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眼神淡漠,嘴上却仍亲匿,倒是那与平常颠三倒四不一样的稳重嗓音在说:“我做的白兰地红糖烤香蕉好吃吗?”
夏可虹别开脸,点了点头。“嗯。”
“那就好,你睡吧,宝贝。”他出去了,她听到他端起托盘,走出滑门外,关上滑门的声音。
像是协奏曲进入第二乐章,稍快的慢板。这个夜晚,来得快——不过是一啤酒杯伏特加灌进体内起作用的时间——却也一个梦拖过一个梦地漫长。
夏可虹摇头,心底一阵轻颤。她侧卧,微张眸。伏特加的后劲在作怪,床畔桌上一大束红蔷薇曲曲扭扭。那花哪儿来的?宇星洋喜欢鸢尾花,她和他的房里,一直以来插放的是鸢尾花。哪有什么红蔷薇?伏特加的强烈后劲在作怪,她把鸢尾花看成红蔷薇。一定是这样的!闭起眼睛,靠气味分辨,就行。
夏可虹闭起眼,伸出一只柔荑模著旁边的枕头。她想起来了,昨晚,宇星洋要她先休息,一直到天亮,他没回她身边。她吸吸鼻子,蔷薇花香奔沁心肺。不去看,嗅觉更加敏感。她有些绝望,强迫自己快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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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星期,过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很久没等到太阳露云端了,天无飘雪,就是他说的“晴朗”日,在她眼里挂了空洞雨帘。
夏可虹每天仍旧到各个楼层弹琴,弹琴时,她会看著窗外一连十六天的枯燥雨景。晴朗吗?所以,人都不见了,出去玩?今天一样,她身边没个亲人,她真的成了独立大老板,每天梭巡这个那个楼层。
“等待太阳”地上共有二十四楼层加天台,除了少数几个楼层,其他差不多都有豪华餐厅、高级酒吧,她一个地方待一个小时,一天也就过去。祖父在世时说过,“等待太阳”分工很细,有一组人马负责开关窗,他们每天从一楼开采光窗,开到二十三楼,再关下来,一天也就过了,还有,专门负责挥植物尘埃的六十七人组,这一百三十四只手在清理、擦拭植物叶片花瓣细灰微尘中,挥摆了时间。“等待太阳”里,不需要做什么忘情大事,就算只是坐在窗边等待太阳,一天也很快就过了。
时间本无情,哪有什么烦恼,心事难忘怀。她走走停停,为弹琴。
《I\'veneverbeentome》弹唱得有点惨,不是琴音不好,不是歌声不优,就是氛围有点灰、郁郁寡欢,不像以往的夏小姐。
十七楼餐厅人员注意好几天了,新任大老板心情不太好,传言,是大股东强力介入旅店经营管理,让她不悦。听说在2325演出全武行好几次,弄得餐宴房宛如野生动物血腥狩猎场。
“Bravo!”有人大声鼓掌。
那人坐在西班牙大船似的窗边,侧身斜对表演台,脸面朝窗外银雨夜色。
十七楼餐厅中年总管厉眼一望,找到那戴牛仔帽的家伙。无礼家伙肯定是暴徒!
“Bravo!”乱鬼叫,还敲杯子。一堆人跟进,鼓掌、敲杯子、鬼吼鬼叫。
暴徒!他们的眼睛全没在看表演者,只是瞎起哄。
夏可虹自钢琴前站起身,像女圭女圭一样,眼无神,转向客座,机械式地拉裙欠身致意,提起随身晚宴包,走下表演台,直接离开这扇形格局餐厅。
总管不放心,跟上大老板脚步。“可虹小姐——”
夏可虹旋足,看著这位祖父时代的好帮手——“等待太阳”因为有这些人,她接管起来算轻松。祖父把路铺得平坦,她弹弹琴,观察人事脉动就行。但,几天下来,她连这项简单工作,也做不好了。她向总管鞠躬。“对不起,我今天表现得不好,弹唱莫名其妙的歌曲,困扰你了——”
“您在说什么?”总管先生吓一跳。“您现在已经是旅店大老板了,可虹小姐……”
夏可虹颔首,露出淡窘、有点淘气的笑容,回身走出候位小厅。
是啊,她已经是大老板了。她应该感谢爷爷搞怪虽搞怪,却把旅店弄得一番有格调、有秩序,她这个大老板像个无事人。
复杂的公事一般是堂兄夏初晨在处理,他天生爱劳碌。女乃女乃来过之后,她已经好久没见到他。堂姊呢?也消失了。她继承爷爷的度假邮轮,可能回海上当女王。爷爷说,她们都是女王,堂兄是他培养来辅佐她们、供她们使唤的。后来,宇星洋出现了,也走上与堂兄相同——打理大大小小、有的没的杂务——的男奴康庄大道。
旅店是中空圆柱体结构,楼层主廊道大致是弧形回廊。走过廊弯,夏可虹等著一台行李拖车慢吞吞行经,十继续往电梯穿堂前进。
小厅休憩沙发上,有个男人仰著颈,长指按住鼻梁,看来似乎受伤了.
“你怎么了?”夏可虹走近,绕过海盗箱柜桌,探看男人脸庞。“要不要帮你叫医师过来?”
“不要紧。我没事。”皇宇穹放下手来,睁眸盯著悬在上方的女性脸庞。
夏可虹蹙凝眉。“皇先生……”她没想到是他,有点不知该说什么。
“你好,夏小姐。”皇宇穹挪身坐好——为免撞上她低俯的脸庞,而冒犯,他特意移了一个座席。“抱歉,吓到你了。”他拿著方巾,拭净薄唇上、人中处的鼻血。
夏可虹摇摇头,在他身旁坐下,美眸看了看他沾血的西装、领带。“我请清洁部门帮你处理,顺道送一套新的上来——”
“谢谢夏小姐的好意,但真的不需要麻烦。我回2319房换就行。”皇宇穹稍微用方巾抹抹领带和西装,站起身。
“你怎么受伤的?”夏可虹问。她是旅店大老板,有必要知道这种事,才能掌握、并且处理掉旅店内使人致伤的危险物。
“汪汪……”欢欣鼓舞、带回音,缭贯整个楼层廊厅过道的狗吠,代替皇宇穹回答了问题。“汪汪汪汪汪……”
夏可虹循声转动身子,巨大、闪亮的白影填满她美眸底连日的空洞。
“小心!”皇宇穹大叫,手一扬。
磅地一声。两只拉布拉多飞跳海盗箱柜桌,千雪压草屋地重扑在金红长沙发上,椅脚都位移了,刮出大理石地板的哀嚎。
“好可怕……”夏可虹抚著胸口,抬眸瞄皇宇穹。
皇宇穹脸色严厉,放开揽护夏可虹身躯的双手,走上前,揪起两只大狗的项圈,对著吐舌眼昏花的狗脸狠瞪。“别像你们的主人一样找我麻烦。”冷声强调。“信不信我立刻送你们回尔麟祖叔公那儿!”与其说骂狗不如说背后骂人。
皇宇穹不爽皇夏生很久了。这几星期,他陆续处理皇夏生迁居无国界之事,人用的东西大半尚未进2319,他转而命令他先把寄养在他父亲宅里的两只狗解放出来。
两只畜生初尝自由滋味,失控忘形,一下船,他几乎揪不住它们。一只狗是犬,两只狗就是猛兽令人哭。
皇宇穹拖著两只“疯”狗,搭电梯,好不容易一路没事,平静中,上到十七楼,可能先前有人按键等待,却搭先来的一台走了,门开,无人。两只狗看到铁栅大开,兴奋猛跳,撞得他晕痛一阵。待他回神,血已从他鼻腔滴出,他走到电梯外,不见狗影……
“它们好像很顽皮……”夏可虹出声。
皇宇穹抓紧两条皮革狗炼,微微施力,让两只狗离开沙发,乖乖伏地认罪。“失礼了,抱歉。”他说。
“别这么说。”夏可虹蹲,模著两只狗儿壮硕的头顶。
那狗儿昂首,恬她的手。“汪、汪。”齐声吠叫,摇尾巴。
夏可虹笑了起来,柔荑环住两只狗的脖子,美颜挤在它们之间,说:“好可爱,要乖喔,乖一点,姊姊就买牛肉干请你们吃。”
“汪——”开心摆尾。还真听得懂人话呢!
夏可虹亲了亲它们,直说可爱。
“夏小姐很喜欢狗?”皇宇穹垂眸,声音若有所思般的低沉。
“嗯。”夏可虹应声,说:“我爷爷以前也养了一只,叫‘贝多芬’……它们呢,叫什么名字?”她仰起脸庞看皇宇穹。
他说:“Summer、Rainbow——”
“汪、汪。”两只狗呼应他。
夏可虹愣了愣,发现它们戴的项圈都镶了钻,光彩闪耀。“这是皇夏生的狗?”她喃喃低语。为什么叫做Summer、Rainbow?故意的吗?“是最近才养的吗?”又问。
“夏生叔公养狗好些年了。他说心烦需要狗,要我先把它们弄过来。”皇宇穹转述皇夏生说的话。
“他人呢?”话到了舌尖,就窜出。“我好几天没看到大股东了……”夏可虹不明白自己干么说这些,好像有一枝无形的笔在她脑海写好台词,她照念出来而已。
“他晚上会回2319房——”皇宇穹顿了顿,看看腕表,说:“这个时间差不多都在。夏小姐有事找他吗?”
夏可虹美颜一恍,猛摇头,迳自走向电梯,碰了触控键,门立即滑开。她走进去,也没向皇宇穹道别,或问他要不要共乘,便关了门,上二十三楼。
回2325房,她刻意不走近路,近路会经过2319房所在的廊弯。她宁可走远,行过一问间客房门口,反正她是大老板,巡视旅店是她的例行工作。
他有什么好心烦?说什么要和她一起管理旅店,那天之后,就不见人影。她何必去找一个向来主动缠她的无赖痞子流氓……
皇夏生,你这个浑蛋,真下地狱去了!我夏可虹会独撑“等待太阳”,在这极寒之地一片灿烂!
“汪、汪……”
2325房门前,夏可虹听到狗叫声传来。那大概来自2319,毕竟这儿与那儿仅一弯廊道、五间房之隔,皇宇穹上楼走近路,当然飞快帮他送狗解心烦。
从晚宴包里取出钥匙,夏可虹准备打开2325房大门。门没锁,自动开了。
“汪!”两只大白狗坐在玄关。
夏可虹吓到了,赶紧回身看门号。钥匙没用上,也许她真走错门!
“2325”斗大的金色数字,熠熠折光。她哪会看错。
“可虹,你回来了,”似乎好久不见的宇星洋,出现了。“大家都在等你。”他接过夏可虹的小晚宴包,帮她把肩上的珊瑚红披巾拉整好,牵著她的手,往拱门走。
两只拉布拉多跟在她旁边,偶尔磨蹭她修长的腿侧。她在拱门小厅里,停下脚步。
“怎么了?”宇星洋回眸。
夏可虹望著他。“为什么是‘大家都在等我’?”大家是谁?明明是他们一声不响地消失,现在又一声不响地出现,还说大家都在等她?“你去哪里?在哪里等我?”她摆开他的手,退一步看他,像看一个陌生人。“你们都一样,高兴的时候,逗逗我、亲亲我……然后莫名消失……我一个人尝苦闷滋味,你还有狗狗陪解心烦……”她说着说着,语无轮次,哭了起来.
宇星洋皱了一下眉。他没听明白她的迁怒词,伹他的确有对不起她之处。他掏出方帕擦她的泪,说:“抱歉,可虹。有点事……初晨要我去处理——”
“嘿,臭小子,你在干么?”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温柔安慰。“这种事不需要你处理。”皇夏生站在拱门小厅通口,客厅那方灯光将他挺拔俊昂的身形,投射成壁画中雪山飞马背上的王。
“皇夏生!”夏可虹叫了他的姓他的名,抹掉泪,倔强地说:“你在这儿干么?你走错门了!带著你的狗回2319去!”
两只拉布拉多一直讨好地、撒娇地黏著她。那个男人正一步一步靠近她。
“宝贝——”他亲匿而懒洋洋地唤道,伸手将她拉离宇星洋身旁。“别那么说宇穹——他是我们的乖侄孙,不是狗。”强壮手臂在花衬衫衣袖的掩饰下,很容易让人降低防备。
夏可虹毫无挣扎,让皇夏生的大掌搭揽在自己纤秀的肩头,被他带著,走入客厅。
看著那两人背影,宇星洋垂眸,随后默默跟进。
果然大家都在。
适才遇见的皇宇穹也在。他是最不相关的人,站在最远的位置,倚著客厅出入口梁柱。
夏初晨坐在最靠壁炉——主人位子——的高背单人沙发里,俊颜沉着一种深思色泽。
炉火爆裂出木柴淡香,有海冰蒸溶的盐味儿,今晚燃的莫非是荆棘海漂流木?所以,没那么温暖,却是丝丝冷凄。
中央矮方桌对角的法式午睡沙发里,夏明灿右小腿打石膏,左腿如故,穿著漂亮的过膝长靴,半坐半卧著。
夏可虹震了一下,摆开皇夏生,穿过矮方桌与长沙发平行隔道,直走往夏明灿面前。“你怎么了?”
夏明灿有一页没一页地翻著摊在椅面的杂志,好几秒过了,才抬头瞅著堂妹,说:“受了点小伤!”
“什么小伤……”夏初晨开口了,视线凌厉地扫向堂妹。“脚都断了,还小伤!你想怎样?真变成残废,才高兴?”
“是啊,”无视堂兄怒意,夏明灿存心说:“我变成残废,成天让人抱进抱出,挺好——”
“夏明灿!”夏初晨喝道。“你要我送你回女乃女乃身边就是了?”他管不动,好,那就把她送回去给礼仪专家好好教!
“那倒不必,初晨堂哥只需考虑我的提议就行。”夏明灿妩媚一笑,垂眸,翻阅自己的杂志。
“什么提议?”夏可虹平声平调发出嗓音。堂姊刚刚看她的最后一个眼神别有所意……
“没什么提议,我也决定这么安排。可虹——”夏初晨站起身,像要宣布重大事情。
夏可虹回头,身子慢慢转正,朝著夏初晨。兄妹俩目光一交递,他开口:“明灿那艘度假邮轮需要有个人协助她管理,尤其她现在受伤——”
“所以呢?”夏可虹几乎猜中堂兄要说什么了。
“所以,我打算派星洋上去。”夏初晨转向正走来的宇星洋。
那脚步声幽沉沉,磨在人心上。
“为什么?”夏可虹冲口问著夏初晨,眼睛却不是在看他。
一双手从背后放上她的肩。“可虹——”宇星洋温柔的嗓音近在她耳边,其实应该有一段距离,少说三十公分。
她如果转头,这距离会消失吧……
但,偏偏,他说:“我得上船。万鸣老师在的时候,就说我与初晨必须时时辅佐你和明灿——”
“那为什么不是堂哥上船?”她明白的,可还是要问。要一个证明。她自己偷偷窥探的不算,那也许真是一场梦而已……
“你在说什么梦话?”夏初晨拉著堂妹,耳提面命。“我去了,你一个人怎么管‘等待太阳’——”
“星洋和我管‘等待太阳’!”不等堂兄说完,她先叫道.
“亲爱的,”皇夏生在这时悠然出声,走到她面前,隔开堂兄,拨掉她肩上原本温暖的重量。“这就不必了。”他的视线越过她头顶,再回瞥堂兄,说:“别忘了本大爷是旅店大股东,你们一头热作啥决定?在我看来,你们俩都上船,我和可虹管‘等待太阳’。”他俯下脸,吻她的唇。
“汪汪汪汪汪……”狗儿欢乐地附和主人。人声消失了。
“这样可以吧,宝贝——”只有他的嗓音,从两人衔接、交缠的唇舌中傅出。“宇星洋和他的宝贝上爱之船,我们应该诚心恭喜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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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心恭喜他们……这么做,他们一定会成双成对地离开。当初他们就是成双成对地来的——
夏可虹到这刻才回想起,宇星洋是跟著夏明灿来到旅店,经由夏明灿引荐,成为祖父夏万鸣的学生。她一点也没明白古里古怪的祖父,为何肯收一个不相干人士为学生?又为何在她和宇星洋交往时,威胁恐吓宇星洋不准碰她?祖父真的比较疼她、保护她吗?但,祖父同样给了堂姊最能发挥她才能与梦想的空间啊!祖父挨不起心爱孙女的恳求,同意一个不相干人士近身学习他经营旅店的理念——这原本他只想教予他的孙子。可那是他心爱的孙女带回来的人,她还软言撒娇地央求——不驯的她,从来不会这样低姿态对人说软话——他怎能不言听计从地接受。她们都是他心爱的孙女,她们想要的,他无法拒绝。她说要和宇星洋交往,他似乎没同意,只说她年纪最小最大胆,不像大的,心里话不直说,东西都给人抢走了……
她一点一滴拾回记忆。祖父那朦朦胧胧的话,其实清水透澈。
祖父的意思不是宇星洋不能碰她,而是他不是她的东西,她不能要!祖父用他的方式保全他心爱的孙女们,却让堂姊误会这么深。这一切都是她年纪小,胆大妄为所造成!
今晚,她感谢皇夏生用一个无比滢靡之深吻划下句点。
大半夜,夏可虹醒了。她掀被下床,将一边床幔挂起,走往床尾凳取暖袍穿上。她离开卧房,起居室过道壁灯感应人行,亮了起来。她关上外房门后,那灯就又熄灭。
客厅好安静,整个2325笼罩在一种战后孤城的感觉中,壁炉余光透蓝,像燃烧死尸产生的磷火。
人都走了,果然都走了。她心上有怅怅残败感,轻幽叹了口气。
“汪!”高低音部齐并的叫声。
夏可虹惊愣,快步走,慌忙寻望——
在那儿——客厅与拱门小厅通口,两只拉布拉多贴心摇尾,静候她接近。
怎么会在这儿?夏可虹说不出话,蹲,抱抱两只狗儿。皇夏生没回2319吗?他不像其他人,走得不见人影,留了狗儿解她心烦……
是吗?
夏可虹站起身,想去找他问清楚。
走出2325,两只狗儿,跟在她左右。长廊比房里温暖,到了2319,那门号折射的光泽,已不只是金,更多彩,犹如夏之雨后的虹。
按门铃前,她垂眸看两只狗儿。突然怕那漂亮色泽消失,她放下轻触门铃的纤纤玉指。大半夜,人都睡了,何必吵醒。
夏可虹转身离开2319,往电梯廊厅走。狗儿摇著尾巴,静静跟随她上二十四楼。出电梯,步上往天台的阶梯。
爷爷从来不介意,她在三更半夜扰他眠,要他唱歌讲故事。
“很糟糕耶……我看你是衰神吧,你一来,你外公变成钻石也要躲——”
“明明是你说要上来的。啧……”男人咧扯嘴角,森白牙齿在牛仔帽陰影下一闪。“的确很糟糕。初晨那小子搞什么,弄得这么粗糙……难怪老家伙轻易被挖走——”
“你们在说什么?”
“汪、汪!”
景霞跃与皇夏生同时回头。半夜不睡觉的女神,带著两只守护兽,珊珊凛然降临人间。
“喂。”景霞跃曲肘撞一下皇夏生。“大爷……”
皇夏生摊手,俊颜笑着,迎向正走来天台中央的夏可虹.“亲爱的——宝贝——你怎么了?”他揽住她的身子。“这么晚了,天台上有不好的幽魂闲逛,我们下去吧。”
“噢呜——”
夏可虹没讲话,倒是两只狗配合主人地拉长音嗥叫。像一个信号爆发,夏可虹挥开皇夏生,快步跑往大理石短柱前。
空空的,一个洞,在大理石短柱上面圆心——暗黑的一个洞。两行泪从她眼角缓滑,身子猛颤,双膝往下坠。一双手接住了她。“别这样,亲爱的,老家伙是无国界大名人,才有人抢著要——”
哇地一声,她掩面大哭起来。
“你在干什么?”景霞跃急凑过来。“我警告过你不能让她掉一滴泪的……”终于忍不住了,他伸手欲拍抚小表妹的背。
皇夏生猛地将她抱起,转身。“这种事不用你说,本大爷也知道。”他往楼梯口走。
景霞跃看著男人抱著他的小表妹走进室内,一股慊慊之感涌上心头,他叹了口气,摘下帽子,盖在大理石短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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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把他找回来的。”男人坚定地保证著。
她哭著,说:“都走了、都走了,连爷爷也走了……”
“宝贝,我还在啊。”皇夏生吻著她掩住美颜的柔荑,在那细润指间尝到她泪的滋味。
他把她抱回他的2319房。
客厅里,那个熬夜整理书籍的年轻律师听见女人呜咽声,即从安乐椅站起,视线对住玄关拱门通口。没一会儿,问题人物出现。
“你还没睡?”皇夏生瞥看一眼而已,便抱著哭泣的夏可虹,往房间走。
晚辈不能插手长辈的感情事。皇宇穹坐回安乐椅里,又站立,拿起披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往大门走。这家旅店有二十四小时的钢琴酒吧,他想去喝个通宵,向琴师点弹《OdeToJoy》。
皇夏生把夏可虹放在自己的床上,俯身罩著她伤心发抖的身躯,说:“别哭了,宝贝,我在你身边。”他握起她的一绺长发吻了吻。
她放下手,眼迷蒙,对著他摇头。“你不会离开我吗?”她今晚受了双重打击,好委屈,心快碎了。
“当然不会。”皇夏生亲吻她湿润的五宫。“我不会离开你,宝贝。”
夏可虹紧紧抱住他,颤抖著。“你不可以走喔……”
点头承诺,皇夏生啄吻夏可虹的红唇,一次、两次,夏可虹开始回应他,探出粉红舌尖。他轻轻咬吮,深深纠缠,大掌拉开她的长袍,里面还有一层,丝柔的,像她的雪女敕肌肤。他抚模著、抚模著,直到那翅翼般的系带自行松落。
一件件衣物盖去地毯媚艳无羞的蔷薇织纹。
衬衫被解开了,女人柔荑如花盛绽在男人胸膛。
“宝贝……”他采撷她。
吻,降在她的胸口和侞房,亲匿吮咬她硬挺却是娇弱弱粉红色泽的侞头。
“你会对我好吗?”她在问,轻泣著。“很好、很好喔……不可以像星洋一样离开我……”要求之后,小手移向他裤头。
他抓住了她,用力拥她,将她压在胸怀里,挣扎地翻滚。最后,喘著气,望著挑高床架上的缕缕丝幔。“宝贝,不可以——”
她今晚受了双重打击,太难过,他不可以在此刻要她。
“为什么?”她摇著头,哭了,从他身上坐起,长腿跨开。“你也不要我……”双手扯他的裤头。
“不是的,宝贝——”他抓著她的小手,看著她脆弱的泪颜,心都化了。“好吧,”他将她压回胸膛上,闭了闭眼,想了一个说法。“我信了教,不能有婚前性行为——”
她蒙蒙泪颜一顿。“你骗人……”嗓音细细颤抖,捶他健实的胸膛,她抬起身子,再次往下碰他的拉链。
他也再次阻止。“真的。”整个人坐起来,箍搂著她纤细的胴体,下巴顶住她洁腻的额际。“是真的,宝贝——”
“你骗人。”她太伤心了,只想发泄,奋力摆月兑他,红唇吻他的胸膛。“马克思说宗教是人民的鸦片——”
“我爱鸦片。”他将她压倒,眼神沉定地望进她泪眸。
夏可虹震颤,美颜僵凝,失了灵魂般,持续沉默好长的一段时间,猛地推开他,翻身拉起被子掩盖自己赤果的娇美躯体。“你不爱我……”她觉得自己好狼狈,再次难过地哭了,脸藏进枕堆中。
皇夏生叹了口气,舒缓浑身躁动的,静静躺在她身旁。好久好久,那哭声停了,他才起身,掀开被子,抱起她,温柔调好她的睡姿,让她枕著他的胸膛,沈声说:“亲爱的,等我把夏老找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