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查清楚的!”
天空发亮,呈诡异的蓝紫色。书本的文字受到侵扰,变得模糊。古怡童难以在湖畔继续阅读,合上书籍收了笔记本,自躺椅里站起,优雅娴熟地转身面对来人
大家避谈的“小姐”出现在“龙鳞湖”边。
“别以为先祐保护得了你,我会模清你的底细!”瞪着她,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古怡童清楚感受到女子的怨慰与敌意,内心像有什么从未出现过的顽强分子觉醒了。“你早就弄清我的底细了,不是吗——”平声平调,美眸瞥见女子眼中的狐疑时,她接续道:“我只是个‘帮先祐暖床的无耻女人’而已。”
女子不敢置信地睁大驭眼,抑着嗓子。“原来你连家教都欠缺。”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间进出。
家教欠缺?!古怡童突然一笑。身为台湾政坛名流——古家的千金,她彳艮乐意听见如此的评语,为她二十余年的制式生活做“解放”。
“谢谢你。”勾孤着唇角对女子说,无声的笑容,绝美如花,漾在她的脸庞。“我的底细’,在几天前,是你弄清的吧?!”话中有话,勾勒着两人初见那日的情景。
“你……”女子脸色一阵青红交杂。这个岛外女人在反讽她,谁是真正家教欠缺的人;这个外来客、“第三者”在向她炫耀,谁才是出现在先祐床上得到疼爱的女人!怎能如此……
她和先祐之间明明存在着无法切断的情感的,任何外人都不能介入!是的,无论如何,她不能输!
“哼……”女子笑了起来。“你不知道我跟先祐的关系有多亲密吧!”微风吹着他散落在颊畔的发丝,她的神情美丽得意。
“我不想知道。”古怡童转开脸,莫名不喜欢女子现在的表情,那让她想起苏林的喃言。
“看着我!”女子上前扳过古怡童的身躯;
古怡童拨开女子的手,拿起躺椅上的书籍、笔记本,绕过女子,往别墅走。
“我们血肉相融、根扎在一起!”女子吼道。
古怡童加快步伐,几乎奔跑起来,连笔记本掉了,也不自知。
匆匆进房,砰地关上门,不理会罗心在门外的叫唤,古怡童背抵着门板,滑坐在地毯上,手覆着脸庞;埋在双膝中。
无声的脚步沉稳移近,挺拔的身躯向下蹲。“怎么了?”祭先祐捡起旁边的书籍,一手抚着她的头。
古怡童仰起脸蛋儿。“你回来了?”这两天清晨,他都回祭氏主宅,没在她身边——来“龙鳞湖”度假,不过是换个房间睡觉罢了。
“这个‘蜜月’什么时候结束?”她推抵他的胸膛,拉远距离看他。乌烟瘴气了,一场“利益婚姻”阻挡不了她的思想和,但限制了她的身份,她和祭先祐的关系不够名正言顺,她甚至搞不清楚良已对他是什么感觉一也许只有肉欲的诱惑……
“你想回台湾吗?”他拥住她。强势的手劲儿,无言命令她不准离开他。
“我不知道。”她茫然地摇头,“一开始就乌烟瘴气了,什么都不对,再留着未必有好结果。”
“不准!?她言行若离,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惧。
“祭先祐——”她哑着声音,气息微弱。
“嗯?!”他没放开手臂,依旧紧紧将她缠绕在胸怀。
“我不舒服……”呼吸一窒,她厥了过去。
★★★
窗台边插了荣冠花枝;她何时去了苏林的房子,昨天或前天……他竟然现在才发觉,而且此刻还任苏林在房里为他诊治!
“先祐少爷。”说人人到。
祭先祐扯下几朵小花儿,握拳捏碎在掌中,才转身要入卧房,就见苏林出来起居伺。
“你给她喝过什么对不对?”一开口,就是质问,俊颜上明显出现怒意。
苏林挑眉,看一眼露出他指缝;饱受“魔掌”蹂躏的可怜小花儿,微笑道:“她还不是‘夫人’;我不可能给她喝什么特别的东西,没‘立名’是不能怀祭家子嗣的——”
“苏林!”祭先祐额际一怞,浮现愤怒的青筋。“你让她流产?!
“您别冤枉人,先祐少爷!”苏林连忙接口,再不说明,真怕一身“老骨头”会被年轻力壮的先祐少爷给拆了。“您的美人儿只是不适应高原气候,并无大碍,也没怀孕。”
祭先祐敛下怒色,松开拳头;喃喃自语:“不适应……是吗?!”脑海中浮现她夜里气息不平稳的娇弱模样,心底极度地感到不舍。
“先祐少爷。”苏林打断他的沉思。
祭先祐看向她。“你还有什么事?”语气不甚和善。
苏林致一下红唇,有些语重心长地道:“我问过罗恒了。她——您的‘命定’夫人已是人妻……”原本以为从不在意祭氏‘命定’论的先祐少爷,只是为了让祈儿小姐死心,而找个外人回来当挡箭令,没想到他真寻到了“夫人”。
以前;她觉得先祐少爷就算遇上自己的“命定”夫人,也会因为祭家的传说而不以真情相待。因为,先祐少爷太倨傲、主观意识强,不愿被任何命运、传统绑束,爱上一个家族传说验证的命定对象,会让他有种无法摆月兑被支配的反感,他终究会因为意识形态上的围困感,而错失:爱情。
“你们罗、苏家爷孙打定主意插手我的事!”祭先祐冲口道,一双厉眸直视苏林。
“我没这个意思。”苏林看着他。先祐少爷没变,只是认准了这段恰巧与祭家‘命定’论,不谋而合的爱情——对于房内的那位美人儿,先祐少爷是真心的!“我只是在想,您的情况棘手,有些事不得不防。”既是人妻……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祭先祐怒喝,凶狠地瞪一眼苏林若有思量的神情,旋身往卧房走。
★★★
他拒绝苏林话里的提议。祭家是个讲规矩、重轮
常的宗族,“立名”前,拥有子嗣,是不被允许的。他的手足的伴侣们,在“立名”前,都曾服用苏林家传的独门药方,让身体自然不孕,直到“立名”后,再服用另一种药方配合苏林教授的奇奇怪怪房中术,提高、加快怀孕的机率。“吊诡的性意识控制”祭氏族群,既担忧优秀血统断后,又怕人多、名不正破坏“物以稀为尊贵”的原则。
他喜欢一个女人,不需要受这套支配控制!对于给他生命、令他成长的家族,他敬,但一旦超出他所认为的“合理”范围,他不可能遵循。
所以,他拒绝苏林欲给古怡童服药的提议,即便他和古怡童的情况复杂,他心底只有一个信念——
她,是他祭先祐爱的女人!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古怡童睁开眼睛,蹙眉对着低俯俊颜的祭先祐。
他的表情深沉,眼神却温柔得教她心折。古怡童想伸手模他,这才发觉自己的双手被牢牢地包裹在他双掌中。
“对不起。”他说。坐上床沿,将她揽在心口处。
她动了动,有些反应不过来地仰首瞅他。“对不起”——像他这样倨傲的男人应该是生平第一次、并且困难地说这三个宇的,那——是为什么呢?!
“怎么了?”她垂下眼帘,芙颊贴着他的心跳。
“你不适应祭家的环境,昏了过去。”他抚模她的长髻发,沉沉低语。“我一点也没注意你的感受。”
他的心跳很急,与他沉稳的言行对比。古怡童环紧他的腰,用力地贴近他。她该怎么办?这个男人——一点也不似绝情的江百川……
“祭先祐……”她嗓音低哑,眼泪滑落脸庞。“你爱我吗……”心底早巳知道答案,可为什么又痛又不舍呢?
祭先祐将她抱得不能再紧,几乎融入骨里,吻不停地落下。
她的哭声渐渐弥漫开来,柔软缠绵,哭乱了男人的心。
“你不想留着,我们就离开吧!”
★★★
离开“龙鳞湖”,回到祭家主宅的这个清晨,古怡童发现自己的笔记本不见了。她找了许久、瘫坐在地毯上,翻遍竹编提箱,心思乱了一半,却仍见不到任何一张笔记本纸页。
“在找这本吗?”祭先祐的声音传来。
古怡童吓了一跳,倏地起身,跨步时,白皙的脚背刮过提箱箍边的竹片,整个人绊了一下。
“小心点!”祭先祐接住她不稳的身子。
“我的笔记本……”她却急着拉高他的手,夺过他手里的本子。“不是……”复杂的语气先祐是放心而后转为失望。
祭先祐注视她缓缓地转身,拿书的纤指边走边松掉,书籍随着身形滑落!
“该死!”他皱眉低咒,长腿快步接近她,抱起她,大叫:“罗心!拿医药箱来!”
没一会儿,罗心从起居室进来,看到地上翻开的竹箱箍边沾着湿印,混乱的书籍围着竹箱散放一地,纸直飞撒,还有刚染在地毯、未干的新血迹。“先祐少爷,医药箱——”
“拿过来!”他命令。将古怡童放上床,拉高她沾血的裙摆。
罗心靠向床边,一眼辨出古怡童脚背上的血口子何来。“夫人被书箱的竹片边割场……”打开医药箱,边回头看竹箱边道。
“把那箱子扔了!”祭先祐下令。
罗心瞪大双眼。
“不行!”古怡童回神嚷叫。
“那是夫人最喜欢的箱子呢!”罗心插嘴。
“扔了!”祭先祐态度强硬,上药的大掌却出奇温柔。
“祭先祐!”古怡童怒瞠。
“找什么书这么重要,受伤了,都不知道?”祭先祐气急败坏。
“夫人在找写给您的情书一”罗心又插话。
给他的情书?!祭先祐猛然抬头对住古怡童。
“罗心!你又犯了!”古怡童避开祭先祐的眼光,瞪着罗心。
罗心无事人般顺手递上绷带给祭先祐。这种时候,她最好不要“守本分”跟先祐少爷争上药的工作,唉——虽然先祐少爷的包扎技巧差又丑……
“什么情书?”祭先祐质问。不知是问古怡童还是罗心。
“我只是在找我的笔记本。”古怡童将视线移回他脸上,下定决心般提胸屏气地开口:“你捡到我的书籍时,没另一本笔记本吗?”心中不愿想象那笔记本被他拾走,但一意识到他看到里头内容的可能性,她就不安地想问清。
祭先祐摇摇头。“是不是遗忘在‘龙鳞湖’别墅里——”
他话还没说完,古怡童推开他,跳下床。“我要去‘龙鳞湖’……”
“夫人?!”罗心一愣;夫人脚上拖长的绷带还没固定……
“怡童!”祭先祐将她抓回床上,阻止她蠢动。“你哪儿也不能去!”刚冷的俊颜透出担忧神色。
“我要我的笔记本!”她急吼,心中的不安隐隐咸形,美颜净是之前找东西时失魂落魄似的疯狂。
“是这本吗?”一道女声从露台方向飘来。
三人的视线顺着转移。
“谁准你进我的房门!”祭先祐转身面对女子,说话时长臂朝后扯下床罩,将床上的古怡童挡住,阻绝女子斜睨向床的目光。
他对待古怡童十足保护,激起女子眼底的怒火。“一个礼拜前,我已经进来过,并且弄清床上无耻女人的底细。”苛刻的言词夹带妒意冲口而出。
祭先祐眯起眼。“罗心——”拉长句尾的嗓音压得极低沉,这声叫唤隐含浓浓的责问。
罗心知道此时不该回答任何字句;隔着纱幔,她伏在床沿,利落地包扎好古怡童的脚伤,纤指仿佛装了机关般轻轻往古怡童颈后一捻,便使古怡童垂眸静躺在床上。而后,她无声无息窜出床幔,退离房室,不顾任何祭家主宅礼节规矩,救命似地在长廊、厅道里快速奔跑起来。
空气中成了一把拉满弦的弓,随时就要射出透明的乱箭。
“你何需这么保护她?一个厚颜无耻的女人,还会受伤?!女子,步一步靠近祭先祐。
祭先祐盯住女子移动的步伐;厉眸炸开危险的光芒。“你什么时候才会认清自己的身份?祭、祈、儿——”
女子一颤,僵立于书籍翻飞、血污滞留的地毯上。“你会杀了我吗?像小时候杀了你那只咬伤我的英犬一样……你说它认不清身份……”
“我不想弄脏我的手!”祭先祐打断女子回忆似的喃言。“你现在马上离开我的房间,祭祈儿——”再次连名带姓,疏离的嗓音,没有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女子摇晃着头,美眸冒出泪水,嘶声吼道:“你以前不是这么对我的!你怎么可以不顾我们的关系……”
“什么关系?!你不当我妹妹,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关系!”祭先祐斥喝。
“我为什么不能是你的情人!?女子接着嚷道。“我只是爱你呀!”
“我们是兄妹!”祭先祐瞪着女子。强烈的语气是他最后的容忍。
“我从没当你是我哥哥!我爱你……有错吗?”泪眼瞅着祭先祐,她单纯渴求一名心仪男性的爱情,错了吗?
祭先祐转身,发出无情的冷硬嗓音。“你出去!”
多少年了,他已疲于应付这段变质变调的情谊——
近亲情结,无解的禁忌,他的血亲妹妹偏偏深陷其中,爱上自己的兄长。
祭祈儿原本只是个在哥哥身旁跟前跟后的天真少女,无忧无虑生长于与世隔绝的海岛。曾几何时,也许是家族系统过于封闭、也许是兄长手足太过优越,敬爱变成畸恋,她的眼中看不见其他男性,只除她的亲哥哥祭先祐。她的爱情简单却无解,也无望……
“我为什么不能选择你!”祭祈儿跑向祭先祐,伸手抱住他的腰。
“这种事没有选择!你疯了!”祭先祐甩开她,转身将她推倒于地。
“呵……”祭祈儿又哭又笑,慢慢从地毯上爬起。他的一双手已从拉着她、牵着他,徜徉高原草地、越过危险树林的保护之掌,变成将她推向痛苦深渊的无情手——“是呀,我疯了,那年从高原边的‘龙岩’往下跳时就疯了!”举高曾被岩石割伤的右手,月牙形的伤痕,像张嘲弄的嘴,斜划在她腕间。
祭先祐微闭双眸,没注视地的旧伤,而是将目光集中在她抓牢不放的书本上。“你拿的是什么?”他问。
“我拿的是什么……:祭祈儿重复他的话,飘忽的眼神缓缓对上他的脸,得意的笑了起来。“我拿的是什么,呵……这可是那个女人见不得人的秘密呢!”
“你偷了怡童的笔记本!”祭先祐疾言厉色,走向她,欲取倒心爱女子的物品。
“偷?!”祭祈儿微微蹙眉;步伐凌乱地后退,边翻着书页。“我为什么要偷这种东西……你应该看看是谁偷东西、你应该看看这个无耻的女人如何偷取你的形象,写出这本不堪入目的东西!”说完,她厌恶、不齿地将手中的笔记本重重丢掷于祭先祐跟前。
祭先祐皱起浓眉。几乎在此一同时,床边传来沉闷的一声,古怡童的双腿露出纱幔外。
祭先祐旋回她身旁。祭析儿见着她脚踝间环着开光的龙形链。
“你没事吧?”祭先祐将跌落床沿的古怡童揽人怀,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眉宇间敛着大男人的担忧。
“无耻!”祭祈儿拾起笔记本,走向依偎在地上的两人。“你怎么可以要这个女人!”
古怡童看见自己的笔记本在祭祈儿手中,不禁抖了一下。
“祭祈儿,你看到了,她就是我的妻子、‘命定’的伴侣,你最好认清……”
“认清什么?!”祭祈儿瞠目,眼光刺刺冒火,打断祭先祐的声音。“你才该认清,这个女人思想肮脏,心灵不纯净,她在写小说……”
尖锐的嗓音野蛮地穿进耳膜,厚实的笔记本砸向古怡童脸上,硬生生打出一记红印。一张拍立得照片从书页里掉出。
祭先祐愤怒似的张大了眼。
慌乱中,古怡童推开他,挣扎起身,绝望似的奔出露台微敞的门。
“怡童!”祭先祐拉扯床幔站起;高大的身躯踉跄一下。
“不准追!”祭祈儿拦住他。“你成为她意滢的对象……”
啪地一声巨响,掏在祭祈儿颊畔,使她不稳地摔倒。“你没资格讲任何话!”祭先祐撂下狠话。“她如果出什么事,我会杀了你!”语毕,他拾起笔记本和照片,如一阵狂风般破门而出。”‘祭先祐!”祭祈儿手覆着被打疼的脸庞,趴在地上,不甘心地落泪狂吼,“别以为她能‘立名’,祭家不会容忍一个灵魂龌龊的女人当媳妇!”
“祈儿小姐——”罗恒步履无声地走到她身旁。祭祈儿一震,想要起身却乏力。
罗恒将她扶起,看着她红肿的脸颊。“疼吗?”大手贴上那惹眼的掌印,抹拭她唇角的血痕。
祭祈儿偏开脸,没看罗恒一眼,默默离去!
“就你行!”罗心走出来,盯着满室的凌乱,无奈地摇头。”但还是晚了一步……”
“这件事别对女乃女乃说。”罗恒面无表情地交代,然后像来时一样无声地消失。
罗心站在原地,仿佛成了装有弹簧的点头女圭女圭般,不停地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