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上午八点,两人已经到了九份的安生疗养院,夏艳穿着很轻便的衣裤,脚后跟的伤用纱布包好再穿袜子和布鞋,阻碍不了她。
蓝拓和院内的人员很熟,在开放的时间他领她进入院里探视一位老太太。
老太太原本坐在约一坪大的小房间里低头碎碎念,一见到蓝拓来到,频频向他招手,一边从枕头下拿出一封绉绉的信封说:“大志你来了,真好,快来帮女乃女乃念这封信,你上次写的信,你爸都回信来了耶!待会儿念完再帮女乃女乃写一封。”
夏艳一头雾水,嗫声问他:“她怎么叫你大志?你爸真的回信给她吗?”
蓝拓忍着笑,小声回答:“老太太有妄想症,常把我当成她的孙子。”
“哦!”夏艳圈着小嘴,了解的点头,跟着蓝拓走进小房间里。
“女乃女乃,今天你的信让她来念,信也让她来写好不好?”蓝拓倾身,温和地对女乃女乃说。
老太太狐疑地看着夏艳,很不相信地问:“她会吗?”
夏艳微笑着,充满热诚地上前去,轻声地对她说:“女乃女乃,念信我最在行了,而且我小学得过书法冠军哦!写字很漂亮,你的信交给我写,保证可以写得啵棒。”
“可是……我的信都是大志在帮我念,帮我写……”女乃女乃很为难。
“这样吧!女乃女乃,你把信交给我念,要是觉得我念得不好,就不要我帮,好吗?”夏艳坐到她身边轻声安抚她。
老太太这才慢吞吞地把信交给她。夏艳拆开信,用甜美的嗓音,轻声细语地念信给老人家听,老人家面容露出喜色,很满意。
她优良的表现出乎蓝拓的意料之外,他看着她,听着她,连他也被她的真诚感动,她笑脸无邪,态度温良谦恭,全身散发着光与热,耀眼而美丽,这比起天天瞎混的她可爱太多了。
见她开始替老太太写信,老太太念一句,她写一句,耐心地等着老太太想句子,还不时露出甜甜的笑意鼓励老人家,他的心也完全被这样的她收买了……
“你真的很棒,下次要再来哦!”写好信,老太太都舍不得她走了。
“女乃女乃,我下次一定会再来的,我叫艳儿,你要记得我哦!”夏艳抱着老太太说。
“艳儿,艳儿……我要记住,是艳儿……”老太太在嘴里念着,笑笑地走回自己的床铺去坐着。
夏艳很有成就感的和蓝拓一起走出老太太的房间,又到另一间房陪老先生聊天,虽是听他反反覆覆地说些陈年旧事,见老人家开心,夏艳自己也很开心。
回程约是下午一点,蓝拓领她走到院外把信投进邮筒。
“大功告成了。”他对她说。
“我好快乐哦!”夏艳手舞足蹈,忘情地拉着他的手摇晃。
“我请你吃饭。”
“哇!”她欢呼着,不自觉地挽着他的手臂问:“吃什么?”
“老街上有卖肉圆的很有名。”
“好啊好啊!用走的吗?”能和他一起,吃什么都一定是好味道。
“从小路走就可以到了。”这里的路他都认得。
“那等什么,我们快走吧!”她催促着。
两人缓步从山上的小径走向老街,一直到进了那家肉圆店,夏艳才惊觉自己一路都挽着他的手臂,而他居然没有“提醒”她,她的心欢乐地颤动了。
“下次我们再一起来好不好?”她本来是右手勾着他的手臂,现在是两手一起来,圈紧他,暗中跟他拉近距离。
“可以。”蓝拓不是没神经,他当然知道这小妮子笑嘻嘻地勾着他的手,见她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他无法狠下心去破坏它,就暂且任由她去。
“那……下次是什么时候?”她赶紧问。
“就下周的这个时候。”他愿意再带她一起来。
“我喜欢跟你一起当义工。”夏艳笑得甜蜜。
“做义工对你有好处,至少比成天瞎混好。”
“可是一个星期只来一次,会不会太少?”
“你还可以做点别的,像跳韵律舞对你就很有好处,你可以替自己安排一些有意义的活动,少去舞厅,那里闲杂人等太多了。”
“你说得很对……”从昨晚以后,他们之间变得很不一样,他说什么听起来都很悦耳动听。
“也可以多读点书,别浪费时间了。”
她无异议,也正想读书。“那……回家时,跟我先去一趟书店买几本书好不好?”
“好。”蓝拓同意了。
两人进了肉圆店,点了一桌好料,像朋友一样的边吃边谈,情很愉快。
“说好了,我请客。”买单时夏艳大方地要掏钱付帐。
“我请你。”蓝拓并没有接受,快她一步拿钱给店家。
“为什么?上次你已经请过我喝珍珠女乃茶了啊!”夏艳真心想回请他。
店家很快找回零钱,蓝拓收下,走出外面才低低地回她一句:“我不让女人请客。”
“为什么?”
“没这个习惯。”
“哦!那太好了,以后我三餐都赖着你,让你付个够。”她扬着柳眉,雪白的小脸漾着俏皮的笑。
他本能地伸出手要揪她甜甜的颊,在触碰到她的前一刻,他手僵在半空中……他在做什么?他的自制力到哪儿去了,未免也表现得太明显了,他胀红脸,自责地收回手,迳自走向小径。
夏艳作梦般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刚刚他不会是要抚她的脸吧?可是他突然又把手缩回去了,为什么?
难道他也有一点被她吸引了,只是他克制着,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发现这个属于他们之间,存在着,却无法启齿的秘密,教她有说不出的惊喜。
她追上他,若无其事地挽住他的手臂,故意娇嗔道:“别走那么快嘛!”
蓝拓想要她放开他,她不能再靠他这么近,他们之间需要保持距离,他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松懈让逾矩的事发生。
“我们现在就去信义区,那里有一家很大的书店……你答应的,不能反悔哦!”她柔柔地对他笑。
他刚硬的心层层剥落,他是不能反悔,也不想破坏她美丽的甜笑,更希望她心情愉快,她的心灵比他想像中更空洞贫乏,陪她做些正面的活动对他而言也不困难……难的是禁锢自己月兑序的心,他是凡人,不是机器,即使他极度的自我控制,仍有失控之时。
毕竟,他只是个凡人。
“你觉得好看的书我都要买下。”夏艳找话跟他说,不着痕迹地对他展开攻势。
“嗯。”他点了头,没有要她放开他的手,也不去看她可人的小脸,他看着路的尽头,默默收回心思,紧紧上锁,层层密封,好好管东,不让它再像月兑缰野马,任由它去奔驰,他绝不能有冲动之时,否则他将无法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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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九点──
夏艳从书店里抱了一堆书回到家,笑容愉悦地进了家门,见爷爷坐在客厅,老管家立在他身后,这阵仗看来似乎正等着她,她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艳儿,你心情好像很好哦!是为什么快来告诉爷爷。”夏谨老太爷眼尖地发现孙女露出难得的笑容,热络地先拉拢她,因为接下来他要宣布一个大消息。
“我买了书。”夏艳勉强自己走过去,坐到爷爷对面的沙发椅上,并不觉得爷爷会对她看什么书感兴趣。
“看书是好事,最近有蓝拓看着你,你好像改变不少,很收敛的样子。”夏谨赞许蓝拓的绩效,很满意他的帮忙。
蓝拓沉默地立在夏艳坐的沙发后,以眼神向老太爷致意。
老太爷把眼神移到孙女身上,笑笑地说:“艳儿,彭远下星期会到台湾,我留他住在家里,你得准备陪他几天。”
夏艳整个人一僵,体内的反抗因子全被唤醒了。“要我陪他?!他来做什么?验货吗?”她就知道爷不安好心。
“他是来台湾谈生意,工作之余想跟你多叙一叙。”夏谨仍笑笑的,想先安抚孙女的情绪,再要求她乖乖配合。
“我跟他不熟,没什么好叙的。”夏艳坐不住,也沈不住气。
“都要当夫妻了,当然要加紧培养感情。”夏谨好说歹说。
“我对他没有感情,培养不出什么来的,你叫他千万别来,也别住在这里,要不然我……就连夜搬走。”夏艳苦不堪言。
“你……你要搬到哪里去?”老太爷见她说不动,再也拉不下脸来,拍了椅臂一记,激动了起来。
“别管我!我现在就去收行李,不会留在这里嫁给那头色驴子,绝不!”夏艳悲从中来,打心底的不情愿,抱着书跑上楼。
“我……我……被你气……气……”老太爷胸口一疼,脸红得发胀,血压飙高,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昏厥过去。
“老爷你醒醒啊!老爷……小姐,老爷昏倒了!”老管家着急地上前来扶住老太爷,连声哀叫,其他的老仆人们也听到了,全都跑来,围着老太爷惊声呼喊。
夏艳在楼梯上止步,回头见爷倒在沙发上动也不动,她吓得脸色苍白,手上的书掉落一地,惊慌的泪盈满眼眶,她后悔不该激怒爷爷,她虽然在婚事上和他不同调,可她心里还是很爱他的,在她失去父母后,这个家只有爷爷跟她相依为命……
蓝拓快步走向老太爷,以手指探触他的气息,指挥若定地对老仆人们说:“别任意动他,快叫救护车!”
“我这就打电话。”慌乱的老管家拿起一旁的电话打。
很快地救护车来了,老太爷被戴上氧气罩,上了担架。
“快跟上去。”蓝拓揪住夏艳的手臂,把愣住的她从楼梯上带下来。
“陪我一起去……”她脆弱地请求,好害怕会失去爷爷。
“我会陪着你。”蓝拓坚定地说,环住她的肩给她支持的力量,义无反顾地带她一起搭上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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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老太爷已无大碍,从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而且能开口说话了。
“艳儿,你得好好款待奎彭远……不瞒你,我跟奎家谈好了,你要是嫁过去,生的第一个男丁,他们答应过给我们夏家传后,这么厚道的人家,上哪儿去找呢?”
夏艳寸步不离地守着爷爷,听着他开口时说的第一句话,忍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心里好难过,终于了解爷爷为什么一定要她这么牺牲了,夏家确实没有人可以延续香火。
老太爷皱巴巴的手紧紧把她的手握在手心,拉下老脸忧虑地请求她。“你得帮着承担传香火的重责大任。”
“天底下……只有爷爷你这么封建,八股的人才会想出这种点子,我可以找个我爱的人嫁,先跟他打商量,说不定人家也会同意让一个男丁给夏家啊……”她多不想答应,她有她的想去。
“那是要等到什么时候?你的青春有限,还不一定生得出男丁来,万一拖到二十几岁才嫁,前两、三个生的又全是女娃,那你是要生到几岁?”老太爷虚弱地摇头。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生男生女不是我可以决定的,那是对方的XY染色体决定的,万一我嫁到奎家,一直都生不出男女圭女圭怎么办?”就为了男丁而不断的生,好可怕啊!
“我查过了,奎家三代都出男丁。”老太爷很有把握。
夏艳傻住。
老太爷见孙女无话可说,他暂时的扳回一城,下重话激她。“艳儿,我血压高,不能生气,万一你把我气死,家里可就剩下你一个人了……”这么说应该可以让她彻底的觉悟。
夏艳急忙捂着爷爷的嘴。“别说这些不吉祥的话,你会长命百岁的。”
老太爷移开她的手,把责任都归到她头上。“你这么不听话,我哪一天被你气死都不知道。”
夏艳心崩溃了,爷爷说的字字句句都重重地威胁着她,她已是进退两难。“你不会的,要我怎么做……你说就是了……”她低泣。
老太爷目的达成了,他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决绝,她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孙女,再怎么顽皮,心里还是有他这个老头的存在。“就好好的款待彭远,要让他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我……暂时……款待他就是了,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在二十岁之前让我自己去找一个能很快娶我,愿意让一个男孩给夏家的人结婚。”夏艳在最后关头,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对方的人品、家庭背景我又不了解。”老太爷比较喜欢自己亲自掌控,做有把握的事。
“要是你不答应我,我就……把奎彭远赶回印尼去!”她无意威胁老人家,只是为了保留着内心对“某人”……小小的希望。
“这……”老太爷沉思了起来,想了又想,先依了她,反正她找不到人的,没有人会像奎家这么重情重义,让一个男丁传香火可不是简单的事。
“好吧!我就答应你让你自己找,但是你要是在二十岁前找不到人,就一定要嫁给彭远。”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临时反悔?”夏艳深怕爷到时反悔。
“那……就让蓝拓当见证好了。”老太爷视线恰好落在蓝拓身上,他就在离夏艳三步远的后方。
他!夏艳转过头去,他和她如影随形,给她无限的安全感,他是她心里唯一的人选,她想爱他……就不知他愿意爱她吗?
“老太爷何不请老管家代劳?我并不合适。”蓝拓拒绝了,任由他们祖孙两人的对话像风一样从他的耳际呼啸而过,他纠结的心绪全压抑在俊酷的表情之下,事实上,要他见证这种赌注,只有两个字──免谈。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夏艳去求人跟她结婚,要不就得嫁给那个她并不爱的姓奎的……这对她未免太严苛残酷了。
她单纯善良,只是需要有人疼,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去挥洒她的青春,难道夏家的香火重要,她的幸福就不重要了吗?
他说什么也不做伤害她的事。
“蓝拓说得对,你请他是看着我,又不是来当见证人的。”夏艳很欣喜于他的见义勇为,他一定是当她是朋友才这么帮忙吧!等她一有空,她就会跟他提她的追夫计划,她期待他能好心地救救她。
老太爷没为难蓝拓,他明白这年轻人做事有原则,当时决定请他来看住孙女,第一次在他的保全公司见面时,就看重他是不轻易被左右的一条汉子。
在蓝拓当班的第一个晚上,很讶异他居然主动找来,要求把该支薪给他的支票日期变更为半年后,也就是夏艳二十岁出嫁后的日期,理由是,他若无法守住她,便不支领薪水。
老太爷心底很欣赏他有担当,做事有所本,会要他见证,也是出于信任,既然他不要一定也有他的理由,也就不为难他了。
老太爷以眼神向一旁的老管家示意。“那就管家你来当见证人好了。”
“是,老爷,我已经听清楚您答应孙小姐的事,要是您突然忘记,我会负责提醒您的。”老管家接下这道圣令。
“好了,这样你满意了吗?”老太爷问孙女。
夏艳把视线转回,面对爷爷,点了点头。
“让蓝拓送你回家吧,折腾了整晚你也累了,留老管家在这里就行了,我想休息一下。”老太爷说。
“你要好好睡哦!”夏艳替他盖好被子,模模他的手,离去。
外头天已大亮,艳阳晒得人张不开眼。
“我好累啊!”夏艳头一阵昏,轻靠向身畔的蓝拓。
蓝拓不舍她疲倦憔悴,伸手扶住她,走向计程车招呼站,跟她一起坐进后座,把去向告知司机。
车开动了,他很轻很轻地对她说:“睡一下,到了我会叫你。”
“唔……”夏艳闭上沉重的双眼,枕着他的手臂睡着了,有他在,她什么都不必担心,他是她的金刚,会万无一失地守护着她。
她会很安全,很安全……
夏艳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当她醒来时,她身子被温暖坚实的堡垒包围着,整个人好像飘在云端,缓缓地移动着,她睁开惺忪的眼,才知她人已在家里,蓝拓正抱着她走上楼。
她悄悄地倚近他的怀抱,小声地问:“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干么这么问?”蓝拓怀疑她在说梦话,低头瞥她,她美眸微睁,小脸红润,已经醒了。
“有没有嘛?”她没时间害羞了,得快点把他追到手才行。
他在她的房间前把她放下来,胸口微微紧缩,有预感她会这么问是另外有目的,要是因为他不为她和老太爷见证而让她有别的遐想,那岂不是罪过。
“我必须回答吗?”他并不想回答。
“请你一定要回答我。”
“你先说为什么?”蓝拓严肃地问。
“要是有喜欢我,可以娶我吗?可以把……生下的第一个男孩给夏家传香火吗?”她说得舌头快打结,他愈渐漠然的表情,像是她说的全是蠢话。
“你是病急乱投医。”他失笑,她的目的和他所想的一样,她要他来娶她……
夏艳像被狠狠甩了一个耳光那么痛,心退却了,感到很难堪。“你说我……我……病急乱……投医?”
“我很同情你的处境,但是我的感情不会随便给。”
什么意思?他对她是……同情?只是出于同情?他会带她一起去九份,陪她逛书店,全都是因为……同情她?!
她眼中的泪愈聚愈多,一颗心揪紧得快窒息了……
“进去睡一觉,让自己清醒点。”他转身进自己的房间,怕自己会在她的泪光下心软,做出不智之举。
“你站住。”她回过头,凄楚地喊住他,此刻她已是再清醒也不过了。
蓝拓止步,她上前,字字清晰地对他说:“你听清楚了,我夏艳不需要你的同情,一点也不需要。我本来以为你是有点喜欢我,我们可以谈恋爱再结婚,我真的很笨,把同情当爱情,傻傻地着爱你……现在,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她晶莹的泪扑簌簌地落下,倏然转身回自己的房间,紧紧关上门,躲进被窝里痛哭……
蓝拓怔然伫立在她的门外,再一次,他备受煎熬地立在她的房前,听着她的哭声,但这次他无法再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地看守她。
明知她对他有情,真正面对她赤果果的感情之时,仍是教他震撼不已,她爱他,渴望和他谈恋爱,甚至是结婚,她对他的期待比他想像中更多……
他也默默地爱着她,绝不只有同情,但他却不像她这么有勇气,能给她相对的回应,他无法突破彼此间的藩篱,他有太多的顾虑,她绝无法理解。而他也从没有想伤害她的意思,绝没有……
他伤神地闭上双眼,心隐隐作痛。也许最好的处置方法是换个人来接手他的工作,代替他守护她,他得远离她,这对彼此都有好处,至少让对方获得平静……
但换个角度想,难道他真的不想改变他们之间的一切吗?他非得将两人的关系永远设定为主雇,约束自己不能逾越雷池一步吗?
面对她的爱,他不能再表现得无动于衷,他不可能眼睁睁地把她拱手让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
他……绝不让。
他只是凡夫俗子,有感情,有热血……他也爱她,想疼惜她,不能就这么错过她。
总有方法可以改变,他得有所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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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
夏艳昏睡后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蓝拓是不是还守在她的门外?
她不出声,挨向房门,从钥匙孔看出去,看见他就坐在他房门前,一旁堆叠着她新买来的书,正悠闲地看着其中一本。
她双颊烘热,她跟他表白了那么多情意,现在真不知要怎么去面对他了。
最好还是变回以前那个她,当野女孩,去舞厅,去PUB,放纵自己,假装什么事也没有,他爱跟不跟是他的事,她一句话都不会跟他说,假装跟他是彻底决裂,再去混日子,过一天是一天。
因为她没别的办法了,总不能因为想躲着他而整天待在房里……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无奈地走进浴室去沐浴更衣。
在镜子前,她选了春季粉女敕色系的细肩带洋装,脸上淡扫脂粉,把自己打扮得像只明媚的花蝴蝶,在颈后、手臂上喷洒香水,让自己闻起来充满狂野性感之气,强压下心底的怯懦,一派潇洒地走出房间。
蓝拓见到芭比般娇艳的她,也嗅到她身上幽然的花香,警戒地起身。“你要去哪里?”
她粉唇紧闭,别开头不看他,片刻也不停留,衣裙翩然地走下楼去。
蓝拓眉心一蹙,她的意图摆明了她又故态复萌了,又要去打混度日,他拧着心,大步走向她。
夏艳脚步飞快地走出客厅,到院落外去开车。
蓝拓在她倒车的瞬间,开了车门,一跃上车,猛然关上车门,吼了她一句──
“你到底要去哪里?”
夏艳被他冷峻的吼声吓得魂都快散了,但她仍不说一句话,急切地踩油门,很清楚地听到他粗嗄的呼吸声,他正用鸷猛的目光盯着她,而她……不敢看,怕一看他,她的心就守不住,装不了坚强了。
她一如往常开快车去了俱乐部的舞厅里,把蓝拓甩在脑后,当他不在场。而今天她没有女伴,她任意地跟不同的陌生男人跳舞,喝酒狂欢,他愈是盯着她,她愈想这么做,她要他看看除了他这个不识相的家伙,有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裙下。
蓝拓始终在场外瞪着她的一举一动,数着时间,一个钟头过了,两个钟头过了……她热情不减,放浪地和一堆男人热舞,狂肆地饮酒。
他眼中闪着青冷的火光,忍耐已快到了临界点,那些男人全都色迷迷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恨不得送他们一人一拳……
终于,吵翻天的舞曲结束了,他见她眼神虚飘,脚步摇摇晃晃地走向吧台,不知和酒保说些什么,突然人就趴在台子上不动了,而那些跟她跳过舞的男人贼头贼脑地朝她走去。
他研判即将有危险的事发生,奋力挤开人群奔向她。
“这个小妞不错,趁她醉了,我们几个兄弟可以分食她……”
“嘿嘿……这高档货,是自己送上门来的,皮肤好女敕,身材完美,不吃可惜……”几个男人围着她滢笑浪语。
“敢动她,我会要了你们的小命。”蓝拓冷鸶地扫了他们一眼,一把将醉醺醺的她扛上肩头。
男人们被他眼中青冷的火光骇住。“我们是说着玩的,这位大哥要是钟意就先上吧!”
蓝拓一拳揍向不识相的男人,男人向后倾倒,压上了其他人,吧台前一阵纷乱,他已大步地离开现场,将她护送到了街上的停车处,从她腰上的包包找出钥匙,安稳地把她送进车内,亲自开车送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