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挂的海岸旁,海水敲打着岩石,激出一阵又一阵的浪花。在布满尖锐石头的岩岸上,手电筒发出的亮光,正一闪又一闪地照着岸边。
陡峭的岩壁阻挡了走到海边寻人的这群人。
“可恶!那家伙逃了。”一个男子躁着标准的国语说着。
“应该是淹死了吧!”回答他的口音带着点洋腔,“真可惜,听说有五十万美金的赏金。”
“是啊……唉!我们在香港就该动手的。”
“不!在香港动手我们会被抓的,还是在台湾沿海比较方便,我的船在这是受到礼遇的。”
“我懂,但人没抓到,什么都别谈了。”
“也是……这里是花莲吗?”
“对!我的店就在北方约十公里处。”
“在这布线吧!他可能还活着。”
“好,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既然你这么要求,那我还要加钱。”
“我以为我们是伙伴。”说话带着洋腔的人道。
说着标准国语的男子冷笑一声,“伙伴?不!你出钱,我做事,再给十万美金,我保证把他的尸体找来给你。”
“你真狠……”洋腔口音带着笑意说。
“还好!不比你想杀了他更狠,我本来以为你只是想绑架他。”那说着国语的人也笑着回答。
“绑架他也不错,可以逼老家伙交出公司的股权。但杀了他,是更快的……”
随着手电筒的闪光渐行渐远,两人的交谈声也逐渐消失。
两人都没注意到,刚才站的岩石正下方,有个高大的身影,正努力地攀在岩壁的凹缝中。
那身影健壮的手臂跟身体上,净是大小不一、被贝类跟礁岩制造出来的刮伤。
“妈的……”
想杀他的人究竟是谁?
那个说话带着洋腔的声音,他听来非常耳熟,但他到底是谁?想他古谕啸天生爱冒险犯难,为了研究自己公司的产品是否适合军队跟特别需求的人使用,他还特地跑去英国参加特种部队,受训两年。
但没想到……今天还是栽了跟头!
真是的!他本来好好的躲在香港,才没几天,竟然就收到消息,说他那个老奸巨猾的父亲找到他了。这逼得他不得不跳上最近的一艘走私船,想干脆逃到之前古谕扬藏匿过的台湾来。
没有想到,走私船上有人认出了他,他被人捆绑,威胁要把他交给在找他的人。
他本来以为那个在找他的人,应该是他父亲,但直到几个小时前,他发现这些人根本毫不在意在他身上留下伤痕,个个一副狠样时,他才确定,要找他的是另有其人。
所以,当他确定船已经开到六湾附近后,便找机会打倒那些想困住他的人,跳船逃了出来。他得趁着海水涨潮之前爬上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先好好的睡一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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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捡猫、捡狗我都不反对,但你竟然捡个死人回来?”
“他不是尸体……而且也不是我捡的。”
“只有你会把东西捡来藏在上面,万一他是个通缉犯,那怎么办?”
“裳月,我真的没有……他这么大个儿,我根本搬不动!”
“你是说,他自己闯进来的?”
“不然呢?”
“可恶!我去拿枪。”
“裳月……不能报警就好了吗?你拿枪,大姊会生气的。”
“我讨厌警察!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德行。你小心看好他,我去通知大姊拿枪出来。”
“你要叫大姊拿枪射这个人?”
“没这么夸张好不好!拿枪只是要保护自己而已。大姊在后山修理水塔,对吗?”
“她是在后山修理水塔没错,但要我一个人看好他?我用什么看?裳月……”
那阵因为怒气而显得尖锐的女声交谈,早就惊醒了在树上睡得香甜的古谕啸。
他在哪里?这个疑问窜进了古谕啸的脑海中,但不到一秒,他就想起来了。
今天清晨时,他借着涨潮的海水,让自己月兑离了那个令他全身是伤的岩缝,攀了上岸,然后翻墙进入一家看起来还算大的院子中。这院子里有棵大树,大树上钉着层板,显然是没完成的树屋的地板,刚好适合让他休息一晚。
他伸了个懒腰,立刻听到下面爆出了一个还带点稚气的女孩的尖叫声——
“啊!救命啊!大姊、裳月,他醒了!救命!”
古谕啸有点好笑地挑起眉,伸了个懒腰,起身,长脚往层板边缘一跨,露出个头,看着下方的情况。
“啊!”
一个看来显然非常惊慌的女孩,一对上他的脸,竟然就尖叫了一声,然后直挺挺地往后倒向柔软的草地。
不会吧……他错愕地睁大眼,看着草地上那显然已经昏倒的女孩。天底下怎么会有人这么容易受到惊吓?
他往层板边缘挪动了子,正打算往下跳,突然,砰的一声!火辣辣的感觉,从他的手臂外侧传来。
“不许动!再动我就杀了你。”一个清脆果断的女嗓,跟他手臂上的血腥味一样,杀气十足的传来。
俊美的浓眉挑起,古谕啸望向开枪的人。
空气中荡漾着隐约的火药味,那人跟他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但他隐身在大树的树荫中,而她就站在阳光下,所以,他看她看得很清楚。
她不高,大概有一百六十公分吧!纤细的身躯穿着过大的T恤跟牛仔裤,一头秀发随意地散飞在那张秀气清丽的脸蛋旁。
她是一个普通到不行的女人,却有一双非常特别的眼!那双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炯炯有神地瞪着他。
根据他的经验,对上一个拿着点二二这种如此好击发的手枪,又一脸看起来巴不得杀了你的女人时,最好保持低调。
所以,他开口了——
“我不是坏人。”他柔声道。
听到他的低嗓,那女人微微一震。虽然她的手依然在抖,但神情中的狠厉不曾消失。
“裳月,带着裳丽进去。”
她站在倒下的女孩旁边,吩咐一旁另一个女孩,把地上的女孩拖进去。
“大姊,我要在这……”
“进去!进去后关上铁门,万一我真的发生什么事,再通知张大哥。”
“你说张致桀?通知他有什么用啊……算了,那家伙是比警察有用点……”方裳月边咕哝,边拖着昏倒的裳丽进屋去。
张致桀是大姊的青梅竹马,也是对大姊劈过腿的坏男人,但他似乎还一直持续想追大姊,所以才会送这把点二二的手枪给警大毕业的大姊,让她用来防身。
方裳珞持续拿枪对着古谕啸,一脸僵持的神情,直到身后传来大门关上的声音,她才轻呼一口气,手也不再发抖。
这一幕,让树上的古谕啸忍不住微笑。
她刚才是因为担心另外那两个女孩,才会害怕到发抖吗?真有趣!
“我想你是误会了,小姐。”古谕啸微笑着,散发出惯有的男性魅力,却忘了现在对方还没办法看清楚他,“我不是坏人,只是误闯进来,找个地方睡觉而已,请放下枪吧!省得那个叫裳丽的,等等又被枪声吓到昏过去。”
方裳珞眼一眯,想看清楚这人的形貌,但在大树陰影笼罩下,男人面貌显得有些模糊。
她只知道,他的嗓音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那口吻听来并不具有任何威胁性,不像她过去应付过的那些匪类。但是,她不能掉以轻心。
“双手举高,放在脑后,跳下来。”她说。
“没问题!”
他乖乖地照做,跳到草地上。而他这一跳,让她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天!好高大的男人啊!他身高起码有一百九,而且身材也精壮结实得不像话。
这男人到底是哪来的?一想到这,她便神经紧绷,手上的枪跟着他移动,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现在,出去。”她用下巴点向庭院大门,
“当然。”古谕啸站在大树的陰影下,不想轻举妄动。
他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处在这种可能随时吃子弹的威胁时,他知道要先化解对方的敌意,才是上策。
“好了,小姐。我现在要离开了,你这把枪可以对着别的地方了。”
“大门在那。”她指着大门,冷冷的说,枪口没有任何要移开的打算。
古谕啸俊眸一眯,开始感觉怒火伴着这些天来受到的饥饿感跟疲累感,一起飙升,这女人干嘛这样对待他?他什么都没做,是那个小女孩自己要昏倒的,关他屁事?
“还不出去?”
见他杵在大树的陰影下动也不动,方裳珞的紧张感节节升高。
“我当然要离开这种地方,但小姐,我再说一次,不要用那东西指着我。”
“你出去后,它就不会指着你了。”她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现在移开武器?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不要你拿它对着我,收起来。”因为这几天来的极度不顺,他的低嗓掺入了火气。
他只是要这女人拿开枪,好避免意外发生,她干嘛这么固执?
方裳珞听出对方那命令似的口吻,简直不敢相信。
“你快滚出去!”她忍不住回吼。
她烦恼得快死掉了,而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竟然还敢跟她发火?
这家伙选在她最忙的时候意外出现,害她得拿出枪,吓到了向来胆小,心脏也有点问题的裳丽不说;她后院山坡上的那个水塔,现在还可能会在几分钟内崩毁,接着连带淋湿了她堆积在后院的木材,也就是她们家未来的家具。
“你不拿开枪的话,我会让你后悔的,台湾法律应该对私藏枪械不会很客气吧?”
闻言,方裳珞双眼圆睁,怒火狂燃地瞪着那树荫下的高大人影。
这家伙竟然……竟然拿法律来威胁她?!
“你再不给我滚出去的话,我才会让你后悔!”她气得手发抖,差点没扣下扳机。
古谕啸深眸一眯,顿时压低身体,朝她扑了过去。
砰的一声!她的反应不错,但却没瞄到该瞄的地方,原本指着他胸膛的枪,子弹却射过他肩膀上方。
“妈的!白痴女人。”
古谕啸低咆着,一把扑倒她,抢过了她的手枪,接着把枪高高地举起。
“你才混蛋!”方裳珞见枪被夺,又被人推倒在草地上,在警察大学受过的训练立刻发挥了作用。她小腿猛力一抬,对准他的要害就狠狠踢去。
“你迟早会有报应。”他眼明手快地用大腿夹住她小腿。
天杀的!竟敢攻击他那里?这会引发一堆女人对她群起抗议的!
“是吗?谁死在谁手上还不知道!”她小腿被制,唯一的机会,就是利用他坐在她身上,跟她之间的空档距离,来攻击他那长满胡渣的下巴。
“枪在我手上,你想死吗?”下巴被她的拳头擦过,他才赫然发现这女人的身手不可小觑。
“近距离搏斗,枪是不管用的。”她回吼,又给他两个右勾拳。
“是吗?看不出你还挺厉害的。”
他潇洒一笑,边闪着她那一次又一次攻过来的拳头,双手边俐落地把枪的弹匣卸开,瞬间把枪拆解得四分五裂,丢到一旁。
“屁话!”
方裳珞看着他熟练卸开枪枝的技术,更紧张了。
因为这男人不只外貌不像普通人,他对枪枝的熟悉度更是超过一般人该有的本事,更别提,他还能闪过她训练过的拳头!
“亏你长得还不错,却出口成脏!”
古谕啸边讽她,边出手,一瞬间便抓住了她的拳头,压制在她的头顶上方。
方裳珞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这下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半点优势也没有的!
她的拳头可不是一般人抓得住的,起码,她大学时,拳击社的拳击教练就很赞扬她的速度。
“怎么?母老虎发不了威了?”他笑她,俊美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个典型公子的微笑。
“你!”她扭动着身躯,想要甩开他,但却徒劳无功,他的大腿只是把她越夹越紧,“放开我!”
他冷笑,“你说放开就放开?那你刚才怎么不乖乖把枪放掉?”
“那是……”惊觉到自己竟然不自觉想对对方解释,她立刻闭上嘴巴。
“是什么?说啊!我有时间。”他微笑,边挪动紧实的婰部。
在蓝天白云之下,两人呈现出一种非常暧昧、惹人遐思的姿态。
这种姿态对古谕啸来说并不陌生,但通常都是在身下的女人一脸渴望地看着他的时候。
古谕啸深眸突然眯了下,男性的掠夺本能,让他有种异样的感觉浮上心头。
他双腿所夹住的那娇柔身躯,虽然被一条宽松的牛仔裤跟过大的旧T恤遮住,但,当她在他身下挣扎扭动时,她的☆竹轩墨坊☆衣物却遮不住她美好的曲线。
这女人的表情虽凶狠,但身材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性感女人!
“可恶!你这低级、下流的男人……”方裳珞从他眼中看见不该看到的,恨自己刚才没开枪毙了他。
“我低级?总比想杀人的……”
突然间,轰隆一声好大的巨响,从不远处的房子后方传来。
他愣了下,原本抓在大掌中的两只小手,被她机警地松月兑一只。
“大姊,水塔爆了!”裳月着急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该死!放开我!”她低吼着,从他钳制中松月兑的小手找到机会攻击他,一心只想让自己月兑身。她得去抢救木材!
“放开你?我又不想死。”他试图抓住她正握拳攻击他的自由小手。
“我没要杀你,你要是不抢我的枪,我就不会攻击你。”这男人讲不讲道理啊?
“我抢你的枪是因为你刚才射中我了,啊!该死……”
他没想到自己话才出口,这狠心的女人竟然对着他手臂上流血的伤口,就是一个手刀劈过去。
“该死!你这臭女人,别乱动!”他狠狠地压住她,再次抓住她的小手,制住她的挣扎。
虽然说他从不打女人,但这女人心思恶毒得实在是让人不能轻忽。
“放开我……你这个大变态!”她怒吼,晶亮的黑眸忍不住飙出水气。
她那些花了大钱买的木材啊!这下全毁了……
“我变态?”他的语气难以觉察地一顿,那张清秀的脸蛋上,那双黑得火亮的瞳……是他看错了吗?她在哭?!“是你先攻击我的,你这恶毒的女人。”
“你不要来这里,我就不会攻击你。”她在他底下怒吼着。
“妈的!我只是来睡个觉而已,刚没问清楚就开枪的是你、攻人要害的也是你。”
“你吓昏了我妹妹!”不然她怎么会开枪?
“那女孩自己有神经病,才看我伸个懒腰就尖叫,我一起来她就昏过去了,是我的错吗?”
“她不是神经病,她是有心脏病,禁不起吓!混蛋,你到底要不要放开我?”
“呃?”他一愣。
她说到妹妹时,那激动的语气,让他的怒气顿时松懈下来,心底也跟着浮出温暖的感觉。
原来,这女人一开始并不是莫名其妙地朝他开枪,她是为了家人……
顿时,心底原有的怒气松懈了下来,反而多了一丝说笑的心情。
“要是我不放呢?”
“不放?”她双眼瞪向他,“那你是打算坐在我身上跟我聊天吗?”
“嘿!这主意倒不错。”她那激愤的说词,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俊容上漾起了一个帅气绝顶的笑容,顿时让头顶上那片蓝天白云为之黯淡无光。
方裳珞感觉到心脏猛地一震,但不到一秒,她立即回神。
“拜托你放开我。该死的……我后院……”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据实以告,“还有些很重要的东西,现在要被水淹掉了,你再不放开我,我会损失惨重的!”
古谕啸俯身逼近她的脸。“是吗?你损失?那我的伤呢?我的伤谁来赔?”
那纯然男性的气息,还有着海水味道,跟某种淡淡的男性体味,让方裳珞脸一红。
“赔你?!你的伤我又不是故意……”她的话声戛然而止,眼光落到了他身后的某个定点上。
占谕啸发现不对,正想回头看是什么让她有了如此异样的神情,却只看到一根厚实的大木头,迎面扫来。
他掹地低头闪避,躲开了木头,却忘了身体下方的威胁。
她一个手刀劈来,正中他脑袋后方的脆弱地带,不用几秒,他的世界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