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善恶走到蔷薇的房门口时,他听见从门内隐约传出的歌声。他觉得这声音满熟悉的,贴到门上倾听,发现和那个唱“左三圈,右三圈”的甜美音调颇为近似。
他嘲弄地扬扬眉,知道蔷薇之所以特别喜欢这首曲子,是因为这张CD是她大哥明顿从台湾寄给她的。
不过现在放的这首曲子,又跟那首“健康躁”的曲风不同,乍听之下还挺哀怨的哩。是首关于眼泪的歌。
隔着门,他感受到蔷薇内心的悲哀,正如甜美歌声所唱的:“爱上你是最快乐的事,却也换来最痛苦的悲……”
他心一拧,仿佛看到蔷薇双手交错抱着曲起的腿,静静地流泪,独自品尝着“心痛的滋味”,回味着“苦涩交错爱的甜美”。
心疼似噬肉的蛆咬啮着他的心,他无法忍受那种将他逼得慌乱、疯狂的感觉。猛力推开门,他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寻找蔷薇,然而房里空无一人。他跟随着歌声,绕过一张绘着玫瑰花的中式大屏风,进入蔷薇的睡房。她正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曲着腿,脸埋在膝盖上。
靠窗的位置,有一盏半人高的立灯,投射出昏黄光华。而她身旁的床头柜上,燃着一个手拉坯的熏香炉,玫瑰的甜香充斥房内。
蔷薇孤单坐在地上的单薄身影在这种静谧的气氛下,更显得楚楚可怜。善恶看着她披散在肩上的乱发,心情悸动。
他再也忍受不了了!
他握紧拳头,落在地毯上的脚步轻悄无声息,走到她身边蹲下,抓住那抖动的柔肩按压在自己的胸怀。
蔷薇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抬起缀满泪珠的小脸,仓皇受惊的紫眸对上一双燃烧着地狱烈焰的蓝眸。
室内回荡着甜美的歌声,她望着善恶那双像星星闪亮的眼,伸手抚模他柔和的脸颊,还有那比什么都甜蜜的嘴唇。
噢,她是那么爱他……
心痛的感觉啃噬着她被自卑、自怜和妒意占住的心,所有的理智都已远离。什么不怨、不恨,准备好承受心碎都是假的,事实上,她只不过是个心胸狭窄、爱猜疑、自卑的蠢女孩。
不……她不要失去他,哪怕是上帝亲口向她要回他,她也不答应。他是她的,她不准许任何人夺走他。
蔷薇用力埋进善恶怀里,紧紧抓牢他。她的眼泪渗入善恶的衣服,冰凉的感觉刺激着他滚烫的心更加灼热。
善恶伸手握住她脆弱的下巴想抬起她的头,但蔷薇一迳地埋在他怀中摇头。他纳闷地以唇抵着她精致如贝壳般的小耳朵,还顺带轻咬她的耳珠一记。“为什么不肯面对我?”他沙哑地问,已然催动,悸动的心再难恢复平静。
蔷薇在他怀中啜泣着,口齿不清地道:“我……没脸见你……”
这回答令善恶讶异极了,难道她哭得脸都模糊了吗?什么叫作没脸见他?
这次他很固执,不断以吻逗弄她,搔痒她颈部的敏感肌肤,好不容易让她忘记羞愧,抬起头热情地迎向他的吻,他却在蜻蜓点水般吻了她香软的红唇一下后,不顾她的抗议,捧着她泪涟涟、满布着红晕的小脸,微笑地端详着。
“别……这样看我。”她结结巴巴地道,害羞地垂下仍沾着泪珠的长睫。
真像朵清晨带着露水的玫瑰哩。
善恶的心里充满爱怜,蓝眸浮上顽皮的笑意。
“为什么不让我看你?你刚才说没脸见我,但我瞧你的脸还在啊!”他哈哈大笑,将多愁善感的情绪从心中赶离。
“人家不是那个意思啦。”蔷薇羞得无地自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拿他取笑的俊容无可奈何。
“那是什么意思?”他凑近她水女敕的脸蛋,肆无忌惮地伸出舌头恬着她颊上的残泪。
蔷薇噗哧一笑,将脸藏在他颈窝处,害羞地道:“又不是小狗小猫,这样恬人家。”
“谁说只有小狗小猫才能恬人?”他更加张狂地轻吮着她的耳垂,蔷薇觉得全身都烧红了,只能窝在他怀里轻轻打颤。
“会冷吗?”他在她耳边吹气调笑,让她更缩进他的怀中。两人相贴的部位泛着阵阵灼热,随即蔓延到他们体内的每一处。善恶不情愿地略微怞开身,让从窗外吹进的清凉夜风,冷却两人之间的热情。
他和蔷薇并肩靠在床沿,等到乐声终于停歇,他才拉着蔷薇的手,目光焚焚地对她说:“为什么一个人躲在房里伤心?”
蔷薇一愣,羞窘地垂下头。
“难道你不再视我为你的守护天使了吗?”他开玩笑地道:“不把所有让你伤心的秘密倾诉给我知道,教我这个守护天使如何帮你?”
“哎呀,人家……”她咬了咬粉唇,别扭着。“我怕你轻视我。”
“我怎么会轻视你呢?你不是说我既是你的天使,又是你的爱人吗?凭我们之间的关系,我爱你、惜你都来不及,又怎会轻视你?”
“你爱我?”她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可是……我没有祖儿那样漂亮,而且……”
“嘘……”他以食指轻点着她的唇,湛蓝的眼眸蒙上一抹气恼。“你以前不是挺有信心的,怎么才出去见了几个人,就变得自卑起来?”
“我……”蔷薇咬着唇,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我发现自己并不真的那么心胸宽大。每当有女慕的眼光投注在你身上,我就会懊恼、生气,对她们生出敌意,以为别人会来抢你。”
“你没想错。”善恶幽默地说。“如果你知道她们心里想什么,就不会责怪自己产生那种情绪了。”
“你是说……我想得没错?”她犹豫地间道。
“嗯。”
“祖儿真的对你有意思?不是我杞人忧天?”
“没错。”善恶叹了口气。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她?”她有些着恼。
善恶莫名其妙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我没有拒绝她?那你把我陪你回家、没答应她去PUB狂欢的高贵举动称为什么?”
“那……”蔷薇张大眼,紫眸里盈满歉意和羞愧。“对不起,是我被嫉妒冲胡涂了。”
“没关系。那表示你很在意我,不是吗?”他温柔地碰了碰她的唇。
蔷薇嫣然一笑,然后又像想到什么似地敛起笑容,秀眉微蹙。
“怎么了?”他关心地问。
“没什么。”她摇摇头,在善恶不肯放松的注视下,只好苦笑着回答:“祖儿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没想到她会这样对我。”
“或许这是你认清什么叫好朋友的时机。”他坏心眼地道,魔鬼的挑拨本能自然发挥。“想想吉娜和珊蒂的例子。一旦爱情介入,友谊便变得不可靠。祖儿根本没将你放在心上,她当着你的面挑逗我,完全不顾你的感受。”
善恶的话句句打中她心中的痛处,蔷薇拢着眉,心情更加郁闷。
“我现在才能完全了解吉娜的心情。珊蒂和吉姆对她的伤害是双重的背叛。我连祖儿对你的态度都无法忍受,有什么资格帮吉娜和珊蒂调解?我当时真的太不自量力了!”
“蔷薇,你别这么说。你不过是好意而已……”
“不。”她摇着头,表情凄苦。“只是我真的不明白,我跟祖儿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姊妹,她为什么这样对我?追她的人一箩筐,她明知道我从不曾交过男朋友,还跟我抢你。”她含泪低泣,心里涌满不平和委屈。
善恶拍着她的肩安慰,“不用理她。”
“十几年的感情,就为了一个男人……”她茫然地说,听在善恶耳中颇不受用。
“喂,我可不是寻常的男人。如果你那么看重你们的友谊,那把我让给她好了!”他赌气地道。
“不!”蔷薇不假思索地大喊,双颊涨红,紫眸里燃着强烈的占有欲。“不,我绝不会放弃你。”
善恶听得心中大乐,将她拉入怀中热吻,直到她喘不过气来才放开。
“睡吧。”他将她抱到床上,蓝眼中有着压抑不了的热情。“我们最好各自上床,否则就会一起上床了。”
蔷薇红了脸,却不愿意放开他。
“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她羞赧地道。
“明天再说吧。”他亲了亲她的额,替她盖上被子后才离开。
蔷薇拥着身上的薄被,甜蜜地笑了。明天,多美丽的名词啊!想到和善恶共同拥有的无数明天,她的心情就像夏天里开放的玫瑰般灿烂。
★★★
早餐过后,善恶陪伴蔷薇到花园散步。
金色的阳光照耀着玫瑰园里的各色玫瑰,在枝叶的水珠上投射出彩虹般的瑰丽色彩。
两人走在有浓荫遮蔽的小径上,蔷薇的眼光追着在花间翻飞的彩蝶,柔白的颊染上一层兴奋的红晕。
所谓的幸福,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粉唇不自觉地飘忽着温婉、满足的笑,紧偎着身边坚实、温暖的男性躯体。
她仰首注视着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洒向善恶的金发,宛如在他头顶周围圈上光环,心头升起的崇敬爱慕更形高张。她的天使!她敬畏地想。上帝待她是何其恩厚,将座下最俊美的使者派遣到她身边。
她满足地合上眼睑,叹了口气。
看到蔷薇那副表情,善恶也想叹气。想必这小妮子又在向上帝感谢他的大恩大德了,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是谢错人了。她该感谢的是地狱之王撒旦,毕竟是撒旦把他生下来的,不是吗?
善恶困恼地搔搔头,若是蔷薇发现他并不是她想像中的天使,而是地狱的王子时,她会继续爱他,还是会讨厌他、唾弃他,再也不理他?
后者的可能性令他感到格外懊恼。他蹙起眉停下脚步,噬人的疼侵袭着他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蔷薇融入了他的灵魂中,躁纵了他的悲哀和欢笑,再也甩不开、忘不了。
他无法想像将来分手时,他如何重回他最原始的寂寞,当一个无情冷酷的魔鬼。怕是再也找不回昔日的无牵无挂了吧!
这朵清纯的蔷薇花,将在他的心中生根茁壮,她美丽的蓓蕾、她茎上的利刺,都将盘据住他的心,让他为她欢喜、为她痛苦。
他握紧拳头,仿佛预见到一把叫寂寞的炼狱之火将永远焚烧着他。在火光中,他将不断看到他和蔷薇曾有过的甜蜜记忆,让失去她的痛苦一再重复地折磨他,直到地老天荒。
不,他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他是地狱的王子,拥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如果他想永远拥有蔷薇,他就一定能办到。
他想起父亲撒旦王在小弟月光的母亲艾晴死后,仍将由艾晴转世的兰花带回地狱,得以朝夕相伴。但他不要一株兰花,他将追随蔷薇的每一生每一世,得到她活色生香的爱恋,成为她永恒的情人。
他霸道地决定了!
“善恶……”蔷薇困惑地注视他一会儿揪眉,一会儿开朗微笑的俊容,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又挥,才唤回他的注意力。
“什么事?”他眨眨眼,眼光坚定地投注在身边全然不知已被魔鬼锁定为永世爱人的小天真,唇边飘忽着势在必得的笃定笑意。
蔷薇见他很开心,也跟着笑了。
“你刚才发呆了半天。”她取笑道。
“是啊,我在想心事。”他坦然承认,挽着蔷薇的玉臂,朝凉亭走去。“我有事告诉你。”
“什么事?”
善恶神秘地一笑,直到两人走到凉亭里,他将蔷薇拉坐在怀中,才轻声开口,“蔷薇,你爱我吗?”
蔷薇俏颊飞红,似嗔似怨地瞟了他一眼,仿佛在嗔怪他多此一问。善恶莞尔,眼光却不放松地催促她给予答案。
“说嘛!”
“嗯。”她羞怯地点头。
“‘嗯’是什么意思?”他埋怨着。“我记得几天前你没这么害羞的,怎么现在却羞于承认?”
“讨厌啦!”蔷薇握起粉拳捶了他一下以示抗议,抬头迎视他蓝眸中静静燃烧着的温柔情焰。柔情在她的心海汹涌激荡,数不尽的缠绵爱意涨满胸怀,直溢向喉头。
是的,她爱他。她怎能不爱他呢?
她喉头哽咽,发出细碎的喘息,纤手爬上他俊美的容颜,不忍离去。
“我爱你,再问我一千次、一万次,我仍是同样的回答。”柔情蜜意尽在水盈盈的紫眸深处,善恶动情地咬住她放在他唇上的玉指,轻轻地吸吮。
蔷薇嘤咛一声,迷失在他热情的挑逗下。
“蔷薇……”他叹息着,手指爬梳过她触感细腻的秀发。藏在心底的那个疑问,宛如眼里的一粒沙般令人不舒服。他斟酌着用语,以最不经意的语气开口问道:“如果我不是天使,你也同样爱我吗?”
“傻瓜。”蔷薇轻笑道,眼光朦朦胧胧的,似乎没有焦点。“我爱你,并不是因为你是天使。虽然你是我向神祈祷时从天而降的,除了天使外,我想不出你可能是哪种生物。”她调皮地笑了笑,眸光重新凝聚在他俊美的脸庞,表情更柔了。“但如果你不是,我也不会在意。事实上,不管你是谁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你是否也爱我,愿意一生一世的陪伴我。”
“我要的不只是一生一世。”善恶低哑地喊道,“我要的是永恒,你愿意给我吗?”
永恒?蔷薇心中一动。这个字眼对她而言是那么地难以想像。然而那颗单纯而容易满足的心,却被善恶炽热蓝眸里的深情勾起更强烈的企图心。如果有永恒,她当然愿意交付给他。
她绽出如花娇艳的浅笑。
“如果有永恒,我也愿意属于你。”
善恶深深看进蔷薇眼里,从她紫罗兰般的瞳仁里,欣悦地找到她真诚的许诺。他十分虔敬他握起她那如羊脂白玉般的纤手,在左右手心各印下一吻,然后像完成某种仪式的封缄般,覆上她芳香的柔唇。
你是我的了!他在心里喊着。在阳光、在满园玫瑰的见证下,蔷薇成为他的妻子,他永恒的伴侣。
芬郁的空气中震荡着某种扣人心弦的分子,当四片唇紧密贴合,甜蜜的净液在两人唇齿间交换,两颗真心融合成一颗。蔷薇的眼眶湿润,那是因感动而涌冒出来的珍贵泪水。她攀紧他的颈子,觉得自己像是在进行某种严肃的仪式,在植物精灵的见证下,与他结为永恒的伴侣。
不止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是生生世世断不了的情缘纠缠。
哪怕是上天堂,或是下地狱,两人都将永远在一起。
只要能和善恶永不分离,即使在地狱,也是天堂吧。
“就算我是魔鬼,你也依然爱我?”善恶松开唇,在她颊边喘息。蔷薇为他的话感到好笑,天使般的他怎会是魔鬼?好吧,就算是魔,也是她最喜爱的魔。
“如果你是魔,我就跟你一道当魔。”她嫣然一笑,满足地偎在他怀中。
善恶唇边噙着满意至极的笑容,修长的手指她温顺的背脊。
“不过如果你是魔鬼,那就糟了。”她开玩笑地说。
“为什么?”他有些不悦地勾起她的下巴逼问。
“因为我向上帝许了心愿。如果你是魔鬼,谁来帮我完成心愿?”她歪着头朝他挤挤眼,善恶被她可爱的表情逗笑了。
“你是说谈恋爱的心愿?”他闪着明亮的眼眸好心情地问。
“不是这个啦。”她羞红了脸,心里甜丝丝地。关于这个心愿,他已替她达成了呀。“我是指大哥回家,还有爷爷心脏需要开刀的事。”
“我明白了。”善恶想起他到汉姆莱家的第一夜,蔷薇曾向她祖父解释过的话。“你不是早知道令兄在台湾吗?难道一直没联络上?”
“我打了好几通电话到他台北的公寓,却只有电话答录机的声音。”
“他会不会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其他地方?”蔷薇微拢秀眉,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随即眼睛一亮。“我倒忘了外公那里。谢谢你提醒我。”
“不谢。”善恶淡淡一笑。“至于你爷爷的痛……”
“等到哥哥回来,我会请他说服爷爷的。”蔷薇开朗地说。“哥哥跟爷爷同样固执,只有他才能让爷爷答应开刀。对了,法兰克告诉我今晚华克医生会来家里吃饭,到时候我会找机会问清楚爷爷的心脏病到底有多严重。”
“华克?”善恶扬眉询问,他记得昨天认识的祖儿好像就是这个姓氏。
“他是祖儿的父亲。”蔷薇苦笑地解开他的疑惑。“往常祖儿都会跟她父母一起到家里吃饭。”
想到祖儿对他的野心,善恶颇能体会此刻蔷薇心里涌上的复杂情绪。祖儿是个被宠坏的娇娇女,怕不会对他轻易放手。
“不必担心。”他吻了吻她的颊,以真心向她保证。“我的心只属于你,谁也抢不走。”
“谢谢你,善恶。”悬在胸口的不安终于沉淀下来,蔷薇绽出沉浸在幸福中的欢悦笑容,享受着和他耳鬓厮磨的快乐。
直到一声尖锐的惊呼破坏了这对鸳鸯的热烈拥抱,两人才匆忙分开。四只仍氤氨着炽热情雾的眼眸懊恼地瞪视小径上目瞪口呆、表情愠怒的金发女郎。
★★★
善恶虽然不想让蔷薇和祖儿独处,但更忍受不了祖儿像八爪章鱼般缠住他的举动。他很不客气地拒绝她邀请他乘游艇出海的提议,又推开她紧贴着他的婀娜娇躯,以肚子痛为理由逃出花园。
蔷薇目送善恶离去的背影,心里羡慕无比。她真想效法他逃跑的举动,但祖儿是她的朋友,她不能这么做。多么不幸啊!她叹气。
“我不知道他住在你家。”祖儿只要一想起她在花园找到蔷薇时,所看到那火热激情的一幕,心头便燃起妒焰。她实在没想到青涩的蔷薇,居然能赢得善恶这美男子的青睐。实在没道理嘛!
“他是住这里没错。”蔷薇淡淡答道,这是头一次她不晓得该如何跟祖儿交谈。背叛是一丛挡住友谊之路的荆棘,在荆棘除去之前,两人只能各自守在己端喊话,搞不好还得以谎言虚与委蛇。
但她不喜欢说谎。蔷薇蹙拢眉头。
“汉姆莱伯爵的家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通了!”祖儿讥讽着,冰蓝的眼眸迸射出寒光。
蔷薇的秀眉蹙拢得更紧,心头生出烦闷的情绪。她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眼前这个女孩,十多年的交情在她眼里远比不上一个美男子,而这名男子还是她好友的男朋友!祖儿是怎么回事,怎么变得这样堕落?她认识的祖儿不该是这样见色忘友的家伙啊!
“怎么,没话可说了吗?”祖儿见蔷薇默然无语,气焰更形高张。
蔷薇冷淡地瞄了她一眼,“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蔷薇脸上端静、清纯的神态令祖儿更加愤慨。她指着蔷薇,多年来积聚心头的不满全然爆发。“你少来这套!一副圣母的纯洁样,骗得大家都以为你是多清纯的贞洁淑女,其实你浪得很。搞不好还学圣母来个处女怀孕哩!”
蔷薇震惊地瞪视祖儿恶毒的嘴脸,眼前这个出口成“脏”、眼冒凶光的泼妇,是那个她结识多年的好友吗?太可怕了,她所认识的祖儿是个心地善良、有话直说的热情少女,怎么会变成一个刁蛮的泼妇?
“祖儿,我真不敢相信这话会从你的口中说出来。”她痛心极了。
“别再用那种悲天悯人的口吻对我说话。”祖儿嫌恶地道。“我受够了你这种纡尊降贵的态度。你只不过是个过了气的伯爵千金而已,凭什么以为自己就高人一等?你有什么了不起?现在是二十世纪末,一个瘦得像个小男孩的贵族千金,还不是同样乏人问津!要不是爸爸要我跟你做朋友,教我学习你的温柔、善良、高雅的气质,我才懒得理你呢!”
“你!”这番残酷的言语,直将蔷薇打击得退后数步。她没想到自己唯一的挚交,居然如此看待两人之间的友谊。太可怕了!
“怎么样?”祖儿无所谓的耸耸肩,厌恶的瞪视蔷薇眼中的震惊。她最讨厌她那种不识俗世险恶的天真,家个城堡里的睡美人,以玫瑰的荆棘守护住她的清纯甜美。
“祖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会变得这么可怕?”蔷薇困惑地瞅着她。
“可怕?”祖儿干涩地仰天大笑,蓝眸里满布着空洞的寒意。“我才觉得你可怕呢!比白痴还干净的小脑袋,完全不通晓世事,一味在祖父的庇护下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你知道我以前有多同情你吗?”她一步步朝她进逼,蔷薇倒退到凉亭角落,背部抵着亭柱。“我同情你的无知,同情你自以为是的纯真!更同情你不论我说什么,都张着那双清纯的紫眸看我,看得我自惭形秽、全身不自在!”
“我没有……”蔷薇拚命摇头。
“你有!”祖儿冷酷地抿紧唇逼近她。“你的眼睛总是那么清楚的反映出我的丑恶。我在你的瞳仁里,看到了我失去的纯真在嘲弄我。我恨你为什么仍是那样该死的纯真,那么容易快乐。上帝对你太好了,在别的女孩为男朋友烦恼、追求流行时,你却只是担心你的玫瑰花!我更恨像你这么平凡,终日锁在象牙塔内的女孩,居然也能受到全世界最俊帅的男孩!我不明白善恶是看上你哪一点,你根本配不上他,连给他提鞋都不……”
“啪!”的一声,一掌落在祖儿粉女敕的左颊上。
蔷薇满眼是泪,白女敕的玉掌在半空中抖动,祖儿则是张着嘴,眼中充满不敢置信。
“你打我?”她讶异的低喃,蓝瞳深处逐渐积聚起风暴。
“是的,我打了你。”蔷薇勇敢的承认,有些歉然地望着祖儿脸上的红掌印,“我很抱歉打了你,但是你说的话太过分了。我是不是配得上善恶,只有他才能决定,你没资格做任何评论。而且你前面讲的话都不公平,你只看到我快乐的一面,却没想到我生病时的痛苦。我随时都在生存与死亡之间挣扎,而你却能蹦蹦跳跳地健康生活着。当我在病床上痛苦声吟时,你只不过是捧束花来探望我而已,随即又回去过你青春、梦幻的少女生涯。我承认上帝并没有苛待我,但他对你更是厚待。你有健康的身体、美丽的外貌,以及宠爱你的父母。可是我呢?我父母在我小时候便过世了,我又身罹先天性心脏病,随时面临死亡。我的景况比你不幸,你根本没有理由嫉妒我!”
“谁嫉妒你了!”祖儿涨红脸,不敢看蔷薇。“你有什么好嫉妒的!”她懊恼地嚷道。“除了有个美男子男友外,你根本就是乏善可陈。真不知道那个家伙是被什么迷了心窍,硬是看上你。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很快就会抢走他。”
“你抢不走的。”蔷薇摇摇头。
“你说什么?”祖儿不满地瞪视那两湖平静、笃定的紫色深潭,蔷薇眼里的那抹自信令她有些畏怯,但她很快地将那种感觉排拒于心外。“我会抢不过你?”
“我毋需跟你抢,善恶爱我。”
“爱你?”祖儿从齿缝中迸出这两个字,心中交织着妒意和不满。“他怎么可能爱你?你随时都会死!蔷薇,你最好不要把他的同情当爱情,否则将来一定会后悔莫及。”
“你不懂的,祖儿。”蔷薇同情地望着祖儿。“我们约好生生世世都在一起。这是善恶的要求,也是他给我的承诺。”
“什么?”这番话气得祖儿理智全失。蔷薇不但要占据善恶的今生,还要夺取他的生生世世,实在太可恶了!她恼怒地扑向蔷薇,掐向她脆弱的颈项。
蔷薇的惊恐持续不到一秒钟,因为善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推开祖儿。
“滚!”如岩石般冷峻的嘴唇,吐出万年冰层般温度的字眼。
祖儿在善恶冰冷的瞪视下,觉得自己像块砧板上的死肉。她无助地瑟瑟发抖,拖着疲软的四肢连滚带爬地消失在花园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