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男人事件后,咏堂去了几趟芊亚的公寓,但不管他是站岗还是突击都没找到人。他也去了她的事务所,可是被挡在门外,没人愿意帮他,想是她事先已告知同事们不论她在不在都不准放他进去。
第四天,他收到他所有留在她住处的东西。
第五天,他好象掉了魂一样,顿失所依,写作也全面停摆,虽然距离完成只剩不到十分之一。
第六天,他有了一个借口可以暂时放下他的写作,因为他的经纪人打电话告诉他,为他在华纳推的案子通过了,请他去讨论细节,准备着手写剧本。
然后,他又再次来到罗南的男公关店,坐在监控室,在黑暗中怞着烟,眼睛直看着监视器屏幕。
啪的一声,灯光倏地大亮,罗南走进来,踢了他的椅子一脚骂道:「你又来戕害我纯洁的肺,我是欠你的吗?」
「你说芊亚是不是找借口甩掉我,好名正言顺的回到费骏豪的身边?」咏堂仍然直看着前方问。
「听你在胡说八道。」罗南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想要打醒他。「芊亚美眉是个坦荡荡的人,你不要用一般女人的思考模式来想这个问题。」
「不然你说她为何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她只是在气头上,过一阵子就好了。做男人要有度量,追女人要有耐心,你放弃了才真的给了那个费骏豪机会。我就不相信旧爱真的比新欢有魅力。」
「你不了解,芊亚和费骏豪在一起时所散发出来的光彩不一样,好象他们是天生一对,我完全没有介入的余地。」
「呆子!爱情就是会让人患得患失的,你因为爱她才失去自信、因为爱她才疑神疑鬼,等到你们两个都安定下来,你一定会笑今天说过的白痴话。」
「我爱她?」咏堂自问。
「难道你不确定?」
「我……」他想了三秒钟,开口道:「爱她。」
他真的爱她,爱到心都痛了,爱到午夜梦回时还以为她靠着他的肩膀哭,哭他为何有机会不说实话,哭他为什么骗她那么久。
但大家都知道芊亚是不会哭的,她刚强得像个男人一样,恐怕泪腺早已经萎缩,想挤几滴泪水还得挤半天。
那这是什么心态呢?他希望她再软化些,还是希望她主动向他认输?
可以确定的是,他并不希望她变得太女性化,这样的她就很完美了,他爱这样的她。
这时门上传来剥啄声,罗南喊了声进来,然后大刺刺的往旁边的椅子一坐。
想不到走进来的不是工作人员,而是钟丽珊,两个人都奇怪的看着她。
「朝玮,我听说你在这里。」钟丽珊主动打招呼。
「别再叫我那个名字了,那使我想起一连串的谎言。」咏堂没什么元气的道。
「好吧!项……」
「咏堂。」
「咏堂,我本来想打电话给你的,但一直找不到你的电话。」事实上她是没有,「我昨天听到我老公在书房偷偷和他堂弟林梁望讲电话,他提到穆芊亚的名字,还提到下药什么的,我想他是想对穆小姐不利,他这个人心术越来越不正了。」她和林梁森的离婚协议尚在进行中,她对这个老公已经彻底死心了。
「下药?!」明天就是芊亚的最后上班日了,届时林梁森可以借口举杯祝贺她,难道他想趁这最后机会对她下手?
「嗯!我还听到他说什么车子准备好了没之类的。」
「我看是下哥罗芳比较可能。」罗南提出他的见解,「他既然找了共犯,当然可以在停车场动手,只要一人开车,一人拿着沾有哥罗芳的手帕,嘴一摀、拖上车,一气呵成。」
「罗老板你好可怕。」钟丽珊有点畏惧的看着罗南。
「江湖方法。」罗南不以为然的道。
「我必须立刻找到芊亚。」咏堂站起身,一刻不停留。
「记得先告诉她你爱她。」罗南对着他的背影喊。
「我爱她。」咏堂边走边复诵一遍。
「我想你还没说过。」罗南再追加一句,但咏堂已经不见人影了,可见他脚步多匆忙。
「这是江湖经验吗?」钟丽珊好奇问。
「恋爱经验。」罗南缓缓回答。
站岗没用,所以咏堂也不浪费时间去芊亚家门前站岗了。
不过明知没用,他还是打了好几通电话给她,结果同样石沉大海。
他特地跑到穆伯的住处去敲门,说明原由后,请穆伯代为传达,只求她能够响应。
这时时间都已经午夜十二点了,穆伯非但没生气,还咳声叹气的道:「果然留不住。」
咏堂除了苦笑外还能怎样?他又不是自愿离开的。不过他答应穆伯会尽量去争取,因为没有诚意的话,连穆伯这关都过不了呢!
穆伯打的电话,芊亚总算肯接,可是她表示她不在家,现在正和别人在外面谈公事。至于咏堂的事,她没有多说一句,林梁森方面,她则说她会注意的。
谈公事!她都要离开工作岗位了还会有什么公事要谈?她正躺在别人的怀里吗?
咏堂还没机会知道她将和费骏豪合作的事,虽然会忍不住往坏处想,但仍心存一丝希望,这就是爱的动力吧!
离开穆家,反正不可能睡得着,于是他走遍两人曾去过的地方。
他去了他们最爱吃的蚵仔煎摊,那里没有她的踪影,再去他们偶尔会去的饮茶店,那里已经打烊了,接着他去了他们一起歇脚过的公园,却连鬼影子都没一个,最后,他来到情人观夜景最爱的地点--阳明山。
由于时令渐渐入夏,虽然并非假日,还是有零星几对情侣逗留。
信步走了一段,咏堂看到他最不想看到的景象--芊亚和费骏豪在一起,两人单独坐在石墩上,看起来无比登对。
他楞楞地盯着他们的背影好久,考虑着要不要过去打扰,最后还是走了过去,因为他不想不战而降。
「嗨!」他坐在芊亚旁边的石墩上,转头向她说声嗨。
「是你。」芊亚淡漠的应了一声,只看他一眼,便将视线调向远方。
费骏豪见状起身踱开,他一直是个风度极佳的旧情人。
「妳现在愿意听我说吗?」咏堂问。
「有什么好说的,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你欺骗我的事实。」
「我爱妳。」他遵照罗南的指示,先表明心意最重要。
「这是另一句谎话吗?」她的眼皮颤动了一下,试着不受这句话影响。
「这是从头到尾最真的一句话。」
芊亚无言,现在的她太彷徨,无法判断这句话的真伪。
「我一直不敢告诉妳真相是因为怕妳离开我。我知道妳没有男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因为妳过去三年一直如此。妳可以用工作麻痹自己,可以用累积成就取代爱情,可是我不行。」他停了停,再道:「我终日祈求妳会爱上我。」
芊亚还是不说话。
「当我第一次看到妳,我知道妳会在我的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至少在我的书中。当我知道有机会继续和妳在一起,我在房里光着跳了一早上的舞。妳不知道那种感觉,也许妳的细胞不够纤细,可是我知道,我知道妳和我过去的女人不同,妳让我觉得自己真是……」他想了一下,最后只能用「太棒了!」三个字来形容。
他继续道:「妳怀疑我在床上的表现太好,事实上连我自己都怀疑。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种潜能,能一次又一次将彼此推向高峰,好象那是我的天赋一样。妳不能否认我们俩非常契合。」
「我不否认。」她终于开口。
「可是妳否认我们感情的部份。我们一直往长久关系在发展,彼此也越来越在乎对方,上次妳问我泰山的用意,现在我能毫无疑问的告诉妳,是的!我真的想娶妳,我真的要娶妳。」
「现在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她为了自己的事业忙得焦头烂额了,哪有空讨论这些情情爱爱的事。
「也许妳是因为费骏豪的出现。」咏堂回头看了下静静坐在不远处的费骏豪。
「不要牵拖别人。」
「不然妳如何解释妳最近老是夜不归营?妳这几天都跟他在一起吗?」他不禁醋海再生波。
「我们有事要讨论。」
「讨论?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跑到这种地方来讨论什么?」任谁也不相信吧!
「讨论我的未来、讨论我的事业、讨论我的感情,有很多事可以讨论。」芊亚对他的怀疑感到不悦。
「如果妳想回到他身边,妳可以直接说。」他又老调重弹了。
「我想你已经失去质问我的资格了。」她冲动的月兑口而出。
咏堂看着她好一会儿,点头道:「我想我明白妳的意思了。」
意思是她没有原谅他、她没有爱上他,她在旧情人身上找到的比他更多。
「希望下次遇见妳时我还说得出嗨。」他起身挺直背脊,务求有尊严的退场。
后来,咏堂还记得自己保持风度向费骏豪点个头,但却不记得自己隔天是怎么到机场的。这一去,相隔岂止千万里,也许缘尽于此了吧……
林梁森和林梁望两个坏胚子,咏堂没空和他们斗法了,只有烦请罗南帮忙暗中处理。听说预定要下药绑架芊亚的那天,他们两人无端端失踪了,原因是因伤住院。至于伤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再次听说时,有人看见他们进出泌尿科和经神科,于是多事的人纷纷猜测他们不是伤在小弟弟就是伤在小小的杀猪心灵。
反正是两个乏味的大沙猪,渐渐就没人再谈论他们了。
新的事务所加紧脚步推动中,有一天,芊亚又碰上资金紧凑的问题,她想起替咏堂开的联名户头里还有些钱,于是硬着头皮去提领出来。
这一领,才发现户头里多了五千万。想必是咏堂转进去的。于是她打了那支想打很久却都没有打的电话,想问问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可是他一直没有接,这让她更加困惑了。
她找了罗南,罗南告诉她咏堂去了好莱坞,可能有一阵子不会回来。
听到他去了那么远,她竟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明明他们有很多机会可以复合的,为什么要让无聊的自尊心破坏他们的感情呢?
人家说时间是爱情的杀手,再过一阵子,他们是不是会渐渐淡忘了彼此呢?
芊亚开始在工作上出错,她把传真文件传错地方,把钱转错户头,和客户约错地点,这些都是以前不曾出现过的错误,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几天,直到有个男人风尘仆仆的走进她的办公室,她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咏堂!你不是在美国吗?」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将计算机画面跳到一个全新窗口。她刚才在偷看他的新书,那是她请计算机高手侵入他的计算机偷到的全新稿件。天啊!她是个知法犯法的律师。
「有人叫我回来。」
「啊!谁?」她真的不知道,她连他好莱坞的通讯地址和电话都不知道,因为她拉不下脸去问罗南。
「费骏豪。」
「骏豪?」显然他请人查了咏堂的电话。
「他说有人很想我,且像朵快枯萎的花,需要我爱心的灌溉。」咏堂放下随身行李,慢慢朝她走近。
「他叫你回来你就回来,你怎么那么没主见?」她嘴硬的道。
「妳不希望我回来?」他犹疑的停下脚步。
「不是。我是说你再不过来吻我,我就把你砍成十八段。」她嗫嚅的说。
然后,她看见他展开阳光般的笑颜,三步并作两步,横过桌面,将她从办公桌后面拉出来,用力的吻住她。
芊亚终于觉得踏实了,这一切得感谢明察秋毫的费骏豪。可能他发现他再不采取些行动,她很可能会将这间新事务所给搞垮。
一个激情的吻后,她整个人虚软的坐在办公桌上,头发已乱,脸色红润得像玫瑰一样。
「其实促使我回来真正的原因是我老是梦见妳在哭,很奇怪吧!」咏堂坐在办公桌沿,抚着她的头发道。
「真的,我也常常梦见自己在哭耶!可是早上醒来一滴泪水也没有,真奇怪。」她说着柔柔眼睛。
「也许哭泣的是妳的灵魂。」
「我的灵魂怎么那么爱哭,你下次见到了要帮我教训它一下。」
「我会帮妳吻它一下。」
他再度吻住她,室内有好一会儿陷入寂静。
结束后,芊亚率先道:「喂!」
「喂什么?」
「你书里的男主角到底喜欢当男人还是喜欢当女人?」
「妳偷看我的新书。」
「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我还没写完。」
「也许你需要一点建议。」
「也许妳需要有人封住妳的嘴。」咏堂说到做到。
这次的寂静延续了好久,久到有人在外面敲门道:「出去开房间啦!别害我们往后每天一看到这扇门都会想起图。」
他们真有那么厚脸皮敢在上班时间外出开房间吗?
既然大老板这么说了,那他们就不客气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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