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一早就被舜倾吵起来,德瑞也没有继续睡,在杨家吃过早餐就晃到公司去了。
一走进祁至邕的办公室,就看见正在讲电话的至邕拼命跟他使眼色,并用手指指指嘴唇,示意他噤声。
“……拜托,我多久没见到他了!我说德芬,你也不要捕风捉影了,要是想来台湾看我就说一声,我欢迎你!不过想念我就说一声,不用假借说哥哥失踪之类的借口啦!”
德瑞一听这对话就知道是自家妹子,脸上也无紧张的表情,就自己将至邕桌上还来不及喝的咖啡给端过来,闲适地喝将起来。
他就这样跷着二郎腿,看着杂志,等着至邕跟自己的妹子哈拉完毕。
二十分钟后,祁至邕终于在口干舌燥的情况下得到解月兑。
“你这人是天生没心肝的,是吧?”祁至邕没好气的接了对讲机,要秘书再泡杯咖啡给他。“我在帮你挡妹妹,你竟然像个没事人悠哉,还把我的咖啡喝光光。”真是!一人一款命,但是为何他的命就比别人差勒?
“德芬要来就来,反正我随时可以走。”德瑞耸耸肩,他的妹妹虽然黏人,但在他这个兄长面前可不敢造次。
“让她来还得了!”至邕比他激动许多。“她根本是超级恋兄情结,好吗?没见过哪个妹子像她这样的,‘我大哥说’、‘我大哥都……’,哼!开口闭口都是大哥!”
说起这个他也怨,平平都是人,为何他自己的妹子就从不听他的话,人家的妹子却是把他当神般崇拜?
“我听舜倾说她后天要去一趟加拿大签一张合约,你顺便去帮我弄一张机票。”德瑞透过手提电脑接上网络,一边流览着新闻,一边交代着。
“机票?”话题什么时候跳到这里了?
“你不是警告我德芬在问你我的行踪,我想她熬不到几天就会杀过来。”他自己的妹妹还不了解吗?反正他正巧想跟着舜倾出去,所以就顺势躲掉了。
“你……跟舜倾在一起啦?”至邕既好奇又小心翼翼地问。
德瑞又是一个耸肩。“你去问她啊!”把问题推了出去。
“她会承认才有鬼!再说,我还是少招惹她少破财!”想到花了几万块请一个“巫婆”去舞会,到现在想起来心还会痛呢!
德瑞只是笑。
“你离开家里也不少时日了,难道就这样不打算回去了?”他祁至邕要是像他拥有这么一个大财团,死都不敢随便放手吧!
“等到他们该学的都学会了,我自然就会回去。”德瑞也是看开了,这么多年来他不曾休过假,现在可说要一口气休到过瘾了。
又一个熬夜的夜晚。
舜倾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命苦。之前的案子刚弄到一个阶段,还多亏有德瑞的帮忙,这才顺利做完。但是眼前这个却是明天要去加拿大签约的资料,她当然也想偷懒,但是……
“要不要我帮你?”德瑞坐在书房里,看着她跟计算机奋战,一边悠哉的看书,然后第三次问她这个问题。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不用。”心里有个偷懒的因子蠢蠢欲动,但她硬将它压下。“我总不能老是靠你,因为明天要去谈合约的人是我,到时候我总不能把你带去吧?”
“你确定?”德瑞再问了一次。
舜倾不耐烦地点点头。“就跟你说过几遍了,还一直问!老头子!”真是罗唆!不知道这样一直问,她会忍不住诱惑吗?
德瑞眼中闪过一抹狡诈的光芒,但是粗心的她根本不会注意到。”好吧!”他无所谓地说。“要不要喝咖啡?还是按摩?”他不介意当个体贴的男人.帮她跑跑腿、使使力。
“好啊!”她不客气地答应了。“咖啡不用,我要按摩!”他有一双神奇的手,可以化解肩头的疲劳。
刚开始她也是不习惯他的碰触,但或许县最近相处的频率太高,她慢慢的习惯了他。人真是容易习惯的动物,真可怕!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是现在肩膀很酸,还是先享受一下,下次……下次再拒绝好了!
德瑞张开了腿往沙发深处坐,看着她犹豫了一下坐进他怀中。
他厚实的手在她紧绷的肩膀上柔捏着,引起她阵阵舒服的感觉。人一旦开始放松,就跟着昏昏欲睡了起来……
“喂!你上次都还没跟我说,你到底是做什么事的?怎么一下子去拍广告,一下子又帮至邕写企划案呢?”她的好奇心始终没有满足,跟他在一起最后总会被分散了注意力。
“我?你想知道我的什么事?只要我说了,你就愿意成为我的人吗?”他贴靠在她耳后,轻声地说,低哑的嗓音在她耳畔滑过,落进了她心坎里。
“那再说喽!我总要先审核一下标准,要做‘我的男人’,条件总不能太差。”她半点便宜都不让他占,这人老是“我的女人”地说个不停,谁规定只有她去当他的女人,难道不能他当她的男人吗?
他总不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抗议,喉头逸出滚滚笑意,但是聪明的他没有让自己放肆地笑出来。对上这个脾气爆烈的女人,多点耐性总会赢得胜利。
“我们家两代前就移民到欧洲了,但是至今为止,都还是纯种的华人。只是我们都是在欧洲长大,顶多有人到美国念书,当然我们都会说中文,这是老一辈的坚持。”
“是哦?那你会哪些语文?”
“不多,英、德、法、拉丁等,当然还有中文。”他边说,手可没停,继续柔捏着。
舒服的感觉几乎让她瘫在他怀中。“那还不多?我不是很喜欢念书,所以语文也学得不多。”至少跟他比起来是少得多,顶多只会英文。
“你还没说自己是做什么的!”她提醒他切入重点。
“我之前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经营父母留下来的产业,几年来几乎都没有休假。”
“为什么?我真想天天休假呢!”真不可思议,有人可以这么认真工作?!这完全月兑出她的思维模式。
“因为我太忙,没有时间好好教育弟弟妹妹,以至于他们都无法独当一面。”真是失策,直到前一阵子他才发现自己的错误,就开始策划了这一次的“出走”。想必刚开始家里跟公司一定一阵鸡飞狗跳啊!
“你是说只有你一个在帮家族企业卖力?你是傻蛋啊?”看不出来,他明明看起来满精明的,怎会这么笨!在杨家,要不是有这么多的责任,她老早偷跑去逍遥,哪还会进公司去!
“是满笨的。”德瑞苦笑着。“所以我开始策划这一次的休假,他们不学会扛起责任,我就不回去。”
“那好,你就留下来帮我,看你要什么职位,我帮你去说。不如,我这个副总经理的位子让你坐!”说到这个,她精神都来了。
若他愿意承接,说不定她就可以自由了!
“不用,我不需要任何职位。”他淡淡地说。
她听了好失望。“真的不要吗?”真可惜!
他当然知道她脑子里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我还是可以偶尔帮帮你,你确定不要我帮?”他指指前方还开着的计算机,她的工作还没做完呢!
“不要!”倔强的她跳开他舒服的怀抱。“我要工作了。”说着坐回计算机前面继续奋战。
德瑞只好拿起看了一半的书,继续阅读。
舜倾一直忙到隔天中午,匆匆吃过饭后,秘书就进来了。
“杨副总,要不要我请公司派车送你到机场。”舜倾的秘书陈心洁问。
“我说你怎么还改不了口!叫我舜倾就好,不要叫那什么副总!”舜倾对这个职衔可是很感冒的,因为她恨不得丢掉这个工作。
这个陈秘书是上任没多久的人事经理季经理特地帮她选的,办事能力确实不差,就是少了点变通的窍。
“是,舜……舜倾,你要不要……”
“不用了。”她不耐烦的打断她。“我自己叫车去机场,反正这样省事。我的资料都收好了吧?该带的都带了吧?帮我检查一遍。”粗心是她的毛病,舜倾还算有自知之明。
“我检查过了,没有问题。”陈心洁赶紧说,她做事情一板一眼,遇到舜倾这样的上司也算是另一番体会。
“那我走了。”舜倾拿起早上就带出门的行李跟公文包,搭着电梯往楼下去。
很快地她出到颖风企业大楼的门口,正要拦出租车,身后一个叫唤声拉住了她。
“等等我,舜倾!”
她顿住,怀疑自己的耳朵。然后,她缓缓地转身,看见推着简单行李的德瑞一脸笑意的走过来。
“你……这是做什么?”她眯起眼。该不会是……
“跟你去啊!我昨天就跟凌先生说好的,这回要陪你去一趟。”他理所当然地说,一手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马路边去,伸手招车。
车子很快地出现,他将她塞进出租车里,自己把两人的行李放妥,紧接着挤进车子里。
“你跟我去?你昨天就知道了?”她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大有想杀人的冲动。该死的!那昨天她忙得要死,在那边熬夜时他怎么不说?!
“这是给你一个教训。”他捏捏她瘦挺的鼻子,亲呢地说。“谁叫你要硬撑,不肯跟我求救呢!我不是说要帮你吗?”
这……说得也没错啦!她是很爱撑,求救或低头这种事情她是做不出来的!
不过……他非得专挑她的死袕按吗?
“哼!”她撇开头,不打算理他。“这么不高兴?那我不要去好了,司机先生,麻烦前面停一下。”德瑞交代着,车子果然停了下来。
舜倾的嘴巴张了又合,然后赌气似地抿了起来。她当然希望有人陪着去,但是要她开口求他,那等下辈子吧!
车子停在路边,两人之间气氛僵了几秒,接着他的叹息打破了这个沉滞的气氛。
“你这硬脾气!总有一天要吃苦的。”他叹了口气,终究没有硬逼她低头。
司机先生也很机灵,眼看气氛和缓,就又把车子往前开了。
她咬着下唇不看他,心里却是大大松了口气。
他又叹了口气,张开臂膀搂过她。“休息一下吧!你昨天没睡多少,到机场还要四十分钟呢!”
她在他怀中僵硬一下,随即放松下来,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或许是连着几天的熬夜让她累坏了,到了机场,几乎都是德瑞在处理登机的事情。她一直到上了飞机,逮住机会就一直睡,直到飞机即将抵达温哥华时,他才把她叫醒。
“舜倾!”他推推靠在他肩头睡得正沉的她,没想到她半点反应也没有。“起床了,我们快到了!”他伸手轻推她,这才感觉到她的体温异常的高。
“到了吗?”她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整颗头都很沉,浑身酸痛,动一下都感觉不舒服。
“舜倾,你是不是不舒服?”他的手模着她发烫的额头,担忧地问。
她难过的倒回他的怀里。“头好痛……”眉头皱得死紧。
“我看你是生病了,你忍忍,就快到了。”他皱着眉头,心里担忧着。正好飞机准备下降,半个小时后他在服务人员的协助下,抱着她快速地通关,并且送她到医院。
医生诊断的结果证实她因为疲劳过度,加上感染感冒病毒,所以生病了。在医院休息了一下子,她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
“德瑞。”她虚弱地叫着他的名。“我们回饭店,我不要住在医院。”明天还要去签约,她怎么可以一到温哥华就病倒呢!
“你好一点了吗?确定要出院?”他拨开她脸颊边的发丝,看见她苍白的脸色下脸蛋显得小巧而脆弱,心里泛过一阵不舍。
她总是飞扬跋扈的,什么时候这样苍白过?
“拜托,我不想在这里过夜。”她拉住了他的手,感觉他的手掌厚实而温暖,有种可靠的感觉。
事实上,这一路上她虽然昏昏沉沉,但是却知道他一直陪着她,减轻了她许多的恐惧。幸好有他一起来,否则她一下飞机就挂在这里,还真的会急哭呢!
“好,我去帮你办手续,拿了药就出院哦!”他温柔地将她的头发拢好,让她白净的脸蛋可以呼吸到清新的空气。
他离开了一下,没多久就回来,带着她回到了饭店。
舜倾再度醒来时天色已黑,整个室内只有床头温暖的灯光宠罩着。她转动了一下头,额上的毛巾因此滑了下来。她动动酸痛的身子,伸手将毛巾拿起来,却发现棉被被压住。
一颗黑色的头颅埋在床沿,德瑞显然是累得睡着了。
她轻轻拨动他的发丝,那触感意外的柔软。她这才有机会好好看看他的长相。
他的轮廓很深,眼窝深邃,鼻梁挺直,看起来有几分刚毅的味道。但那薄唇给人的感觉却是那样带着深意的玩世不恭,几分讥诮加上几分捉弄,给人生动的感觉。不过现在他没有露出那种惯有的笑容,那唇瓣看来倒是挺诱人的!
他算得上是个好看的男人。
加上一身的才情,想必很能吸引女人的注意力。
像他这样一个男人,怎么会为她花费这么多心思?她的心有许多不明白,但也有着磨灭不掉的感动。
“德瑞。”她轻轻摇着他的肩膀。
德瑞从睡梦中惊醒。“你醒了?”他的手直觉地模向她的额头。“烧退了点,我帮你换毛巾。”他拿起毛巾起身要去浴室。
她拉住他的手。
他回过头来,询问地看着她。
“我好多了,你去睡吧!”她想起今天也够他累了。
他摇了摇头。“我不放心,你睡吧!我在旁边陪你。”
不料她轻轻拉开棉被,挪出双人床一边的空位。“上来吧!我看你也没力气做些什么了……”她缓缓地笑了,那笑容还有点虚弱,但是极美。
他叹了口气,不客气地躺了上去。
她挨近他身边,找了个舒适的位子窝着,然后没几分钟就安然入睡了。
他却看着她安详的容颜,发了好久的愣,最后也因为太累而缓缓地睡去。
几个小时后她惊醒,看了看手表,挣扎着要起床。
这个动作惊醒了他。
“你做什么?”瞧她急的,好象赶着去上班似的。
舜倾一边爬起来,一边慌乱地说:“时间快到了,我得去谈合约……”
“舜倾!”他拉住她忙碌的手,直到她停下来,他将她的脸扳正,认真地说:“你留下来休息,哪里都不准去。”她看起来还是很虚弱,他可不愿放她出去乱跑。
“可是合约……”
“你忘了还有我?”他轻轻敲了敲她额头。“我会搞定。”
“你?”她怀疑地看着他。“你连资料都没有看过,怎么去谈?不行,我还是……”说着就要起身。
很快地她又被压回床上。
“你把要看的资料给我,都在你的公文包里吧?”他看了看表。“现在还有点时间,我先读一下资料,然后等一下我替你去签约。”
“可是……”剩这一点时间,哪够啊?!
“没有可是,你给我回去睡觉。”他说着将棉被密密实实地盖妥,慎重警告着。“不要跑下床,否则打你!”他说得可严肃了,半点都不像开玩笑的脸。
舜倾被他的霸道吓了一跳,怔忡间他已经离开,去她的公文包找着资料。接着她就这样看着他拿着一叠资料,一页一页快速地流览着。期间他会抬头问问她几个问题,然后接着就头也没抬地继续看资料,一个小时后他已经把一叠资料都看完了。
“我去冲个澡,你先睡。等一下我出门时帮你叫早餐,你吃过再睡。”他伸了伸懒腰,走进浴室里。
她愣愣地看着他主导着一切,讶异于不在自己控制的状况下,自己还能有安心的感觉。对她来说,依靠一个人是多么奢侈的享受。她绝少让自己奢侈。
或许是因为父母早亡,扶养她们的女乃女乃又很严格,所以她几乎从小就学会靠自己。三个兄长来不及扛大多责任,就陆续出了意外死去,只留下她们几个女人,不仅没了依靠,还要扛起家族的企业。
想到这个,她不禁有点佩服那个老太婆。虽然她平常老爱跟女乃女乃顶嘴,不过她也不得不佩服女乃女乃的毅力,能历经至亲的人死亡而不被击垮,年纪这么大还要扶养三个孙女、一个曾孙。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来说,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多么难以承受的事情哪!
思忖间,他已经冲过澡出现了。“我换个衣服,马上就好。”他打开行李,拿出自己的衣物。
他有带正式的服装吗?
本来她搞不大清楚他跟来的目的,所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预备正式的服装。从认识他以来,他一直都穿著很休闲,很多时候甚至是一条牛仔裤,简单的衬衫或休闲衫,就在颖风里面四处晃。
“你有带合适的衣服吗?不然饭店楼下的精品店应该有卖,你可以向公司报帐……”她的话语消失在他出现的那一刻。
他穿著一件淡蓝色的衬衫、深蓝色的西裤,整个人看来相当的挺拔。那精致的袖扣跟丝质的领带更让他的衣着显露出质感来。
对了,他曾经说他在欧洲经营一个公司,就不知道公司的规模如何。看这状况,应该是混得不错的老板,至少看起来……
相当的吸引人!
“这样穿还合格吧?”他走上前,故意转了一圈。
这是个浑身蕴满力量的男人。
她注视着他,忽然觉得自己过去不曾见识到这个面貌的他,或许他的生活跟她猜测的有段差距呢!
这样的他会愿意留在颖风帮她吗?
她开始疑惑了。