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外头就传来了春儿的声音。“小姐,您睡了吗?”
范莲紧张得浑身打颤,嗓音更是抖得厉害,“我……我已经睡了,有……有事吗?”
见她嗓子抖成这般,冉采乔忍不住暗笑,于是打起了逗弄她的念头。于是他接续方才的动作,将她整个身子揽在怀里。动手卸下她的衣衫,贴着她的唇,嘴角扯一七丝邪气的笑痕,轻声呢喃道:“别太紧张,会漏馅的。”
“我忘了告诉您,明儿是上芡山拜神的日子,要起大早,小姐可别又熬夜刺绣了。”春儿轻声道。
天未亮,范莲疼得惊醒,再加上那场似有若无的绮丽梦境,醒来时她已是冷汗涔涔、双颊酡红。昨夜的激情历历在目,再加上凌乱的床面为证,她和他……她和他真做了那种惊世骇俗的事!
可他人呢?
是啊,他是不该留下,倘若被发现,无论是他或是她都是终生永难磨灭的污点,可她的身子、她的心全都交给了他,被他一声不响带了走,从此她一人又该如何独活?
莫非他们俩真要这么偷偷模模的过一辈子?但他可愿交付他的一生给她?或是这件事自首至尾影响的就只有她一人,他依然优游自得,唯有她得在长吁短叹、慢慢不乐中度日?
抬头望向窗外,天空已呈现浅浅均匀的蓝,可为何她的心却怎么也未见清澈?她不后悔给他一切,只怕他俩这段感情不会有好的结果……想着想着,她内心百转千折,泪水禁不住滴至枕上,凝聚成珠。
对了,今儿个可是古佛菩萨万寿,春儿就要来唤她前去山上进香,而每年的今日她依例都会上文山为爹爹祝祷,祈求他益寿延年、福如东海。快速起身的刹那,范莲才明白她的那儿有多疼了。但怕露出马脚,她又不能表现出来,于是紧张的整理起床面,看着床褥上不小心留下的暗红色痕迹,她不禁面红耳赤又怅然若失。情急之下,她赶紧将它把一背,塞进檀木柜中,但愿春儿忘了它的存在。
将床整理好、换好衣裳,春儿正好来敲门,进了房她立即走近范莲身边,忧心忡忡地问:“小姐,您还好吧?”
范莲一愕,避开眼道:“我很好啊。”
“可是您昨晚——”
“你准备好了吗?可以走了吧?”她无意回答她的问题,那只会让她思及小乔子,无法从想念他的情绪中怞离——才分离不过数个时辰,为何罹仍是那么深、那么浓、那么强,唉,如果世事都能讲求平,那他呢?是否也会想念着她?
“嗯,香烛素果都准备好,可以出发了。”春儿改了口,看出小姐无意回答,便不再多问了。但她可以感觉得出来,事情并不单纯,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范莲轻展笑靥,刻意佯装愉悦的口吻。
“嗯”
于是春儿便与她一块离开阁楼,来到后院时已瞧见丫头小玉与仆人阿义在等待,他们手上都拎着上香用品,而后门外则有等候多时的四人轿,待范莲上了轿,大伙正要出发时,突然听闻后面有男子叫唤的声音。
坐在轿内的范莲心口一窒,手心紧捏成拳,隐约还沁出不少冷汗。
他来了?他怎么来了?
“咦?小乔子,你怎么来了?”春儿转向发声处。
冉采乔跑到她跟前,双手直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说:“还好,呼……终于让我赶上了。”
“瞧你跑得这么急,可别岔了气。”
春儿低头望向他微红的脸庞,只见他抬头觑着她。扯出一记笑,“你真的挺关心我的哦。”她一瞪眼。“去你的。就会油嘴滑舌。”
“嘿嘿……”冉采乔扬扬眉,冲她打趣的笑。
“说啦,究竟是怎么回事?时候不早了,你别打扰我们。”从这儿到芡山有一段路,他们可得在午时前赶到。
“是这样的,就因为路途遥远,所以老爷不放心,特地要我当随护,护送两位姑娘前往。”冉采乔漾出低沉浑厚的低笑,若仔细观察当能察觉他眼中泛着的流光,可见范老爷之所以会这么吩咐,八成是他的计谋。
“哦,可是老爷已经派阿义他们跟随了,为什么还要多你一个?”春儿想不通地皱起眉。
“这么说你是质疑我护主的能力罗?”冉采乔撇嘴轻笑,以一种近乎赖皮的模样死缠着不放。反正他就是跟到底了,说什么他也不会轻易放弃。
“我哪敢怀疑你的能力啊,你不仅办事的能力佳,就连诱拐女人的心也颇有一套,这可是大伙有目共睹的。”春儿笑睨着他,顺手往后一挥,轿夫立刻扛起轿子,众人便直往芡山迈进。
“哦……我终从搞懂咱们春儿姑娘对我的态度怎么突然变了,原来是不希望我太有女人缘?”冉采乔快步跟上,并故意靠近花轿。企图从圆窗探得里头佳人的倩影。
“你别净往自己脸上贴金。如果要跟麻烦你站远点,别老挡住我的路。”春儿无奈地瞪他一眼。又摆起个架子继续往前走。其实她也不是气他的女人缘,而是不明白他为何要招惹小姐。
小姐心思向来单纯,非常容易受骗,而且是那种会钻牛角尖的个性,如果爱上某个人定是用尽了整个生命去爱,哪是小乔子这痞子的对手?
冉采乔耸耸肩,对她暧昧地扯开唇,“今儿个春儿姑娘可能是生理不顺,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春儿闻言,顿时是又恼又羞,“冉采乔——”
她正要发威之际,突见轿子停了下来,轿夫蹙眉对她说:“前阵子这里下了场大雷雨,山路都被雨水冲平了,非常难行,何况我们还要抬项轿子,所以只能送小姐到这里了。”
“你说什么?只能到这儿?”这消息不啻是火上加油,让春儿更是气得火冒三丈,“山路有问题你怎么不早说呢?如果小姐出了事,那可怎么办?”
“可是我们真不敢走,你若是硬要我们扛可会更危险,倒不如下轿自己用走的吧。”轿夫好心劝说。
“你愈说愈离谱,居然要我们小姐——”
“春儿,别挣了,轿夫是顾及我的安全才这么说,你不可以这么没礼貌,我下来走路没关系。”说完,范莲已轻掀起轿帘,缓缓地下了轿。
“可是……不好啦,您是千金之躯,怎能受这种折磨,既然这样我们干脆回府算了。”春儿立刻趋前道。
“不行,来芡山祈福上香是我向古佛菩萨许的愿,说什么我也要做到。”她坚持道。范莲转首启步,蓦然一抬头,水柔的眸子正好对上冉采乔那深邃慑人的目光,她立刻着赧地别开脸,神情满是无措。
“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上路吧。”为了隐藏心里的惊慌,更为了排解这尴尬的气氛,她率先朝山顶走去。
“小姐,你等等我。”冉采乔也跟上,却有意落于她身后与她保持一段距离,并超春儿赶上前,以仅她能听见的音量意有所指地说:“怕被人撞见,所以昨夜我先行离开,就因为这样你生气了?”
“我没生任何人的气。”范莲头也不回的道。
“何必呢?难道你希望东窗事发,让我无地自容你才满意?”他轻轻地说,低沉的嗓音温柔得教人听不出威胁。
范莲凝住气。佯装没听见似的加快速度继续往前走。她不明白他为何要对她说这些话,她从没要让他无地自容过,他怎能这么诬陷她?
“小姐,你们走慢点啊……”春儿不明白他们两个为什么突然走得那么快,让她追得浑身冒汗。她更担心范莲那纤弱的体力,铁定会吃不消的。
“小姐,你是该走慢点!”
冉采乔眼看范莲走起路来已呈现颠簸,但依旧不肯放慢脚步,让他大感不妙,于是他向前跨了几步抓住她的手,阻止她再这么折磨自己的小脚。
“你别拉我……”范莲哽咽的道,两行泪水挂在睑上是这般凄楚可怜。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缠了小脚的女人走起路来也能那么蛮横!”他咧出一记笑容,隐约透露出一股邪佞的味道。
她哑着声,顾不得一切地对他大喊:“你究竟要做什么?如果是怕我把昨晚的事说出去那就不必了!”范莲痛心地抚着胸,苍白的丽容上有着被爱与恨所冲击的苦涩。
冉采乔灿灿黑眸闪着兴趣盎然的光华,肆笑道:“你真以为我是怕你说出去才来找你的?”
“不是吗?”她甩开他的手,旋过身子继续往山顶走。
“难道你忘了我曾对你说过的话吗?”他依然穷追不舍。
范莲这回不再多话,只是专注于前面高耸的山路,每一步都耗费了她不少力气。
“好,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可以重复一次。”冉采乔立刻上前扶住她颤巍巍的身子,“算了,我背你吧”
范莲虽已是香汗淋漓,但她仍是固执地摇头,不愿意接受他的好意。“你走开,我能给的全都给你了,你究竟还要我怎么样?”她拭了拭汗,心底的话也就这么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
“
果真,我就知道,你为我昨夜的不告而别一直耿耿于怀。”他凝席着她微愠的俏脸。
“早就没事了。”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绝不能因为他的一两句话又掉泪。
“你说得没错,我是得到了你的……”他看了看身后,没见春儿跟来,于是压低嗓门,附在她耳畔,
“你的身体,但我同样也得到你的心了吗?”
冉采乔薄薄的唇逸出了低沉的笑意,刻意压低的嗓音更具魅力。
他的这句问话使得范莲目瞪口呆地瞪着他,
“你以为我是一个随随便便就把……就把一切交给一个男人的女人?如果我对他无心无意无情,我怎,么可能这么做?”她挣开他,疾行的步子转为奔跑。
“小心,莲儿。”冉采乔已顾不得被别人听见的危险,倏然冲向前扶住她的纤肩,“你这是何苦?告诉我,除了我的不告而别外,我还做错了什么?”
“如果……如果你真有心,就该去向我爹坦白这一切,然后派人来说亲啊。”她被逼急了,终于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只会一直逃避,难道也要她忘了这一段不该有的情愫吗?
蓦然,冉采乔自喉间发出一串诱惑的笑声,“我还以为是怎么了,原来是因为这个。”他抓了抓后脑,扬扬眉又说:“这事我迟早会去办,不过总得找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吧,否则不但我们没有将来,就连我也会被轰出范府,到时候你要想见我可就比登天还难了。”
范莲凝住泪,茫然地问:“你的意思是?”
“我不会负你,我——”
“喂!小姐、小乔子,等等我啊”
不知何时,原本一直落后老远的春儿,突然跑了过来,还插进他们两人中间。“你们别走那么快嘛,小玉在后面突然扭伤了脚,我打算让阿义送她回去,但是阿义做事向来鲁莽,我实在不放心,所以想跟着回去看看。”她气喘吁吁地解释。
“她没事吧?”范莲关心地问。
“应该没事了,我看小姐也别逞强,咱们就一块回府吧。”春儿看了看前面还不知有多远的山路。
“没关系,我绝不能自毁在菩萨面前所许的愿。你先与他们回去,人家在咱们府中做事,绝不能出事的。”说着,她又回头继续走。事实上她已经快累垮了,双腿觉得好酸麻。
“可是——”春儿追上几步。
“别紧张,小姐由我照顾着。”冉采乔对她扯出一抹笑容。
春儿前思后虑了一会儿,最后不得已才道:“好吧,小姐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平安将她送回府。”
“小乔子遵命。”他立即对她漾出一丝腻笑。春儿斜睨了他一眼,又对范莲说;“小姐,您得一路小心。
范莲回过身点头答应后,春儿才提着一颗心回去了。
待看不见春儿的身影,冉采乔才道;“搞半天,又只剩下咱们两人了。”
“你如果想回去……也可以走。她喘气的声音愈来愈严重、额上汗水也淋漓不止。
冉采乔望着她那不堪劳累的赢弱身子,不禁摇头大叹,随即走到她身前,毫无预警地背起她。
“喂!你这是干什么?”她惊喊出声。
“背你这个固执的女人上山哪。”他回头对她轻绽笑颜。
“不用,我自己走。”她又恼又窘的叫道。这一幕若让旁人看见,她还怎么见人呢?
“你认为以你目前的体力上得了山上的碧云寺吗?小心点,再乱动我可不敢保证你会不会翻下山去。”他无意恫吓她,也不在乎她在他身后的尖嚷声,只怕她一个不注意摔着了。
“你——”范莲噤了声,想想自己的处境还真不得不受他威胁。
“乖一点、听话点,我保证能平平安安地将你带上山,也绝对会在午时前到达碧云寺。”他蓦然回首,深海般的眼定定的对上她的脸,接着他双手往上一腾,重新撑住她的婰。“别乱动了,我们走吧。”
范莲靠在他结实的背上不再多言,羞红着脸感受他放在她腿根处的指头总是有意无意地拨弄着她,带给她一阵又一阵的脸红耳热。
冉采乔噗哧一笑,“别那么敏感,把身子绷得太硬可是会加重我的负荷啊。”
对于他肆无忌惮的狎肆言词,她竟狼狈得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潮又无风起浪。
“害羞了?又不是没被我模过那儿,嗯?”他性感的薄唇噙着一抹放浪淡笑,笑眼中融入了丝兴味。
范莲顿时心跳如擂鼓,被他的滢言浪语激得绯红了媚脸,才欲赌气挣扎月兑身,他却转首笑睇她不驯的眸,“逗你的,算我说错话,咱们从现在起很认真赶路。”
就此,他不再调戏她,稳住地迈开每一个脚步,终于在午时前赶抵碧云寺,实现对她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