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来到餐厅,贝雪芽左右望了下,看到屈揭晨坐在一角对她招手,她立刻走了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下。
“抱歉,我好像来晚了。”
“不用抱歉,你没有来晚,是我来早了。”屈揭晨比比手上的表道:“我只是讶异,我还没有找你,你倒是先找上我了。”
“嗯,因为我见不到绎天,只好拜托你帮忙了。”贝雪芽做了个深呼吸,平缓心情道:“我希望你能够再帮我一次。”
见她诚心诚意要求,屈揭晨当然乐于相助。
只是解铃还需系铃人,贝雪芬能不能将饶绎天由过去的伤痛中解放出来。就只能看造化了。
点点头,屈揭晨嚼了口热茶问道:“你要我帮些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不肯见我?是因为我跟于医生出去吃饭吗?还是有其他我不晓得的原因?”
见贝雪芽愈来愈激动的模样,他马上安抚她。“等一下,我觉得你想太多了。”
“可是我不得不这么想呀!”贝雪芽喊道,引起餐厅内其他人的注目。
屈揭晨轻声道:“你先镇定下来听我说,我觉得这是绎天有太多心结的原因。”
“心结?”贝雪芽立即联想到贝雪榕和她提过的事。“是关于那个案子吗?”
“案子?你知道了什么吗?”放下手中的杯子,屈褐晨镜片后的黑瞳变得严肃。
贝雪芽将她所知道的事告诉屈揭晨。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去调查。可是舅舅和大哥都不太愿意提及,只说若她想知道,就得自己去问饶绎天。
但是现在的这种情况,根本不容许她去问呀!伤脑筋。
屈揭晨听完后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决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你真的想知道绎天疏远你的原因吗?”
“你愿意告诉我吗?”她晶亮的眸里闪着一丝希望,专注的凝视着他。
屈揭晨见状,慢慢陈述道:“我想你应该知道当年那件案子带给绎天许多痛苦。”
“是的。”
她想起大哥告诉她的片段,不禁为饶绎天感到心疼。
因为当年饶绎天要面对的不止是那三个恶形恶状的犯人,咄咄逼人的律师,还有那个可怕的惨剧。
“你应该不知道,当年的一把大火烧去的不仅是他的家,还有他当时喜欢的一个女孩吧。”
“喜欢的女孩?”
闻言,贝雪芽不否认自己的内心有些五味杂陈。
但她随即告诉自己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况且那个女孩去世了不是吗?她不该再计较这些事情,要把握现在才是。
点点头,屈揭晨见见雪芽对这件事似乎没有太大反弹,才继续慢慢的说:“伤绎天最重的,应该是那三个歹徒在他的面前轮暴那个女孩,才造成他现在反覆无常、冷酷残忍的个性。”
“哦,我的天啊!”贝雪芽怞了口气,惊讶得连灵魂都撼动了。
她可以想像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侵犯,而他却无能为力……
老天!这太残酷了!
流下泪,贝雪芽接过屈揭晨递过来的手帕,将自己的脸掩着,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放声大哭。
屈揭晨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背。“那三个歹徒轮暴了那个女孩后,其中一个人丢下的烟蒂不小心点燃了易燃物,引起大火。”
“那他们没有……”
“是的,那三个歹徒只顾着逃跑,根本就不管他们的死活,绎天被打伤了,他在地上爬着,想要解救被绑起来的女孩、佣人以及管家,但是力气却怎么也使不出来,尽管他拼命大叫救命,依然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
贝雪芽哭得厉害,完全无法遏止眼泪的狂流。
现在她可以体会,为什么绎天会突然开车疯狂追撞于令颂的车和他无法原谅于令颂的原因了。
是因为她吧?因为绎天害怕再度失去自己心爱的女人吧?
“最后,绎天奇迹似的活了下来,据说是因为梁柱倒下来的方向,正好替他挡住了大火。”
“不过其他人都死了,只有他一个人活着,他无法不一直谴责自己吧?”贝雪芽哽咽道。
屈揭晨带着悲意的眼盯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他犹记得,当年他和鞠雷帝一起听绎天叙述事件发生的过程时,两个人握起了拳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一时之间,充斥胸臆的除了伤痛还是伤痛。
这种悲、这种愁、这种恨也许是他无法体会,不过最起码他知道一件事,再这么被过去侵蚀下去的饶绎天,总有一天会崩溃。
而现下唯一能解救绎天的人,只剩下贝雪芽了。
再度重叹了一口气,屈揭晨自嘲地发现,他最近好像常做这种会减寿的行为。
瞧着趴在桌上哭泣不止的贝雪芽,屈揭晨将视线投向窗外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眯起了眼。
车里的人随即降下车窗,朝他挥挥手。
是文矢?绎天不是要他别再跟着雪芽了吗?怎么……
屈揭晨随即将视线一调,回到贝雪芽已擦干泪水,红通通的眼睛上,他立刻知道了原因。
是放不下吧?
大概是绎天无法不担心雪芽的安危,唯恐她再度被于令颂蚤扰才这么做的吧?
真是的,他非要把爱一个女人弄得这么困难吗?想见面、想保护她,为什么不亲自来做呢?
屈揭晨摇摇头,然后对乎静下来的贝雪芽道:“你想和绎天见面吗?”
贝雪芽立刻点头,“我当然想,只是……他肯见我吗?”
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他说,她想抱着他、想安慰他,如果能够,她更愿意抚慰他过去的创痛。
屈揭晨露出淡淡笑容,“好,现在你回家去好好想清楚,如果你真的想见他的话,明天下午一点半来公司找我,我会安排你和他见面。”
饶绎天早上的行程结束,中午并没有和屈揭晨一起用餐,便回到公司的办公室稍作休息,继续办公。
他知道如果他不继续劳累自己的身体,一定又会想起贝雪芽,更害怕自己会做出一些月兑离常轨的事。
贝雪芽,这个在他心里生了根的女人,为他灰暗的生命带来阳光,然而他却不能要她,不能……
“该死!”饶绎天双手重重打在办公桌上,发出怒吼。
他的身心明明已经是如此的疲累了,为什么还老是在想着贝雪芽的事情呢?她的笑容、她的惊惧都牵动着他的心情。
他从没想过,他竟会爱一个女人如此深以往那个冷酷无情的红色疾风饶绎天似乎消失了,现在在这偌大办公室里,只剩一副失心失魂的空壳。
自嘲地笑了几声,饶绎天站起身,面对落地窗外的景致,调侃自己作茧自缚,毕竟
这是他自己决定的事,又能怪谁呢?
蓦地,一阵规律的敲门声响起,饶绎天没有回应,来人便自动自发开门进入。
“绎天,你还没休息啊?”
来人自然是一向不把总裁放在眼里的屈揭晨,对屈揭晨而言,公事方面当然公办,但是在私底下他仍是把他当成朋友看待。
饶绎天知道自己默许他的行为,是因为很高兴屈揭晨并没有放弃他这个自暴自弃的朋友,但他从来没说一句道谢的话。
不过屈揭晨显然也很明白他的个性,只是默默地替他做事,让饶绎天由衷感谢着他。
回过身去,饶绎天看到他把一份文件放在办公桌上。
“我现在不是在休息吗?
屈揭晨立刻撇撤嘴道:“我知道,只要是你没有坐在办公桌前都算是在休息,我要出去了。”
饶绎无闻言,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但是屈揭晨由他那愈显憔悴的俊脸,以及不要命似的工作情况看来,少了贝雪芽,他的确是不好过的。
他只是不懂,明明是两情相悦,又何苦相互折磨呢?
屈揭晨打开门,停下脚步背对着地说:“对了,绎天,一点半的时候我帮你排了个约会,麻烦你好好整理一下仪容。”
“约会?”
饶绎天正要提出疑问,屈揭晨这家伙竟头也不回的走了。
令饶绎天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展揭晨这回竟和池文矢两人联合起来,准备给他一个大惊喜。
一个将安排贝雪芽和他见面,一个没将贝雪芽来到公司的消息通报他,而饶绎天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等着心爱女人的来临。
***
敲门声再度响起,饶绎天看看表,发现时间刚过一点半。
他十分欣赏准时的人,站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他亲自走到门口开门。“请进。”
然而进门的却不是他意料中的日本客户,而是贝雪芽。
他眯起眼,充满狂炽怒意的视线立刻投向站在贝雪芽身后一脸无辜的屈揭晨。“这是怎么一回事?”
屈揭晨耸耸后道:“她就是你今天下午唯一的客户,好好招待她吧!”说罢,他头也不回的溜了。
此时此刻,只有笨蛋才会留下来承受他的怒气。
门被关上。一留下来的贝雪芽忐忑不安,两手绞紧。
昨夜,她想了很多见面时要说的话,然而一见到面,她反而怯儒得什么都说不出口。
两人沉默了好久,贝雪芽才先开口问道:“对不起,是我要屈先生帮我的忙……嗯,我打扰到你工作了吗?”
饶绎天盯着她晶莹的瞳眸现下浮着一丝不安,他怎么也说不出要她离开这样残酷的话。
他只有背对着她,将自己内心见到她时那份喜悦全放在心底,不敢让她发现。
“你……没有。”之前,雪芽也是像现在一样,勇敢地来公司找他。
他现在的心情和当时一样没变。
雪芽永远都不是那个会打扰到他的人,而他却没有比她有勇气,这令他有些气恼自己的窝囊。
“我想来向你解释,我那天并不是特地和于医生出去,而是——”
饶泽天才听到一半,立刻截断她的话。
“我知道,后来的详情我都听说了,所以你不必再特地解释一次。”
池文矢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那一天的事发生不到三个小时,他便传来一些来听到的消息。
他知道,他那天说了很过分的话,也晓得他不过是在嫉妒雪芽竟在他的面前维护另一个男人。
他是个善妒的男人,希望拥有了之后,就是完完全全的占有,雪芽的心里不能再有其他的男人。
她能够忍受这种情况吗?
也许是他的不确定害了他,他认为雪芽无法再经历那样的恐惧,就连他也一样。
只因为他无法忍受再失去。
他甚至想过要……
不!这么丑陋的样子,他不想让她看见。
“那么你为什么执意不肯见我呢?”贝雪芽终于问出理在心中的痛。
这几天她不断地反问着,为什么她会被排拒于他的门外,是他不再喜欢她了?还是他仍在怀疑什么?
过去的事也许是陰影,但是他若不愿意与她分享,让她分担他的痛苦,那他一辈子也无法走出梦魇。
闭上眼,饶绎天手握成拳,下了一个他有生以来最痛苦的决定。
“我们分手吧。”
贝雪芽不敢置信地张大眼,脸色刷白,颤着声说:“绎天……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饶绎天又说了一次。
这回,见雪芽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她重重压在地毯上的声音,让饶绎天吓了一跳,连忙回头查看她的状况。
当他瞧见她两肩抖动,低垂着头,压低声音骤泣时,他只想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把心中的痛苦发泄出来。
但是他终究没有这么做,只是勉强将视线由她身上拉离,投向落地窗外。
原本湛蓝的天空,不晓得何时积了一层厚重的黑云,看来随时都会下雨了……
贝雪芽难过得好像有人在她伤口上撒下一层厚厚的盐,蚀骨的疼痛漫至四肢百骸,令她泣不成声。
“不……”贝雪芽听到自己这么说:“我不要……”
“什么?”
“如果你不告诉我分手的理由,我绝对不要跟你分开!”贝雪芽一抬脸,濡湿的红眼直视着他。
她需要一个能够让自己死心的理由,如果他只是为了微不足道的事情就要与她分手,那么她决定让他再度喜欢她、爱上她!
“雪芽……”
“告诉我呀!”
贝雪芽站起身来到他背后,直抱着他不放。
她是那么喜欢他,纵使他什么事情都不告诉她,有时还很狂暴无礼,她还是爱他。
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当她爱上了,她便会用全部的精神和灵魂去爱,会包容他一切的缺点,这难道错了吗?
“雪芽……”
“求求你……”
她在哭,而且哭得那么痛苦!
饶绎天的心口一紧,心脏顿时变得脆弱无力。
他怎么说得出口,他竟然想毁了她呢?
“绎天!”
“不要逼我,雪芽……我不想伤害你。”
“你不会伤害我!”他想扳开她的手,但她就是不放。“你从于医生的手中救了我不是吗?你不会伤害我,绝对不会!”
闻言,饶绎天放下了手,闭上双眼。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信任我?”
他到现在仍不敢相信雪芽竟会喜欢上他,也许是因为幸福唾手可得,他便觉得不真实。
“为什么?理由狠简单呀!因为我爱你,我相信你绝对不是坏人,你是为了要保护我才会打伤于医生,所以我当然——”
“不要再说了!”饶绎天马上制止她。
她爱他、他爱她,然而他却像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破坏这个平衡,他宁可在伤害她之前,让她远离。
为什么她就是不明白呢?
爱……他又何尝不爱她呢?
贝雪芽再也受不了这种晦暗不明的情况,决定追根究底。“为什么不让我说?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又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让贝雪芽说完,饶绎天便狂吼一声,将她拉到自己身前,他那悲伤又哀恸的俊脸在她面前放大。
“你想要知道理由吗?好!那我就告诉你!”他拉开办公桌的怞屉,取出一只金质打火机。“这就是理由!”
“打火机?”
贝雪芽眨了眨大眼,不明白这和分手又有何关系。
饶绎天捏紧她的双屑,恶狠狠的对她说:“你知道那一天当我见到你居然为了那个人渣说话时,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伴随一个清脆的声响,打火机燃上了小小火苗,饶绎天的俊脸在微微火光照耀下,显得十分陰沉。
“我在想,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够让你不被别的男人夺走。”饶绎天可悲地笑了下,继续说:“当时,我模了下口袋里的打火机,心里竟有一个冲动,要用火将你的脸毁掉,这样就再也没有人会觊觎你了。”他放开她,缓缓转过身。
所以那个时候,他言不由衷地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将贝雪芽拒在心门外,不听她任何的解释。
他只是想趁稍有理智的时候,避免自己做下任何的撼事。
所以他们现在必须分手,在他有生之年都无法再握她的手,扶持着她,相伴走过一辈子。
他相信长病不如短痛,趁两个人都还没有失去太多的时候就结束,也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从此,一刀两断……
然而他却忘了一件事,失去了贝雪芽,他等于失去了最重要的一颗心。
贝雪芽因为太过震惊而说不出话来,半跪在地上,她没有想到,这竟会是饶绎天拒绝见她并要分手的理由。
天啊!这么激烈的爱.这就是绎天对她的感情?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她不为饶绎天的言词感到害怕,却觉得某个地方好像月兑了轨,等待她去将它拉正。
但是饶绎天并没有等她理出头绪,抓起外套便准备离开。“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比较好。”丢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贝雪芽一回头,只能瞧见他的背影。
“不,等一下,等等我呀!”
恍然间,他们相遇的情况重现了。
动作比平常人快的饶绎天又从她眼前溜了,但是贝雪芽决定,她不会让他离开太久的。
“我现在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贝雪芽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很快站起身也走出门外。
这份爱,她绝不会让它就此轻易结束。
饶绎天,咱们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