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样一条漫长的路,只不过,转瞬之间已是归途。
宋初颜一路上握紧弟弟的手,坐在马车之中,一言不发。经历了一场大变故的小文将头靠在姊姊的手臂上,也保持沉默地坐着。
坐在他们对面的赵蝶衣忍了许久,却无法承受这样沉闷的气氛,不得已开了口,「你们不开心吗?其实不开心的应该是我。眼看着一大份财宝都要被福雅王叔夺去,父皇那里不知道会有多大的损失。那样一笔巨财啊,即使是当年我在皇宫中挥霍的时候,也没有想过那样的巨财可以带给自己怎样挥金如土的生活。而福雅王叔得到它之后到底会做些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那才是应该担心的。」
宋初颜清清嗓音,「公主或许可以放心,在漠尘郡主从我后背拓下那份地图之后,她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赵蝶衣被勾起兴趣。
她说:「福雅王爷不会用这笔财富去做丧尽天良的坏事。」
赵蝶衣撇撇嘴,「那要看在他们心中什么才是丧尽天良的坏事啊!」
宋初颜苦涩地笑笑,「这世上很多事情的确是说不清,原本我们执着以为是对的东西,其实是错的。原本我以为这幅地图属于皇上,却不料最终它的主人会是福雅王爷。」
「到现在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赵蝶衣徘徊于困惑当中,「为什么这幅藏宝图会是给福雅王叔的?为什么妳父亲没有亲手将地图献给他?」
「这些谜底已经不重要了。」宋初颜摩挲着弟弟的肩膀,「现在我只想带小文回去,重新开始一段新生活。」
小文抬起头,「姊,我们要去哪里?」
「东辽。」她轻声说。
「可是,他们说东辽都是坏人。」小文很认真地说。
她笑道:「那拓跋雷大哥也是坏人吗?」
小文歪着头想了一阵,摇摇头,「不,拓跋雷大哥是很厉害的英雄!他把我们从坏人手里救出来。」
「但拓跋雷大哥就是东辽人啊。所以你看,不见得天雀人都是好人,东辽人就都是坏人,对不对?」
宋初颜的一番话说得小文频频点头。
「姊,妳是要嫁给拓跋雷大哥吗?」小文忽然提出的问题让宋初颜很不好回答。
「小文,你……你怎么会这么问?」
赵蝶衣笑道:「这小鬼头的眼睛好锐利。就算是你姊姊要嫁人,干你什么事?」
小文不服气地说:「我姊姊要嫁人的话,我是她弟弟,当然要为她挑选夫婿。」
「就凭你?哈哈哈……」赵蝶衣一阵大笑。
宋初颜拉着弟弟的手,问道:「如果姊姊真要嫁给拓跋雷大哥,你会反对吗?」
「不会。」小文笑着说:「我喜欢拓跋雷大哥,他好威风的!马骑得特别好!将来我也要像他一样!」
宋初颜欣慰地松口气,抱着弟弟的小脑袋,一手悄悄拉开车帘,只见拓跋雷的身影就在车头前不远处,无论何时看到他的背影都坚毅如山。
何其有幸,她能得到他的垂青和怜爱?
何其有幸,她可以与他共度一生?
「再走三十里地就会到东辽边境了!」远处阿克力雀跃地喊着。
「你去知会当地的官员,让他们不要迎接,但是要给我们准备好房间,我们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了!」拓跋雷洪亮的声音响起。
小文兴奋地将小脸凑到窗户边,「我们离开幽州了吗?」
「早就离开了,放心吧,不会有福雅王爷那样的人再来追捕你们了。」赵蝶衣也越来越喜欢小文了,总是忍不住模模他的小脑袋。
小文不满地晃着头,「不要,妳把我的头发都弄乱了。」
赵蝶衣笑着,小文抱怨着,阿克力在远处回应着拓跋雷的命令。
这一切是这么甜蜜而祥和,终于可以过上安稳幸福的生活了?
宋初颜让自己的脸沐浴在透窗而入的阳光之中,身心俱热。多少年她没有这样被感动过了,这就是她渴盼已久的生活啊,老天终于眷顾了她。
让时光再走得慢一点吧,她真怕这只是一场幻梦啊──
虽然拓跋雷说了不要让地方官员大张旗鼓地迎接,但是这小城镇的守备大人听说太子驾到当然还是急急地赶出来迎接。
「太子殿下您怎么会从天雀国来?朝廷没有发邸报告知,小臣……」
拓跋雷抬手止住他的话,「我是为私事去天雀,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太子殿下一路辛苦了,看您的脸色好像不大好?小臣已经准备好房间和酒菜,请太子殿下这就去休息。」
宋初颜走到拓跋雷面前,「雷,你的脸色的确不好。」她注视着他,「是不是一路上日头太毒了?你应该到车里来的。」
「我哪有那么娇弱?」拓跋雷笑道:「自小我就在草原上骑马,再毒辣的太阳也不怕。可能是从福雅王府那里带回来的那瓶酒实在古怪。东辽的酒是极烈的,但是天雀的这种酒却是后缓劲,让人慢慢的醉,我的身体还真有点不适应。」
「那就不要喝了。」宋初颜担心地说:「能让你醉倒的酒只怕不是什么好酒。」
「二弟仔细查验过,那酒里没有毒,没事。」拓跋雷转头对阿克力叫道:「阿克力,带马去马厩,好好的……」
他话没有说完,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竟然站立不稳,直直的就要栽倒。
宋初颜急忙将他扶住,但是他的身子那么沉,差点让她也一并摔倒,幸亏欧阳雨轩动作迅捷,将他们两人一起扶起。
「大哥!」
「雷!」
两人一起惊呼。
拓跋雷还想笑,但是笑容似乎在嘴边留不住,「没事没事,就是有点晕。」
欧阳雨轩一把擒住他的手腕,略一号脉,神情大变,「宋姑娘,妳会针灸之术吗?」
宋初颜被他如此严峻的神情惊住,答道:「略懂一些。」
欧阳雨轩手指如飞在拓跋雷的身上连点了几处大袕,而拓跋雷立刻瘫软倒地。
「怎么了?」拓跋雷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在你的体内有股奇怪的力量四处游走,我不能判定它是什么,但显然你的晕倒和它有关。你不能运气,也不要再走路了,立刻上马车,找个地方让你休息,然后我们慢慢诊视。」
宋初颜咬牙道:「是福雅王爷的酒有问题?」
「不能肯定,但只怕难月兑干系。」欧阳雨轩托起兄长的身体,将他放到马车上,「蝶衣、小文,你们不要吵闹,到马上来。」
赵蝶衣看了眼宋初颜,立刻明白了欧阳雨轩的意思,上了丈夫的马,小文不明白情况,不想离开姊姊,被欧阳雨轩一把丢上了阿克力的马背。
「走!」欧阳雨轩一声喝令,整条车队急速向城内行驶。
宋初颜紧紧抓住拓跋雷的手,良久都只觉得喉间梗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绷着妳的脸,我没事。」拓跋雷岂看不出她的紧张?笑着安慰她,「肯定不是什么大事,也许是二弟太过紧张了。」
「我怎么会这样大意?」她低喃道:「我们都太以君子之心对人了。福雅王爷既然是那种可以掳走小文、绑走我的人,就不会平平安安地让我们离开。虽然地图有两张,但是有了我和小文就等于拥有了其中一张,如果他把你想成也觊觎这份藏宝图的对手,定然不会让你顺利地带走我们,得到这张完整地图的。」
「妳以为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拓跋雷平静地望着她,「但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我们和他力拚,必然要吃大亏。只要离开他的管辖范围,回到东辽,无论他有什么样的花招,我们都可以争取时间化解。」
「你想过?那你为何没有想过这酒里会有毒?」宋初颜激动地表示。
拓跋雷还是在呵呵地笑着,「妳知道我的脾气,见了酒就走不动路。更何况第一次喝这种酒时,我眼看着他是从一个壶里倒出来的,分给我们两杯,他喝了没事,而我喝应该也没事。二弟也仔细查验过,酒中无毒。」
「是我的错,若你不是急着要带我离开,不会降低戒备之心。」
他的手掌托起她的脸颊,凝视着她的眼,很认真地说:「不必为此背上罪恶感。虽然我是为妳去见福雅,但是见到他之后我的行为都是由我自己负责,与妳无关。我之所以选中妳做我的女人,是因为在困难面前妳从不畏缩,所以现在妳也不需要给我做无谓的道歉,明白吗?」
「明白。」宋初颜吸了口气,将手指搭在他的腕上,「二殿下说的对,你的脉息很奇怪,并不像一般的中毒。」
「也许福雅并不是想要我的命,否则他会用那种可以尽快置我于死地的毒药,而不必等我回到东辽的国土上才让毒性发作。」
「他如果不是要你的命为何会这样陷害你?」沉吟着,「也许,他只是想牵制住你,想办法控制你,让你不得不对他低头,当他得到天雀国后,即使你身为东辽之主也无法与他抗衡?」
拓跋雷笑着捏捏她的下巴,「初颜,妳越来越成熟了,这些事情以前妳是不会这么快就想明白的。」
「以前是不需要我去想,也不愿意去面对思考,但是现在,为了你,我必须想明白。」她因为明白了这其中的根由而更加忧虑,「雷,你是不是早已也猜到了他的心思?」
「福雅是个很有野心的人,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看出他对我很有戒心。其实我很欣赏有野心的人,没有野心就不会成大事。曾经我也想过要不要在将来一统天雀和东辽,但是因为弘娶了天雀的公主为妻,这种联姻的关系迫使我不得不放弃吞并天雀的念头。」
「无论他们是否成亲,若两国开战,伤及的无辜生命何止千千万万?」她正色道:「雷,我但愿你能永远地放弃这个念头。」
「有妳在,我还能怎样?」他像一个丈夫为了宠溺妻子不惜牺牲自己所有财富,「但是福雅不会相信我的,所以他最终还是要对我下手。」
他望着她,也像望着远方,「对不起,初颜,本想让妳开始全新的生活,但是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样快。」
「只是一个短暂的波折而已。」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我不相信你会一直被福雅控制,等到了目的地,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看来这一次我是要依靠妳了。」拓跋雷含笑阖上眼,握紧她的手,那只手依旧坚强有力,彷佛一切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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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雨轩和宋初颜联手为拓跋雷做了全面的检查,赵蝶衣和阿克力等人都帮不上忙,只能在外间干著急。
终于当他们两人一同走出时,赵蝶衣奔到欧阳雨轩面前,低声问:「怎样?」
「是蛊毒。」欧阳雨轩吐出的三个字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怎么会?」赵蝶衣惊诧地问:「蛊毒不是要用虫子什么的,而且他怎么能当着我们的面给大哥下蛊?」
「蛊毒有很多种,不仅仅是妳所听说的那么简单。」欧阳雨轩现在无心给她解释,回身问宋初颜,「妳有解决之法吗?」
「还不知道这种蛊毒是由什么做成,暂时不敢施针或用药。」宋初颜的面色苍白,额头上都是汗珠,「二殿下,我有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妳说!」
「若你能返回幽州,探听到这蛊毒是由什么做成,或者……」
赵蝶衣惊叫道:「万一雨轩也被他们下了蛊该怎么办?不行不行!」
「福雅未必知道我的真实身分,否则他这一次不应该放过我。」欧阳雨轩沉思着宋初颜想法的可行性,「但是要找到蛊毒的成分是比较难,因为不知道他将原始蛊存放在哪里。」
「漠尘郡主应该知道。」宋初颜说:「而且,我心中总有个感觉,她和福雅王爷其实并非一条心。」
「我可以去冒这个险,但是,宋姑娘,有件事我也必须提醒妳。」欧阳雨轩很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大哥为妳到天雀救人的事情已经在东辽朝中引起非议,如果他因此被人下蛊毒的事情传出,会有更多不和于妳的事情发生。」
她镇定地反问:「你是说,我会被当做妖女?」
「不无此可能。」他严肃的神情说明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所以妳绝不能走漏消息,也不能求助朝中太医,以防他们当中有人口风不紧,走漏了消息。」
阿克力焦急地问:「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禀报陛下?」
欧阳雨轩沉吟片刻,「可以,但必须密奏,在场不能再有别人。」
「此地是哪个部落的管辖范围?」宋初颜问。
阿克力立刻回答,「是图图察的地盘。」
「图图察?」她蹙眉道:「可不可以换个地方?」
「妳顾虑什么?」欧阳雨轩问道。
她叹息道:「我和图图察的小王爷曾经交恶,太子当时为了救我射伤过小王爷,我怕……」
「明白了。」欧阳雨轩点头,「但是大哥现在的状况已经不宜再移动了,我们只能尽力将他的消息封锁,避免让图图察的人知道。这件事我去办,妳不必躁心,妳现在要全力想办法镇住大哥体内的蛊毒,一直坚持到等我回来。」
「多谢二殿下。」她深深地弯下腰,再没有多余的话,走回到里间。
拓跋雷就躺在床榻上,双目依旧炯炯有神地凝视着从门口走近的她。
「我们的话你都听到了?」
他眨眨眼,「我只是记得曾听说蛊毒发作时会非常的痛苦,但我却好像掉进了一张温软的水床,只是使不出力气,而没有痛感,你们确定这是蛊毒?」
「也许这就是福雅王爷的厉害之处,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隐藏了蛊毒的药性,才让我们把你的毒情耽误至今。虽然之前没有发作,但是不保证以后不会疼。」她坐到床边,「我会尽我所能,倾我所学,一定要保护住你的性命。」
「我知道妳会,也相信妳能。」此时拓跋雷居然还笑得出来,「我听说这蛊毒本是苗疆的女子为了保住自己的爱人所用的毒药,没想到福雅会用在我身上,难道我是他心中的情郎不成?」
宋初颜哪里能笑得出来,她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笑容,手指在他坚毅的鼻梁处划过,「雷,我是不是你的灾星?」
他的笑容一收,「怎么这样说?」
「自从遇到我,你就总是有难。三年前你为了陪我救治我的家人染上天花,差点病死,这一次你又是为了救我和小文而让福雅下了毒,如果没有我……」
「如果没有妳,我的生活哪里会有现在这么多的快乐?」
拓跋雷将她拉倒在胸口,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臂,「初颜,妳现在要想的不是这些,妳说过会想办法救我的,我现在只是等待妳救治的病人,必须全心地信任妳,妳怎么反倒对自己有这么多的质疑?」
「是啊。」她勉力一笑,虽然他看不见她的笑容,但是她希望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笑意,「那么,从今天起,无论我为了治疗要你做什么,你都要配合啊。」
「是的,宋大夫。」他勾过她的脸,在她的脸颊贴上一吻。
她故意躲避,「你的胡子好硬,又该刮一刮了。」
「妳怎么就不喜欢我的胡子,它和妳有仇不成?」他不服气地替自己的胡子辩驳。
「我……喜欢一直记得最初见到你的样子。」宋初颜仰望着天花板,让记忆沉入时间的河底,「雷,那时候你为什么会到天雀那样一个小村庄去?」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困惑,却始终没有问起。
「那是因为二弟在天雀国突然遇险,失去联系数月,我担心他有危险,所以到天雀来找他。」
「你们真的是兄弟情深。结果呢?二殿下为什么会失踪?」
他呵呵笑道:「是我虚惊一场,原来因为当时有些女子追缠他太紧,他迫不得已藏身起来,又不便和外界联系,所以才让我误会了。」
「二殿下的确丰采惊人。」她说的是真心话,她从没见过如欧阳雨轩那般俊美,举手投足都撩人心魄的男子。
「那妳为何对他不动情?」拓跋雷问,这并非出自怀疑或嫉妒,只是好奇的探询。
她幽幽道:「如果一个人的心里已经装下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世上纵使再有千万人强过心中人,也盖不掉他的影子。」
「天雀人说话真的很绕弯子,但是……我喜欢。」他忽然反身将她压在身上。
她惊呼道:「你的身体……」
「只是想亲妳一下,现在的我也没有力气做别的。」以他向来耿直的脾气难得能说出这样的调笑之语,还真的是很让宋初颜吃惊。
下一刻,她的吃惊被他的封吻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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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雨轩已经走了两天,宋初颜守护着拓跋雷已是第三天。
这三日对于他们任何人来说都是度日如年。
留在东辽的赵蝶衣坐立不安,担心欧阳雨轩会出什么意外,小文急得团团转,却无奈帮不上任何的忙。
最难以度日的是宋初颜,因为拓跋雷的毒性已经慢慢显现。
这两天晚上,每到子时前后,拓跋雷全身就会有针扎一样的疼痛,即使他刚强如铁,不想让宋初颜看出他的痛苦,依然无法承受因疼痛带来的全身肌肉纠结,以至于面部痛苦的扭曲,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面颊上滚落。
宋初颜想尽办法用针灸之术为他解疼,但似乎全无作用。
蛊毒,做为最诡异神秘的一种施毒之术,千百年来是多少大夫最头疼害怕的病症。所以,看着心爱之人为病痛纠缠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之时,宋初颜心痛如绞,几乎绝望。
但拓跋雷只要病痛稍微减轻,就立刻又嘻笑如常,除了依然浑身无力,不能下地,他尽量让自己显得没什么大碍,甚至这天一大早还开起了宋初颜的玩笑。
「等妳回辽都之后,不要和二弟的母亲走得太近。」
「为什么?」宋初颜问:「难道你不喜欢她?」
「不是,因为我娘去世得早,她一直待我很好。但是天雀女人的脾气就是管得太多,每次见到她,我都要被她数落一番,我可不想让妳也变成一个唠唠叨叨的老太婆。」
她强颜笑道:「人家是关心你才会管你,如果不喜欢你,谁会愿意多管闲事?」
「看,妳现在的口气就和她很像了,若是再让妳们常在一起,只怕妳真的要变成她那个样子。不好不好,我看等我们成亲之后,妳就和我去东辽的渝夏好了。父皇这些年一直想派我去开发那里的荒地,让我历练农业方面的事情,我却没有多少耐心,不过现在有妳,一切就不同了。」
「好啊,农业为一国之本,我虽然不懂但愿意为你多学。」她的十指在他身上轻轻的按摩,因为晚上他总是疼到全身怞筋,她便以按摩之法试图帮他的肌肉松弛,缓解痛楚。
没想到他一个堂堂大男人,天不怕地不怕,却最怕别人碰他的身体,每次她的手指一到他的腋下附近,他就立刻要喷笑出来,拚命躲避,说是痒得厉害。
「你抱着人家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说痒?」宋初颜要做个严厉的大夫,才不管他的抗议,坚持一定要按摩,尤其是他的背部肌肉,有些地方已经纠结成一团小球,明显肌肉僵硬,必须按摩柔开。
「饶了我吧初颜,我打小最怕呵痒,二弟从前骑马射箭比不过我的时候就总是用呵痒来让我投降。现在他不干了,怎么又换做妳来做?」
「这是为你的身体好。」她本来敌不过他的力气,但是仗着现在他弱她强,硬生生地将他按回床上去,依旧捏柔拍打着他那些敏感的搔痒处。
这是短暂的欢乐,可以让他们暂时忘掉周遭的烦恼,但是这样的欢乐也毕竟短暂,就在宋初颜刚刚结束了按摩疗程的时候,此地的守备战战兢兢的来禀报,「太子殿下,小王爷求见。」
「哪个小王爷?」拓跋雷和宋初颜对视一眼,心中都有预感来人是谁。
「是我们图图察的莫吉小王爷,他听说殿下来到此处,特来拜见。」
拓跋雷感觉到宋初颜使劲地捏了他一下,这是对他的提醒。他们都明白,莫吉必然是得到了消息才特意来一探虚实,否则以上次拓跋雷将他喝斥走时两人的对峙场面,他绝不敢来见拓跋雷一面。
「叫他走。」宋初颜在他耳畔低语。
拓跋雷摇摇头,「既然他已经得到了消息,又敢来见我,必然是有恃无恐。图图察一直是最不安分的一个部落,始终在琢磨着怎么能推翻我拓跋家族,登顶王位,所以他是绝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的。不,我不能躲。」
她还想再劝,拓跋雷却扬声道:「让他进来。」
拦阻已经来不及了,宋初颜只好站在他的身后,静静的守护着他。
果然,莫吉趾高气扬地走进来,一见两个人的样子就笑成了一朵花似的,还未开口揶揄,拓跋雷却抢先低声喝斥──
「我记得上次我说过,一个月之内不许你出府。」
莫吉笑嘻嘻道:「殿下的旨令小王怎敢不从?不过殿下也是贵人多忘事,从上次见到殿下至今,刚刚好一个月。」
拓跋雷这才想起,之前他和宋初颜忙着救治天花患者,而后又往来于东辽和幽州之间,的确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他不禁冷笑道:「原来你是算计好了时间才来见我。」
「这也是小王对殿下表达敬意。」莫吉微微弯,似在谦卑的鞠躬,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神情动作中没有半点谦卑的味道。
「你今日来,不仅仅是为了表达你的敬意吧?」拓跋雷的头枕靠在床榻的软垫上,虽然是斜视着,依然不减君临天下的气势。
莫吉似乎也不敢与他对视,只是低着头说:「听说太子殿下生病了,小王特意来探望,而且此地简陋实在不适宜殿下静养,小王想请殿下移驾到小王的府中,小王府内有不少名医等候,胜过低贱的草民郎中,定然可以让殿下早日痊愈。」
他口中说到「低贱的草民郎中」时,眼皮略向宋初颜的地方翻了翻。
「不必了。」拓跋雷盯着他的眼睛,如果他现在还有以往的气力,一定会把这个讨厌的小王爷丢到窗外去,「我在这里很好,不必你来费心。」
莫吉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抬头看了一眼两人,「不知道太子殿下生的是什么病?」
「这件事不必你躁心。」拓跋雷的逐客之意已经很明显。
莫吉又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笑道:「那小王就先告辞了,殿下有什么吩咐,可以随时叫人传话给我。」
他突然而至,又突然消失,宋初颜问:「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应该不会。」拓跋雷皱眉道:「不过他既然已经得到消息,知道我病了,就肯定是有人在和他互通消息。」
「是这里的守备大人?」
「十有八九是了。」
宋初颜的心头忐忑不安地乱跳不停,她不放心地向外面走,「我去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初颜,回来。」拓跋雷在身后叫她,这一次却没有叫住她。
她匆匆走出卧室,外面的赵蝶衣和小文见状急问:「怎么了?是不是……」
「他没事。」她摆摆手,继续急急地向外走。
就在大门口,只见莫吉正在和守备大人低声说着什么,莫吉的脸上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继而又转为诡谲的笑意。
当眼角余光发现宋初颜走近,他幽冷的目光射向她,「这就是妳当初不肯跟我走的下场。蛊毒,是吧?哼哼,看来妳这个妖邪的女人给我们伟大的太子殿下带来的祸事可真的不小呢。妳就等着吧。」
宋初颜的胸口霎时冰冷,身子僵直地伫立在那里。
这并不是因为恐惧秘密被揭破之后她自身难保,而是如果整个东辽在顷刻间知道了拓跋雷的病情之后,带给他的灾难将是她不敢预估的。
不!她绝不是伤害拓跋雷的罪人!就算拚掉自己的性命她也一定要保住他!就像每次当她遇到危险,他坚定有力地站在她身侧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