洞里,外面有树影遮掩,还算隐密。
他凝视她的眼,叮嘱道:「惜惜,妳听我说,千万别出声,他们暂时找不到这儿来的,我去对付樊慕。」
「不!你别去……」她双臂紧搂住他的身躯,翦水双瞳内佈满了不安。既然他们安全了,他又何必去冒险?
「我不现身,他们定会找来这儿,况且我和樊慕之间还有笔血海深仇。我答应妳,待一切解决后,我绝不会再离开妳。」
「罗……」贺惜惜直摇头,泪水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听话,相信我,我不会死的。」他重重地在她额头印上一吻,痴恋的眸光凝视她一会儿后,才旋身离开。
远远地,她透过树影看著他上了崖,这时樊慕正好赶来。她揪住衣襟,专心為他祈祷。
「好傢伙,你还敢留在这儿等我来。」樊慕见他一身卓越气势,不禁暗吃一惊。
「当然,我们还没算帐不是吗?」杜云罗冷笑回道。
「你够种!」樊慕猖狂地狞笑道:「难道你没看到我后方有成排不长眼的利箭、和近百名士兵吗?」
「看见了,但你不会杀我,毕竟你还没找到鹤剑。」杜云罗气定神閒的说。
「这麼说真有鹤剑的存在囉?」樊慕瞠目大喜。
「当然。」是存在人的心中。
「快说,你把它藏哪儿去了?」
「你去问阎罗王吧!」杜云罗猛地朝他攻击,一拳快过一拳。
拜在玉牧老人门下多年,他的武功修為自不在话下,只是未有发挥的机会,今天他毫无顾忌地施展出来,每一招每一式都凌厉如风,令功夫亦不弱的樊慕几乎招架不住。
一旁的弓箭手举弓待命,樊慕喝道:「不准发射,我要留活口。」
杜云罗撇唇一笑,「留我活口,那只有你死了。」
他招招犀利,逼得樊慕步步后退。这时眾多持刀士兵蜂拥而上,阻挡在杜云罗与樊慕之间。
杜云罗眼看樊慕被人墙阻隔於后方,心想若丧失此次机会,今后将再也没有这种好机会了。
他豁了出去,猛一提气纵身跃过人墙,在樊慕来不及反应之前往他的天灵盖奋力一击,樊慕立时眼珠凸出,口中狂射出血柱,僵直地倒下。
后方弓箭手惊见此一状况,立即拉弓射向他。
剎那间,数十支利箭齐发。前有利箭、后有攻兵,即便杜云罗武功修為再高也难逃此劫。
贺惜惜血液霎时凝结了!她看见他身中好几支箭,仍力持清醒与眾多追兵抵抗。
「云罗、云罗!」她扶著崖壁大喊道!「云罗,你答应我不会死的,要带我到没人认得你我的地方过一辈子啊!」
她精緻的五官覆上惊恐与惶惧,见他满身是血,她的心彷若被掏空般,一寸寸揪疼。
她惊喊的声音越过天际飘到他耳里,当然也逃不过眾士兵耳中。他们急喊道:「那女的在那儿,一块把她杀了!」
杜云罗一惊,顾不得自身的严重伤势,以仅剩的真气腾空起身,疾奔至贺惜惜身边,将她拦腰抱起飞至更高的崖口。
「待在这……他们就……就没办法过来了……」他猛喷出一口鲜血。
「罗。」她紧紧抱著他,泪如雨下的说:「别管我了,你还好吧?快為自己治伤啊!」
杜云罗摇摇头,紧握住她的手,「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罗,不要,我不准你死!」贺惜惜心底如火在煎熬,几乎被不断涌上的恐惧所吞噬。
「答应我,要活……活下去……等人来救妳……」他重喘口气,眼前逐渐变得模糊。
「罗……」她不断拿著丝绢為他拭去嘴角的血渍,然而她的泪却不断淌在他脸上,血泪混成一片,就如同她浴血的心。
「忘……忘了我,好好过妳的日子,但别……别再做惜妃了,皇上年纪大,给不了……妳幸福的。」说完,他吃力地离开她,来到崖边,「好好活著……忘了我……」
贺惜惜惊觉不对劲,「你要做什麼?」
「我……我不能死在妳身边……得顾及妳的名节……来生再续前缘。」话一说完,他闭上眼,纵身跃下山崖。
「云罗……不!你怎可捨我一个人而去?」
她哭哑了嗓,心碎成一片一片。「你真傻,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你还顾及我的名节做什麼……你以為我还能嫁给别人吗?」
「你是个骗子,你食言,為什麼要丢下我?」贺惜惜俯卧在悬崖边,突然她眼神掠过一抹决绝之色,「既然你食言,我又為何要為你守诺?我……我不要一个人独活,不要!等我……你一定要带我走……不管是哪儿……」
贺惜惜笑了,因為她就要和他相聚了!她心一横,往谷底跃下,彷若一隻飞舞的玉蝶,飘然坠落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