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南加州一所知名的舞蹈艺术学校外,长发飘逸的少女独自拖著步伐缓缓而行。
“唉哟!痛死我了!死阿福,到现在还不来?啊!好痛……再不来,我的腿铁定要废了!”
年轻女孩身穿浅蓝T恤,深色韵律裤,雪白肌肤透露青春飞扬的美丽,她不住停下脚步,痛苦地抚模受伤的脚踝,抱怨连连。
“这脚也太不争气了!什么时候不好痛,偏偏在公演的前一个月痛,这下子娄托斯基一定不会让我上台了!”
“不行!我一定要上台,我一定要成功!成功给天上的爸爸看!”
她旁若无人,懊恼地喃喃自语,安抚难耐的疼痛,完全没有发觉就在前方不远处,一双锐目正盯著她。
那是名将车停在加油站的俊美男子,他无意间发现了她独特的瑰丽,于是不自觉将眼光盯在她丽颜上蹙拢的眉尖,心中暗想:这女孩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妥!
不知什么原因,一向坚如钢铁的男人心,竟于此刻变得温软?莫名的一股吸引力,让他不由自主地靠近。
他移动脚步,慢慢看清楚她痛得几乎扭在一团的清秀五官,那双澄明眼睛不住望向四方,而来往车辆众多,各自飞驰,没一部肯放慢速度。
似乎,她所等待属于自己的那部车,到现在还没来。
“噢!天!痛死我了!阿福到底哪里去啦?”
她不由自主地低哮,而脚下的痛楚持续扩大,似乎是在对她抗议。
脚伤,是几年前练舞时受伤的,顾——已习惯它的时好时坏,只是,这阵子躁练过甚而导致现在的状况更糟。事实上是她忽略了爱惜身体,早在几天前它就开始疼痛发作,她却因不想错过著名的俄籍芭蕾舞大师——娄托斯基的课而苦苦硬撑。
结果,早上的例行练舞,一个高难度跳跃旋转时——喀!
脚踝凄冽的哀号……她跌落地板,痛得流下眼泪,巴不得把整只痛脚切掉。
“怎么了?顾——,脚踝旧伤又发作了?”
同是华裔的同学关影吃力的扶起她。“我看你这脚不能再拖了,我陪你去看医生!”
“不……不行!公演就要到了,我要继续练。”
她坚持站稳,却忍不住痛而踉跄坐倒。
“看看,还想练?你现在连站都有问题了,再不管它,难不成想当世界上第一个独脚芭蕾舞者吗?”
关影说得也有道理,但她还是犹豫。
“如果你陪我去,那你也不能练了啊!过两天,娄托斯基要测验,不过的话就上不了公演台,我不想耽误你。”
“也对!”关影想到自己也极需加强练习,点点头道:“我的根基没你厚,是应该要多加强,那——我去帮你打电话给阿福,要他来载你去祈医师那里,我继续练舞。可以吧?”
关影扶著她到校门外的大停车场去等司机来接,也不知是没连络好,还是阿福被什么事耽搁,顾——在太阳底下坐了半天,居然没见到人!
“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这样没头没脑的等下去,搞不好天黑也等不到人,用膝盖想也知道,阿福肯定被凌姨支使去做别的事了,也惟有她顾夫人撑腰,阿福才敢不把自己这个顾家小姐放在眼里。
她吃力的站起来,痛楚即刻传遍全身,她咬牙撑住,喃喃自语:“走到校园公车站不过百来步距离,不如自己搭车到祈医师那里,可能比等阿福来还快些。”
她用尽力气拖著步伐,满头大汗也才走不到十步。
顾——看著可望却“不易”及的公车站,勉力再移动……每移一小步,灼痛便加添几分。
“小姐!你怎么了?需要我帮你吗?”
很悦耳动听的美语口腔!那种会让人与帅哥联想在一起的好听声音!
通常,俊美的男人都有迷人的嗓音,而这两者对女人而言,都是致命的吸引力——她有些提防地向声音来源一瞥。
果然,一张极英俊的面孔,从银黑色积架新款房车内探出,短短黑发梳理得十分性格油亮,高挺鼻梁,配上薄而性感的唇更添男性魅力!
虽有一只名贵的GUCCI墨镜遮住他的瞳眸,顾——仍可感受那如鹰锐利的眼神正仔细打量著自己。
顾——立即端起举凡绝色美女都有的防御系统,别过头去不理会他。
基于过去太多不愉快的经验,她一向在陌生男人面前扮演“宫泽不理会”。
“小姐,你需要帮忙吗?看你的脚受伤了,这样勉强走会很痛的!”这次说的是标准的国语。
怪怪!字正腔圆地活像打从北京来的。而她仍旧漠然!以亮晶晶的美眸睨视打量他——外表上看得出来这男人卓尔不凡,不似好事登徒子,眉宇间散发的精锐,有统御众人的王者傲倨,凛凛展露威风;不可否认,他是足以令女人们著迷的男人!
在女孩打量自己的同时,他精明的目光也在她美丽绝轮的脸上流连打转。
“你到底听得懂哪国话?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帮忙?想去哪里,我送你……”他尝试用日语问。
嗯,真的很帅,很迷人,叫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顾——在心里客观的给予高度评分,然而即使她一向对高大朗俊的男子倾心,但此时内心仍存在怀疑——毕竟这年头,坏人脸上可不会有明显标记!
为确保安全,她继续地面无表情,当作没听见,拖著吃力步伐向前走。
她的淡漠让云亦翔好奇,甚至有些恼怒。哇!这小妮子是怎么回事?眼睛长在头顶上?
他心里直犯嘀咕!自小习惯女人对他完美俊容的倾倒,从来没有任何女孩像她这样,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真是可恶的丫头!
他心底暗忖:就算她没知识,没常识,也不看电视;或是从小移民住在喜马拉雅山,所以不认得他是谁,搞不清楚他的来头。但是,说什么也不该罔顾——他男人味十足,出类拔萃的外貌,还有那份难得发出的善心吧?
“哼!美丽的女生爱拿乔是吧?我倒看看你有多!”
云亦翔拿下眼镜,故意对著她不怀好意微笑道:“哦!搞了半天,原来是个聋子!唉,可惜我就是不会手语。”
顾——闻言倏地瞪大眼睛,气得差点儿要冒出烟……什么?敢说她是聋子?可恶的臭男人!敢惹顾家大小姐?
“哎!真倒霉,刚出门就遇上聋子,白白浪费我精湛的多国语言能力,天才无从发挥,可惜……”
她仍闭口不语,大咧咧以怒目相向,发现眼前这自大自负、人帅嘴却很贱的男人,又老实不客气地以锐不可挡的目光,”再扫视她秀雅绝尘的容颜。
“哈哈。这样,你总听懂了吧?”他毫不客气的椰揄她。
瞧她睁大的晶亮水眸及因愤怒而蹙紧的黛眉,分明表示她不是聋子,只是高傲得不想理人罢了!
这下,他更想逗她开口多说几句。“啧啧!真可惜,长得这么标致,居然是聋哑人士,唉……老天爷真没眼睛,好好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谁聋子?你才是聋子兼瞎子!我的脚受伤了,有眼睛的一看就知道。看不到吗?神经病!”
顾——忍不住发起飙,连珠炮似骂的个不停,同时心里叨念著:她真是衰到最高点,脚伤发作已经够痛、够倒霉了,居然还让她遇上无聊男子,回家应该翻一下黄历,看著自己究竟冲犯了什么?
“小姐,我是好心想帮你耶!你火气这么大,吓谁啊?你到底要不要我载你一程?”
这会儿,云亦翔真是遇上对手了!
通常只有他对那些环绕身边飞舞的莺莺燕燕恶言相向,这小丫头片子敢对他撒泼,也不看看他云大少可是全球富豪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谢谢!不必了,我没有随便接受陌生人帮助的习惯。”顾——白了他一眼。“我家司机马上就到了。”
说完,一点儿也不领情地把下巴高高抬起,一副“你少惹我”的样子。
哇靠!
真不是普通的咧!
云亦翔更火大了,内心生起与她一较高下的想法,不给这小女生一点儿颜色瞧瞧怎行?
他冷下脸,用威迫眸光扫向她。“小姐,你可别任性,脚废掉可不是开玩笑的!本人的时间非常宝贵,没那么多闲功夫和你瞎鬼扯,要不要上来?一句话!”
顾——可不是被唬大的,当下毫不惧怕的回白他一眼。哼!这人说变脸就变脸,笨蛋才上当呢!
若是平日手脚灵活铁定要狠狠踹他两脚,现在自己带著脚伤,更得小心,万一上了贼车,想逃还逃得了吗?
“谢谢你的鸡婆。我还是等我家的司机!”她咬住下唇,坚持不上他的车,继续艰困的进。
“难不成当我是坏人?你看我像吗?”他还不放弃,硕大手掌把玩著墨镜,潇洒轻甩两圈,再端正戴上,认真道:“不瞒你说,我不是游手好闲的无聊男子,待会儿有二百多个干部等我开一个很重要的会,是你幸运碰上我刚好路经这儿,好心想送你一程,别不识好歹,我的时间很宝贵!快上车。”
她坚持到底,以十足防卫的语气道:“不能因为你有钱,是大老板,我就非上你的车不可,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况且,天底下有钱人也不只你一个,有钱了不起啊?我家……哦!好痛!”
脚痛又更加剧了,她用力深呼吸,焦急地东张西望——突然,她像发现救星似的大喊:“我的车来了!阿福,我在这儿!”她拚命向一部墨绿宾士轿车挥手,一边大声叫喊:“阿福!你跑到哪里去了?害我被无聊男子蚤扰,你在干嘛啦?”
“对不起啦,大小姐!是夫人临时要我去美容院接她……”
“她的头发重要?还是我的断腿重要?下次再这样慢吞吞的——我的脚,不……搞不好我连小命都不保了!”
她困难地将疼痛不已的脚移进车里,而后扬长而去。连声招呼都不打地逃之夭夭……无聊男子?
油门往下踩的刹那,云亦翔失笑地摇摇头。“这年头,好人还真难做!”
瞄一眼手腕上的灿亮萧邦表,距开会时间没剩几分钟,他不由自主地加快车速。风驰电挚中,他自言自语:“奇怪,我总觉得这漂亮女孩好面熟。看了半天,又实在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居然会如此莫名其妙,自动纡尊降贵帮一个不相识的陌生女子?
更惨的是,人家美眉还当他是无聊变态男。堂堂全球知名的跨国集团CEO被当成,多没面子!
下次,再碰上这种事,还是少管为妙!
他郑重的告诉自己。???
比佛利山顾宅关影身著素服,虔诚向顾常风的灵前上了三柱清香,她幽幽道:“可惜,伯父没能等到看你披上婚纱……真是太冤枉了,就这样猝然去世了。”
“逝者已矣。说什么都没用!”顾——坚强拭去眼角的泪,拉起关影的手,苦苦微笑。
“走!我们到花房去喝下午茶,说点开心的,我相信爸爸一定不希望我每天哭哭啼啼。”
关影定定看著好友消瘦的脸颊,苦笑道:“也是啦!日子总是要过下去,倒是你自己要保重,练起舞来没日没夜,我真觉得你是那个穿上诅咒红鞋的女孩,非跳到脚断为止。你的脚伤禁不起这样躁啊!”
“拜托!你什么时候变得像个唆的老太婆?跳舞是惟一让我忘记忧愁的方式,你忍心叫我放弃?”
“好啦!不说就不说,对了!最近,你那个吕凌阿姨还是那样天天歌舞升平,花枝招展……”
“别提她,说起来就满肚子气!”
“她又惹你不高兴啦?”
“惹我?光是看她那副做作恶心的嘴脸就够了!”
顾——领著好友在父亲生前最钟爱的温室小花园里坐下。
家仆早将优雅的英式茶具摆设妥善,她端起点心盘,叉了块忌司蛋糕,轻哼道:“现在顾捷全落在她手里,连我的那一份,十八岁前都要她监管,你说,她能不快活吗?”
“这,听起来有点怪?你不担心她卷款潜逃吗?连你那份一并卷走你怎么办?”
关影不同顾——出身富贵人家,生长在劳工家庭的她洞悉人性险恶,直觉顾——的处境十分危险,劝道:“大小姐,你这朵温室的花儿该醒醒吧!你要想办法保护自己的权益啊!”
“你干嘛那么紧张?”
顾——熟练地烧滚水,冲出香浓的玫瑰花茶,推到关影面前——“冷静点!来,喝我们顾家玫瑰园自产的玫瑰茶,独一无二的喔!”
“拜托!”关影作势要昏厥。“你喔,真不知该说你单纯?还是愚蠢?白花花的银子可是人见人爱,你不紧张,别人可居心叵测。”
“安啦,有杜叔叔在,谅她不敢嚣张。”
“杜叔叔?他是谁啊?”关影喝著茶,狐疑问道。
“我爸生前最信任的朋友,跟了我爸二十年了,他一向忠心耿耿,把顾家的产业管理得有条不紊,就算吕凌有心,也过不了杜叔叔这关。”
“你真的信他?”
关影觉得她实在太善良单纯,怕是被人卖了,还会兴高采烈帮人家数钞票!
“当然!”她睁著无邪明亮的大眼,天真反问。“我为什么不信?”
“好好!被你打败!”关影说不下去,转移了话题。“听说,你昨天在校门口等阿福的时候发生艳遇了?”
“有吗?你是听哪个猪头说的?”顾——充满不屑的口气。“不过就是个吃饱撑著没事干的无聊男子,什么艳遇?我看是‘厌遇’,讨厌的厌!”
“嘿,人家维尼熊说的可不是这样喔!”关影一提起心爱的男朋友便忍不住眉飞色舞。“他来接我下课的时候,恰好碰上他,你们还聊得满开心的,不是吗?”
“喔!我的天!”顾——很受不了地拍下额头。“大熊的眼睛月兑窗啊?当时我和他在吵架啦!什么聊得愉快?你去告诉他,说他的眼镜该换了……”
“恐怕,你才需要重配眼镜喔!”关影双眼迸出亮采。“你口中的无聊男人,他可是全美有名的风云人物,二十二岁,大学刚毕业就自己当老板,啧!全球富豪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企业家,维尼熊对他可崇拜得五体投地呢!”
“是吗?”顾——半信半疑,歪著头回想。“嗯,他看起来的确像满有钱的,人嘛,长得也还不赖啦!就是那张嘴巴讨厌了点——”
想起邂逅的短暂片段,心头不莫名涌起了一阵酸甜交融的感觉,那是十七岁的她不曾尝试过的青苹果滋昧……“咦?还说讨厌?我看你一副沉醉爱河的模样,该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关影眯起眼,以指羞她脸颊,调侃道:“羞羞羞……谈恋爱!”
“才怪!见一次面就爱上人家?我又不是你,对大熊表哥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差点儿就要扑上去!”
顾——最爱取笑关影倒追自己表哥——熊大维的趣事。
“够了!够了!你开嘴,开嘴!”关影羞红脸,追著要打她喋喋不休的嘴!
“哈哈……看你还敢不敢笑我?”笑得几乎岔了气的顾——轻抚自己的胸膛。“别闹了,我说真的,我那表哥熊大维,他可是个死心眼你啊,最好认真和他交往,否则,他可是会死给你看的喔!”
“真的?现代还有这么专一痴情的人吗?”关影无比认真望住顾。“说真的,我倒觉得,他常常心不在焉,心里……似乎有别的人?”
“哪……有……你想大多了……不会啦!”顾——神态有些不自然。
“,你老实告诉我,维尼熊心里,是不是另有喜欢的人?”
“没有!没有!”她拚命摇手否认。
“你确定?”关影不信的眼神直勾勾望进她眼底。
单纯的顾——,根本骗不过城府深沉的关影,被她一瞧几乎就要泄底——“SURE!”顾——说得很小声。
“你凭什么确定?”
“我……我!”顾——简直招架不住她的强势追问,马虎回道:“不信?你去问他嘛!”
“唉!说你呆还真没冤枉你,有哪个男人,会笨到对女友承认自己心里另有所属?”
“这……反正,据我所知,没有就对了!时候不早,我们晚上还得再加上一节课,快走吧!娄托斯基可不好应付,万一迟到就惨了!”
顾——不想再继续讨论下去,如果让关影知道她和熊大维虽以表兄妹相称,两人实际上却没有血缘关系,过去他还曾经死心塌地暗恋自己好些日子,经过好说歹说他才肯放弃,转移目标追求关影。
现在,关影爱熊大维已到不可自拔的地步,若以她多疑善妒的个性,知道真相后不知会掀起怎样的风波?
她衷心希望表哥能获得应有的幸福,无论如何,即使要善意欺瞒,她都要保住这个秘密不让关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