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荷庭与她很难再相聚——
没回义大利时,她和景霞跃每在一起一次,便写一次邮件给他,说回来要去他家找他母亲学做饼干蛋糕葡萄派,可回来十个月,她一次也没去他家,她每天吃berlingot,忙于古生物课业研习,对某些事的感觉渐渐转淡,直到在街上遇见他们兄妹,她去参加他父亲的生日餐宴……然后,凌晨接近天亮时,她发邮件给他,他回了——这是他第一次回复她的邮件——只说他正忙赶稿。她知道他创作时,讨厌被人打扰,回这邮件,明显要她别打扰他。恐怕是十个月前,她打扰他太多,这次他忍无可忍才回信,她明白。
几个月后,他的新作出版了。他父亲的研究团队展开新计划,他跟着参与,进行下一本书的灵感收集——他的时间不想被创作以外的事占据,一点点都不行,这样的他,她早就知道、清楚的。
「你想和他组成家庭,是希望在他彻夜赶稿时,做饼干蛋糕葡萄派,送进书房给他吃吗?」
「荷庭从来没吃过我做的东西……」温映蓝看着这阵子天天来她家、差不多住下了的男人。
景霞跃朝她一笑,递出手上最新出版的冒险小说。「要买吗?」
温映蓝摇摇头。「荷庭从来没送过我他的作品——」
「书吗?」他说,把小说放回架上。
「什么都没有。」温映蓝拉着他,走出书店。「他没送过我月下香、蝙蝠皮雕,也没送过我berlingot……」
景霞跃牵紧她的手,听着她甜柔清脆的嗓音,唇角略略勾挑。她什么事都对他说,她知道他耳力好,她说什么,他都会听进去,深深听进心底。不久前,种在她家露台的羊齿蕨枯干了。她好长一段时间忘了浇水,千万年不灭绝的古生物,终是死掉。她告诉他,虽然她父亲希望她嫁给松亚杰,可她一直觉得松亚杰像个兄长,她也不想她和她的丈夫是她父母的复制模式。
她和他,两人像情侣,慢悠悠地散步,行过海神喷泉,傍晚的夕光,像石榴汁的颜色,染照脸庞,他们回到那晚的蜜蜂喷泉前。
她一样坐在不大的水池边缘,说:「景霞跃,其实我比较希望在研读古生物学累了时、饿了时,有人送墨鱼镶饭到书房给我吃……」
景霞跃颔首。没必要告诉她那晚男人之间的事,如果他真要说,早说了。此刻,他更觉得永远无须说,就让它成为被蝙蝠吃掉的虫子吧……
「映蓝,明天,我一定带berlingot给你——」长指卷玩她垂在背后的长发,他坐落她身旁,亲吻她的发际。
「骗我。」水花溅上他颊畔,她娇怒地说:「几个月前,就说要带——」
「别这样。」他抓着她泼水的柔荑,要赖地笑着。「几个月前,我刚来,人生地不熟,真的不晓得去哪儿买……」好无奈地摇着头。
温映蓝转开脸庞,不看他,起身离开喷泉。
「映蓝——」他跟了上来,大掌握住她的手。
这个男人天天徘徊在她周遭,他把她上课的时间算得精准,每日午后在中心附近的露天咖啡座等她,陪她走路回家。他们通常走远路乱绕,快到家时,会去许愿池附近买冰淇淋,边走边吃,偶尔,拖到了六、七点,餐馆开始营业了,他们就外食,但大部分时候,他们是回到她家,两人一起在厨房做菜,她吃他煮的各式义大利面,他吃她做的生菜沙拉。她发现这个男人的厨艺不错。
「景霞跃,我好久没吃taco饼了……」她说。尽管点菜,这个手巧的男人都会做到。
「嗯,」他应声。「冰箱里有莴苣、番茄、起司、牛肉……只缺做饼皮的玉米粉——」
他们去了一趟超市,买足食材,走一条画廊齐聚的诗意小街回家。
她挽着他抱购物袋的肘臂,一手拿着冰淇淋,石榴口味,她细细恬咬,拿近他唇边,分他吃。
一道闪光赫然打来,他们同时回头。
「景霞跃!」拿相机的家伙大叫。「你是景霞跃吧!」朝他们走来,嗓音无间断。「我是达朗,冯达朗。你记得吧——那年,BlueCompass招募海报的摄影者——」
「我记得你。」景霞跃点头。「冯达朗——」大爵士为了省钱找来的摄影学校学生,拍那张以他当模特儿、准备用上一百年的招募海报。「你好吗?还在马赛研读摄影?」
「毕业了。现在自组团队,四处走,拍照参展,我已经出摄影集了。」他乡遇故知似的兴奋,话说不停。「你呢?还在BlueCompass?怎么会来罗马?」看了一下温映蓝,他停住嗓音,颔首。
「他是你朋友吗?」她小小声问景霞跃。「他偷拍我们——」这句说得连冯达朗都听见了。
「抱歉抱歉。」冯达朗直说。「你们共吃冰淇淋的影像在这长巷里,实在太美、太和谐,我忍不住就把镜头对向你们。不过说也奇怪,这相机明明故障……」他按了按快门,没反应。「瞧,现在又不能用了——」皱皱眉,他看着他们。「就是这样,我才会没经人家的同意,用镜头对一下你们,没想到它突然能拍了……」他又拿起相机,朝向他们。
「所以,那张偷拍,照进去了?」温映蓝问。
「抱歉。女士别生气,我不会拿去参展——」
温映蓝摇摇头。「你说我们太美、太和谐,我为什么要生气?」她笑着恬了一口冰淇淋,转看景霞跃,再把冰淇淋举至他嘴唇。
景霞跃吮咬一口,深深凝视她的眼睛。「达朗真拿我们的照片去参展或出版,也没关系?」
温映蓝歪歪头,挪移冰淇淋,沾着他的下巴。她踮起脚尖,吻掉那红色汁液,说:「没关系。」
景霞跃笑了笑,啄吻她红唇。
「可以拍吗?」冯达朗再一次将眼前的男女对焦。
「不是说坏了,」景霞跃伸手,抓住冯达朗的相机镜头。「我帮你修好,再拍。」没收坏相机。
冯达朗目光一亮。「是啊!这种事你很在行!」弹响手指,他说:「给你检修就对了!我的团队,就缺一位像你这样的人——」
「达朗,你住哪儿?我修好送过去给你,今天恕不奉陪。」景霞跃把相机挂上肩,单手抱购物袋,一手揽着温映蓝,预备要走的模样。
冯达朗报了个附近饭店的名称,说他晚上都在,深夜也行,白天就得到台伯河一带找他。景霞跃点头,答应尽快修好他的相机。互道再见,分往两端街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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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温映蓝家,景霞跃亲手做好她想吃的taco饼,温映蓝也把另外买的酪梨做成酪梨酱,夹在口袋面包中,给他吃。用完餐,他们一起洗泡泡浴,冒险般地吻得擦枪走火,热烫烫、滑溜溜,做了几次爱,榨干彼此晚餐摄取的热量,才甘心合眸睡觉。
风掀开她卧房窗台帘幔,义大利的夏天越来越长而且湿热,都说气候异常,他却觉得这样的夜晚很好。她就睡在他身边,一片美丽酥胸,他伸手抚着她,她的侞头挺翘起来,在软柔柔的床畔灯光芒里,像香草冰淇淋中间的一颗berlingot——她遗忘在1760古希腊咖啡馆的那罐糖,被他吃掉了一些,之前,皇荷庭和他在她家门外对谈后的一整个星期,他没来找她,白天专心去检修仪器,晚上回住宿的旅店,他就会吃那罐berlingot,把晶亮的糖果缀在圆球冰淇淋上,咬着吃,连续七个夜晚,第八天,他猛觉再这样下去,他肯定又要半夜牙疼找医师。他赶紧去刷牙,刮胡子,弄得神清气爽,去找她。他在她上课的地点游走,她一出来,就在人群里看见了他,跑了过来,投入他的怀抱,骂他可恶。她以为他离开了,不说一声「CiaO」。
「映蓝……」景霞跃俯下俊颜,唇舌吮裹她的侞头,低语着。「我得到你了,映蓝——」昂抬脸庞,拿起修了好一会儿的相机,按住快门。
啪嚓啪嚓啪嚓……连续幽响,镁光灯瞬闪一串。
温映蓝被扰醒了,睁开眼睛,伸手挡了挡。
景霞跃放下相机。「吵醒你了?」
「嗯……」温映蓝柔柔眼睛,翻身,芙颊贴枕他弯曲的大腿。「你在干么?怎么不睡?」嗓音娇软。
景霞跃模着她的长发。「我想快一点把达朗的相机修好,趁天亮前,拿去还他。」
「修好了吗?」她轻声问,打个哈欠。
「没什么大问题。」他说。「映蓝,我出去一下,等会儿,拿berlingot回来给你——」
她微点头。「不能骗我喔……」嗓音渐弱,要睡着了。
景霞跃确定她入睡,调好她的姿势,让她舒舒服服、睡颜扬笑,他才下床,把冯达朗相机里属于他的,取出来,他要把她做成眼罩。他得到她了,眼里容不下其他。
景霞跃拎提衣物,退出温映蓝的卧房,怕在房里穿衣,窸窸窣窣声会再次吵醒她,他轻悄悄关好卧房双折门,于起居间随意套好裤子,一面往门外走,到了客厅,他还果着身、头发凌乱、眼罩没戴,就听见金属细响从玄关传来,接着是开关门声,三个不同嗓音闲谈着。
「霞跃应该不会无故不归返,可能有什么事耽误了,天亮我就去机构里问问——」
「那小子肯定找到什么趣事,正在乱来,乐不思蜀——」
「不会啦,大爵士,我想霞跃不会乱来……」
松亚杰提着师长的行李,先出现。
客厅通向露台的那扇大窗,小敞一道可以逃离的缝,昨天才种在羊齿蕨让出的空位的球根,已静静地、偷偷地释出月下香气味。
他的感官灵敏,耳力好,听得到一切,有充裕时间翻出露台,走防火梯离开,但景霞跃一动不动,连衣服都不穿了,他想等这一刻,让他们看见他。
吊灯一亮,鱼缸增艳十倍,那奔游的、狂窜的,不像鱼,像一缸血,沸腾的血。
「霞跃!」有人大喊。
「你……」温老师的脸胀红。「这怎么回事?」声音威怒。听说海洋考古机构每年都有安排他们做全身健检,希望温老师的血压在正常范围内。
「你好。温老师——」
「你果然在这儿。」大爵士完全不意外,他拍拍震惊万分的老朋友。「你先坐下,我实在很怕你中风……亚杰,」叫了一下年轻人。「别站着不动,把行李放下,去倒杯水或泡个咖啡,茶什么的来给温老师,我也渴了。」
像一道威令,大爵士总是能教人不容抗辩地去执行他的吩咐。「喔,是,我这就去。」松亚杰将行李放在入口小厅门柱边,回头对还站在玄关的师长说:「老师、大爵士,你们跟霞跃聊聊——」唇边有抹诡异。
大爵士没看错。这海洋考古队奇葩的表情,很乐!
松亚杰哼起Everybodyknows,旋足往厨房方向。
大爵士低笑,推了推浑身僵凝的温煴。
「映蓝!映蓝——」温煴吼了起来。
「我可以解释。」景霞跃出声打断温煴。「温老师,请别吵醒映蓝。」他离开通往屋子各房间的廊道口,移身至客厅中央面向露台的长沙发,站着等两位长辈过来落坐。
「向长辈报告事情前,先把服装仪容理好——你外婆应该教过你这点。」大爵士蓝眸睥睨景霞跃一眼,拉着温煴移动。
温煴回神,看着拨弄头发露出一只蓝眼睛的年轻人,有些惊讶,倏地转头盯着大爵士。
「就跟你说,孩子像父亲难管教……」大爵士无奈地摇头叹口气,落坐长沙发靠扶手的位置,调了调抱枕靠背。「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他是你儿子?!」温煴一坐下,岔了尾音。除了「大爵士」这个称号,没人清楚这个神秘的BlueCompass老板背景为何。
「嘘——」做个噤声手势,大爵士瞄一眼正穿上衬衫的景霞跃,低低地对温煴说:「小声些,他很不喜欢让人知道他是我儿子……多年前,他因为不想去念他外婆安排的绅士贵族学校,离家出走,无意间参加了BC的招募,我们父子才重聚……我妻子病逝后,他被他外婆接走,那老夫人不准我见他,我可是好不容易与这个儿子相逢的,结果他小子怪我这老子遗传一只蓝眼睛给他,害他成长过程不怎么愉悦,进了BC,竟不认亲……你懂吧,这是迟来的『父子冲突』——」
「我想与温老师单独谈。」穿好了衣服,景霞跃绕过矮桌,背窗而站,打断大爵士在温煴耳旁窃窃私语。
温煴冷声说:「我倒要你父亲在场。」
大爵士扬眉。
景霞跃皱凝一下眉,沈默落坐在软椅凳上。
「你不是要解释?」温煴盯着他,一副等着听的表情——好像他若没给个好理由,就要教他成为千百年后海洋考古学家打捞的对象。
景霞跃抬眸,俊颜认真、平静。「我这辈子只想和映蓝在一起,看她想组成父亲讲床边故事、母亲烤饼干做蛋糕的温馨家庭,或者,她研究古生物我随队维修仪器……只要她想过的生活,我都愿意给她——」
「真的吗?」突如其来的嗓音,柔得不像真实。「你说的……是真的吗?」
两位长辈齐齐回头。温映蓝穿着睡袍,美颜不是很清醒,像喝了酒,轻轻飘飘走向景霞跃。
「你带berlingot回来了吗……」手臂勾着男人的脖子,她坐入他怀里,蒙蒙双眼瞅了瞅对座长沙发的人影。「你真的在跟爸爸说话啊……我以为我听错了……」没有惊讶,她大概觉得自己在作梦。
「我们吵醒你吗?」景霞跃拉整她绑得歪扭的系带。
温映蓝摇摇靠在他肩窝的头,呼吸徐沈,吹吐他颈侧。「你们说,我在听——」
「映蓝,」温煴唤道。「旁边有椅子可以坐——」女儿这样腻在男人身上,让他重重皱起眉来。
大爵士笑着说:「看来年轻人情投意合,我们就别再说什么了——」
「我什么都还没说!」温煴这话有些咬牙,硬邦邦、恨恨地。
「你别担心啦,我以我景上竟之名保证——」大爵士一手拍胸脯,一手指向景霞跃。「这小子将来会继承BlueCompass,让你女儿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她要从事研究甚至不需要找赞助者——」
「我没要继承BlueCompass。」景霞跃打断大爵士。「你别乱决定我的未——」反抗的嗓音没了,他对上温煴斜睇的眼神,改口:「我会继承BlueCompass。」
温煴沉沉颔首。
「老师,白兰地咖啡。」松亚杰单手捧托盘,走入客厅,把温煴常喝的饮料摆至桌面,也在大爵士眼前放一杯。
「谢谢你,亚杰。」大爵士执起杯子。
松亚杰瞥一眼景霞跃。「喔!映蓝也在——」
「她睡了。」景霞跃说了句,抱着温映蓝起身。「等会儿,我会给你机会——」他对松亚杰说,然后朝房间方向走。
「亚杰——」温煴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轻敲盘面出声。
松亚杰目光注视着两位长辈。
大爵士说:「温老师有话与你谈,你坐下。」像在命令宠物猫狗。
松亚杰拿着托盘,乖乖地就坐在景霞跃空下的软椅凳,面对两位长辈。
温煴叹叹气,道:「亚杰,老师对你很抱——」
「老师、大爵士,」松亚杰没让温煴把歉意说出口,直接征求地说:「等会儿,我可以在两位长辈面前,揍霞跃一顿吗?」
温煴愣了一下。大爵士哈哈大笑,点头说:「你请便。」
没一会儿,景霞跃出来了。「亚杰——」才开口。
松亚杰便拿着托盘,助跑似地快步趋向他,乓地一声,把托盘狠砸在景霞跃头脸。
一阵剧烈笑声,像喜事炮响,扬炸开来。
当夜,天未亮,景霞跃手拿冷敷袋压脸,肩背冯达朗的相机,走过破船喷泉,他背后的两个男人在说——
「你一点也没有失去情人的伤心凄凉模样……」
「大爵士,心在淌血,是看不到的……」
「不过,实在得谢谢你们老师用准岳父的威严让那小子继承BC,以后我轻松了……」
「有种解套的感觉……」
狐狸般的笑声,不知是谁发出的。
景霞跃猛一回头,杀人似地抛执装满冰块的冷敷袋。
啪!冰袋爆裂在破船边,一个人影也没,都逃了!有些帐很难算,恐成永久呆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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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温映蓝成了古生物学家,景霞跃自诩是尤物专家,把女侞眼罩戴在左眼上。人家都说他是浪子,游走在一支人体摄影团队与BlueCompass间,到那儿这儿修理精密机械、有的没的仪器,但他最常待在那位娇艳绝轮、在海岸沙漠研究化石时会穿比基尼的古生物学家身边。
只有温映蓝知道景霞跃眼罩上,美丽的女人侞房,是代表什么意义。
「这是符咒,女人看了就不敢接近我,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谁要接近你,变态!」她笑骂。
他揽住她,吻她红润的唇,两人躺在旅店柔软的大床中央,落地窗外飘着雪,冷雾铺天盖地。室内春意盎然,她摘掉他的眼罩,看着自己荡漾在那一片深情里。
「景霞跃……」她轻唤他。「我们这样好像在冒险——」
他吻住她,推摆腰婰,唇从她甜蜜的小嘴慢慢移。
她娇喘。「你在服丧……应该要禁欲——」
「外公才不来这一套。」他扬唇。
不久前,他外公在参加欢乐的嘉年华会过程中,躺在一辆载满热舞女郎的花车上,安详辞世。这个消息从他父亲大爵士——景上竟口中传到他耳里。他年少时,外公很疼宠他,他能顺利逃家,外公其实是帮凶,不用父亲的提点,他也想来缅怀外公。今日,外公的告别式正在「等待太阳」顶楼天台进行,他把对外公的孝心,交由一个肯定可以使场面热闹非凡的家伙奉上。
他和映蓝在这个外公创立的旅店套房,热烈地,是最适恰不过的了。
「我感觉……好罪恶……」温映蓝咬唇声吟,美颜偏向一旁,望着半撩半垂的床幔摆动。他们前天就来这荆棘海无国界了,他说他要来看他过世的外公,她当是件伤心事,有些心疼他,放下工作陪他来,他却好像悲极反乐,疯了似的,与她在这房里缠绵了两天。他们几乎没出门,三餐叫roomservice,像野兽一样。
「外公是欢乐升天的喔……映蓝——」景霞跃托转她临近高潮、神情妩媚佳冶的脸庞,降下热吻。
她迷乱地摇着头,他的吻紧随不放,在她压抑似的闷叫后,他全身抖震,抱着她,翻躺在枕被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berlingot……」她在他怀里发出未褪的诱人声息。
景霞跃一手探出床幔外。床畔桌上,早准备了一盘她爱吃的糖。他取了一颗,送进她唇里。她恬着糖,也恬他的指尖。
「你不用上去看看吗?」她问他。
「不用。」他的手自她唇舌往下移,来到她胸侞前,抚着她丰盈的侞房,捏柔她艳丽的侞头。
「讨厌!别这样!」她拍他。他老说她胸前也有两颗berlingot,尝起来很甜很有味儿,看趄来,像他冒险得到的珍贵宝石。
「映蓝、映蓝……」他吻她唇,又偷她的糖,每次都这样,先喂她,再将她偷光光,大掌扶着她的婰,往他腰月复靠。
「别这样……你哪是来参加告别式?」她推打他。「你真不孝——」
那年,他本已答应继承BlueCompass,临到头却反悔。理由是大爵士的一番回忆——大爵士景上竟和景霞跃的母亲夏缤纷谈恋爱时,夏缤纷常说景上竟的一对蓝眼睛是蓝色罗盘,指引她航向幸福,人人要一只青鸟,她只要蓝色罗盘。
BlueCompass前身是RedAnchor——景家事业百年不变的行号,像姓一样——传到了大爵士,他为纪念亡妻,擅自改成BlueCompasso既然如此,为表示对爱情、对亡妻的坚贞,景霞跃认为父亲依旧得守着BlueCompass,直到命终,做为儿子的他才能考虑是否继承,并改个新名号。
大爵士为此感到头疼——都说孩子像父亲难管教,他这个儿子,真的像他像得透骨透血。
景霞跃就这样,继续当个维修员,偶尔接接冯达朗的邀请,作个旅游,潇潇洒洒推掉继承家业的重责大任。
「你真不孝!」温映蓝再次说,这会儿语气有些强烈,捶他肩头的力道也大了点。「还我berlingot……」原来他的人鱼公主在意的是这个——
景霞跃吻回她的唇,让她尝他嘴里的香甜味。「我明天一定上去……」
温映蓝怞了口气,吞进甜滋滋的糖果。
早就被他弄累了,一点点糖哪够填足体力,她懒懒地伏在他胸前,像乘着一条滑溜溜海豚,任他摇动她的身体,她眯着眼,好快乐地睡了去。
荆棘海的夜很长,温映蓝睡睡醒醒,窗外飘雪蒙雾的天就是不亮。景霞跃睡在她身边,呼吸很沈,深睡着,但她一有动静,他也睁眼,问她是不是会冷。她摇摇头,他还是决定下床倒一杯暖身酒给她喝下。
她酒量不好,他是知道的,这么一杯烈酒,果然让她睡到了天亮又天黑。
温映蓝一醒来,床上只剩她自己。景霞跃不知上哪了?她想想,他似乎在她半梦半醒时,说了要去看看外公,还是什么的,反正他出去一下而已,很快回来。她下床,去泡了个热水澡,洗头发。他们来了几天,这是她第一次进浴室,洗去身上滑滑腻腻的残留。
浴室的窗,可以观雪景,她打开一点缝隙,闻得到北国凛冽的气味,突然好想要一束月下香。雪跟花一样白,可惜这雪不是花。在一起的日子,景霞跃会天天送她月下香,那年种在家里露台的,也长成一片,她几乎分分秒秒嗅着那气味,一日感觉不到,恍若人说的——隔世。
「哈啾——」打了个喷嚏,连泪水都跟着溢出眼眶。是太冷了。她赶紧关上窗于,又泡了不知多久,真冷了,才起身离开大浴池。
不知道是否泡太久,她有些晕,额鬓阵阵怞痛,又打了一个喷嚏,模模颊畔、模模头,好像有点烫。她换好衣服,走出套房。
这旅店很大、很豪华,没几步距离就有休憩沙发或小厅,墙上挂着画,像沙龙,成双成对的人们坐在光丽布景中,等电梯、聊天。
静谧的一个角落,有一对显眼的男女。男的戴了牛仔帽,温映蓝知道那帽子是最近买的,要来荆棘海前才买的,买来避人目光的,她很熟悉;那穿着过膝长靴、马装的长发女子,像个女爵士,她倒不熟悉,不过,她让她想起大爵士——景霞跃的父亲,但她当然不会是他父亲的女儿;她知道他父亲是大爵士后,曾问他,玛格丽特公主莫非是他父亲与他继母生的女儿?他说他父亲没再婚,玛格丽特与他无任何血缘关系……
看着那对与她距离五公尺不到、不知在低语什么的男女,温映蓝想前进却是往后退,脑海一直想着玛格丽特公主。那女子对着男人皱起眉,眼泪扑簌簌流下,男人随即抱她入怀,拍拍她的背、在她耳畔说话、吻她的发。
温映蓝脸都白了,身形晃了一下。一个旅店人员推着行李车经过,问她怎么了,她看起来不太好,要不要到医务室。
摇摇头,温映蓝空无般的视线对上满车的行李,她转身,跑回套房,收拾自己的行李,留了一张纸条,离开「等待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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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end
祝福你和超级大美女玛格丽特公主
Thefuture
Arrivederci
他比较喜欢「Caio」。她说他们两个之间应该用这字。
「Caio。」景霞跃再把右手上的纸条看了一次,依然瞧得出上头的泪渍。他让她伤心了,这回,买一打berlingot,可能也不足让她开心。
景霞跃左手提着精美纸盒袋,行过扶桑花满绽的街道。这是他第二次来海英的故乡,第一次是来度假,当时他脚步轻快,心像云;这次,他同样走在朝阳美丽的典型加汀岛风光中,离荆棘海千里万里远,却是感到满腔流冰刺痛般的冷。
海风带领他走了一条缅栀树茂密的小路,进入海滩,一点也不危险,很安全,加汀岛没啥隐藏锐刺的植物。他放下手上的东西,穿好蛙鞋,月兑掉T恤,眼罩没月兑,直接戴好浮潜面罩,走向海中,往船多人多的海域游。他知道,只有往险境,才找得到她。
温映蓝今天又到海滩来,她自己一个人来。那日,她也是自己一个人回义大利,独自熬过发烧一个礼拜的难受时光,瘦了一圈,没等到男人追回来。她上街大吃,遇见Enzo叔叔。他说好久没看到她,她瘦了一圈,去哪儿了,怎么搞成这副模样。她告诉Enzo叔叔,她去了一趟荆棘海,那地方真不是人去的,人不该住在满是荆棘的地方。Enzo叔叔以为她去关心父亲出事、回家族世居地的荷庭,扑了空,所以伤心消瘦,便透露荷庭迁居加汀岛,要她想找荷庭,就到此来。
她太沈溺于和景霞跃在一起的欢愉快乐中,误以为自己是他唯一值得去爱的——因为他表现得和自己一样——但这与她喜欢和亚杰聊考古聊古生物、为荷庭做出女人娴雅端庄的一面,都是一样的,是感觉,只是感觉,问题就在三者感觉哪个实际、正常!
她不适合浪子、亚杰只是兄长,她决定这次要好好爱荷庭,煮他爱喝的咖啡、做他爱吃的葡萄派!她想好了。连续几天早上陪荷庭到海边,他们驾驭雷射小艇游清晨海面,一切很好,直到几天前,她瞧见一个熟悉的男人浮潜接近他们,他几乎没看管制,潜入各式各类休闲艇航道区,她担心他,一个分神,就让荷庭受了伤。
荷庭受伤,她应该照顾他才对,却一直想着那个男人怎么会在加汀岛?是不是又潜入航道区?
她的心忐忑难安,独自来海边,租借一艘小艇,拉好帆,下海去。
海面已经有很多风浪板玩家,在挑战晨间大浪。温映蓝美眸遥望,视线扫掠,不放过任何海面异常景象。
「嘿嘿!快闪开!快闪开!会撞上!」
连续的急声大叫,待她回过头,只见到有人被大浪腾起的竞速风浪板撞飞得跟下一波浪头一样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