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到京城。马车在吴王府门口停下,孟如练递上行歌事先留给她的帖子,吴王府本来趾高气扬的侍卫一见,立刻变得必恭必敬。
“请姑娘稍等,我进去和管家禀报一声。”
枫红在她身后说:“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报仇不是你人生中唯一能做的事情,逝者已矣,但来者可追。”他的声音有些急切,“若进了这道门,很多事情可能就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到时候你就是想反悔,都来不及了。”
孟如练依然没有回头。
“或许你会笑我是小人之心,但是行歌凭什么这样帮你?你以为他真的心中坦荡无私,只是想为你的手艺找到一个更好的去处吗?”
这一次,她的手指似乎微微颤了颤。
以为终于说动了她几分,他忙又说道:“你要想成名,要想得到更高的位置,我一样可以帮你!”
刚才进去的侍卫引领管家走了出来,管家很客气地对她拱了拱手,“孟姑娘是吗?行歌公子已经派人带话过来,吩咐要好好关照姑娘,姑娘里面请,你的房间我们已经备好。”
“有劳您了。”孟如练轻轻开口,头也不回地跟著他们走进王府大门。
枫红扬声道:“过几天我再来看你,若遇到难处,就叫人到京西的城一锅饭馆找我。”
这时,几骑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紧接著有人飞身下马,大喊道:“快去通报你们吴王!孙延寿来踢他的门了,看他见不见……”
这声音洪亮刚劲,枫红一听就觉得耳熟,他定睛一看,月兑口喊出,“小孙?怎么是你?”
那个高声说话的大汉看到他也愣住了,几步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双臂,使劲儿晃了晃,“枫红?你这混小子怎么死到这里来的?”
他苦笑道:“铁腕将军真是名不虚传,你我这么久不见,你要送我的见面礼,该不会是把我的两条胳膊给拧下来吧?”
那大汉名叫孙延寿,是镇关大将军孙不老的侄子,也是当朝赫赫有名的将军,因为一双臂膀比常人都有力气,曾经在战场上徒手拧断几十把敌人的钢刀,所以又被敌人送了个“铁腕将军”的外号。
他与枫红是多年的好友,每次见面总要嬉笑打闹一番,但是今天孙延寿神情严峻,眼神锐利如刀,像是强压著一股怒火,随时都要爆炸似的。
开过玩笑之后,意识到气氛不对劲,枫红沉声问:“出了什么事吗?”
“我叔父今天被皇上下旨,以通敌叛国之名捉进天牢,择日会审问罪!”
枫红登时震住。虽然对于孙将军被紧急召回京城之事,他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事情还是发生得太快,快到来不及让他多做准备。
他平静了下心绪,“你确定是吴王做的手脚?”
孙延寿恨恨地说:“我买通了几个当值的太监,确定是吴王这些天一直在皇上耳边扇风点火,今天他更是在早朝上举出一大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伪证,终于让皇上相信我叔父通敌叛国。”
说时,他冲著大门挥起拳头大喊道:“吴王,你给我滚出来!”
枫红拉著他快速向大道走去,“现在不是和吴王正面冲突的时候,他连镇关大将军都可以陷害,你这个小小的副将,他当然不会放在眼里。”
“我才不怕他!大不了把我们叔侄关在一起,让天下人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陷害忠良的!”
他厉声喝道:“你是疯了还是傻了?这时候居然会做这种以卵击石的傻事?万一连你也被抓,边关谁来镇守?孙家军不就成了俎上肉,任人宰割?这正是吴王最想看到的。如今他不过是忌惮孙家军的实力,怕逼得太紧会让孙家军暴动,所以才没有动你,只有你这个傻瓜才会乖乖地自己送上门去让人宰!”
孙廷寿顿时被他骂醒了几分,急问著,“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四城守军总兵和你孙家是三代故交,你先去他那里避一下,以防皇上查封将军府,把你们全体拿下问罪。若有危险,你立刻出城赶回边关去,一刻都不能在城里停留。”
他听得毛发倒竖,双目圆睁,“你要我逃跑?”
“是保存实力!”枫红推了他一把,“你现在就去,两个时辰之后我去找你,我们就在西城门会合吧。”
“那你要去哪里?”
枫红咬咬牙,“去找这件事的幕后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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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京城繁华鼎盛,踏歌别馆却建在京郊一片密密的竹林之中。曲径通幽,见而忘俗,与它的主人在世人心中的想像如出一辙。
平时,来踏歌别馆的多是名人雅士,即使见不到名满天下的行歌公子,这片竹林依然是京城中人最爱提及的一块象征神秘和传奇的上地。
但是今日,有个人从竹林外闪身而入,如旋风般卷起林中萧瑟的竹叶,直冲向踏歌别馆的大门。
“来者请报上名号!”踏歌别馆的门口闪出几个青色长袍的人,手中皆是一把霍霍长剑。
来人被阻挡却毫不减速,反而一蹬身边的竹竿,借助弹力加速冲向大门。
“来客留步!”见喝不住这人,那几个青袍人长剑架起,摆出一个剑阵,剑光将那人团团围住。
赫然间,银光中飞出几道绿色光影,持剑的青袍人全都“啊”地叫了声,随即长剑落地。
就趁这时,那人已经破出重围闯进馆内。
半空中缓缓飘落的那几道绿影,竟然是几片竹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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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歌,.看你做的好事!”冲进馆山门,枫红眼就看到端坐在厅中,正在悠闲喝茶的男人,他挟著风势冲过去,当胸就是一拳.
行歌飘飘然从座位上掠起,落到枫红身后的位置。
“枫红公子,来得好快啊。”
那语音如歌如咏,本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但听在他耳里却如夜枭鬼鸣。
他转身怒视著对方,“我说的话你大概是忘记了!”
“抱歉,枫红公子的话向来颇多,我不知道公子指的是哪句?”行歌眨眨眼,和他兜圈子。
“我说过,若再相见,我不再客气!今天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不和我决战一场,要不就立刻停止你所有的陰谋诡计,将孙将军解放出来!”
行歌回道:“我从不受人威胁,你的这两个选择没有一个是我喜欢的,抱歉我不选。”
“行歌啊行歌,你害这么多人,半夜睡觉不会作恶梦吗?”他双掌一扬,“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只有杀了你,免得你再为害世人!”
“听说你手上从不沾血腥,今天居然会为我而破戒,也是我的荣幸。”行歌斜睨著他,“只是你凭什么认为你能胜得了我?别忘了,当日你的手是被谁刺破的?今日可没有初舞的解药救你。”
“除了下毒、用暗器,原来你就没有别的本事了。”枫红连连冷笑,“比武对招最忌讳用‘老’,你若不怕就试试看。”
行歌凝视著他如火燃烧的眸子,双袖慢慢鼓起,真气流转,大战一触即发。
“住手!”门口扑进来一条白色人影,挡在两人面前,“除了打打杀杀,你们就没有别的解决之道吗?”
“初舞,我不是叫你回家休息,又回来干什么?”行歌没想到他会突然现身,脸色一变,伸手去拉他的肩膀。“你让开。”
初舞霍然转身,“我听说了孙将军的事,你到底还是做了!你答应过我什么,还记得吗?”
他沉默下来,许久,幽幽地说:“你知道,有些事情,我身不由己。”
“到底有多少事你是真的身不由己?还是你连自己的心都无法控制了?”他惆怅地说,“若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或许你也忘了我曾对你说过什么。”
行歌的神色不再平常自若,“初舞,你在这时要挟我?”
“不是要挟,只是倦了。”垂下眼睑,他低声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人都说行歌和初舞犹如双生于,形影不离,其实你是你,我是我,从今而后,我们各走各的阳关道,再不相见!”
“初舞!”行歌右手急扬,袖子拂上他的后背,初舞眼皮一沉,软软倒靠在他肩上。
冷眼旁观,正自纳闷的枫红一见初舞倒下,惊问:“你把他怎么了?”
行歌的眸光如冰,“我现在没空理你,你走。”
“孙将军的事情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他瞬间沉默,之后又答,“看在初舞的面子上,我不会要孙不老的命。”
“仅是如此?”
“枫红,别得寸进尺!惹急了我,后果不是你能承担!”行歌勃然变色,“快走!”
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初舞,恰见一行眼泪从他眼角流出,枫红迟疑著回答。
“好,我也看在初舞的面子上,先饶过你这一次,孙将军的事情还没有完,改天我会再来找你算帐!惹到我枫红,也没有你的好日子过!”
他拔足而出,立刻去找孙延寿商议对策。
偶一回望,行歌的身影已和初舞一同消失在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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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怎么样了?”孙延寿一把擒住枫红,紧张地说:“你刚才去找谁了?那个始作俑者是谁?不是吴王吗?”
“是吴王,只是许多计策不是他一人想出来的,他的背后还有一群谋士。”他反按住他的手腕,真怕孙延寿这家伙下手失了轻重,把他骨头捏碎。“孙家大都是能征善战的勇士,但是论起斗心眼儿,你们十几二十个都斗不过他一个人。”
“哼!我就不信,他吴王能长出十八个心眼来?”
枫红苦笑地摇摇头。小孙当然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人并非吴王,而是行歌。
只是行歌做事太过诡秘小心,外人极难察觉他暗中所做的一切,因此就算他枫红大肆宣扬也没人肯信。而孙家是朝廷将士,对武林中人并不熟悉,与其将其中内情一点点说给小孙这莽夫听,还不如尽快研究眼下的对策。
“孙将军暂时无性命之忧,所以你马上派自己的心月复回边关稳定军心。此时此刻,部队绝不能乱,否则就是落了敌人的话柄,万一人家说你们军心思变,上报皇上剥夺了孙家的军权,我们就再也没有反击之机。”
他的一席话让孙延寿面色如土,“你说来说去,到底怎么救我叔父?”
“这件事当然紧要,但是你这副毛毛躁躁的样子……唉!于事无补。”枫红想了想,又道:“今晚我会潜入吴王府,看看吴王的动静。”
“我也去!”
孙延寿刚跳起身就被枫红按下,“你轻功不好,去了反而容易坏事。”
他眼神扫了他一圈,居然笑了,“你这小子老实说,你去吴王府是去干么?真是探听消息,还是为了见你的相好?”
“什么相好?”
孙延寿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当我没看见,我又不是老眼昏花,白天在吴王府门口,你扯著喉咙喊什么呢?”
枫红居然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反捶他一拳,“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那位姑娘是我的一个朋友,今天进府做菜给吴王贺寿。”
“哼,我们这边有人下狱,他还有心情办寿宴?”孙延寿一拍桌子,“我让他今年的寿宴变成丧宴!”
“你别乱来,万一坏了大事,就等著给你叔父收尸吧!”
被他的语气震住,握了握拳头,“好,听你的,你的鬼主意总是比我多些。”
他略松口气,“发生了这件事之后,也能看出人心。以往和孙家看似有交情的人,若是这一次畏首畏尾的,也就不用再做交往;若是赶来挑唆,看似为你说话,实际上想引你冲动做事的那种人,也要避而远之;还有……”
孙延寿听他一一说完,不由得感叹道:“你这小子不做官还真是可惜,这些朝中的相处之道,你是怎么总结出来的?”
枫红轻声说:“官场的生死和江湖的生死一样,都是要拚个你死我活的。若非早已经历过,我又怎么会是现在的枫红?”
“嗄?”孙延寿愣愣地看著他。多年前,在边关偶然和枫红认识后,他们就成了一对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但枫红的身世对他来说,仍是一个谜。
究竟是怎样的变故、怎样的出身,才会让他成为如今的四大公子之一?他对朝政权谋的洞悉,他对人际交往话里话外所透出的寒意,都与他平时笑嘻嘻的外表迥然不同。
改天,真应该将他狠狠灌醉,探听探听他的故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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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楚天君是当今皇帝的叔父,吴王府的气派仅次于皇宫。若不是因为枫红曾经来过这里,想找到厨房的所在,还真要费上几个时辰。
他听到厨房内传来吴王府管家的声音,“王爷今日想吃辛辣的东西,你们不要总是做那些老套的菜,有什么新鲜花样尽管试做,王爷说了,但凡做得好吃的新菜他都会有赏。”
“可是,王爷吃遍天下美食,一时之间奴才们也想不出什么新菜……”有个厨子战战兢兢地说出心中话。
“废物,每个月给你们的薪饷比宫里给御厨的都多,居然会如此没用……”
“我来吧。”
那淡淡的声音让枫红眼睛一亮。果然,她在这里!
“麻烦几位替我准备些食材,我要一条新鲜的鲇鱼、川椒、豆芽,还有其余的调味佐料。”
“孟姑娘,你想做什么?”管家居然很客气地问。
“水煮鱼。”
“水煮鱼?”其他厨子们听都没听过这道菜,“怎么做?用水煮?”
孟如练没有多做解释,很快就传来在砧板上剁菜的声音。
枫红好奇地掀开一片瓦,从屋顶上看下去,只见她俐落地将一条活鱼宰杀干净,去头尾,削成鱼片放到旁边用调料腌制,然后将鲜红的川椒剁碎熬酱,扑鼻的辣椒香气让满屋的人不停打著喷嚏,而他必须强捏住鼻子,以防自己也被辣得打喷嚏,惊动屋内的人。
接著,她把鱼片和豆芽煮熟,再放入一个器皿里.
管家忙问道:“可以上桌了吗?”
“还不行。”她转身往炒锅里放入半锅的油,又将刚煮完的鱼片和豆芽倒了进去。
“唉哟!这不成了油煮鱼啦?”一群厨子惊异地喊出声。
接下来,花椒和干辣椒在油热之后倒入,让那股辛辣的味道更是冲天而起,伴著油香、辣香、鱼香,全部冲鼻而来。枫红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口水会滴到下面去。
“这样就可以了。”终于完成一盆红艳艳、香喷喷的水煮鱼,孟如练对管家说道:“请问是否要我面见王爷?”
“我先把菜端上去,看王爷吃了以后觉得如何,你在这里等著。”管家又对几个看呆了的厨子说:“赶快准备清汤,王爷不喝汤是不能就寝的,上次你们做的那个三鲜汤,王爷说太油腻,换个清淡的做。”
“是是,奴才们这就去准备。”厨房里立刻又忙活起来。
枫红重新将瓦片盖上,一个翻身跳进院中,跟随上菜的奴婢来到吴王楚天君所在的前厅。
“什么菜?竟然香辣王此?”一闻到水煮鱼的味道,连向来威严冷峻的吴王都不禁喜动颜色。
“王爷,这是新进厨娘特意晋献的一道菜,说是叫水煮鱼。”管家跟在旁边解释。
吴王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口中,刚咀嚼几下就大声叫好,“这才是我想吃的天下美食!给那个厨娘赏银一百两,明日起由她负责厨房。”
“王爷,她不过才刚刚进府一天,只怕众人不服。”
吴王浓眉蹙起,“能者得高位,府中厨房里的那些老厨向来不思进取,早就应该给点教训了。吩咐下去,这是我的意思,谁若敢对那个厨娘不敬,就立刻轰出王府。”
枫红暗暗点头,又不由得摇摇头。听吴王说话,倒像是个很明事理的人物,只是为什么他对府里一套,在朝廷上对朝臣又是另外一套?
“对了,今天这个厨娘可是行歌送进来的?”吴王问道。
“是,她手里有行歌公子的亲笔荐帖。”
“难为他连这些小事都记得。他是不是已经回京了?”
“是,今日公子已经派人送信过来,说他已经回到别馆。”
吴王放下筷子,思索了一阵,“明天给我准备马车,我去看看他。”
“是。”
枫红听了皱起眉。这些年与行歌明里暗里交手,知道他是为吴王暗中做事的人,但与吴王的关系却一直不能被确定。
本以为行歌只是吴王安插在江湖的一个爪牙,但吴王对他似乎格外看重,语气里透露出的关爱,不像是一般主仆,或是联手做恶的朋友。
“王爷,夜汤是否呈上?”
“嗯,呈上来吧。”吴王又拿起筷子吃鱼,忽然间倏地停下动作,双眼如精光四射,直勾勾地看著枫红所在的方向。“谁在外面?”
枫红一惊。难道他被发现了?但紧接著,他发现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条人影伏在那里,看身形此人甚为高大,月光下还依稀看到那人一脸的纠髯。
晕呐……居然是小孙!这家伙怎么不听话,还是跟来了!
飞身而起,拽住他的肩膀,低声交代,“快走!”
“不!此时此地就他一人,正是杀了他的绝佳时机!”孙延寿挣月兑开他的手,手中一柄弯刀如月,明晃晃地从房顶上飞旋而下。
这是孙家的独门兵器,可做手持兵刀,又可做回旋镖。此时,刀锋雪亮地从敞开的窗口飞入,冲著吴王直砍而去。
本来坐在桌后正在吃菜的吴王因为听到动静已有警觉,反手一拨,竟用筷子将那柄来势汹汹的弯刀挑落在地。
枫红低喝一声,“待著别动!”接著他飞身掠下屋脊,闪电般冲入堂内。
“有刺客!”管家惊呼一声。
吴王盯著他,“你是谁?”
他嘻嘻一笑,“闻到王爷的菜香,想来向您讨口肉吃,王爷千万别紧张.”
他并没有朝吴王靠近,而是悄悄地退到厅门一角。
用脚尖勾起那柄掉落的弯刀,他拱手一揖,“因为菜香所以忘形,不小心把刀掉下来了,还请王爷恕罪。”
吴王自然认得那柄弯刀,“你是孙家的人?”
“哪个孙家?我不认识姓孙的。”枫红眼见他的拳头已经攥紧,心知对方如捷豹待发,于是脚尖一踹旁边的桌椅,借著反力弹回庭院外面。
此时,王府的禁兵也被惊动,吴王一摆手,“不用追了!”
回到房顶上,枫红拉起等候他的孙延寿,“快走!”
王府禁兵听到王爷的命令全都停止追缉,但此时,就在枫红所处的对面屋脊上,竟也掠起一人,以如箭离弦般惊人的速度飞向他们所在的位置。
夜空中只见银光闪烁,似有条银色流水划空而至。
枫红暗自吃惊,对孙延寿说:“你赶快回去,我把这个人引开。”
他看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乃是强敌,仓促嘱咐,“你也小心。”
朝反方向掠开,枫红故意哈哈大笑道:“朋友也是王府的人吗?”
本以为他这么大的动作定能将那人引到这边,不料那人却在半空中骤然变换身形,直扑孙延寿而去!
霎时,那柄细如银线的长剑映亮了枫红的眼,他猛然想起在踏歌别馆时,曾见行歌手下用过这种兵刀,立刻意识到不妙,足点树枝也冲了回去。
孙延寿虽然臂力惊人,但论轻功却远比下上枫红,以致刹那间即被身后的人追上并挡在自己身前,一把银剑抵住他咽喉,速度之快、武功之高、招式之诡异,在在都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呆呆看著面前这个黑衣蒙面的男子,几乎要怀疑他是人还是鬼。
“剑下留人!”枫红也已赶至,大声说:“他不过是一时莽撞,并没有伤及吴王性命,你不能杀他。”
“孙家派人刺杀王爷,我要将他带回王府由王爷发落。”冷如冰的声音敲在夜色下,是一种逼人的杀气。
枫红笑道:“哪儿有刺杀?你有何凭证?”
“你手中的那柄弯刀就是证墟释。”那人对孙延寿冷笑道:“我放你孙家一条生路,是你自己要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银剑闪烁,枫红情急之下大喊一声,“你若敢动他,我也会让你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银光在半空停顿,那人微露兴味,“你想怎样?”
“是人就有弱点,抓住他的弱点再施以打击,这不是你惯用的伎俩吗?难道你就没有弱点?我说过,别逼急了我,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
面纱上方,那双俊逸森寒的眸子凝住,“你想说什么?”
“你最在乎的那个人,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我像你今天这样把剑也架在他的脖子上……”
黑衣人眸光跳跃,“你不会。”
“我虽然没杀过人,但并不是不会杀人;为了救人,什么事情我都做得出来,包括夺走你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
片刻的空气凝滞,几人都屏住呼吸。
银剑在空中坠落,“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孙不老也必死无疑!”
枫红对听呆了的孙延寿使了个眼色,让他先行离开,然后对黑衣人一笑,“我果然没猜错,初舞是你的弱点。”
一只修长的手摘下蒙面黑纱,露出俊美如仙的脸庞,只是寒凝的严峻让今日的行歌看起来与平时判若两人。
他紧紧盯著枫红,一字一顿,“有句话你没说错,是人就有弱点。所以,小心保护好你的弱点,别被我抓住。”
枫红正色道:“你曾听过一句话吗?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心机用尽,可是最后被牺牲的人也许恰恰就是你自己。我倒是很期待看到你一无所有时的那张脸。”
行歌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在你有生之年是没这个机会了。”
“那可说不定哦,风水轮流转,哪一天你搞不好会反过来求我帮你呢。”枫红突然跃起身,几下弹跳即落入树丛之中,难觅踪迹了。
行歌转过身,看著不远处的王府灯火,因为刚才的一番喧闹,整个王府都被惊动,所有家丁和府内驻守的禁军都开始巡逻搜捕可能还有藏匿著的刺客。他并没有立刻返回,迟疑之后也暂时隐在黑夜之中.
这次来,他本想单独会见那个人,只因孙延寿的行刺突生变故,让向来冷静行事的他在一怒之下,也暴露了行踪。
看来今日不是与那人相见的最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