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弦易辙,白妙芹故意把话说得冷血,她知道若是天璇真的在乎,是绝对不可能接受这种说法的。
果然,靳天璇一听到白妙芹的话,脸色丕变,瞠大双眼望着向来心善的白妙芹,难以置信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你怎能这么说,皇甫傲凡虽然连累了我们,但他却没有任凭我们自生自灭,反而让我们住进了皇甫家,享受了一段安生的日子,你……”
“到底是谁连累谁啊?”
蓦地,身后一阵暴吼打断了靳天璇那长串的数落,两个女人同时抬眼,就见像头熊似的赫连苍龙气冲冲地冲了进来。
“他怎么样了?没事吧?”一见来人,靳天璇也顾不得白妙芹那双剔透的眼儿正若有所意地瞧着她,一个箭步冲到赫连苍龙身前,着急的问。
“没事?!”两个鼻孔重重的喷着气,模样倒也有几分神似愤怒的大熊。
“怎么可能没事!都是因为你,皇甫才会被奸人陷害,说他通敌,所以故意留在京城不赴战场。”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虽然心很急,可是靳天璇却拒绝被人用那种莫须有的罪名栽赃。
恶狠狠地瞪了靳天璇一眼,赫连苍龙想起皇甫傲凡的交代,本来不想再逞口舌之快,可是一见她那自以为是的模样,新仇旧恨就一古脑的全兜了上来。
“你知不知道那夜火烧你们那栋破宅子的黑衣人,是谁指使的?”
“自然是皇甫傲凡的敌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你们在战场上树敌太多,所以人家才会跟踪他,见他没有大批军队同行,索性用这样的方式来拘杀你们,我们只是倒楣,刚好被牵累。”
这种事不用想都知道吧?
毕竟她们这几个女人都是安生过日子的人,从来不曾招惹谁,那些黑衣人又怎会吃饱没事干,白费力气来烧她们的屋子。
“哼!”听到靳天璇的说法,赫连苍龙又是一声冷哼,沉不住气的他完全忘了皇甫傲凡的再三交代,“那些人其实是来杀你的,被牵连的是我和将军。”
“胡说八道!”这种荒谬的说法,有谁会信?
“那些黑衣人全是江南的骆家雇请来的杀手。”这点他可是查得一清二楚,哪容得了靳天璇抵赖。
“谁?!”一听到“江南骆家”这几个字,靳天璇整个人震惊得傻住。
不敢相信的眼神直盯着气愤填膺的赫连苍龙,那是她这辈子都不愿再想起的记忆,就这么硬生生地被人给揭了开来。
“就是你的婆家,那个财大势大的骆家!”
心中那口气,不吐不快,一见向来盛气凌人的靳天璇,脸上顿时浮现惊愕不已的表情,赫连苍龙只觉得大快人心。
要不是为了替这个女人摆平骆家的事,皇甫傲凡哪会让他们的计谋拖拖拉拉了那么久。
都拖到柳青云妒恨心起,唆使他爹上朝参了皇甫傲凡一本,对柳丞相言听计从的皇上,才会下令将皇甫傲凡给打入天牢。
通敌叛国?!
对他来说,这四个字简直就是靳天璇给皇甫傲凡冠上的。
“那些黑衣人是骆家雇来的?”靳天璇原本清亮的声音颤抖着,尽管勉强自持,却仍不难看出她眼底回荡的惊骇。
“是的!”
听到赫连苍龙肯定的答案,靳天璇的身躯蓦地晃了一晃,要不是白妙芹手快地扶住她,她早就跌坐在地了。
他们想干么?!不是早就井水不犯河水了吗?
为什么他们却像鬼魅一般,紧跟着她,不肯放手呢?
“就算真是这样,也不能说皇甫将军会被捉是因为天璇啊!”瞧着好友脸色愈来愈惨白,白妙芹心疼不已,一扫原本温驯怯懦的性子,连忙替她喊起冤来。
赫连苍龙的虎目一扫,便吓得白妙芹纤细的身躯直发抖,但她仍然强装无惧,努力抬高下巴,对他的瞪视不闪不避。
蓦地往前踏了几步,又几步,那种寻仇似的模样让白妙芹吓白了一张脸,那惊慌的模样像是恨不得身旁有个洞,好让她可以马上钻进去躲着。
“要不是将军莫名其妙对这女人动了心,他早该完成他的计划了,接着急赴边关,带着兄弟杀敌去,哪还会留在京城里让人逮着了小辫子,被诬陷入狱。”
“哼,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咱们都知道皇甫将军的心是在康绮莲身上,他自己舍不得温柔乡,你凭什么怪罪咱们家天璇?”深吸了口气,白妙芹往前一挡,不让赫连苍龙再靠近靳天璇半步。
“绮莲姑娘不过是颗棋子,用来拉拢他与柳丞相之子柳青云的关系,好替边关的将士多争取些粮草骏马,本来这计划进行得好好的,要不是你们突然冒出来,让将军分了神,哪会担搁了时间,害得皇甫被柳丞相暗算,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判国罪而被抄家灭族。”
“抄家灭族?!”有那么严重吗?
不过就是晚个几天赴战场嘛,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白妙芹的眸中闪着难以置信的光芒,而靳天璇则像是被这四个字给重重地击中一般,好不容易站定的身躯,不自觉又晃了一晃。
“是啊,那柳丞相爱子心切,柳青云又妒意横生,只怕他们是想置皇甫于死地,所以才会如此大胆的逮人进宫!”
耳朵听着赫连苍龙的阵阵低吼,靳天璇这才知道原来皇甫傲凡真的没骗她,那美艳柔弱的康绮莲不是他的女人,而是为了国事所买下的棋子。
“他……他为什么不说?”
“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不说,明明为了保护你倾尽全力,结果还被你批评成这样,他早就该说的,也早该把你们这几个孤儿寡母给扫地出门,可是他却什么都没做,只是拼了命的保护你。”
想到这一切,赫连苍龙依然愤愤不平,在说话的同时,双拳更是握得死紧,要不是顾念皇甫傲凡的心情,他真想一拳一个,了结这些自以为是的寡妇们。
“他……会死吗?”苍白的唇儿微颤,靳天璇心惊的喃问道。
即使是用说的,靳天璇都觉得自己彷佛就像快要窒息一般,几乎喘不过气来,原本还有些许保留的情感,此时宛若大洪水一般,冲毁了她的心墙,再也无法控制地在她心头肆虐着。
原来,在那愤怒的掠夺之下,他竟替她做了这么多。
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味的怪罪于他。
那时的他说真话,她不信,现在她信了,可是他却已经被她所害,关进天牢里。
如果他死了……死了……死……
“死了”那两个字不停地在她的心里盘旋着,只消一想到那种可能,她就几乎要晕厥。
“你以为呢?”要不是铁了心要将皇甫傲凡置于死地,柳丞相会这么大费周章地将人给逮进天牢里吗?
所以这回他的兄弟只怕真的死定了。
不,不行,他得赶回边疆调集人马,只要能保住皇甫傲凡的小命,就算要他杀进天牢,他也要将人给救出来。
说走就走,向来性子急的赫连苍龙脚跟儿一旋,就又要像头熊似的冲了出去。
“等等,我该怎么救他?”对着他的背影,靳天璇急匆匆的问道。
他为了她做那么多,她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得做些什么,要不然她真的会发疯。
“你……”瞧她又不能打,又不能杀的,她能做什么?
赫连苍龙的眸子因为她的问题而浮现了一丝丝的轻蔑,可转念一想,到底这个女人还知道羞耻,知道自己欠了他的兄弟。
“拜托,告诉我,我能怎么做?”踩着细碎的步伐,靳天璇冲上前去,声音带着浓浓的乞求。
“这样吧,如果你真想做些什么,就去找上官极品,只要你给他的银两愈多,他给你出的主意也就愈多。”
话声未落,赫连苍龙的身影已经宛若箭矢一般疾射而去,那速度之快,就连匆匆而来与之错身的莫问灵,都差点儿被他周身的劲风给拂倒在地。
“快快快,我找着马车了,咱们快走吧,这皇甫家可是愈来愈危险了!”
好不容稳住了身子,莫问灵连叨念赫连苍龙的莽撞都没有,就连忙朝着靳天璇和白妙芹扬声催促道。
“瓦儿呢?”
但见两人还呆愣在原地,莫问灵还弄不清楚发生了啥事,就笔直的走进隔壁厢房,将还在熟睡中的瓦儿给抱出来。
“走吧!”没有意识到气氛的凝重,莫问灵少根筋的抱着瓦儿急急催促。
“天璇……”白妙芹知道好友心中的纠葛,她轻唤了一句,想要知道她内心的想法。
望着一脸担忧的白妙芹,靳天璇的唇瓣缓缓拉出一抹坚定的浅笑。“瓦儿就交给你们了。”
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她相信瓦儿如果跟着妙芹和问灵,一定能得到很好的照顾。
“你想干么?”
心意既定,靳天璇原本沉重的心思顿时轻盈不少。
她不能丢下他,自己逃之夭夭。
那个男人傻傻的为她做了那么多,却又不告诉她,以前她不懂,所以总没给他好脸色看。
可如今她都懂了,如果她还弃他于不顾,又怎么对得起他的情深意重呢?
她得留下!
就算是死……她也得想办法再见他一面,把话说得清清楚楚的。
“我要留下,想法子救他。”靳天璇坚定的说道。
“你能有啥法子?”如果她留下,面对的可是权势极大的丞相耶,那可是多大的官啊,哪是天璇一介弱女子能够对抗的。
“我不知道!”她也没有头绪,但她就是离不开。
“你……”这样留下来究竟有什么意义呢?白妙芹原想这么说,但话到了舌尖,就全又吞了回去。
靳天璇的固执,她一向是知道的。
如果她决定留下,那么就算十匹马也拉不走她。
纵使留下来不能做些什么,但至少能陪着他吧!
她想,天璇应该是这么想的。
要陪……那就陪吧!
“如果你不走,那我也不走了。”白妙芹突然这么说道。
谁怕谁啊?
反正她只是个寡妇,要不是遇着了天璇,或许早就不知道饿死在哪个荒郊野外,成为凶禽猛兽的月复中物了。
烂命一条,留下来陪着也没有什么损失。
“啊?”莫问灵傻眼的看着白妙芹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她转头再瞧瞧靳天璇坚定的神情,虽然不懂为啥她们突然都不走了,但是她想也没想的就跟着附和,“好吧,既然你们都不想走,那咱们就都别走了。”
望着两个好姊妹,靳天璇的眼眶蓦地又红了。
对于她们要留下来的决定,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她知道,就算她开口要她们走,她们也不会走的。
至于瓦儿,就让她这个当娘的私心一次,她想,或许她能用瓦儿,替皇甫傲凡找到一线生机。
“天璇,救人可不是两手空空就能救的,不如我和问灵现下就去将那两间铺子给卖了,这样你才会有银两可以救皇甫将军,我听赫连苍龙说过上官极品那个人可是嗜钱如命啊!”
“这……”听到好友的话,感动和内疚同时在她的心里回荡着,那两间铺子可是她们努力了很久才实现的梦想。
对于她们的提议,靳天璇没拒绝,只是安静的颔首,接过瓦儿,望着她们步履匆匆地前去处理铺子的事,她的心里只能暗自祈求上天,别让问灵和妙芹的牺牲白费。
皇甫傲凡,你一定要没事,要不然就真的枉费了妙芹和问灵两人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