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遍寻不着晴儿踪影的于棠,一整晚在房间里焦急不安的来回踱着,心里的担忧已经几乎快将她逼疯了。
晴儿到底到哪儿去了?宛若一阵空气般,她在醉花楼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想起晴儿惊惶无助的脸庞,她的心就一刻也平静不下来。
她知道他是故意把晴儿藏起来,好折磨她,让她心急如焚。
一夜未眠的她,好不容易等天色一亮,便马上冲出沐棠阁,一见到前头的花娘,她想也不想便追上前问道。
“桂姐,你有没有看到晴儿?知不知道她到哪儿去了?”她着急的拉着她问道。
“她呀?”花娘月桂弹着指甲,满不在乎的说道:“她昨儿个夜里,被爷以四千两的代价赎给李员外了。”
她早就看不惯这两个仗着爷宠幸,老是受到特别待遇的主仆俩,如今看她们这副落魄样,她心里真有说不出的痛快。
月桂噙着抹幸灾乐祸的讪笑,便径自扭着婰离去,留下震惊得无法言语的于棠,颓然的瘫坐在地。
李员外,那个性好渔色,专以凌虐女人为乐的秃子?顿时,她心底歉疚得恨不得被赎走的是她。
为了她,竟然得连累两个无辜的女人。
于棠捂着脸,心底极度的恨意竟然让她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她要去杀了他!
于棠缓缓抬起头,眼底散发着股同归于尽的决心。
她极其平静的回到沐棠阁,翻出她藏放在枕下三年的短刀。
看着短刀,她心底百感交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恨他恨到必须杀了他。
抓起刀她起身就往门外冲,笔直闯进他的寝房,房内的他正坐在书桌前,瞥见她手里紧握的刀竟丝毫没有一点惧色,反倒是讥讽得勾起了唇,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怎么,想杀了我?”他从容不迫的合起手中的帐本,起身走向她。
望着他逐渐逼近的高大身影,她的手竟然颤得几乎握不住刀子,手一软,短刀就这么应声掉落。
看着地上的短刀又看看她苍白的脸庞,他讽然的勾起了唇。
“你不是恨我吗?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恨有多深!”
卫昊阳噙着抹残酷的冷笑,拾起地上的刀,将泛着冷光的利刃塞进她的手里。
不把谁看进眼里的狂傲与冷血,勾起了她隐埋心底的新仇旧恨。
举起短刀,她怔然盯着手中泛着冷厉光芒的短刀许久,缓缓抬头望向他。
眼前这张她誓言要报复的残酷脸孔,是让当年才十五岁的她亲尝有家归不得的悲哀与无奈,也是他让单纯无忧的她得在一夕之间成长,成为一个得处心积虑、用尽计谋的女人。
她不能忘、也不该忘的!
他的残酷无情毁了她,更毁了她对这世界的一切希望:
这股噬心刺骨的恨意,她足足忍了三年。
举起刀,她闭起眸狠下心往他的胸膛刺去,直到一股温热、汹涌的腥热液体沾湿了她的手,她才怔然的睁开眼。
他的胸口被刀烙出了个大口,正不断的涌出令人怵目惊心的鲜血,然而他的表情虽愕然却也冷然。
望着他染出一大片血迹的胸膛,她忘了呼吸、忘了思考,只觉一颗心揪得发疼。
“你没有躲?”她怔然望着他,不敢相信。
“我料想不到,你的恨竟然深到不惜置我于死。”他自逐渐褪白的唇中吐出一句。
“我——”她抖着唇,始终无法自嘴里挤出完整的一句话。
她的手上沾染着他鲜热的血,那股仿佛渗进肌骨里的疼,甚至比当初烙在背上的鞭痕还疼。
颤抖的抚着喷洒在她手上、臂上的滚烫鲜血,这一刻,她终于骇然发现,自己竟爱着这个她足足恨了三年的男人!
“你走吧!”他决然合起眼,无力的吐出一句。
她无法思考,也无法反应,一心只想找个安稳的地方躲起来,消化这一连串的意外与错愕。
看着她跌跌撞撞的消失在门外的身影,他颓然合上了眼。
外人总传说他卫昊阳没有心,但奇怪的是,他竟会为了她的背叛而心痛,也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的血,竟也是热的。
他卫昊阳活了大半生,过惯了商界尔虞我诈、危机四伏的日子,从来没有人动得了他一根寒毛,却被他惟一信任的女人伤得这么重。
原来,早在这三年之间,他冰封的心早已不知不觉融化了,却始终没有发现。
但,迟了!
在她背叛的那一刻,他才惊然发现他爱上了这个恨他入骨的女人,但对她所做的一切,却已无可弥补!
可笑啊!他卫昊阳向来冷血寡情,竟然也会爱上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恨他入骨的女人!
他绝望的闭上眼,任由无边黑暗,以及一股袭人的寒意逐渐将他包围。
***
卫昊阳的伤再加上严重的失血,让他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仍是昏迷不醒。
而于棠也足足恍惚了三天,一步也不曾踏出房门过。
仿佛她的生命就是为了复仇而活,如今一旦复了仇,她竟宛如失根的浮萍,懵然失去了方向。
她终日缩着身子躲在床角,脑子里反复浮现的,净是卫昊阳鲜血淋漓的模样。
忍辱等了三年,如今她终于复了仇,但是她心头却没有一点释然与快意,反倒是紧揪得几乎无法喘息。
她爱他,却得狠心伤了他,爱恨交织的矛盾逼得她几乎发狂。
“棠姑娘,如今你跟爷演变成这种局面,我看你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冷焰不计较她上回的举动,反倒是三天来,每天都来到沐棠阁劝她。
“我不走!”她决然的摇摇头。
除了这里,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上哪?就如同紫莲当初被赶出醉花楼时所说的一样:进了青楼,她这已是不洁的身子如何能回得去?
“棠姑娘,走吧!”冷焰好言劝道,“若爷醒来了,他那儿我会同他交代的。”
干棠恍惚的抬起头,望着眼前这张粗犷的脸孔,思绪却始终混乱得难以拼凑。
“我不走!”她摇摇头,木然的闭上眼,只等着卫昊阳来找她,残酷的结束她的生命。
“去吧!紫莲现在正在你的老家!”
他的这句话宛若一记晴天霹雳,让她震慑得倏然抬起头。
这三年来她从没有一天忘记过因她的莽撞而被赶出醉花楼的紫莲。
这个尘封三年的名字如今一经提起,她的心竟还会隐隐作痛。
她百感交集的瞪着他,脑子里也同时闪过千百个疑问,却震惊得不知从何问起。
“她就是我曾提过,心里喜欢的姑娘。”看出她的疑虑,冷焰只淡淡说了句。
紫莲跟冷焰?
她从来没想过,也从不知道。
“紫——莲?”她的腿一软,震慑得就这么瘫坐在地,从紫莲走后就不曾再流过的泪,竟也不听使唤的潸然而下。
***
夏日清晨,田边的阳光洒落一地,衬得于家村的桑田,更是一片翠绿欣荣的景象。
“棠儿!歇会儿,喝口茶吧!”辽阔的桑田外传来一声叫唤。
只见一名头戴花巾的妇人坐在田埂边的大树下,端着茶水招呼她们喝茶。
“娘,我不累,您喝吧!这儿还有些草得除哪!”弯身在桑田里的纤瘦身影头也不回的回道。
“莲儿,你也歇会儿吧,你现在有了身孕,可不宜太劳累了。”妇人难掩忧心的再度唤道。
“娘,您别担心,有棠儿帮着我哪,不累的!”紫莲抬起美丽的脸庞,朝远处的妇人报以安抚的一笑。
“莲姐,你到一旁歇着吧,否则你肚里的孩子要有什么闪失,冷大哥可不会饶过我的。”于棠扬起笑调侃起她道。
“他要真动我的义妹一根寒毛,我就跟他没完!”紫莲佯怒的板起脸。
于棠看着紫莲眉宇间漾满的满足与幸福,再也不复当年总是带着抹轻愁的模样,只觉得悬在心底三年的空洞被填满了。
回来几天了,当她第一眼见到紫莲就站在她熟悉的土地上,心底的激动简直无法言喻,她紧抱着她愧疚了三年的紫莲,她幸福而满足的模样弥补了她心头的空缺。
也跟爹娘及一双弟妹紧抱着痛哭失声,三年来的思念与离情全在这一天被弥补。
让她意料不到的是,她挂念了三年、也亏欠了三年的紫莲,竟意外的也在家里,除了与她一家人相处甚欢,甚至成了她爹娘的义女。
她离开醉花楼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是怎么来到于家村?又是怎么变成她爹娘的义女?
这一连串的疑问搁在她心里,几天来她沉浸在归家的喜悦中,一直没有机会问个清楚。
然而她知道,其实她是怕极了再提及那个名字,就怕一不留心,那双冷酷的脸孔会再度浮上心底。
“莲儿,冷焰来看你了!”陡然,桑田外传来她娘开心的呼唤。
一回头,只见高大英挺的冷焰心急的自田埂边大步而来,脸上灿烂的笑竟让天边的烈阳也为之失色。
她从不知道,冷焰竟也会笑。
“焰,你来了!”一旁的紫莲连忙解下头巾,喜不自胜的迎上前去。
“最近好不好?有没有照顾自己跟孩子?”
“有啦!你就只会瞎躁心!”紫莲红着脸依偎在高大的冷焰身边,模样甜蜜得让人忍不住妒忌。
于棠看着眼前浓情蜜意的两人,心口竟不自觉的隐隐作痛起来。
傻瓜!她亏欠了足足三年的莲姐终于得到了幸福,如今更有了孩子,她该高兴才是,怎还会觉得若有所失?
“棠姑娘,几天不见了,你可还好?”冷焰细心的注意到了她黯然的神色。
“回到了睽违三年的家,自然是好!”她牵起笑,故作轻快的说道。
几度她想问卫昊阳的伤势如何,却始终问不出口。
冷焰与紫莲颇有默契的对望了一眼,他们都曾在外头历练过,自然不会看不出她眼底深得几乎解不开的感伤。
“棠儿,关于爷的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在冷焰鼓励的目光下,紫莲开口说道。
“莲姐,别说了,我还要忙!”于棠的脸色一变,立刻转身佯装忙碌起来。
一提及卫昊阳,她几乎又看见他浑身是血的模样。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忙碌的手顿了下,复而又继续拔着田埂间的杂草。
“大概是莲姐不经意来到这儿碰到了我娘,恰巧你们两人又投缘吧!”她敷衍的牵起笑。
“是爷!”
“卫昊阳?”这下,于棠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的倏然起身,震惊的盯着她。
“没错!”紫莲含笑点了下头。“当初我跟你一样,也认为爷冷酷无情,简直就像个没有人性的骇人阎罗,也恨极了他将我赶出醉花楼,直到我打开爷丢给我的布包,里面竟装着一百两银子,还有一张写着于家村的纸签,我才知道,原来爷是面冷心热,并不全然像他自己所表现的那样冷酷无情。”
“你是因为如此才来到这里,还当了我爹娘的义女?”
“当时的我无处可去,连家也不敢回,就索性来到这儿看看,没想到你爹娘非但一点也不嫌弃我的过去,甚至还收了我当义女,把我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在这里,我总算有了个家。”她看看远处的于大娘,又看看身旁的冷焰,眼中满是幸福。
“他怎会——”她愕然盯着他,半天回不过神来。
“有时真相不一定得用眼睛看,还得用心体会。”紫莲微笑着轻抚她的发,语重心长的说道。
“莲姐,我——”于棠无措的抬起眼望向宛若长姐般的她。
“别急,有些事不必勉强,等你想通了,一切就会迎刃而解了。”紫莲懂得她心里爱恨交织的矛盾。
真的会迎刃而解吗?她心底那股入骨的恨与怨真会有化解的一天吗?
她迷惘了!
***
“棠儿,外头有位姑娘找你!”
才一大清早,一夜难眠的于棠才刚穿好衣裳,厅外就传来她娘高声的叫唤。
她匆匆将头发盘了个发髻,系上碎花布巾,狐疑的掀开布帘走出房,乍见眼前笑意盈盈的脸孔,陡然怔住了。
“晴儿?!”她在做梦吗?晴儿怎会——
“小姐,晴儿好想你!”
晴儿激动的冲进她怀里,强大的冲力撞得她胸口发疼,却始终恍惚得没有一点真实感。
因她连累而被卫昊阳卖给李员外的晴儿,不是该正饱受凌虐折磨吗?怎么——
“晴儿,你是逃出来的?”
好半晌,于棠才终于微微回过神来,她慌张的推开她,上下检查起她身上是不是有瘀青、鞭打的痕迹——
“小姐,爷没有把我卖给李员外。”晴儿含着笑摇摇头。
“他有没有虐待你、折磨你?他——”于棠听若未闻的仍一径紧张的检视着她的身子追问,直到她终于听懂了她的话。“你你说什么?”她不敢确定的问道。
“爷只是把我送进卫王府去当丫环,并没有把我卖给李员外。”
“什么?他没有——”她还记得他声誓旦旦的威胁,以及冷血残酷的决然,怎料得到,他竟然只是虚张声势。
“为什么?”她不懂,真的不懂!
“那天晚上爷看来的确是气坏了,一张脸铁青得好不吓人,也曾威胁我要把我卖给李员外,但是最后不知怎么的,他却把我送到了卫王府当卫夫人的随身丫头。”晴儿缓缓的述说道。
“那你又是怎么来的?”她恍惚问道。
“是冷爷送我来的,他说,特地保我一天来看看小姐,以后得在卫王府准备候着小姐入门。”晴儿一五一十的转述道。“小姐,冷爷是什么意思?”她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这——”顿时,于棠的小脸竟不由自主的涨红了。“别听他胡说八道。”
看着安然无恙的晴儿,她心中最后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这世上,她再也不亏欠任何人什么了。
只是毫无预兆的,一张冷然的脸孔再度悠悠的浮上心底。
三年来,她始终认为他冷血得毫无人性,如今却眼见他给了紫莲一条生路,也未曾将晴儿卖给李员外,今后,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相信什么了!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之际,冷焰偕同紫莲走了进来。
“去看看他吧!爷向来骄傲,这回你是真的伤他不轻!”冷焰语重心长的说道。
“他的伤——严重吗?”她艰涩的开口,终于问出几天来憋在心底的话。
“身上的伤愈合容易,心底的伤要复原难。”冷焰叹了口气,眉宇间的沉重竟让她的心不由得紧揪起来。“解铃还需系铃人哪!”
“是啊!棠儿,即使你对策有这么深的恨,但你对他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的吧?!”紫莲也洞悉的凝望着她道。
“我——”对他只有恨!
然而这句话哽在喉头,竟艰难得吐不出口。
转头望着远方,突然间,她几乎以为已死的心竟然隐隐作痛起来。
***
她回来了!
这个她昔日千方百计想逃离的醉花楼,如今却又莫名所以的回来。
踩着迟疑的脚步,她竟有种近乡情怯的惶然。
仿佛走了一辈子之久,她终于来到他的寝房,望着这扇既熟悉却又陌生的大门,她深吸了几口大气,才轻轻的推门而入。
“滚出去,谁准你进来的!”
一个冷戾的怒吼顿时自床榻上传来,嗓门之大几乎震掉屋顶。
她毫不畏怯的悄声走近,只见一个始终强壮、狂傲得宛若兽王的身影,如今却无比孤寂的躺在床上,与他火气十足的声音有着天壤之别。
“爷!”于棠走近床边,轻声唤道。
“棠儿——”他猛然睁开眼,震惊的盯着不应该会再出现的她。
多日不见,她依然美得夺人心魂,无瑕的雪肤,绝美出尘的容颜——停!他不该再沉沦下去了,他即时喝阻自己。
“你还想要什么?”他闭起眸,毫无感情的问道。
他承认自己输了!
输给了自己的大意与狂傲,也终于发现自己不像自己所以为的那样冷血无情,被伤了心也能无动于衷。
于棠看着他一蹶不振的颓丧模样,惊觉自己过去三年来日夜都等着这一刻,然而她却一点也不觉得意,只觉心酸得发疼。
“我想要——”你的心!她对他有恨,却也有着深刻得连她自己也难以自制的爱。但面对他漠然得毫无感情的脸孔,她说不出口。
“如今我只剩下一条命了,若要,你就拿去吧!”他颓然的别过头,不再看她一眼。
“你被我伤得不轻!”她葱白织指心疼的抚上他胸口的伤,悠悠的说道。
“这一刀,算是一笔勾消了以前种种,以后,我们是两不相欠了,你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嫁给——”顿了下,他才艰涩的吐出一句。“你喜欢的男人!”
她的去而复返让他倍感难堪,他不要同情!
“这三年来,难道你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她看不见他眼中的挣扎与倔强,只看见自己再度被伤透的心。
“感情?这种东西还不如一张银票值钱。”他嗤之以鼻的冷笑道。
“所以你决定放我自由,大方的也把紫莲跟晴儿一并还给我?”她想听听他的解释,一个没有感情的男人又怎会手下留情。
“这原本是打算用来牵制你的筹码,不过,如今我大发慈悲决定放你一马,她们对我面言也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了,索性送给你,免得我碍事!”他说得理所当然,流利得让人不得不当了真。
于棠满月复的希望顿时被他的决然浇熄了。
他抛开仇恨、放下自尊,就为了来弄清他究竟对她是何感情,然而她发现,如此行只是自作多情、自取其辱罢了!
“这辈子,你有没有可能会爱上人?”她挤出牵强的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不会!因为我没有心!”他决然的回道,然而一双置于身侧的拳,却早已握得死紧。
即使爱上了又如何?就能消除她心中难以抹灭的恨吗?他不敢想!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说得对!我是该去我想去的地方,嫁给我喜欢的男人——”但那绝不会是爱!她故作轻快的说道,却几乎哽咽。
他没有心,哪来的爱给人?如今她终于知道了真相,该也不算太晚!
她咽下泪,强挂起笑脸,在他凝视的目光中,一步步的走出房门。
至于她是如何走出醉花楼,又是如何回到于家村的,她全然没有一点记忆,只知心竟痛得连感觉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