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二人坐在暗夜的庭园中,之间的沉默有点儿让人喘不过气。
「对了,你要不要吃?」秦意绵想起端在手上差点就遗忘了的食物,这可是自己溜出来的目的呢!
但是一个人吃又很奇怪,只好忍痛地询问他了,
被她这麽一提及,高远恩才想起自己刚才根本没吃到什麽东西。可是……他低头看向她手上的盘子……
「没关系,你自己吃吧!」那盘子里的东西就算是全给他吃了也不够,还不如让她吃个饱。
「咦?你不饿吗?」看他刚才的表情明明就很想吃。
「还好。」他苦笑。
秦意绵看看盘子,再看看他的表情,猜想他应该是不好意思吧!
「没关系,我们一起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都已经身体不舒服了,如果再不吃东西,一定会更难过。
虽然这是自己仅偷渡出来的食物,她仍是愿意与他共享。
「不用了。」高远恩仍是摇头。
「没关系。」秦意绵豪气干云的大方奉献出自己的明虾。「你吃啊!」
看著送到自己嘴边的明虾,高远恩望著秦意绵,眼中饱含笑意。
「啊!」秦意绵这才迟钝的发觉这种行为有多暧昧,她想缩回手却来不及。
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就著她手上的叉子吃掉了明虾。
「谢谢你。」他露出了勾魂的笑容。
「呃……不客气。」秦意绵的脸红了起来,真……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自己居然……这麽亲密的喂一个陌生人吃虾子!
「你也吃啊。」高远恩扬起一抹微笑,却发现脑中传来一阵剌痛。
「嗯。」她早就想了,刚才只是客气。秦意绵看准了盘中的炸丸子,迅速的将它塞入口中。
「好好吃喔!」她也不管小梅念了一晚的形象,秦意绵口中满是炸丸子,还含糊不清的赞道。
「是吗?」高远恩想笑,却痛得皱眉。
「你怎麽了?」秦意绵瞪大了眼,看他露出痛苦的样子。
该不会是刚才的虾子有问题吧?
高远恩连摇头的动作都引发了更剧烈的痛楚,自然也说不出没事这种谎言来安慰人。
「你还好吧?」秦意绵将盘子往旁边一放,心急的看著他,发现他紧闭著双眼,好像忍著极大的痛楚。
「你忍一忍,我进去找人。」秦意绵站起来,却让他抓住。
「不用了。」她这一进去叫人出来,势必会引起风波,连已经先回家的父母也会惊动。
之後,今晚的联欢晚会也不用办了。
再者,自己恐怕也别想住在外头了。
这引起的效应可是很大的,还是别这麽做。
「什麽不用,你不是很不舒服吗?」秦意绵很著急,「我去找人来帮忙,送你去看医生啊。」
「没关系的。」高远恩深吸口气,觉得除了头痛之外,倒也没有什麽问题,想来是发烧所致。「我只是有点发烧头痛,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刚才就是在休息啊。」秦意绵反驳他的说法。
「我指的是回家休息。」虽然头痛甚剧,他还是露出了笑容。「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
高远恩脑子昏昏沉沉的,看来刚才喝的那几杯也开始出现作用了。
这简直是雪上加霜!
「愿意、当然愿意。」不愿意她哪会留下来,这不是问废话吗?「可是……要怎麽帮?」
她想找人送他就医,他又不肯。
「你会开车吗?」
「会啊。」她点头,却不明白这有什麽关系。
「那……」高远恩想想又觉得不妥,毕竟自己和她称不上认识,这麽麻烦她不太好,可是偏偏自己又头痛得紧。
「怎样?」看他扶著额头不说话,秦意绵真是快急死了。
看著她焦急的模样,高远恩下了决定。非常情况嘛,总是要有些非常的应变措施,不能拘泥於形式,就看她愿不愿意了!
「能不能麻烦你载我回去?」他小心的打量她脸上细微的反应,不愿意太勉强她,毕竟这个要求的确太唐突。
秦意绵的表情一愣,脑中自动闪过几个曾看过的新闻片段,全是一些误信歹人的受害案例。
这……该不会是最新的犯罪手法吧?
「没关系。」高远恩笑了笑,「这个要求的确有点为难你。」
大不了,就是打电话回家找人,把事情闹大而已。
宴会里头嘛……自己今天才到公司,也不知道该找谁好,最好的选择就是谁也不找,免得日後多事。
「好吧!我送你回去。」秦意绵答应了,反正看他也不像装的,就当是日行一善好了!
呃……虽然坏人不见得就长得一副坏坏的样子,可是,就相信他这一回吧!而且以他西装上戴的那朵胸花看来,他应该是公司的高阶主管或重要外宾,应该不至於找她这种小职员下手吧!
劫财嘛,她又没有,劫色……他应该不会笨到为了自己这种「小菜」而留下污点。
就这样,秦意绵心理建设完毕。
「谢谢你!」高远恩松了口气。「我的车就在那边。」
高远恩拿出车钥匙递给她,觉得自己的头痛越来越厉害,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他连忙先报出地址,再拿出另一串附有卡片的钥匙。「这是我家的钥匙,你直接把车开到B2停车场的A22,再上十七楼就找得到我家了。」
「哦。」她一一接过钥匙,努力的记住他所说的地址与停车位署,就怕自己迷路。
「麻烦你了。」高远恩站起来,却觉得摇摇晃晃。
秦意绵连忙伸手搀扶,却避嫌的刻意保持了距离,就这样带著地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她只希望自己一时的善心大发不会让她成为明日报上的受害者之一。
老天爷,记得保佑我啊!!
还有那盘美食还没吃……啊,助人比较重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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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先生?」好不容易将车停好,秦意绵一转身却发现那个男人已经陷入了半昏睡状态。
秦意绵一模他的额头,果然是烫得惊人。
看来他的病果然不是装出来的,否则也不可能这麽逼真,而且,就算他是坏人,现在什麽也不能做了。
「先生?」但是,他不起来的话是不行的,因为向来没做过什麽粗工、练过什麽身体的她,绝对是背不动他的。
他还是叫不醒,秦意绵没办法只好摇著他的肩膀。
「什麽?怎麽……」高远恩终於开口了,不过仍是昏昏沉沉的,搞不清楚四周的情况。
「下车,你家到了。」秦意绵努力的想保持他的清醒,只可惜成效不彰,他的眼眸还是充满茫然无神之色。
没办法,她只好先下车,绕到另一头打开车门,半拉半撑的将他弄离了坐椅,靠在车门旁。
「等一下、等一下。」见他又要倒下,秦意绵连忙贡献出山口己细弱的肩膀,然後关上车门,按下防盗锁。
「拜托你清醒一点好吗?」她就快撑不住了。「我真的不想、不想、不想和你一起躺在地下室二楼等人来救!」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过可怜,高远恩终於使出了一点点的力气,两人就这麽摇摇晃晃的走向电梯。
幸好这个车位选得还不错,离电梯没几步路就到了,要不然他们两个可能会呈大字型扑跌在地。
唉!自己真的很没力嘛,更何况他又高,也难怪会撑不住。
好不容易进了电梯,有墙可以稍为靠著,她肩上的重担也轻了不少,看来这男人还颇聪明,没把全身重量往她这儿压。
按下到十七楼的按钮,秦意绵已经是全身大汗了。
而让她更难受的是,她身旁的人除了浑身烧烫外,他也流了一身汗。
也许刚才应该先带他去看医生,她为时已晚地想著。
到了十七楼,她又开始了「搬运」的工作。
「拜托你,就差这麽几步,撑著点。」秦意绵使出全力扶著地,嘴里还不停的为他打气,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
「加油、加油,还有三步,就三步,」
好远的三步!她真想哭。
终於到了门口,她以身体撑住男人,腾出手从手提袋中拿出钥匙开了门。她不禁想称赞这男人的先见之明,知道要把钥匙先交给她,否则两人现在的情况一定更尴尬。
真的好重哦!
吸气、吐气,做好准备後,她才扶起墙边的男人往屋内走,一面在心里对自己说著,加油、快成功了。
一进到屋内,她傻眼了。
是的,这男人很有先见之明,钥匙给了、地址也说了,连停车位是哪个都交代得很清楚,可是他却没有说卧室是哪一间!
不会要她一间一间找吧!
「先生,你还清醒吗?喂?」她无奈的抬起头,秦意绵只觉得自己快被压倒在地上了。
「拜托你,回光返照也好,先告诉我你的房间在哪儿好不好?」她已经没力气又急到胡言乱语了——
「先生」她哀叫。
也许是惨叫声收到了成效,高远恩慢慢地微睁开双眼,看著眼前仍是半陌生的新居所。
「到了吗?」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对。」秦意绵只差没感动得痛哭流涕,「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房间在哪里?」
她不想扛著一个半昏迷的人四处走,她已经快累瘫了!
「里头。」高远恩的声音含糊不清。
「什麽?」秦意绵怎麽也听不清楚,「你再说一次好不好?」
她快哭了?高远恩努力的了开眼,看到原本娇美的女孩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梳理成型的秀发也散乱不堪。
真是辛苦她了。
「先生?」秦意绵惊恐的瞪大眼,他该不会又昏了吧?虽然他张著眼睛,可是怎麽不发一语的?
「在里头。」高远恩使力站起来,减去她肩上的重担,带头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突然觉得肩上一轻,秦意绵感动得看他一眼,跟上他的脚步。
看到了床,高远思无力的往床上一躺,不愿再动。
秦意绵也在地上一瘫,气喘不已。
天啊,这比公司运动会上的接力赛还累人!
而且一放松下来,除了疲累之外,她还觉得好饿喔!
天啊!「运动」完之後感觉更饿了。她不禁想起那盘被自己遗落在庭园里的美食,呜……她只吃到一颗丸子耶。
「算了、算了!」她打消脑中的幻想,现在不是想那个的时候,那位先生还在发烧呢,更何况现在想,也只是更饿罢了。
秦意绵再休息了一会儿,觉得力气稍微恢复後,她才由地上爬起,看向那已经陷入昏睡的男人。
现在呢?该怎麽办?
她已经把人送回家,还服务到底的送上了床,这下也算是达成了他的请托,应该可以走人了吧!
走人?可是他还在发烧耶,万一没退烧呢?看他的样子好像是独居在外,这样就算病危也没有人会知道。
如果她就这麽走人,好像不怎麽妥当,可是……
没办法,只有照顾他了,都帮了一半的忙,总不好现在扔下他不管吧!
唉!谁教自己遇上了。
「「「
秦意绵替他月兑了西装外套、拿下了领带、解开二颗扣子後,她帮他盖上被子,又从浴室找了条毛巾替他擦拭汗水,而後从冰箱找了冰枕替他换上,最後是额头上的毛巾。
当然,她敢擦拭的皮肤只限於露在衣服外的,至於衣服下的,再湿她也没那个胆去关心。
反正,发烧就是会流汗嘛,流流汗也许就能退烧了。
她如此安慰自己。
本来就是,总不好让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月兑去他汗湿的衣物,然後拿著小毛巾替他擦身体吧!就算这位先生不介意,她可介意!她可是个黄花大闺女耶!替他解开那二颗衬衫扣子就已经够让她难为情了,更别提把他剥光、替他擦身子。
再不得已,她都做不到!
好啦……也许救人至上的危急时刻她可以勉强红著脸做,可是现在不过是小小的感冒发烧,用不著吧,
就这样,她决定忽略这一点,坐在床沿,看著床上的人不断的出汗,然後换毛巾、盖被子、移冰枕。
但是绝对不会去动他的身体!
忽然间,手机铃声在屋内响起。
她一惊,连忙从被自己扔在一旁的手提袋拿出手机接起,就怕钤声会吵醒已入睡的人。
「喂?」她压低声音。
(装什麽神秘啊!)被拖著应酬了一整晚,回来又找不到同伴的孔令梅想也不想的开骂。(你到底跑到哪去了?都快散场了还不见人影!)
啊,她完全忘记了。
「对不起,我太无聊了,所以出来晃一晃。」
(晃一晃?你能晃到哪儿去?我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孔令梅提高了声调,(你该不会是找到对象,单独带开了吧?)
「不是!」突然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她连忙解释,「当然不是啦,我只是不知道该怎麽应付前来攀谈的人,所以跑出来喝咖啡,但一喝就忘了时间。」
原谅她吧!她不是故意说谎的。
(喝咖啡?为什麽不找我,害我被经理拖著满场跑。)孔令梅忍不住的抱怨。
秦意绵大气也不敢喘,就怕惹她不快。
(算了,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呃……没关系,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赶回去。」秦意绵哪敢说自己在哪儿。
(哦,好吧!这样也好。)孔令梅随即想起,(快一点喔!十二点要怞奖,人没到奖就不算,万一怞到大奖,那多冤枉。)
「有这件事?」秦意绵疑惑的问道。
(对呀,听说是即将接管公司的大少爷会负责怞奖,你不好奇吗?还不快回来!)孔令梅猛催促她。
「好啦,这就回去。」幸好,从这里到会场大概三十五分钟内会到。看看时钟,现在才刚过十一点。「应该来得及吧!」
(来不及你就走著瞧!)孔令梅已经语带威胁了。
「我知道了,别这样啦!」秦意绵求饶,挂上电话後连忙站起来,将手机塞入手提袋中。
「应该可以了吧。」她担心的怃上这男人的额头,发现可能是刚刚走了一段路的关系,流了不少汗,烧也退了。
她最後再替他擦了一次汗,换上新的毛巾。
「我仁至义尽,不走不行了。十二点之前如果没赶回会场,肯定会被宰,你自己多保重吧!」说完,秦意绵拿起手提袋就往外跑,但仍不忘替他关上灯,让他好好的睡上一觉。
冲到大门口,秦意绵才想起一件事,连忙又跑回漆黑的卧房。
「钥匙、钥匙……有了!」秦意绵在手提袋里模了半天,总算模到了一串钥匙,她把它往床头柜上一放。
「这次真的得走了,你好好保重。」她再次祝福他,接著秦意绵往外头跑。
十二点、十二点!老天保佑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