荭嫔抱着头声吟,不安的辗转。
即使睡在最顶级的寝具上,她依然头痛欲裂,脑袋里好像有成百成千个小人儿拿着铁锤在敲击。
叩叩叩……
不要敲了!
滚开!别来扰人清梦!
秀丽的眉毛在惨白的脸上扭得像两条毛毛虫,她捧着头喃喃低语,眼皮沉重得张不开。
刷的一声,脆弱的听觉受不了这刺激,荭嫔头皮一阵发麻,紧接着视觉被白亮的光芒占领,她声吟的把头埋进羽毛枕里,眼睛闭得更紧。
但某人就是不让她好过,荭嫔感觉肩膀被人抓住,用力往后推,迫使她翻回躺平的状态,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脸上便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她惨叫出声。
挣扎地推开脸上的寒气,沉重的眼睑登时轻盈得像长了翅膀似的飞起,荭嫔迷茫的视线里映进一张熟悉的脸。
“燕欣,你……”含在嘴里的咕哝被用力抹来的冰毛巾堵住,荭嫔气坏了,伸手将冰毛巾夺过手中,朝攻击者的方向丢去,气呼呼的坐起来道:“别太过分喔!”
没经过她的允许闯进房里已经很超过了,还自作主张的打开窗帘,差点照瞎她的眼睛,接着用冰毛巾冻醒她,陈燕欣以为她是她表姐,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地欺负她吗?
“是谁过分?!”燕欣利落的接住毛巾,不甘示弱地瞪视她。
荭嫔平时便明艳照人的容光,虽然经过一场宿醉,苍白得没有血色,皮肤却依然紧实滑女敕。
视线往下溜,年轻姣好的身材裹在黑色衬衣里,低胸的领口设计暴露出颈胸处莹腻的肌肤,令人好想模一把。
反观自己天没亮便被吵醒,皮肤干涩得连粉底都上不去,还是先敷了保湿面膜救急,才敢出门。
两相比较下,燕欣心里的不平衡更严重,眼中的愤懑也越发的狼厉。
荭嫔被她瞪得心虚,但她向来娇生惯养,自认没有做错任何事,心虚很快就变成不满,嘴巴一嘟,不耐烦的嚷道:“你拿冰毛巾来捂我的脸,吵我睡觉,这还不算过分吗?”
“你以为我喜欢赶早班飞机到香港,就只为了拿冰毛巾捂你的脸,吵你睡觉吗?”在燕欣龇牙咧嘴的咆哮下,荭嫔猛然想起,五天前她就到香港了,燕欣留在台北,指派佳金陪她来。
她溜了眼床头音响上的时钟,眼睛猛然瞪大。
就算香港在南港隔壁,燕欣也不太可能十点左右就跑来找她。这位大小姐常常是睡到中午才起床。她是哪根筋不对劲,一早飞来香港寻她晦气?
“你不是要参加唱片公司为章鸿办的庆功宴吗?怎么会在这里?”她小心翼翼的询问,记得燕欣很期待那场宴会的。
“对呀,不过那已经是昨晚的事了!”燕欣咬牙切齿地回答,灼灼瞪视着她的眼光几乎要烧起来。“你不知道我在章鸿的庆功宴上有多出风头!人人都说我慧眼独具,一出偶像剧便捧红他,速带着让他唱片大卖,各种演出合约纷至沓来,现场多少人围着我道喜,争相询问合作机会……”
“这样很好呀。”荭嫔一脸狐疑,听起来很顺利,为何燕欣会用怨毒的眼光瞪她,好像她犯子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还有更好的呢!”燕欣怒视着她,凶恶的眼神里充满谴责意味,一点都不像是在说一件好事。“关远山邀我明天……不,应该是今天共进晚餐,虽然是为了公事,我还是乐得飘飘欲仙,睡觉都会笑……”
关远山是唱片界属一属二的王牌制作人,燕欣欣赏他很久了,可是她提到他的邀约时,一点都不像“飘飘欲仙,睡觉都会笑”。荭嫔越听越胡涂。
“那不是很好吗?”
“好得不能再好了!”燕欣愤然扔下毛巾,眼里的火焰几乎要喷出来。“我为他做了一场香艳的绮梦,可惜在紧要关头时,白马王子却被阵阵催魂铃声吓跑,你说我呕不呕!”
口水喷了过来,荭嫔连忙怞身往床里退,“的确是很扫兴,是什么催魂铃声……”催魂铃声又不是她制造的,燕欣干嘛凶她呀?
“是电话在响!”她吼道。
“哪个不识相的家伙打电话吵你?”害她跟着倒霉。荭嫔在心里埋怨。
“哪个不识相的家伙打电话吵我?”燕欣摇头晃脑的重复她的话,只是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火眼里烧灼着愤恨,“你很想知道吗?”
“如果你想说的话……”荭嫔低声咕哝,水亮的眼眸里充满无奈。
就算她不想知道,燕欣还不是会说。
果然--
“我当然想说!”她气愤的吼道,“是我大学四年的同学兼死党!”
“不会是玲玲姐吧?”荭嫔惊呼,“她知道你的作息呀!昨晚那场庆功宴,玲玲姐应该也有受邀参加……”
“她有去。”
“那她还……”未完的语意里,大有责怪谷玲玲明明晓得燕欣要是睡眠不足,脾气有多大,竟然明知故犯,害惨无辜的她。
“她为何要冒着被我吼的危险打电话来,是不是?”燕欣越吼越大声,眼神充满杀气。“因为尽忠职守的她赶回报社写稿,写呀写的,竟给她瞄到香港总社传来的一则新闻稿,非但挤下她精心采访、撰写的稿子,被主编选定为影剧版的头条,还占了一半的版面!于是忠肝义胆的她,便打电话通知我,让我在拿到报纸前有所准备!”
“准备什么?”
“问得好!”燕欣转身走向单人沙发,那里坐着她的LV背包,她利落地从背包里怞出报纸,卷成圆筒状握在手里,像一尊复仇女神举着宝剑般气势汹汹的朝床上的荭嫔走来。
“当然是叫我把脖子洗干净点,准惫让那群无冕王砍呀!可比起记者,初正轩的杀气更可怕!”她把报纸丢过去,幸好荭嫔眼明手快,没被砸到。
“你发什么神经!”她一头雾水。
“我倒宁愿自己在发神经,偏偏理智清醒得很!”燕欣懊恼地抓着头发,“当我听完玲玲的话,整个人生好像瞬间由彩色变成黑白!昨晚我还得意地想向全世界宣告我的成功,今早却绝望得想从阳台跳下去!”
“你要跳楼自杀?”荭嫔还来不及把报纸摊开,便被她的宣称吓得怔住。“你住十三楼耶,跳下去岂不是……”
“粉身碎骨、脑袋开花是不是?”燕欣狠狠瞪着她说,“若不是想到运气不好的话,自己死不了,反倒压死另一个倒霉鬼,可就造孽了,我便纵身跳下去,或许那么做反倒比较好。”
说到后来,她的话气好沮丧,向来给人精明干练印象的姣美容颜笼罩着异常悲哀的陰影。
“你胡说什么呀,燕欣表姐!”荭嫔鼻头一酸,连忙嚷道,“就算遇到天大的难题,也不可以寻死!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着办嘛,要是你真意得自杀,姨妈会伤心欲绝,我也会很难过呀!”
“你会吗?”燕欣的语气轻轻的,眼光却又重又利的刺向她,瞧得荭嫔一颗心七上八下,猛咽着口水。
“我当然会。”她赶紧道,“我一向拿你当亲姐姐般倚靠、敬重呀。”
“那好极了!”燕欣重重点了下头,“你立刻起来梳洗,跟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要尽快商量出一个说法才行……”
“你没头没脑说什么呀!我才来香港五天,很多事都还没……”
“我要是让你继续留下来,就全玩完了!”燕欣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脾气又倏然飘高,指着荭嫔拿在手上还来不及摊开的报纸,语气沉痛,“把报纸打开,看看自己做的好事!”
荭嫔眼中闪过一抹恍然大悟,虽然还搞不清楚是什么事让燕欣气冲冲的飞来香港找她,但答案显然就在报纸里。
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但在燕欣锐利的眼光注视下,她没有选择余地地打开报纸。
“你要接受PINK的邀约,代言他们的服装品牌,我有没有一句废话?”在她翻板报纸时,燕欣沉痛的埋怨。“你说要跟沈翎在香港多玩几天,我不是也二话不说把你的通告全都往后延,让你可以尽兴玩?可是你不应该利用我对你的信任,跟沈翊玩得这么过火!你知道这么做对我们的伤害有多大?你要我怎么跟初正轩交代!就算你们的婚事未曾公开,但他到底是你丈夫,你这么做教他面子往哪里放!”
“我们当初会结婚,还不是因为爸的遗嘱!不然我……”荭嫔的声音因为视线所捕捉到的画面和文字而哑掉,她不敢置信地频频眨着眼,直到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脑中登时一团混乱。
天呀,怎么会……
她慌乱的掩住嘴,脑海里闪过数个画面,虽然很模糊,却无法否认。
老天爷!
她震惊的表情完全看进燕欣眼里,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自醒来后首次感到愉悦的笑意。
“玲玲跟我说这件事时,我的表情跟你差不多,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一颗鸵鸟蛋了!”说法虽然夸张,却传神地表达了她受到的惊吓。
燕欣一地在床上坐下,怡然感慨,“我以为世界末日到了,挂断玲玲的电话后,过了十分钟,才有办法思考。我首先拨了佳金的手机,铃声响了十几声都没人接听,气死我了!”
显然她没死,还好好的坐在这里数落人。
荭嫔以眼角余光偷瞄她,秀丽的柳眉颦了起来,鬓边的疼痛好像更严重了。
“我来的时候,佳金也还没起床,她把这次出差当成度假旅游了,是不是?搞不清楚状况!”
“这不是佳金的错。”
尽管自身难保,荭嫔仍然替人说情。
“不是她的错,难道是我的错吗?”燕欣柳眉倒竖,怒火再度狂烧。“对啦,全是我的错!就算签下章鸿后,我从他身上已经赚到七位数的佣金,还是不该为了参加他的庆功宴,把你交代给胡佳金!可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呀!要是知道你们会给我弄出这种烂摊子,就算章鸿可以让我赚到八位数、九位数的佣金,我也会抛下他,亲自陪你来香港,杜绝这种事的发生,也不必面对初正轩的怒气了!”
“他知道了?对你发脾气?”荭嫔畏缩着,感到不妙,随即又纳闷起来。“他不是要去欧洲吗?”
“我不知道什么欧洲不欧洲的,我打他的手机,他就接了。”
“你主动告诉他这……件事?”荭嫔抖着手中的报纸,表情不可思议。
“这种事我敢瞒吗?”燕欣为自己辩护。
荭嫔无法反驳,一时之间只能咬着嘴唇,不知所措。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慌?”燕欣沉痛的继续数落,“打佳金的手机没人接,打你的手机又没开机,我唯一掌握到的,只有玲玲所透露的消息:你跟沈翊在宴会里热吻的照片上了报,你还住在他家。光这两点就足以把我打入地狱!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初正轩,只能赶搭第一班飞机到香港。到了中正机场,我先买了份报纸,看了后差点魂飞魄散!我的好小姐,你是哪根筋不对,居然豪放到这种程度!连吻戏我都不敢让你拍,你居然跟沈翊在大庭广众下来这种火辣辣的法式长吻,你还要不要我活呀!”
“我喝醉了……”荭嫔蒙着脸,闷声回答。
“一句喝醉就可以撇清吗?”饱受煎熬的燕欣可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喝醉就可以让男人随便吻吗?喝醉是不是也可以跟人家随便上--”
“我没有跟他上床!”荭嫔掩着耳朵,备感屈辱的吼道,“我没有!”
“这种话对我说没用,去跟记者讲,去跟初正轩说,去要他们相信呀!”燕欣不甘示弱地吼回去。“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百口莫辩?你跟沈翊热吻成那样,又留宿在这里,会造成什么样的联想,你好好给我想一想!”
“我又不是没住过沈家。”荭嫔烦躁的为自己辩解。“我跟沈翊从幼儿园时就认识了,不晓得在她家住过几次……”
“那是台北的沈家老宅,有沈家两老在!”
“沈翎也住在这里嘛!而且佳金……”
“所以你半岛酒店不住,跑来住沈翊的豪宅?”
“是沈翎邀请我的,我跟沈翊又不是不熟……”
“熟到可以接吻?”
“我都说喝醉了!”荭嫔气急败坏的为自己辩解。“我一向当沈翊是哥哥,我们以前根本就没有、没有接过吻!当时气氛很high,我……”
“就跟他吻了起来?”
“你什么都不知道啦!”她脸一阵红一阵白,在燕欣质疑的眼光下,越发的心乱如麻。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就算说了,她也不见得明白呀!
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是很明白。
荭嫔沮丧地抓着头发,脑海中电光石火的闪过昨晚放纵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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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对上的气氛高昂,香港的音乐人几乎都来了。
沈翊被誉为流行乐界的金童,他能歌善舞,谱词、作曲、编曲样样都行,近两年还怞空担任唱片制作人,制作的专辑张张畅销,让他更加的炙手可热,活跃于华人音乐界。
这晚,他为新买下的浅水湾豪宅举办乔迁派对,顺便拍摄最新单曲的MTV,参与盛会的影视圈名人全成了免费演员。
他却戏谑地告诉荭嫔,满屋子的人都是龙套,只有她是女主角。
荭嫔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处在满是衣香鬓影、笑语喧哗的宴会里,她的心却像个黑洞般,即使吸收再多的光依然空虚黑暗。
近来总是如此,不管周遭有多热闹,她还是感到寂寞。
荭嫔因此而苦恼,不自觉地多喝了几杯。
鸡尾酒液融化在舌间的酸甜滋味,一入喉却形成一股微辣的热意灼灼的烧下胸月复,化成醉人的醺暖迷惑了她的感官。
她恍惚的想起离开台北的前一夜,正轩的吻和。
那落在她唇上、耳际、颈胸处的热吻,那带着急切抚模她的手掌,像一把把烈火烧至灵魂深处融化了她的抗拒。
她的呼吸变得沉重,极力想甩去脑中的影像,但耳边尽是他低哑浓浊的呢喃。
“我等得太久了……”
每个字都像他的吻、他的重重落在她唇上、身上,挑起了她不情愿的回应,于是,既像战鼓急促的敲动,体肤仿佛有烈火在焚烧,从身到心都渴望着他。
可她不要他呀!
但为何坚决的信念会在初正轩吻她、她时动摇,失去反抗的能力,躺在他怀里任他为所欲为?
荭嫔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只想逃得远远的,躲着他。
但躲得了吗?
强烈的不安窜过她全身。
荭嫔没有忘记正轩说的那句话。
我就等到你从香港回来。
到时候……她还逃得了吗?
“发什么呆?”含带笑意的酥软腔调暖暖的送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荭嫔手上一轻,酒杯被人拿走,她怯怯的抬起眼光,迷茫的视线里映进了沈翊俊俏迷人的笑容。
“没……”她摇着头笑。
“真的没事?”他俯向她,一双深黑的眸子似要探进她灵魂深处般锐利。
“没事。”她向他保证。
“那就好。要知道你不仅是我今晚的女主角,我还希望你能当我永远的女主角喔。”
她困惑的瞪着他脸上的似笑非笑,以为他是在跟她开玩笑。
沈翊忽然叹息一声,目光灼热的朝她俯,呢喃的唤她,“荭嫔……”
视线登时因他太过靠近而模糊,她唇上一热,轻柔的压力袭来,眼睛瞪得更大,双手下意识的想推开他,却在碰触到那堵宽厚的肩膀时停顿。
有何不可?说不定她只是因为缺乏经验,才会被初正轩的吻迷得晕头转向。
她喘息地分开唇,沈翊的舌立刻侵入她嘴里。
他的吻很热情,带着香醇的酒香,老练的逗留在她唇间展开诱惑,渴望点燃她的。
她也希望被点燃,刻意配合着他。然而,内心的风景是一片荒芜,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太过兴奋,虽然也想给他更多时间,可周道的议论声吵得她失去耐心,还有他充满占有欲的吻带来的不适。终于让她无法承受地推开他。
喘息的倒退,她跌进了佳金的扶持里,尖锐的嗓音跟着传来。
“你喝醉了吗?”
那语气严厉的问话让她不自禁的偏过头看去,佳金一脸的惊惶失措,让她领悟到自己的失态。
羞愧地避开她眼中的指责,荭嫔嗫嚅的道:“我头好晕……”
“你喝醉了,我先送你回房间。”佳金斩钉截铁的宣称,声音大得几乎达到吼的状态,附近的人们全都惊讶地挑起眉。
“荭嫔,你没怎样吧?”沈翎赶过来关心。
“她喝醉了!”佳金以发誓的语气再一次坚定的宣布,瞪着沈翎的表情仿佛对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吓得这位娇娇女不由自主的让开路。“我送她回房间。”
宛如摩西分开红海,挡路的人群全都被佳金的气势慑住,自动让出通路。
荭嫔垂下眼睑,任佳金搀扶她离开,沿途可以感觉到周道人群的眼光全都投注过来,不晓得其中有没有沈翊的。
她不该让沈翊吻她。
虽然不清楚沈翊这么做是玩笑还是认真,但以后见面一定会尴尬!想到这里,双鬓开始疼痛,荭嫔畏缩的紧闭眼眸。
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了,还是等到头不疼了,再来烦恼吧。
两人很快来到二楼的客房。
沈家的仆从长安叔为荭嫔安排的房间是面对花园、有着阳台的套房,落地长窗上挂着两层窗帘,簿簿的白纱放了下来,透入花园里的灯光。
佳金把荭嫔扶到椅子上坐下,走到窗口检查,将第二层的深色窗帘也放下来。
“我去帮你放洗澡水。”
“不用了,我淋浴就好。”荭嫔只想早点上床睡觉,要是泡在浴缸里舒服地睡着,后果会不堪设想。
她走进浴室,到了门口转向佳金吩咐道:“帮我拿颗普拿疼,我头好痛。”
“好。”
等到荭嫔洗澡出来,佳金已经准备好普拿疼和开水等她。
她沉默的服侍她吃药,送她上床,眉头始终纠结。
“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荭嫔瞅着她问。
“我……”佳金叹了口气才回答,“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真有什么事,也是明天的烦恼。你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再说。”
她关上大灯,把房门反锁后离开。
瞪着一室的黑暗,荭嫔知道佳金想说又没说的,应该是沈翊吻她的事。
不就是以后见到沈翊会尴尬而已,有必要那么烦恼吗?
她爱困的打起呵欠,为酒精和药物所催眠的脑筋变得迟钝,一下子便跌进黑暗的梦乡里,却没想到一觉醒来,一椿在她只是见面会尴尬的小插曲会演变成一场大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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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发什么呆呀?我跟你说的话,有没有听见?”
不耐烦的河东狮吼打断了荭嫔的回忆,她捂着耳朵,恼怒的瞪向表姐。
“请你保留一点淑女形象好吗?”
“在你面前我保留形象干嘛?”燕欣粗鲁的道。
荭嫔拿她没辙,柔着鬓边,表情苦恼,“睡了一觉,头又开始痛了起来,那颗普拿疼好像没什么效……”
“你现在才头痛,我可是痛了好几个小时!”燕欣语气愤懑。
“好了啦,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
“本来就是你的错!”
“你是找我兴师问罪的,是不是?”脾气再好的人也禁不起一再的撩拨,何况荭嫔的脾气本来就不怎么好,她不耐烦的回嘴,“就算我跟沈翊接吻又怎样?犯了哪条法律了?”
“你是说我管不着,是不是?”燕欣也有脾气要发作。“你以为我喜欢管吗?要不是你是我表妹,我才懒得理你呢!也不想想自己是已婚妇女……”
最后四个字令荭嫔脸色发白,燕欣登时感到于心不忍。
“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她放柔语气,“像初正轩这等老公,你有哪里不满意?换成是其它女人当他老婆,怕不成天供着他,担心人家来抢,你却是将他往外推,连公开你俩的婚姻都不愿意。荭嫔,你不要傻了好不好?”
“你不懂……”她摇着头,神情惶恐着急。
“我就是不懂才要问你呀!”燕欣没好气的说。
荭嫔老说她不懂,可每当她不耻下问,她不是发呆,便是这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痛苦模样,真是教人生气。
“问你为何要跟沈翊接吻,你说我不懂,却什么都不肯说。现在问你为什么要把初正轩往外推,你还是说我不懂,但同样不肯解释清楚。荭嫔,你不能怪别人不懂你,你根本不给人机会懂你呀!”
“我才不要你懂!”她沮丧的遮着脸低喊。
那些羞人的私密,即使亲如姐妹,也难以启齿。
能告诉燕欣,她是为了证明初正轩的亲吻和,对她造成的影响,是任何男人都办得到的,才没有拒绝沈翊的吻吗?
还有心里那个紧密的死结,在别人看来或许不算什么,但随着时光飞逝,却在她胸腔里越结越紧,紧得让她不晓得该如何挣月兑,甚至一看到初正轩便想逃避。
然而两人的夫妻关系,让她逃不掉、避不了。
即使一开始便知道有一天必须要去面对,但她一直认为那天会很久远,直到初正轩向她摊牌,她知道没时间了。
现在只要一想到要面对他说清楚,胸口便像有把烈焰在烧灼般难受,脑子里一团混乱。
“荭嫔?”
燕欣的声音将她从沉痛的心事唤回现实,她刻意别开眼光,不愿面对她或许是质疑、或许是同情,更或许是不以为然的表情。
她深吸口气,试图转移话题。
“昨晚虽然喝醉了,但我记得佳金离开时,有帮我锁上门。”
“是安叔拿钥匙帮我开门。”燕欣锐利地看她一眼回答,“沈翊好像不管去哪里,都会把他带上。”
“安叔能力很强,沈翊要借重他打理这栋新宅。”
“那的确是。”燕欣心不在焉地附和,眉头一皱,语气严肃了起来,“废话也扯够了吧?我订好下午的班机回台湾,你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跟我一块回去呀!”敢情她说了半天,荭嫔都当耳边风?
“不是说好让我在香港待一星期吗?”荭嫔咬着唇,仍打着拖过一时便一时的主意。
“绯闻闹这么大,你还想在这里待下去?”燕欣不以为然。“你晓不晓得,如果不是我一下飞机就打电话向初正轩保证,下午一定带你回去,他就搭下班飞机来逮你了。到时候场面会有多难看,你自己想象吧。”
“他……”她吃惊的张着嘴,仿拂仍很难想象正轩会追到香港逮她。
“在报上看到自己的老婆公开红杏出墙,你以为有几个男人能忍受?他还能听进我的话,而不是拿着机关枪来扫射奸夫滢妇,已经算是很有风度了。”
“你说谁是奸夫滢妇?”她气鼓了颊。
“你心里清楚。”燕欣正气凛然地瞪着她,“反正,你非得跟我回去不可!”
“可是……”
“你在这里的工作都结束了,留下来不过是吃喝玩乐。”
“可是我跟沈翎说好要……”
“我来的时候,沈翎还在睡觉,她要是知道报上的绯闻,不会强留你的。反正在我们离开前,她应该是醒了,你还来得及跟她说拜拜。”
“可是……”
“沈翊是吗?他一早就有行程,记者大概都去追他了,否则就算这座社区号称警卫森严,恐怕也挡不了那些见缝就钻的狗仔队。好了,现在乖乖起床梳洗,安叔已经命人准备好早午餐在等了。”
退路都被她封死了,荭嫔闷闷不乐地嘟起嘴巴。
“我去叫佳金起来,你没问题吧?”看她意兴阑珊的下床,走路还摇摇晃晃的,燕欣不禁担心。
“没事,你去叫佳金吧。”反正也改变不了燕欣的决定,荭嫔懒得废话,朝她摆摆手后,径自进了浴室。
她放了满满一缸的热水,至少可以泡个热水澡,松弛身体的紧张吧。
然而,那根紧紧绷着的心弦,又该用什么方法来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