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您上哪儿去了?为什么是骆公子抱著您回来?」小芊久等端木蓉不归,早已是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看到了她,居然是让人给抱回来的。
在展母热情的招待下用过膳,稍坐片刻後,骆云便与端木蓉一块儿打道回书院。一路上,她直嚷著要下来自己走,但他却以「要装得像」为由拒绝了她,强抱著她回书院。
「我没什么,只是刚刚去同学家玩,不小心扭伤脚。」端木蓉垂著脸。事到如今,她只好顺著骆云的谎说下去了。
「扭伤脚!这怎么得了!」小芊立刻大惊小怪了起来。
「你的小郡主已上过药,没事了。」骆云将端木蓉抱进屋内,并大方地走向她的床榻,将她轻放其上。
「是吗?郡主!您真的没事了?」小芊不放心地问道。
「嗯。」
「那我们该好好谢谢骆公子了,可是人家抱您回来的。」小芊看著骆云,笑了笑,「真的谢谢您了。」
「不客气。」他淡漠应道。
「郡主……」小芊用手肘项了顶端木蓉,示意她也该对人说声谢。
端木蓉薇吸了口气,才不情不愿地说:「谢了!」
她觉得又委屈又尴尬,明明是他把自己整成这样,她却要向他道谢,真没道理!
骆云笑了笑,「别谢我,你没事就好。」
她偷瞄了他一眼,赧然地点点头。
他转向小芊,「你得费心照顾蓉郡主,如果有什么问题,尽可能来找我,我就在後面那间房。」
「哦,好的,谢谢骆公子。」小芊笑著回应,这下子对他的印象可是愈来愈好了。
他轻颔首。「那我回去了。」
「骆公于慢走。」
直到骆云消失在眼前,小羊才将门给合上,快步来到端木蓉身边。「骆公子真是个大好人!有他在,我真的放心不少。」
「他是个好人?」端木蓉两眼无神地望著天花板,喃喃说这。
「是啊!他那么关心您、照顾您,我想……」小芊突然掩住嘴儿,笑得特别暧昧。
「你想什么?」端木蓉看向她。
「我想骆公子是不是喜欢上郡主了。」小芊偷偷地附在她耳畔说道,还发出笑声。
端木蓉听得小脸乍红,「你别乱说话!」
「我没乱说,这是我刚刚观察的。」她煞有其事地说。
「你观察到什么?」
「骆公子一直面带微笑看著您,那种眼神就像是爱慕。天哪!能让那么俊的男人爱慕是多美好的」件事。」小芊和端木蓉同年,花样年华的她同样会作著幻梦。
小芊自知配不上这样的青年才俊,如果主子与骆云有缘,她能每天看著他,也很满足了。
「才没这回事,这话若是让旁人听见了,那还得了!」
虽说这只是小芊的猜测,但是端木蓉心底还是微漾著一丝喜悦,更有著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在心底轻荡。
她自问,对他仍有著一股说不出的不安定感,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彷佛在想见他与不敢见他之间徘徊不定,让她变得怔仲茫然了。
「郡主,您千万别觉得不好意思,这样的好男人可要把握哦!您没瞧见他的外表英朗俊挺、风度翩翩,要比咱们京都里的那些公子哥儿有看头多了。」
「你哟,把他说得跟神似的!要不你嫁给他好了。」她笑睇著小芊那副心醉神迷的模样。
想想,小芊跟在她身边也将近五年,是到了思春的年龄;等这次求学回府,她定要请爹爹为小卒物色一户好人家。
「郡主,您才是胡说,小芊才没那个意思。」小芊的脸色顿时红了起来,又窘又羞。
端木蓉掩嘴一笑,故意逗她,「想不到咱们小芊也会脸红了!」
「郡主!」小芊更觉无地自容,一跺脚,逃出了房问。
小芊这一离开,重重困惑又上端木蓉心头,她笑容轻敛,清丽绝美的容颜淡淡地抹上一丝愁……
骆云才刚路过後院竹亭,即听见于阳的急促脚步声。
「公子!」
他回过身,察言观色地问道:「怎么了?似乎有急事。」
「是这样的,姬默不见了,我找了他一整天,都没发现他的行踪。」于阳急躁地又道:「他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形啊!」
骆云轻扬唇角,讽刺地道:「你也真是的,他那么大一个人了,难道还会走丢不成。」
随即他步向竹亭,挥开长褂坐上石椅,行走间表现出的悠然神情,带了股难掩的优越气质。
「公子应该明白,那小子虽然是个大男人!心眼却小得很,我真担心他会做出什么莽撞的事。」
骆云眉一拧,「你的意思是?」
「我也说不上来,直觉姬默最近的行为大怪异,就怕稍有不注意,他便会做出什么让人意外又震惊的事。」于阳直言。
「你说得没错,他近来是有这种怪毛病。」骆云话中有话。「咱们再等等,如果明儿一早他仍没回来,我们再四处寻看看。」
「是的,公子。」于阳衔命退下。
骆云轻吐了口气,打算起身之际,突然闻到一股酒味,他眼眸倏然一眯,转身一瞧,果然看到姬默拎著酒瓶,摇摇晃晃地朝他走了过来。
「你究竟去哪儿了-让于阳担心了。」骆云双手抱胸,冷冷地看著他。
姬默又灌了口烈酒,扬起嘴角,对著他挑衅一笑。「他关心我?那你呢?你会关心吗?」
骆云拉开嘴角,一对黑潭似的眸子凝住他,俊美的容颜带了丝冷然笑意,「你认为我心里没有你吗?」
又仰头喝了口酒,姬默藉酒发泄,将酒瓶一扔,身形摇晃地走向他。
「你今天……一整天……去了哪里?」他打了个酒喝,眼神无法集中地看著他。
「我能去哪?还不是去学堂。」骆云无意跟他解释这些,但求他能适可而止,否则他不会理他的。
「你真的只是去学堂?那么下课後呢……你又去了哪儿……」看来姬默非但不罢手,反而愈问愈离谱了。
骆云眸子一眯,扶住他直摇晃的身躯说:「我去了同学家作客,不知这样的解释可以吗?」
他温柔的语调穿越过微凉的空气,徐缓地荡漾在姬默心间,但他却不相信他的话。
「作客?那么端木蓉也去了?」他嗤笑了声。
「没错。」骆云无意欺瞒,反正他也没有权利管他。
姬默仰天大笑,一脸悲痛。
他一直以为自己能一辈子快快乐乐的跟在骆云身边,即便爱上男人的行为不让人接受,但至少他是幸福的,毕竟骆云为他一人所有。
可是如今却完全走了样、变了质!
骆云变心了,他爱上了那个可爱美丽的小郡主了!
「你这是何苦?小脑袋里总是会浮现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难道我和同学在外头用膳,也值得你大惊小怪?」他轻柔著姬默的肩头。
骆云就要勃发的怒意在看见啜泣悲鸣的姬默时又忽然消逸,取而代之的是怜惜。
「我……我就是不要你和她在一块儿!那女人的一切是这般强烈吸引著你,只要她一出现,你的心底就不会有我的存在。」姬默醋意横生地说。
骆云慵懒地挑起浓眉,勉强绽出抹微笑。「你太多虑了,姬默。」
他已开始不耐烦了,仔细算算,姬默被义父分派在他身边已经有三年之久,这三年来他的一举一动几乎全由他所监控。
说穿了,姬默不过是义父安排在他身侧的一双眼睛,可见他老人家早在三年前就已对他不信任了。
三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却足以逼得他心性大变,也更加深了他对义父打从心底的叛逆。
「我不是多虑,这是事实,我亲眼目睹你抱著她回来——」他疯狂叫嚣,差点说溜嘴。
骆云脸色一黯,半眯著眼问,「你又跟踪我?早告诉过你,别在背後监视我,人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
「我不是有意……那是因为我爱你!」
姬默连忙抱住骆云,眼神充满了希冀。他渴求他的爱,这早是他第一眼看见他时便在心头立下的誓约。
即使有违常理,他仍是爱他,对他的一见种情,根本无法漠视,从此为他神魂颠倒、意乱情迷,所求的也不过是他相等的对待。
其实他们还真有过一段非常甜蜜的日子,那时每到夕阳西下,骆云会陪著他散步,说笑话给他听。
可是这些情景却在这阵子变了,他不再主动抱他、吻他、爱他,反而时常无由地失去踪影,做著他所不知道的事,这些现象完全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他敢打赌,除了是男儿身,他能做得比女人还好,但骆云怎么就是不肯回头再看看他的心?
那个女人干嘛要出现呢?为何她要攫住驻云的心,让他对他不再有感觉?
天啊!他要骆云……如果他能以女儿身来要他的话,他情愿牺牲一切,把所有的所有拿去换这个愿望!
「怎么又哭了呢-一个男人老是把眼泪挂在脸上,成何体统?」骆云伸出手轻轻拂去他的泪水,语调显得无奈。
「你就只会把我当男人。」姬默嘴裹的低泣突然变成了恸嚎,双手仍不肯松开他。
「有些事实是变不了的。」骆云闭上眼,虽没推开他,但也没主动抱搂他,任他在怀里哭得死去活来的。
「我不要你以这种要我认命的口气跟我说话,我要……我要你拿出实际的行动来安慰我-」
猛地,姬默伸出手抓住骆云胯间炽热的,以自身与他亲密相抵,意图已十分明显。
骆云锐目一敛。「道不同不相为谋。」
姬默瞬间定住了动作,看进了骆云的眼中,梗凝在胸臆间的竟是一片寒漠。
「放手,姬默。」骆云徐淡地道出,等著他松手。
半晌过後,姬默竟道:「不放。」
骆云不耐地反抓住他的手,往旁一拖,将他重重地摔在一旁的长柱下。
「过去你我都不对,从现在开始,是不是该过正常的生活了?」
姬默严重地打了个颤,抖著唇说:「你认为我们过去……不正常?」
骆云无奈地闭上眼,重重地喟了口气,「我不是说你,我指的是我自己。那样的生活只适合你,对你而言是再正常不过,但对於我就是完完全全的不对,因为我压根儿没有那样的倾向。」
他不得不对他放重话,否则永远也唤不回他那颗过於深陷的心。
即便是女人他也不是来者不拒,何况是个道道地地的男人呢?
过去和他玩玩完全是顺应义父的心,不得不与他逢场作戏。
可现在的他已不是以往那个骆云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主张,即便仍是在义父的掌控中,可他再也不愿做个傀儡了。
「你……你当真这么绝情?」姬默浑身不受控制地怞搐著。
「你误会了,我不是绝情,而是想点醒你,我是个正常男人。」
「这么说从以前你就看不起我了?」姬默咬著牙,目光凶狠。
「你别误会,其实我非常认同你,只不过……你找错对象了。」他淡漠地挥挥手!「你可以退下了,我也要回房了。
骆云不想再与他继续谈那些理不清的纠葛,随即举步朝另一头走去。
姬默站在原地,双拳握紧又松开,顿时将所有的怨气全都算在端木蓉头上。
都是她……若不是她,他不会惨遭被遗弃的命运……
既然得不到驻云,他也绝不会让任何人得到他!
「小芊,我今天会晚点回来,你不必等我用膳了。」临出门前,端木蓉对小芊交代。
「您又要去同学家了吗?」小芊追出去问道。
「不是,因为今天是我轮值清理学堂的日子。」端木蓉回头笑说。
「什么?要郡主做清扫的事,那怎么行!」
小芊不禁大惊小怪了起来。郡主乃金枝玉叶,在没出这趟门之前,可没吃过半点儿苦,就连怎么清理她可能都不会呀!
「有什么不可以?别人行,我一样可以。」端木蓉拍拍小芊的脑袋,「别把我当郡主了,我现在只是普通百姓。」
「我无法认同,小芊代您去好了。」想想,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不、不、不,你别让我难做人,好不容易才让同学忘了我是郡主又是女儿家的身分,可以打闹在一块儿,你这一去不全破坏了!」
端木蓉直摇头,担心小芊真的与她同行,於是乘其不备,一溜烟地从她面前逃开了。
「喂!郡主……」
小芊怎么想都不对,正要开口阻拦,哪知端木蓉溜得飞快。
唉!她叹了口气,只好放弃了。
她想,倒不如趁这空档煮锅补品,等郡主回来时好服用,至少也可保住她的健康,免得被这书院内一些乱七八糟的杂事给累坏了。
端木蓉一进学堂,才发现里头已聚满了人,看看时间,她并没来迟啊,因此她站在门口愣了下。
「端木,你来了!」展浩首先看见她,立即笑脸迎向她。
「嗯,令天好像有事?你们都特别早。」她看了看里头,偷偷地问道。
「我们是来怞签的。」
「怞签?做什么?」昨儿个她并没听见有这回事。
「大夥儿都知道令天轮到你值日,所以我们说好要代替你,但大家全都抢著做,只好用怞签的。」展浩笑看著屋内的人说。
堂内的同学们也都扯开笑容,诚挚地对她点点头。
「什么?」端木蓉一阵鼻酸。没想到她才来不到一个月!居然能得到大夥儿这般难能可贵的友情。
她向每个人微笑点头,不由自主地找寻著骆云的身影,却没发现他,心底突升一股失落感。
其实她也并非要他帮忙或替代她做任何事,只是想藉此知道他对她的心意,是否也像这些同学一般关心她。
可似乎有点儿失望了,他并没有这些人的热心。
「谢谢你们,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她撇开失意,带著开心的微笑走向他们。
「端木,你不用客气,我知道你一点儿都没郡主的架式,但这全是我们心甘情愿的。」其中一位同学表示。
他此话才月兑口,立刻引起其他人的赞同声浪,「对、对、对,是我们心甘情愿的。」
「不过,我也是认真的,谢谢你们的好意。要不今天就让我试试,如果真做不来,下次再麻烦你们。」她仍坚持凡事自己来。
「好吧,如果做不来,千万别客气,尽管对咱们开口。」大夥也只好退一步了。
端木蓉对他们点点头,这时上课的摇铃声响起,大家回到座位。
平军进来不久,端木蓉才看见骆云姗姗来运。他一进屋里,立刻凝住她回头偷觑他的眼光,扯出了抹讪笑。
她连忙回过头佯装专心听课,但也唯有她知道,自己从一开始便心不在焉。
「端木……端木!」平军发现了她的恍神,突然叫唤她的名字。
不知是唤了多久,她才猛地发觉,突然站了起来,「平老师,什么事?」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平军关心地问。
「没……没有,对不起。」她极为歉疚地说:「是我不对,我绝不会再分心的。」
「那好,坐下吧。」平军点点头,拿起书卷,继续念著下面的诗赋。
端木蓉尴尬地坐下,在接下的时间裹她尽可能专心听。
时间很快地在朗读声中过去,晃眼间已是下课。
在她的婉拒下,许多好意愿留下帮忙的同学也一一离去,不一会儿,学堂内只剩下她一人了。
她想了想,打算先到後面打水,好擦拭桌椅,没想到才到了那儿,便瞧见姬默坐在并日。
「你别坐在那儿,太危险了!」端木蓉赶紧上前说道。
「你不用假惺惺,我死了,你不快活了?」他冷言冷语著。
「什么?」她不明就里地看著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冷冷地勾出一丝邪笑,「我问你,你爱上我们公子了是不是?」
端木蓉的小脸瞬间转红。
「你爱上他了,光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他从井口跳下来,走向她。
「不是……」天!她该怎么解释,其实对骆云的感觉,她始终拿捏不定,究竟是不是爱,她也没个准儿。
只知道她会渐渐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对她的一个注视、一个微笑,而他的一切也慢慢影响了她的生活。
「你不需要解释,我更不需要你的怜悯!」姬默利眼暴睁,嘶哑著嗓子对她吼道。
端木蓉惊退了步,对於他勃发的怒意甚感委屈。她什么意思都没有,为何姬默要这么误解她?
「都是你!我恨你!若不是你,我不会这么痛苦!」他将所有的怨与恨一古脑儿地发泄在她身上,然後快速走近她,双手掐住她纤细的颈子。
「呃!放……放开我……」地抓住他的手,拚命抵抗著。
无奈她一个姑娘家,压根儿敌不过姬默的蛮力,眼看自己一步步被他推向井口!
「咳……听我……说……」她的泪水被逼出,上半身已倒向井口,若姬
默持续使劲,她肯定会跌进深不见底的并中。
「死!去死吧!」姬默恨得咬牙,就是要置她於死地。
端木蓉眼前已逐渐发黑,知道自己就快不行了。突地,她脚离了地,猛然坠入漆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