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若蝉大感意外的,事情没有她想像的那麽麻烦和困难。
结果她不需要请假,伯爵——龙侠要在家研究黑框框,而且——他再三抱怨——他没有外出服。他要她给他找些一九九七年男人的衣著。他答应她回家之前,他哪也不去。
「我没有坐骑,能去哪?」他说。
难道他这伯爵从来不必走路的吗?他有一双脚呀。不过若蝉决定她最好不要提醒他。他肯待在家,没有她陪伴足不出户,是再好不过了。
她还是不大放心,下课时间,她打电话回去,铃声响了好久,他终於拿起了话筒,她说:「喂?龙侠?」他居然答也不答,一句话没说就挂断了。
於是午餐时,她叫了计程车赶回去,顺便带吃的给他。同时她绕到秋蝉的店,拿几套衣服。
「给谁呀?什麽尺寸?」秋蝉当然要问。
尺寸?她哪知道。
「唔,跟龙侠同样的尺寸。」她含糊地说。
「哎,就说给龙侠的就好了嘛。」秋蝉瞅著她。「他自己怎麽不来?为什麽你来给他买衣服?」
「他……没空,出不来。我也在赶时间。」若蝉草率的应道,匆匆拎了大纸袋,几乎是逃出店门。
她一走,秋蝉马上打电话去她家。和她一样,秋蝉喂了两声,对方不吭声地挂断。秋蝉立刻打电话给秦佩。
而若蝉一回到家,龙侠就对她说:「你有个奇怪的东西会发出铃响,我拿起来的时候,有人说话。」
「那是电话。」若蝉向他说明电话的功用。「是我打给你,想看看你在家好不好。」
他看起来好得很。他月兑掉了他嫌臭的衣服,身上只围著一条毛巾,全身杳喷喷的。
「你怎麽这麽香?」
一个魁梧阳刚的男人香气袭人,应该很怪异,这一个却不知何故,显得十分性感,令若蝉不明所以地不敢直视他,可是视线似平不听使唤的无法移开。
「我把你房间的沐浴香精倒了几滴在浴盆里,就香成这样。」他倾向她。「是不是很令人神魂颠倒?」
她赶忙後退。她哪来的沐浴香精?
「闻起来好像你倒了一瓶香水在身上。」她说。然後她认出那香味了。
是她梳妆台上的CHANEL九号,秋蝉送她的。
「哎,下次不要乱倒啦,那是香水,而且是女人用的香水。拿去穿穿看。」她把带回来的衣服递给他。
他穿上的是白色的POLO衫,白色休闲裤,正好合身。
若蝉看得目瞪口呆。若没有那把胡子,她会以为他就是龙侠,而不止是借了龙侠的名字。哦,还有,他的眼珠是绿色的。
「为什麽你的头发和胡子不是金色或棕色?」她问他。
他模模仍然微湿的黑发和胡子。「它们是金色或棕色才好看吗?」
「你这样够好看了。」
「那为什麽……」
「我只是问问而已。你喜欢吗?」她指指他的新衣裤。
「如果这是一九九七男人的穿著,我想我不要回去了。这样多舒适、轻便。你喜欢白色?」
「龙侠喜欢白色。」她月兑口而出。
他凝视她。「我是龙侠。」
「不,你不是。」忽然,若蝉感到喉咙哽咽起来。
「若蝉,」他伸手轻轻碰碰她。「你很想念他?」
「我不知道。」她吸一口气。「本来好好的,因为我一时失言,而他当了真,把情况弄得不可收拾。我希望我知道如何把他找回来。但我想他不会回来了,而且花瓶也破了……花瓶!」她蓦地想一件事,大叫。
「花瓶破了就算了……」
「不不不,说不定还有办法。这个饭盒是给你的。」
若蝉打开大门要跑出去,几乎把举手要按门铃的秦佩和丁倩一起撞翻。
「丁倩!」她抓住好友。「我正要去找你。」
她也没想到她这两个朋友怎会这个时候一起出现在她门外。
秦佩往屋里伸著脖子。「我们进去再说吧。」一面已经迳自走了进去。
而若蝉还抓著也急著想进屋一探究竟的丁倩。
「丁倩,你不是说你在一间店里见过和我在地摊买的一模一样的花瓶吗?」
「什麽花瓶?」
这时秦佩出来了,神色十分担忧地对丁倩点点头,下巴朝屋里孥一孥,表示「人在里面」。
「哎,就是你上次骂我管闲事买的那只花瓶呀,你後来告诉我你看到另外一只不是吗?你带我去买好不好?咦,我的皮包呢?等我一下,我马上来。」
秦佩和丁倩注视她急惊风般折回屋内。
「你几曾见过若蝉这样慌慌张张的?」丁倩喃喃。
秦佩摇头。「你在医院一命呜呼的时候,她都还冷静得不得了呢?」
「你看到龙侠了?」
秦佩点头。「他在吃饭,我没让他看见我,就赶快溜出来了。」
「怎麽办?若蝉……想不到她……」
若蝉拿了皮包出来了。
「秦佩,你也来了。」她现在才看到她。
秦佩和丁倩交换忧心的一瞥。
「若蝉,我们找个地方坐坐。」丁倩说。
「我没有时间,我要你带我去那间店。」
秦佩拉了她就走。「我们有话跟你说。」
「你们干嘛呀!」若蝉喊,她们一人一边,几乎是挟持著她。
开了後座车门,秦佩叫丁倩先上车,她把若蝉连塞带推进去,然後她也上车,关上门。
若蝉看看她们,看看空空的前座。「谁开车?」
「没人。」秦佩说,半转身,好对著她。「若蝉,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若蝉奇怪地看她,转向丁倩,问:「她怎麽这样问?」
不料,丁倩也问:「若蝉,我们可以算生死之交吧?」
这下若蝉感觉出事态严重了。「你们今天是怎麽回事?」
「应该说,你是怎麽回事!」秦佩说。「你这样做,会吃官司的呀,你知不知道?」
「我做了什麽了?」若蝉如堕五里雾中。
「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说啊?」丁倩抓著她的胳臂摇了摇。
「说什麽呀?」
「秦佩都看见了。」
「看见什麽?」
「龙侠。」
「真的?」若蝉欣喜地拉著秦佩。「他在哪?他在哪?」
秦佩和丁倩惶恐地对望。她疯了,她们同时骇然地想。
「若蝉,」秦佩温柔地握住她一只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们。你这样,教我好难过哦。」
「是啊,有问题说出来,大家帮著你解决,」丁倩握她另一只手。「才多久没见,你变成这样。你教我们这些做朋友的如何自处?」
「你们都知道了?」若蝉诧异地张大眼睛。
她们点点头。
「哎,不是我不告诉你们,我不知道如何说起嘛,这种事,没有人会相信我的。」
「这的确不像你会做的事,不过人都难免有一时感情用事而失去理智的时候的啊。」丁情说。
「而你闷著不说,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秦佩说。
「我也没想到会演变成不可收拾的情况。」若蝉沮丧地叹一口气。「我只是想,他既然急著要走,而且非走不可,我就……哎,这并非真的是我所愿。总之,祸从口出啊。」
秦佩和丁倩又互望一眼。
「他要离开你,而且是一去不会回头的离开,你情急之下就……」秦佩说不出绑架这两个字,它的後果大可怕了。
若蝉则点了点头。
「我们都见过龙侠,他看起来对你是有情有意的,只要有过情意,他应该不会太绝、太狠心,应该可以商量。」丁倩说。
「我同意。」秦佩说。「我刚才看到他吃饭盒的样子,不像生气或不高兴,事实上,我觉得他蛮怡然自得的,一副在自己家里的模样。」
「和他谈谈,若蝉。」丁倩建议。「必要的话,我们陪你一道。他要走、要离开,让他去。你吃了亏,当是个教训。」
「就是嘛,夭底下好男人多的是,这辈子碰不到,还有下辈子呢。像这样关住他,你关得了他的人,关得住他的心吗?他告你一状,你这一生都毁了。」
「要是你已经……怀孕了,若蝉,不要怕,我们全部支持你,帮你一起养这个孩子。」
「这年头单亲妈妈又不止你一个。有的女人还故意选择做单亲妈妈呢。」
她们说来说去时,若蝉转来转去看她们,转得头都昏了。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麽。」她晃一下脑袋。「你们说的是谁?谁要告我?」
「龙侠呀。」秦佩耐心地、温和地说:「你看你,都要把自己迫疯了。」
「为了个风流成性的男人,不值得的,若蝉。」丁倩些许激动地喊。「我都清醒过来了,为什麽你这麽理智、冷静的人却往里眺呢?」
若蝉眨著眼睛。「我是越听越糊涂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把龙侠放了,若蝉。」秦佩说。
「放龙侠?我不知道他在哪呀。我还希望能找到他呢。」
「若蝉,不要装了,我看见他了,他就在你屋里,饭盒是你买给他吃的,对不对?」
「对呀,我……」若蝉怔住了。「你说的是在我屋里的龙侠?」
秦佩和丁倩也怔了怔。
「什麽意思?」丁倩问。
「有几个龙侠?」秦佩问。
「若蝉,」丁倩盯著她。「你脑子还清楚吧?」
若蝉把她们从头到现在说的话想了一遍,恍然大悟。不清楚的是她们,而事到如今,她不能不说了。「秦佩,你在我屋里看到的龙侠,不是你之前见过的龙侠。」
秦佩狐疑地瞅著她。「你是说有两个龙侠?」
「怎麽说呢?先前叫龙侠的是龙侠,这一个叫龙侠,但他不是龙侠。」
「现在我糊涂了。」丁倩说。
若蝉叹口气,从头说起。
☆☆☆
教书和写作同样是若蝉最快乐的事,但今天下午的几个小时,对她有如几个世纪般漫长。同时,她今天才明了,她自和学生相处,自写作中,得到许多收获、成就和乐趣,她也一直把自己藏在这两件事後面。
将爱心付予学生,将感情用在文字中,她是安全的。这两种付出不会伤害到她的感情世界。学生毕业了,会离开,她会难过、不舍一阵子,新的学生又会需要她的。而文字不会背叛,不会离开她。
她几时遗失了爱与被爱的勇气的?她竟不曾察觉。
坐在家里等有缘人来敲门,龙侠的嘲笑多麽切合。
她想起最後一个前任男友,当她最初犹犹豫豫不敢和他交往,不敢接受他的追求时,他曾说:「当有真爱出现,不要因为怕受伤害而害怕打开心门,否则你永远不会知道你错失了什麽,只因你一时胆怯。」
和他分手时,这句鼓励的话变成一根尖锐的针,时时刺著她,直到她伤愈,平静下来,她明白了。爱是没有绝对保证的。有些仍然相爱的人,对彼此的伤害往往比分手的更深呢。
痛的当时,受伤的人都自认永远不会再去碰感情了,从此做一只鸵鸟。然而永远这两个字也是个想法或说法而已。
无所谓下一个是不是更好,重点在於,自己是不是有勇气打开因受伤而关闭起来的心门,用更成熟,更柔软、圆融的态度,再去爱和被爱,而不计较能得到多少。
她想藉她的小说告诉想恋爱,或正在恋爱的男女的,不正是这些吗?假如她自己都退缩、畏缩,她写得再好,也是空谈,不是吗?
她想,龙侠试过让她明了这一点,明了她如何的躲在自己的壳中。
现在的问题是,她敢走出来吗?她敢再「以身试情」吗?因为摆在她面前的,是明明白白不会有结局的一段情。
但,她也明白,这次的没有结局,和背弃或背叛无关。
龙侠给她的不仅止是她许的一个荒唐的愿而已。他给她一个试炼她的勇气的机会。
☆☆☆
「我要去浪漫的餐厅吃烛光晚餐,看一场浪漫的电影,然後踏著月光和星光散步。」
若蝉张口结舌。她一回家,伯爵便一一念著他想做的事。而且他穿好了她为他买的一套外出服。
「你从哪看到这些事情的?」
「书啊,我识字的。」他摇摇他手上的一本书。
是她的其中一本小说。若蝉失笑。「你学得挺快的嘛。」
「我说不定回不去了,既然要待在你这个一九九七,不妨马上学著如何做个地地道道的一九九七男人。」
「好像有道理。」
「什麽好像?适者生存,是真理。」
「好吧,你要和谁去享受烛光晚餐、看电影和散步?」
「不是只是看电影。要去MTV。」
她呛了一声。「MTV你也知道?」
「电视和书上都有嘛。去MTV才能挑自己喜欢的电影。」
「也对。」
「当然对。还有,你的问题很笨。我当然是和你去。」
「当然,你又还没有机会认识其他女人。」
「除非一九九七的其他女人都像你这样,否则认识你一个就够了。我是个从一而终的男人。而且我一次只交一个女朋友。」
若蝉双颊升上红晕。「胡说什麽?我不是你的女朋友。」
「做我的女朋友是你的荣幸哪。」
「是是是,爵爷,小女子我荣耀得头顶生出光环了。」
「叫龙侠,我喜欢这个名字。我们走吧?我饿得两眼冒金星了。」
「我换件衣服。」
「不必了,女人一打扮就没完没了。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你有点专制。」
「这才开始而已。你把我弄来的,你忍耐点吧。」
若蝉通常出门,不是走路便是坐公车,为了他,她打电话叫计程车。
她以为他会问上一大堆奇怪的问题,但他意外的沉默。在车上,他温柔地将她的手握在他掌中,双眼闭著。
若蝉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不过他想什麽并不重要。他手掌的温度,将一股热流送进她心田,那感觉是安定和安全,彷佛他以此无声的告诉她:「不要担心。」
她担心吗?她不知道,有许多她应该担心的理由,但是她自己的心跳和她似乎听得见的他的心跳,使她和她的情感交战著。
这样做对不对?她又犹豫起来。
到了餐厅门口,若蝉打开皮包,他已经由裤子口袋掏出钱递向司机。
她正纳闷他哪来的钱,一眼看见他手上的古时金币,她大吃一惊,连忙在司机接过去之前,一把抢过来,用她的钱付了车资。
伯爵老大不高兴。「你这是侮辱我。我像个吃软饭的男人吗?」
「爵爷,龙侠,你的金币在这不能使用。」
他高高挑起眉。「我的金币是百分之百纯金铸造。」
「我毫不怀疑它的价值,事实上,它在这个年代是个价值连城的古董,但它不能用来付账。就像我使用的货币,若在你来的地方也不能使用一样。」
「哦,原来如此。」他的微笑虽然给胡子遮住了,却倍增他的魅力。「那麽,这个价值连城的古董,送给你做纪念好了。」
她无法自禁地因纪念两个字升起了感伤。
「我说错了什麽吗,若蝉?」他柔声问。
「没有啊。谢谢你送我这麽珍贵的纪念品。」她勉强笑笑。
「那麽你眼里潮湿的亮光,是喜悦和感到无上荣幸了?」
他挤眼的表情和他的口气,逗得她真的笑出来。
「是的,我感到无上荣幸。」
这是一家格调、服务皆属一流的法国餐厅,餐点品质自然不在话下。他点餐时用的标准法文,以及他自然、威而不峻的态度,几乎像是他很习惯在这种现代化的餐厅用餐。
「我想,龙侠,你会在一九九七年生存得很好。」若蝉对他说。
「这是说,我表现得够现代,很得体罗?」
何止?从他们进来到被领到座位坐下,若蝉不由自主的的注意到,他成了全餐厅所有女性的目光焦点,连男人都对他多看了几眼。
「要是你成功的成为现代人——而我看你是成功一大半了——你会成为女人的宠儿。」她不想显得小心眼,只是不经意流露了出来。
伯爵朗笑。「我想这些人盯著我看,是因为他们有个共同的疑问。他们在想:哪来的海盗?」
若蝉眨眨眼睛。「你不说我不觉得。还真有点像呢。」
「是吧?只有你的眼中,我是个可爱、英俊、迷人的男人。」
烛光映著她颊上的酡红。「你太谦虚了。」
他又一阵大笑。当笑声止住,他深深注视她。
「若蝉,不论如何,我知道我是不虚此行的。」他温柔地低语。
她轻轻点头。「是的,我明白,龙侠。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须尽欢。」他说。「莫道别离。」
她盯著他,心头一震。「你怎麽……好像过了今夜,你就要……走了?」
「走?我还不知走去哪呢。我不过今天在一本叫《唐诗宋词》的书中看到这样的句子。虽然伤感,但很美,不是吗?」
「是很美,诗词总是美得教人柔肠百转。」她轻轻吐一口气。「所以今天下午我不在时,你都在看书?」
他微笑。「和想你。」
她脸又红了。「想我什麽?」
「想你是个多麽奇特的女子。」他一手横过桌面覆住她的。「你呢?」
「我不觉得我奇特。」她看著他的手。「我一向自知平凡,也甘於平凡,但是……」今天,她忽然希望她能再许一个愿,愿她不是凡人。
「但是什麽?」
「没什麽。」她抬首,也对他微笑。「你才是不平凡的。」
「搞不清楚自己是谁?这的确不太寻常。」他的声音夹著些许涩然。「不过我是问你有没有想我,或想到我也可以。」
「唔……有。」犹豫之後,若蝉承认。「我知道你不会也不能待太久,龙侠,可是我永远会记得你。」
他覆在她手上的手抓住了她半晌,那紧紧一握透露了他情感的波动。
一刹那之後,他控制住了,把手挪回去,对她掀掀眉。「现在你的口气像是今夜以後,你就要消失到我找不到你的地方了。」
「我只是趁有机会时,说出我心里的话,龙侠。」若蝉将他握过的手移到桌子底下,用另一手包住它,彷佛如此便能保留住他留在那的感觉,将刹那化为永恒。
低首片刻,她藏住感伤,抬起微笑的脸。「何况,我不像你,我会到哪去呢?这里有我的家,我的……一切都在这。」
他皱皱眉。「我都不知道我的家在何方呢,我又能去哪?」他朝她歪一下头。「你的口气为什麽像是我们别离在即?你要把我赶出你家吗?」
「你可以待到你觉得你必须离开的时候,龙侠。」她举杯。「来,我敬你。」
他脸上闪过一抹奇异的表情。「敬我?为什麽?」
「为了你是位稀奇的贵客;为了你的大驾光临寒舍,令我蓬荜生辉;为了你实现了我的梦想。」
「我实现了你的梦想?」他迷惑地问。
「十七、八岁时,我曾梦想和一位风采翩翩的伯爵相爱。」
「是吗?你为何会有此梦想?」
「那时看了好多古典小说嘛,很为书里的伯爵著迷了一阵子。有一段时间,把认识的男生都拿来和我梦想中的伯爵白马王子比较,一比之下,他们当然都显得无比幼稚。」
「现在你有个真正的伯爵了。」他微笑。
若蝉注视他半晌,也对他微笑。「是的。敬真正的伯爵。」
「好,敬……」他举杯的手顿住。「我不能喝酒。」
「可是是你点的酒。」
「是吗?」他咧一下嘴。「不知道我为什麽这麽做,一定是昏了头了。」
「白葡萄酒很淡的,喝一小口没关系。」
他瞪著杯子里淡金色的酒半晌。「你确定?」
「难道喝一口酒,你就会现原形?这又不是雄黄酒,你也不是白蛇或青蛇。」
「好吧,我想一小口应该是不要紧。」
他们碰杯,他啜小小一口,举著杯子等著,那表情,仿佛他真的担心会变成一条巨蟒。
「唔,味道蛮不错,甜的嘛。」既然没事,他放心的又啜了一口,这一口他是实实在在的喝,然後放下杯子。「若蝉,我想……」
忽然,他的两颗眼珠跑到额头中间,对她傻傻咧一下嘴,咚的一声,他整张脸趴到了桌上。他没变成蛇,他醉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