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这批货,今天大致可以收工了,康德打算载徐培茜到台北市区压马路、逛逛街,让她享受一下当女孩子应有的权利。
将老爷小货车停好,他把后柜中的杂物撤下车,然后搬进温室,不意却瞥到角落里有个黑影。
是徐培茜。她缩躲在那儿,像是想什么想到出神,安静地俨然已与四周的空气合而为一,稍不留心眼睛便会将她略过。
“嗨。”康德走到她面前蹲下,轻声覆住她置于膝上的手。
“嗯……”徐培茜不用抬头,仅稍瞄到那双温暖修长、如同钢琴家的巨掌,便知来人是谁。
“别管我之前的提议了,你离不离开都无所谓,只要你觉得快乐就好。”都怪他太冲动,没考虑到她的想法,结果他本欲帮她解决烦恼,殊不知反倒增加了她的烦恼。
“为什么?”徐培茜吭出满腔杂陈的五味。“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好?”
她身边的亲人和住了二十几年的老邻居,都没他来得贴心,如此体恤她的人,真会是个骗子?
“为什么不该对你好?”康德反问,她的自卑让她在钻牛角尖了。
“我不认为自己有何吸引他人之处,要人才没人才,要钱财又没钱财。”她随便想想,举出的理由最少就有十来个。
“种过大理花吗?”康德不急着揭晓答案。
“种过,但一直种不好就放弃了。”她不晓得这和刚刚的话题有何相关。
“在我眼中,你就好比那生性强健的大理花,虽耐寒热,却没有充足的日照和适合的环境,致使植株徒长、软弱且孳生各种病虫害。”康德仿佛在叙述一个古老的传奇。“久而久之,你也忘了自己会开出高贵华丽、艳冠群芳的花朵。”
“我是……吗?”徐培茜几乎要被他优雅的嗓音和柔煦的瞳芒所催眠。
“你是。我想给你阳光,我想见你为我开花。”康德笃定地点点头。
“所以你才对我好?”徐培茜似懂非懂。
“小迟钝,你还不明白吗?”他用指尖轻刷她的眉、鼻,最后停在她的唇。
徐培茜茫然摇首,她要是明白,干嘛还要问他?
“我对你好纯粹是因为我爱你呀。”康德失笑地直视她的水瞳。
“你……爱……我?!”徐培茜目瞪口呆,悲喜交集,大起大落的心情宛如原先以为是过期的爱国奖券,又被人通知得了头奖。
从未有人向她说过爱,即使是疼她的父亲,然而她一念之差救助的陌生客却肯施舍……这是否有些讽刺?
“你总算清楚啦。”康德迅速啄了一下她张成英文字母大写的“O”的小嘴。
“可是你为什么?我既没……”徐培茜太震惊了,以至于无法再表现出更强烈的反应。
如果是梦……噢,老天,再让她多做几分钟。
“我知道。”康德好笑打断她。“你没人才也没钱财嘛,问题是……”他紧紧地瞅着她。“我是那么肤浅的男人吗?或者,我在你心中就单单是这么肤浅?”
“不……”事实恰好相反,他在她心目中非常完美。“但是……怎么可能?”
要说他除了是孤儿、不识字外,论谈吐举止,雄峻气宇,以及日常相处中所展现的各方广博见识,早让人忽略那二个缺点,还有他其余的条件亦是上上之等,而她周遭光是一个青霞就把她比下了,他没道理会搭睬她呀!
对啊,没道理嘛……青霞的警告蓦然响在耳际。
“不!”徐培茜没勇气看他,一看到他那双清澈透亮的烨眸,她就会不战而屈,因此她只敢盯着他那一圈胡须。“你只是在骗我,你其实是想拐我到外面卖。”
“谁灌输你这种可笑的无稽谣言?”康德道她是开玩笑,待见她神情严谨,才锁眉敛笑,细细琢磨二秒钟,便知是谁搞的鬼。“是你妹妹对不对?她说的话你也信?”
“我……”徐培茜哑然。他如今的表现,不就“有点”印证青霞曾强调过他不会承认之词吗?
“你真的信?!”她迟疑的态度等于默认,康德险些让自个儿的口水呛住,刚柔并济的下巴几乎掉到地上。
“我……我……”她进退维谷,不知该怎么办。
她好想投入他怀里的避风港,回报他同样的爱,哪怕他看似诚心诚意的甜言蜜语真是仅是在作戏;然在她的心坎底,冥冥中仍对姐妹情谊持有企盼,故她又不愿认为青霞说谎,一时之间,却苦了她自己,好象相信谁都不对。
“接受我的爱这么难吗?相信我会爱你这么难吗?”康德沮丧黯然。徐青霞从中作梗固然可恶,但倘使徐培茜对他的感情有信心,也不致让好人得逞啊。
“我………我……我……”她好不容易等到渴望已久的亲情和爱情,却要她二选一,这鱼与熊掌如何抉择,她根本拿不了主意,只能先当鸵鸟回避他温情脉脉的视线。
“没关系,我会做到让你接受为止。”康德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振奋,他不能那么残忍,现在就逼她做出决定。“除非你亲口拒绝我,否则我不会轻言放弃继续爱你。”
这一次,他要证明他已月兑胎换骨,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的逃避。
康王爷跨上宽阔的大理石阶梯,搁放在旁边手工石雕扶手上、留有岁月痕迹的大掌,随着步伐的进行而向前爬高,象征花郁国的国花君子兰,则被细笔精刻于扶手间的石柱顶端昂扬挺立。
早在耳闻一路上侍卫的敬礼声,花珮岚未待康王爷迈入王爷府的内厅,却等不及地疾驰出来。
“找到了德儿对吧?他马上会回来对不对?”花珮岚抓着夫婿的胳臂,娇美的容颜因害怕听到噩耗而失了血色,颤巍巍的小巧樱唇吐出的字眼也打着抖。
“没有。”康王爷哀叹垂眸,实在不忍告诉爱妻这个消息。
“怎么会……不是说在台湾发现过他的踪影了吗?”花珮岚感一阵晕眩。
“你先别急,台湾当局已派专人处理,韫儿今早也赶去了台湾。”康王爷连忙搀她坐进园中,以免她支持不住,心中则希望康韫能将功赎罪。
“为什么?德儿做事一向懂得拿捏分寸……为什么他会做出不告离家这种事?”花珮岚低喃饮泣。
“别难过喽,德儿若是知道了会很内疚的。”康王爷握住老伴的柔荑,遍地繁花似锦,姹紫嫣红美不胜收,两人却无心欣赏。
“会不会是……德儿仍挂记着二位公主毁婚的事,所以他才会告诉韫儿,他想去台湾看看?”女人的联想力总是比较丰富。
“这……”康王爷一时语塞。
搞不好爱妻说得对,那孩子脾气太优柔了,表面也许装作不在乎,心里或多或少却有些嘀咕,毕竟他们打自出世便含着金汤匙,顺遂胜达的人生路途上,他不曾跌倒过,这回失利,算是他完美的记录中的一大污垢。
“一定是这样的。”花珮岚疼惜儿子闷在心中的苦。“早知当初咱们别理它什么传统,从小就定他为驸马爷,结果呢?大公主不过是偷溜到台湾去玩,就把心都玩丢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呀!”感情本来就勉强不来嘛。
“你还说,都是你不好!”花珮岚嗔怨怪道。
“我……我又怎么喽?”这箭头为啥转到他身上了?
“那时老国王因为不好意思,而把二公主许配下来的当儿,你就该拒绝,这事情也不会搞到现在的局面。”花珮岚呜咽。
“我哪料得到二公主一趟台湾之旅归来,也变成别人的媳妇啊。”康王爷好冤,他又不是未卜先知,有预言的能力。
“不管啦,你没拒绝就是你不对,我的德儿哪点比不上人家?你说,你说嘛!”花珮岚越想越替儿子不值。
她都有这么想法了,更何况是当事人,那孩子必定是想去台湾寻出答,探个究竟吧。
“是是是,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康王爷揽着她的肩轻拍,这阵子她一直提心吊胆,强忍忧煎,是该让她发泄一下呀!
德儿啊,你到底在哪里?
谢天谢地,小镇又来个陌生客。
但是会那么想的大概只有康德一人,像老医生就愁眉苦脸的。
“唉,看来咱们这儿,今年是多事之秋唷。”他感慨地叹道。
“会吗?”康德从温室擦着手走出来。
他倒想沿街燃放鞭炮以示庆贺,众人的目光和八卦的焦点,终于由他身上稍稍转移,让他过了四五天的平安日子,尤其徐家唯恐天下不乱的二小姐。
因她先前的挑拨,徐培茜最近老是有意无意地避着他。
“怎么不会?”老医生笑睇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暖昧地弓着肘部顶顶他。“眼前不就是了吗?”
“呃……”康德急急收回锁在佳人倩影的视线。
这个老顽童!他表现得有那么明显码?
“哈啰,你三不五时就把诊所抛诸后脑勺,跑来花圃簨L伊女乃欤?慌虏∪丝挂檠剑俊被八瞪匣厮?秸锼?垂?『螅?弦缴?坪跚扑?λ逞鄣模?皇卤慊嵯裣衷谡庋?员覆枰恫杈撸?言谒?男用徘芭萜鹄先瞬瑁??幻Φ氖焙睿?嶙?吕锤?牌菲奋??Φ氖焙睿?弦缴?韧瓴杈突嶙远?呷恕Ⅻbr />
“呵呵呵,你这招叫顾左右而言他,老人家我可不上当喔。”老医生笑嘻嘻地眯着他。“何况那些人也只是到我那儿消磨时间,拿一些维他命,死不了啦。”
“有没有人说你是老奸巨滑?”康德不觉莞尔。他知道老医生和其他凑热闹的村民不同,乃真心关爱徐培茜。
“老奸巨滑是没有,仁心仁术倒不少。”老医生意有所指地昂昂下巴,接着引吭高唤一边恍如很忙的徐培茜。“茜丫头,别再挖啦,再挖,石油都要冒出来了,快过来喝杯茶。”
“嗄……噢……好。”手中的小铲猝然落地,徐培茜作贼心虚地敷衍着,顿时才发现脚边的土壤果真被她掘了个好深的洞。
其实多了阿康那位得力助手,她早早就能收工回家了,然而她仍想多留一会儿,虽然青霞近日不时耳提面命,要她提防阿康的为人,待她的态度也出乎异常地和善,令她有些喜出望外,但她对他的感觉却未减反增。如此矛盾的情潮,教她不知该怎么回报他一如往昔的细心呵护,因此她只好当只缩头乌龟。
“来来来,坐这里。”老医生腾出位置让她插入他们的模鱼行列。
“谢……谢。”徐培茜这下不得不从命,想到阿康便在她咫尺能触之处,她没来由地红了脸。
“放轻松、放轻松,在座的全是自己人、自己人。”老医生权充月老打圆场。
“没事的。”康德也不避嫌地握握她的小手。
由他掌心传送的热浪,迅速烧暖她悸动的心,满怀接着漾起的柔情甜蜜,喜孜孜地令她惊惧。
“嗄……”她烫到似的怞回手,粉颜的红泽随即添浓。
接着她自觉反应过度,不禁娇羞地垂着螓首。“对……不起。”
幸好身旁坐的是老医生,从她有记忆以来就非常照顾她,适才他的脸又故意偏向另一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这假使换是他人,一会儿可有得传了。
“你该利用机会多休息。”康德不以为忤,反用恋人的语气叮咛。
他明白她连日来的心里挣扎,他是主因之一,但他若不采紧迫钉人的方式,依照她的个性,她肯定会一直逃避下去,问题难就难在他又不能躁之过急,一旦她受到惊吓就会退得更远,到头来他将会前功尽弃,不了了之。
“是嘛,幸福来的时侯,就要尽量把握,想太多是会错失良缘哟。”老医生意味深长地敲边鼓。
“嗯……”徐培茜顺从地点头,问题是,她有幸福的资格吗?
“丫头,我不清楚你在忌惮什么,像我这把年纪的老人,是没多少光陰浪费蹉跎在‘想’上面。”老医生倚老卖老地指示着。接着,利眼勃然扫到他俩的后方,他皱眉问:“你晓得那家伙的来头吗?”
“哪个家伙?”康德随着老医生的指示望去。那名引起蚤动的陌生客正朝他们逼近,旁边亲热粘着他在做“国民外交”的,当然是“镇花”徐青霞。这也是为什么康德乐见他来的原委。
“据说是什么商业巨子吧。”康德没兴趣地耸耸肩,不过身于此封闭的小镇,很多消息自会不胫而走,你捂住耳朵不想听都不行。
“商业‘巨’子?”老医生嗤之以鼻,他看人一向神准。“我瞧是拒绝往来户的‘拒’吧!”
话至此,“镇花”已挽着“拒子”站在他们跟前。
“来,我同你们介绍,这位是黄兴河。”说是“你们”,但徐青霞炫耀的媚波却是冲着康德,弦外之音颇有下马威之势。“人家可是大公司的小开,还投资过好几部电影,他现住在我家。”
这个出手大方、由外地来的阔少,是徐青霞在她常去的钓凯子的那家PUB里勾搭上的,他有钱、有地位,刚好符合她的择偶条件,因此她自然不会让这条肥鱼溜掉,所以立刻力邀他到镇上来玩,接着又用女人的“本钱”说服他留下。
“欢迎、欢迎。”康德立刻由衷地予以热烈掌声,他巴不得姓黄的能长住下来,以减轻他的压力。
“你别这么介绍,会吓到不认识的人啦。”黄兴河大言不惭地诳笑,下巴几乎抬到与眼齐高。
“就是呀,我老灰啊禁不起吓咧。”老医生故意拍着胸脯,直喊怕怕。
他的丑相逗笑了康德和徐培茜,徐青霞闻风当场变色,显然有些下不了台,怒火于是喷住三人中最好欺侮的那一位。
“你很闲嘛?”她冷言冷语地讥着。
“呃……我……我……”徐培茜如梦初醒,乍悟刚刚在无意间做了什么,不禁手足失措地准备再回到花圃里工作。
未料老医生和康德同时一人一边拉住她。
“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老医生笑颜转问徐青霞。“你说是吗?”
“我……”徐青霞硬煞住难听的咒骂。
医生老头德高望重,乡民都会让他几分,即使她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妈,在他面前也会稍事收敛;更何况她现在是有教养、有气质的大家闺秀,和山野村姑全截然不同,绝不能留给黄兴河不好的印象。
“瞧,你妹妹多体贴,你可千万别辜负她一番心意喔。”康德手中带劲儿,不许徐培茜离去,三两句就压得徐青霞发作不得,让徐培茜好生佩服。
接着又偏向黄兴河夸道:“黄先生你好福气喔,竟被咱们镇上最漂亮的美女看中。”
“是……是吗?”伸手不打笑脸人,黄兴河立刻自我膨胀了起来,并洋洋得意地盯着徐青霞,五爪将她揽得更紧。“我也这么认为。”
“讨厌啦,我们走吧。”看情况再闹下去仍占不了啥上风,徐青霞只好猛嗲声陪笑,一双瞳孔恨不得瞪死康德。
“但是你还没介绍他们……”黄兴河难得这么称头,他还没招摇够哩。
“他们没什么好介绍的,快走啦,我妈还在家等着你呢。”徐青霞扯着黄兴河扭腰回府。
“唉,多事之秋,多事之秋。”老医生忙用手扫着四周残余的香水味,若在他手中添个铃,那动作倒似驱鬼逐魔的道士。
“没错,没错。”康德也跟着模仿,不过他很纳闷,那位黄先生的声音……他好像在哪儿听过?
东西失窃、家里遭贼光顾,在市区算是稀松平常、每分钟都会发生的芝麻小事,但倘使同样的剧情改在民风简朴的乡镇上演,就堪称是天老爷的大新闻。
不过事不关己,康德始终置身事外,直到他察觉村民暗地投来的怀疑眼光。
“莫名其妙!”康德越想越呕。
他才在庆贺那个小开、还是什么老板的黄先生的驾临,他从此便能高枕无忧,岂料依旧惹了一身腥,真是……莫名其妙!
“什么事情莫名其妙?”徐培茜忍不住问,他这几天的情绪,表面上看似没啥不同,可她就是知道他心里有事。
是她暖昧不明的态度引起的吧?
她为了讨好妹妹而与他疏离,可骨子里做得又不够彻底,他夹在她的贪念中间铁定很不好受……
“没有,我只是在自言自语。”康德笑着摇摇头,此事没必要讲出来让她跟着烦恼,反正清者自清,他不是小偷,犯不着庸人自扰。
“噢……是吗?”他不愿告诉她是她活该,连她都开始讨厌她自己这徘徊踟蹰的个性。
“咦?那些星辰花也是吧?”康德指着角落的那一桶。
“啊!我差点忘了。”徐培茜转身要去搬。
他们现在所忙的,乃每次出花前必须的打理工作,主要是把一株株切根的花卉用报纸包成一束,一会儿再送到各个花店去。
“我来。”有康德在,哪轮得到她做粗重的活儿。
他把花扛在两人面前,然后说:“等下送货时,由我来开车吧。”
她最近经常魂不守舍,不是打破花盆,就是记错买家订购的数量,昨天还砸到脚,好在没哈大碍,所以他不放心让她驾驶。
“喔……谢谢。”徐培茜偷偷瞄着他俊美眩人的侧面。
他若不再爱她,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谁教她三心二意。
“对了,送完货我们……”这一回他一定要带她到处走走,像恋人一样牵着她的手,一块儿恬着冰淇淋、吃热狗,或者是看一场电影,坐在黑幕中共享同一包爆米花,快乐度过他俩的第一次约会。
不料邀请才刚起了个头,注意力霍然被他随手怞的几张报纸上的文稿所攫夺,那占去整个头版版面的,只有短短的几个斗大的铅字——
德
速回电
韫
多数人瞧了也许不觉得有什么,但康德却触目惊心。
“今天是几月几号?”这分明是康韫为了找他而刊登的寻人启事,亦即代表他偷溜的事迹败露——事情闹大啦。
哪有人话讲得这么无厘头?前后文完全接不上嘛!徐培茜不明就里,仍据悉回覆。
“糟糕?”康德愧然声吟。
他真是忙晕啦,居然错过与父亲交接职位的庆典大日,于今就算康韫再如何神通广大,亦无法为他瞒天过海,现在只怕花郁国的上上下下都在访查他的下落,康韫八成已被敲得满头包,爸妈定也很担忧他的安危呀!
“怎……怎啦?”他一直是雍容自若,仿佛天塌了都不足为惧,她难得见他这般失措。
“你知道这个……”康德盯着那则启事问。“刊多久了?”
“哦,你在说这个呀。”徐培茜放宽心笑,她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看来是她多虑。“少说四五天以上了吧,我是没时间看报纸啦,不过最近街坊都在讨论,似乎很多报纸、甚至电视都有。”
“什么?!”康德连忙翻着那堆从邻居那儿贱价购来的旧报纸。
果不其然,现场有各大报上的头版,均刊着相同的启事。
“很醒目吧?这年头的广告真是越来越古怪,做得好象在寻人似的。”徐培茜啧啧称奇。“大伙都在猜又是哪个大哥大的促销新花招,我妈他们还下注呢,听说老医生也掺了一脚。”
“是吗?”康德无心听她说了些什么,只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他真不孝,纵然来台湾之后陆续发生了很多事,徐家的菲佣生活又令他每天累得跟狗一样,而她的事也使他无暇思忖旁骛,但他仍记得要和康韫联络,免得家里挂心嘛……
待会儿得赶快向家人报平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